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郗淮不用扭头,都能感觉到身边人似笑非笑的目光。
但于情于理他都不会拒绝,除了心底有点不易察觉的不自在外,倒也没什么抗拒的。
他神色如常的点点头:“那就这样吧。”
“好耶!”嘉嘉振臂欢呼。
然后自觉的将大一点的房间留给了他们,毕竟是两个人。
何阿婆注意到小姑娘身上的衣服都还是湿的,开口道:
“我先带你们去房间看看吧,能先洗漱一下。”
她叮嘱道:“小淮你们身上的潮气也很重,回房间后及时收拾一下。”
林郗淮应了下来,然后跟何阿婆一起上了楼。
何阿婆一辈子没有结婚,年轻的时候专注事业,自由洒脱了一辈子。
所攒下的积蓄已经足够富余的活一辈子。
所以就算一个人生活,也不亏待自己。
这幢房子有两层楼,不管是一层还是第二层的空间都很足,就算又住进来了三个成年人也并不显得拥挤。
装潢是属于江南特色的那种古宅感,配上外面有些斑驳的白墙,乍一看有点旧,但设施很齐全。
外面还有个乘凉的小院子,栽种着老人家自己喜欢的花和树木,怡然自得。
林郗淮和秦洲晏进了房间,阿婆止步在门口。
“我在嘉嘉那边,有什么需要的可以过去找我。”
林郗淮和秦洲晏点点头。
然后看着老人家带着嘉嘉继续朝里走,带有精致雕花的木门被缓缓关上。
外面的光线被渐渐隔绝,只有屋子内微暗的暖色灯光落在两人的身上。
秦洲晏转过身,看向站在房间正中央的青年。
对方的外套已经脱掉,只穿着一件休闲宽松的浅色衬衫,或许是职业习惯,正仰头研究着屋顶。
身形清瘦单薄,就算前面几个月有好好的养着,也好像没有长多少肉。
整个人在颜色偏深的木质家具背景中显得格外干净。
仰头的时候脖颈愈发白皙修长,蓦地引得人想攀上去让牙齿肆意的陷进去,留下重重的痕迹。
“先去洗漱吧。”
听到声音,林郗淮回过头对上了男人的视线,两人隔着点距离而站,有些微妙。
或许是之前下雨,阿婆担心外面的雨水飘落了进来,大面积的眺窗全部被阖上。
江南的天无论是室内还是室外,永远都是潮湿的。
现在门窗都紧闭,空气不流通。
于是那潮湿中又带上了几分闷热。
林郗淮垂下眼睑,避开了他的视线,也没有推脱。
将行李箱推到了角落里打开。
里面的衣服都是之前在L城买的适合这个季节的,他从里面拿出了一套家居服进了卫生间。
人的背影消散在视线中后,秦洲晏才缓缓的走到窗边,将镂空雕花窗推开。
雨后清新的空气随着风涌了进来,搅散了室内灼热的气息。
秦洲晏将衬衫扣解开了一颗,然后胳膊随意搁在窗框边,微躬身看着外面的风景。
因为不是在完全平原上的建筑群,所以高度错落。
远望就能看到别人家蔓延的黑瓦屋顶和斑驳的白墙,近看就是青石板砖地面。
两侧楼梯延伸向下,楼梯夹着一块块石子摞成的水路。
因才落过一场大雨,水流更加充沛,汇聚成的小型溪流从石子的表面和缝隙间湍急的淌下。
突然,室内的手机响了一声。
秦洲晏下意识的朝着身旁的桌面上望去,上面搁着一个黑色的手机。
他和林郗淮用的是同一款手机,锁屏背景都是一模一样最原始的设置。
只是他的手机在身上,桌面的那个是林郗淮的。
就算他无意窥探别人的隐私,但锁屏界面因传来的短信亮起。
仅仅是一瞥,也能看到几个骂得很脏的字眼,多看一眼都觉得晦气。
来自一个没有备注的陌生电话号码。
秦洲晏缓缓收回目光,神情冷淡的看着外面的夜色。
蓦地觉得那股热气卷土重来,他伸手将袖口的扣子解开。
林郗淮从卫生间出来的时候就看到男人的动作,对方不知道在想些什么,显得有些漫不经心。
“热吗?”
听到声音,秦洲晏偏头看向林郗淮。
对方已经穿上了舒适柔软的家居服,衣服和裤子都很宽松。
身上带着潮湿的水汽,头发还是湿的,水珠从黑色的发尾滴落在衣服上,洇湿一片水痕。
秦洲晏将窗户重新关上,反问道:“怎么不吹干头发再出来?”
“我出来吹,你先进去洗吧。”林郗淮朝着他的方向走过去,“窗户可以开着。”
秦洲晏只留了一条小缝:“有风,你身上全部干燥了再打开。”
林郗淮没有反驳,一边用干燥的毛巾擦着头发一边拿起桌面上的手机,解锁打开。
对方就站在自己的面前,脸颊素白,或许刚刚在热气里待久了,所以透出几分粉,显得皮肤特别薄。
秦洲晏倚着窗看他的神色,只要是打开手机就不可能看不见那条短信。
但对方的神色始终都很平静,平静到带着几分风轻云淡的冷感。
他还是开了口:“短信是谁发给你的?”
以往他可能会当做不知道这件事,一点都不提及。
可现在和以前不一样,他们的关系在推进中。
这事对方可能不会主动说起,但他可以拥有适当询问的权利。
就算林郗淮不回答也没事。
林郗淮没有把那条短信删除,相反还截图保存了证据。
然后将那个电话号码拉黑。
闻言手指顿了下,但他没问对方怎么看到的,直接简单开口道:
“戚枕,戚夫人的儿子。”
秦洲晏点了点头,他还记得他们第一次一起吃饭的时候,他打电话听到国内的友人提及过这个陌生的名字。
当时林郗淮误以为他需要建筑师,提醒他谨慎点。
做好一切后,林郗淮将手机锁屏扔回桌面上,继续擦着头发,漫不经心道:
“覃卓承的疯狂追求者。”
简单的两个身份,所有的恩怨不需要多说就已经明晃晃的展现了出来。
这好像还是对方第一次提到上一段感情里的情况。
“如果有什么我能做的,你要跟我说。”
林郗淮愣了下,然后轻轻的“嗯”了一声。
秦洲晏看出他不想提太多,就笑着转移话题道:“我的追求者一定自己解决干净,不闹到你面前。”
“说这个干什么?”
“及时表明态度让你放心,顺便拉踩一下。”他说得直白又坦荡。
林郗淮没忍住笑了半晌,然后又看着他:“所以,很多?”
“说不多,你应该也不信啊。”
“可把你厉害死了,快去洗漱吧。”
林郗淮带着笑意将吹风机打开,微嘈的声音在室内响起。
秦洲晏拿起早就收拾好的衣服进了卫生间,阿婆很细心,所有的日用品都提前给他们备好了。
听到卫生间的门关上的声音后,林郗淮的目光落在不远处的手机上。
笑意渐渐下落,神情冷淡下来。
自从回国后,林郗淮就将电话卡装了回去,微信也重新登录。
在国内不管是联系别人还是支付都更方便。
当时在重新开机后,好几条不同时间发送的短信就涌了进来。
都是带点失去理智的谩骂。
拉黑一个号,就会用新的号继续发。
成年人了,大多都会顾及一些颜面。
这么没有理智、没有脑子、还有点疯的人,林郗淮也只认识那么一个。
所以尽管是陌生号码,他还是第一时间就知道了对方是谁。
林郗淮不禁想到了上次在L城遇到喻宁昭的时候,对方说他要是早点回去还能看到戚枕发疯。
所以是覃卓承又做了什么,让对方疯到了现在?
林郗淮不打算换新的电话号码。
绑定的软件还有卡,还有那么多客户人脉,想想就麻烦。
得从源头上解决。
头发完全干了,吹风机被关掉。
林郗淮站起来拿过自己的手机,打开微信找到了喻宁昭的对话框。
发了条消息给他。
没有过多久,房门被敲响。
林郗淮去开门,外面站着已经收拾清爽的章嘉云。
“阿婆给我们下了面,要我来叫你们下去吃一些。”
林郗淮点点头:“好,我们马上下去。”
章嘉云没有多看:“那我就先过去了。”
房门才关上,正好卫生间里的人走了出来,林郗淮和秦洲晏说了声。
然后等他吹干了头发后两人一起出门。
现在时间已经很晚,何阿婆早就吃过了。
但知道他们三人大概晚餐是没有好好吃的,就干脆下了一些面。
肉丝面升腾出一阵白雾,青菜清甜鲜嫩,每碗里面都卧着一个荷包蛋。
香气浓郁,诱得人食欲大开。
嘉嘉等他们来了,才拿起筷子。
林郗淮看了她一眼:“不用等我们,你快吃吧。”
闻言,嘉嘉也不再纠结,立马动起筷子,她要饿死了。
“您先去休息吧,等会儿吃完了我们自己收拾。”
秦洲晏边开口,边扶着老人家先回了房间,然后才回到桌边。
折腾了半天,现在吃碗热腾腾的面,胃里会舒服不少。
林郗淮和秦洲晏也有点饿,就都没有说话。
昏黄的灯光落在三人的身上,映照出一温暖的底色。
直到喝完最后一口面汤,章嘉云才往椅子里一靠,满足的叹了声。
“你们吃完上去休息吧,我来收拾就好。”
林郗淮抽了一张纸巾,擦了擦唇:“一起吧,快一些。”
现在已经快11点,说完也不耽误。
三人分别洗碗、清理灶台、清理餐桌和扫地,迅速的整理好了后,各自回了房间。
林郗淮本来就没有多少困意,一进入房间后,整个人愈发的清醒。
之前不是没有和秦洲晏一起睡过,只是都是不怎么清醒的时候。
要么醉酒要么生病。
这么清醒的还是头一遭,还是这么纯洁的盖被子睡觉。
林郗淮看着那一米五的床,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
但两个成年男人睡一起肢体绝对会触碰到。
现在,他对刚刚想的“纯洁”二字持保留意见。
秦洲晏刷完牙后从卫生间里出来,就看到了站在床边不知道在想什么的林郗淮,垂头笑了下。
“你不会在想,让我去打地铺吧?”
林郗淮爬上床到里侧:“我可什么都没说。”
秦洲晏带着笑意看他躺好,然后才关了灯躺了下来。
林郗淮拥着柔软的被子,背对着人,看着墙面。
黑暗中其实什么也看不清,但他现在感受到身后不远处的温度,确实有些睡不着。
空气很安静,他知道秦洲晏也没睡。
蓦地,外面一阵敲击砖瓦的声音响起,大雨再次落了下来。
林郗淮很慢的眨了一下眼,然后转过了身,顺着男人伸出的手臂窝进了他的怀中。
秦洲晏的手在他身后收紧,声音很低,在黑暗中透出一股缱绻:
“正想问你允不允许抱。”
林郗淮将脸埋在他的肩窝出,轻轻的“嗯”了一声。
在温暖的气息和如同白噪音的雨声中,林郗淮闭上了眼睛。
他半夜是被渴醒的,林郗淮不知道现在几点了,但外面的天色还很暗,雨也没有停。
干脆准备起身出去倒杯水。
他睡在里侧,要是想出去,得越过秦洲晏。
林郗淮放轻动作,但人还是察觉到了。
伸手按在他的腰后下压回自己的身上,嗓音带着困意:“去干什么?”
“我有点渴。”
见人动了动准备起身,林郗淮伸手按了下他的肩:“继续睡吧,我自己去。”
林郗淮穿上拖鞋出门,二楼也有一个小的客厅。
他倒了水后,正准备回房间,转身就看到嘉嘉出了房门。
光线昏暗,两人都吓了一跳。
“林、林哥,我出来倒水。”
林郗淮看了看对方有些红肿还带着泪意的眼睛,没有说什么,只笑着晃了晃自己手中的杯子。
“我也是,那我先回房了,你早点休息。”
章嘉云点了下头。
林郗淮回到房间,静静地喝了一口水。
毕竟还是个年轻的姑娘,在人前表现得再怎么强势活泼,心里到底是不那么平静。
林郗淮将杯子放在床头柜上,躺着的人似乎在等他,伸手将他纳入了怀中。
他就顺势睡在了外面。
清晨,林郗淮醒得早。
外面的天蒙蒙亮,雨已经停了下来。
秦洲晏揽着他两人贴得很近,林郗淮觉得有些热,准备往后退一点。
刚一动,整个人就顿住。
“……”
早上这样也正常,只是以前他醒来的时候对方都起床了,所以没有感受过。
他愈发往后退,干脆准备起床。
下一刻就被搂得更紧了些:“动什么?”
林郗淮知道这人每天醒得也早,他生无可恋的看着天花板:“你说我动什么?”
秦洲晏的脑袋蹭了蹭他的锁骨,声音微哑:“又不是我能控制的,让我抱一会儿就好。”
“……”
林郗淮就不动了,两人安静的躺着。
室内的窗帘并不是很遮光,林郗淮看着外面的天光又亮了一些。
“还没好?”
林郗淮觉得还这样下去,他的火气也要起来了。
本就都是开了荤食髓知味的人。
对方没有说话,热气轻轻洒在侧颈。
林郗淮是真的没辙了,放在被子外的手探了进去。
秦洲晏突然抬起头目光落在他的脸上:“你……”
“闭嘴。”
指甲轻轻的刮蹭过。
秦洲晏重新将脸埋回了他的肩窝处。
林郗淮觉得自己侧颈那块的皮肤都要烧了起来。
在这里他们自然做不了什么,也不准备做什么。
不隔音,就连这个木质床也不怎么能放心。
但这种情况,他多少还是预料到了一些。
他们连酒都不能一起喝,何况躺一起,太容易起火了。
不知道过了多长时间,林郗淮的手探入了对方的衣服中。
手心在他的小腹和背脊上到处蹭着,反倒是像在涂抹。
秦洲晏抬起头,鼻尖轻轻的蹭了蹭他的下颚,声音沙哑:“这种时候,你非要这么擦手?”
林郗淮的呼吸也很热,看着他:“你可以脏,被子床单不能脏。”
“……”
林郗淮伸出手,掌心和手指朝着他的脸去,差点碰到秦洲晏的唇。
他躲了下。
林郗淮笑了声:“你自己的嫌弃什么?”
秦洲晏不说话,就这么看着他,像是默认。
林郗淮挑了一下眉,无名指轻轻在自己的唇角抹了下,殷红的唇旁就沾了一点。
“现在呢?”
随着说话的动作,往唇缝里。
秦洲晏眸子愈发的黑,正准备凑上前去,林郗淮就已经笑着后仰头:
“不许亲!”
秦洲晏陡然停了下来。
笑意一直攀到了林郗淮的眉眼,甚至出现了明显的卧蚕。
他灵活的翻身下了床,站在床边看着躺在床上的人。
秦洲晏没有拦他,漆黑的眸子静静地看着他。
两人就这么安静地对视,晌久,秦洲晏笑了。
一如既往温和斯文的笑,这种时候却莫名显得有些危险。
“林郗淮,你现在玩开心点,最好晚点答应我。”
味道有点奇怪,林郗淮手背抹去唇角,挑了一下眉:
“威胁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