还好他在生病,可以当作没听见……

  将自己蜷缩成一团的棠卿脑袋晕乎乎的,无比庆幸自己在生病。

  至于邬郁楼怎么样,完全不在他的考虑范围。

  无论这人陷入什么样的尴尬处境,都是自作自受。

  让棠卿没想到的是,反派名声虽然不好,但在面对他时却非常讲道德,到了这种程度还肯亲手照顾他,直到他退烧为止。

  醒来后他惊讶地发现自己没有在笼子里,而是躺在床上,房间像是清理过似的,看不见一样不正经的东西。

  窗户被打开透风。

  风顺着窗口往里吹。

  暖阳洒落进室内,将里面照得亮堂堂的。

  棠卿躺在床上,身体疲软无力。

  只有轻轻发颤的睫毛证明他是清醒的。

  “吱呀”一声响起。

  一双骨节分明的苍白大手推开房间门。

  端着药膳的邬郁楼出现在门口,温声细语的说道:“卿卿醒了,快来吃饭。”

  温和的嗓音配上浅笑的外表,怎么看怎么温馨。

  棠卿看着眼前这一幕,莫名有些晃神。

  之前日夜颠倒的放纵生活,仿佛只是他做的一场梦,邬郁楼依旧是在他去勾栏院前的那个体贴义父。

  更让他感到惊讶的是,高高在上的反派居然主动道歉,表示前几天是他没有克制住自己,以后不会再拉着他做那些不好的事,甚至问他有没有想要的,无论什么都可以给他。

  越听棠卿越怀疑这些事情的真实性,同时有些发愁。

  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让邬郁楼改变这么大,但得到这些保证的他一点高兴不起来。

  假设邬郁楼没开玩笑,真打算那么做,他还能找谁帮忙呀?

  为了阻止邬郁楼继续说下去,棠卿有气无力的轻咳几声,声音虚弱诚恳:“不用这么麻烦,我不是那种说话不算话的人。”

  “不用勉强自己。”邬郁楼皱眉,明显不赞同这个观点。

  棠卿垂眸,没有血色的漂亮脸蛋我见犹怜,失落的摇头:“不勉强,如果九千岁真想让我高兴,可以给我个小官当当吗?我想变成像九千岁那样厉害的大官。”

  话说得委婉好听,演技却烂透了,丝毫掩饰不住自己的贪婪欲望。

  当大官是恶毒炮灰最大的愿望。

  只要当了大官,就能打脸曾经那些看不起自己的人。当初是他们的眼光有问题,其实他非常厉害,厉害到能当大官!

  邬郁楼沉默许久没说话。

  棠卿顿时急了,想说些什么增加砝码。

  下一秒,就听邬郁楼温声开口。

  “当官没问题,但不能是现在。这段时间卿卿好好休养身体,等养好了再说官职的事。”

  处处都为棠卿考虑。

  棠卿听了半点不领情,无理取闹的别过头自嘲道:“我就知道你在骗我,还说什么想要什么就给我什么,就是欺负我好骗好哄罢了。”

  扎人心的话一句又一句蹦出。

  邬郁楼温和地笑容微僵,心脏再次刺痛起来。

  不知过了多久,他听见自己执拗地解释声。

  “我没有哄骗你。”

  顿了顿,邬郁楼补充道:“如果你不信我,我现在就可以给你个官职,等你身体养好了再去入职。”

  虽说如今小皇帝年龄越来越大,招揽许多下属,但这么多年的悉心谋划,让他在朝堂站稳脚跟,想动摇他的地位并不容易。

  区区一个官位罢了,对他来说不是大事。

  他只是……

  他只是不想被卿卿误会……

  只有邬郁楼自己知道,等待太医时的那段时间有多心急如焚。

  这种类似的事情,他实在不想再经历一遍。

  因此,只要是棠卿想要的东西,他都没有拒绝过。

  “真的吗?!”棠卿没有察觉到邬郁楼的情绪变化,心心念念都是当大官,眼睛瞬间变亮。

  哪怕面色依旧苍白,也掩盖不住他周身得意之气。

  “嗯,真的。”邬郁楼应了一声。

  得到最想要的东西,棠卿态度肉眼可见软化,乖乖撑着没什么力气的身体洗漱吃饭。

  “太医说卿卿思虑过度,最好多出去散散心,看看风景。”邬郁楼亲手夹了一个小笼包放进棠卿碗中,不急不缓的说:“不过最近外面不太平,得委屈卿卿在府里多待几日,等事情处理的差不多了再出去玩。”

  棠卿随口应了一下,并不在意能不能出去玩,只关心什么时候能养好身体当大官。

  等他当了大官,一定要骑着最大最好看的马招摇过市,让所有人看看他是新上任的官!

  在这件事情上,两人达成高度统一。

  邬郁楼不放心,哪怕只在府里走动,也给棠卿安排了好几个实力深不可测的亲卫护着。

  朝中诸事和有异心的大臣在他大刀阔斧的整改下,再次缩回脑袋,一时半会儿不敢再弄出幺蛾子。

  府中莫名其妙消失的小厮下落也在这时找到。

  偷偷喝酒,夜间没看清脚下的路,意外落水身亡。

  调查出的家世背景都很清白,没有任何地方有问题。

  邬郁楼紧绷的心在处理完这些事情后放松许多,挥手让跟在卿卿身后保护的亲卫不用跟得那么紧。

  经过这段时间的敲打,京中没有不长眼的人敢对卿卿动手。

  批完折子,邬郁楼冷漠的目光慢慢变得柔和。

  算算时间,这个时候封官的圣旨应该送到府上了。

  希望卿卿喜欢他送的礼物。

  另一边。

  棠卿抱着刚收到的封官圣旨,笑得面色红润,背着其他人偷偷打开圣旨,来来回回将自己的官职名称看了好几遍。

  ——皇宫护卫队队长。

  多拉风的名字,品阶也不低。

  能在宫里当护卫的都是世家子弟,被封为护卫队队长比什么都能证明他今时不同往日。

  至于这封圣旨是怎么弄来的,就跟他无关了。

  送圣旨的小太监机灵,嘴巴特别会说话,开口闭口都是祝福和拍马屁。

  虽然夸的内容千篇一律,但棠卿最爱听人夸自己,心情别提有多好。

  将圣旨藏好后,他扬眉吐气地扫向四周。

  皇宫护卫队队长,应该比这些锦衣卫听着拉风多了。

  唯一让他感到不满的就是,这些锦衣卫不知道是吃什么长大的,一个两个居然长得又高又壮!

  和他们一对比,他这个即将上任的皇宫护卫队队长,简直半点面子也没有。

  郁闷心情一直持续到晚上。

  晚膳时邬郁楼察觉到他情绪莫名低落,耐心询问他为什么不高兴。

  棠卿一听这话,忍了大半天的郁气一股脑发出来,喋喋不休的埋怨道:“倒也不是不高兴,就是觉得我没有其他护卫那么高那么强壮,还不会武功,要是站在那些护卫群里,会不会被当成滥竽充数的关系户?到时候多丢脸呀……”

  他喜欢听好话没错,但他有自知之明,知道自己打不过其他护卫,身高身材更是比不得其他自由练武的世家子弟们壮硕厚实。

  相反,他不仅长得柔柔弱弱,还体弱多病。

  不用动脑子想都知道,这样的人被封为皇宫护卫队队长,一定是走门路得到的。

  邬郁楼耐心听完他的顾虑,脸上笑意更浓,比之前看着真心实意多了:“不用担心,有些事不用亲自做,队长的责任就是指挥下属。卿卿虽然不会武功,但可以指挥其他人办事。”

  “更何况,这个官职本就是暂时给卿卿养病的,没有风景比皇宫御花园更好,等卿卿身体养好,再看看有没有更合适的官职升。”

  三言两语间,棠卿被哄得高兴极了。

  想到以后还有升职机会,晚膳都多吃了许多。

  去皇宫任职前,不用其他人多说,棠卿就主动好好养身体。

  邬郁楼没再像之前那样拘束他。

  无聊时棠卿也会出府,像是想试探什么一样,鬼使神差跑去戏园子听曲。

  前几次还好,邬郁楼忍着没说什么。

  直到得知棠卿心软给人赎身,才挡住棠卿下次去戏园子的路,忍着波涛汹涌的情绪,苦口婆心告诫他现在有官职在身,不能像之前那样随心所欲,要是让其他人看见,说不定会被弹劾得弄掉官职。

  “官职”这两个字比什么都管用。

  棠卿一听立刻老实下去,不敢再做小动作试探邬郁楼。

  经过这么些天的试探,他算是真的相信了邬郁楼说到做到,真没对他动手动脚。

  不过邬郁楼说到做到,他这边却出了天大的问题。

  去宫中任职的前夕,老太医满意地摸了摸自己的胡须,欣慰点头:“没错,就是这样,现在小公子身体养的差不多了,但以后还是得注意,不要再用刺激身体的药。”

  言下之意是什么大家都懂。

  这一次棠卿装不了生病,硬着头皮装听不见。

  邬郁楼倒是非常淡定,态度端正的应下。

  老太医满意点头,放心离开九千岁府邸。

  谁也不知道,早就断了的药膳在当天夜里卷土重来。

  不知道是不是情绪波动过大,蛰伏已久的药膳作用一次性反扑回来。

  身体像被下了药般空虚难受。

  和之前的奇怪程度完全不是一个级别。

  棠卿躺在床上纠结了很久,还是红着脸躲在被子里,偷偷摸摸拿出那些没再用过的东西。

  还好他现在又住回了自己的房间,自由度非常高,无论做什么都不会被发现。

  那些东西当初养身体时就被邬郁楼全部收起来了。

  好在他手快,偷偷藏了几个。

  没想到真有派上用场的时候。

  可他不得章法,越急越问题百出,急出一身汗。

  就在这种紧要关头,门突然被人敲响。

  敲门声很急促,咚咚咚重重砸进棠卿心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