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桂香突兀的一句话让安梨言沉默了很久。
他望着陈桂香都忘记削苹果,很快回神低头继续削苹果道:“奶奶在说什么,什么在一起?”
他来了一招装傻充愣,试图蒙混过去,他可不想就这么承认。
安梨言不确定陈桂香的意思,儿子是同性恋,孙子也是的话应该会很厌恶吧。
这个年纪思想还停留在远古,对新鲜事物的接受能力还很弱,应该没办法理解同性也能在一起的事情。
况且私家侦探的报告里写过,当初陆瑾瑜离婚的时候,闹得挺难看,全村的人都知道他是个喜欢男人的变态。
村里人都知道的事情,母亲应该对内情更了解一些,也会更加厌恶。
万一承认,陈桂香跳出来阻止他们在一起怎么办?
陆程很听陈桂香的话,如果是陈桂香发话,陆程怕不是要甩了他。
想到甩这个字眼,安梨言不是很喜欢,他喜欢掌握主动权,就算是将来要分手也应该是他甩陆程,绝对不会让陆程占得先机。
安梨言将削的几乎只剩下苹果核的苹果递给陈桂香笑道:“奶奶我尽力了。”
下刀狠了苹果肉没得快,下刀轻点皮与果肉还不分开,安梨言觉得削苹果也是个技术活,耐心不足的人真的很难做好。
显而易见,他就是一个缺乏耐心的人。
何小志曾经调侃过安梨言,这么缺乏耐心脾气还有点暴躁究竟是怎么学的画画,老师没被你气死吗?
安梨言也不知道,从小到大,只有画画能让他有足够的耐心。
不过现在又多加了一个追陆程,和他在一起安梨言也很有耐心。
陈桂香接过咬了一口道:“很好吃。”
咀嚼着苹果,陈桂香又问,“阿言,你还没有回答我刚才的问题。”
安梨言愣了愣,没有说话。
他心想陈桂香不是年纪大了吗?记性还挺好,插科打诨都蒙不过去,这可就难搞了。
看了一眼门口的方向,安梨言有点急,陆程怎么还不回来?
陈桂香浑然不在意安梨言的惊慌,自顾自的道:“我当初挺守旧的,现在开明了。”
安梨言暗暗松了口气,好似没那么担心陆程甩他了。
可紧接着安梨言的心再次揪了起来,笑死,他为什么要在乎陆程甩他的事,他们之间的感情又不是真的,他究竟在意什么?
陈桂香没有注意到安梨言脸上变化的情绪而是自顾自的说:“我曾经以为同性恋是病,肯定能治好,于是我押着他去看医生,医生束手无策,我就给他娶媳妇。”
“娶了媳妇生了孩子不就知道自己到底喜欢谁了吗?男人还是应该和女人结婚。”
“可惜我这种想法害了三个人,三个人都不幸福、都很痛苦。”
陈桂香说的是陆瑾瑜安梨言知道,他没有附和也没有打断,只是静静的听着。
陈桂香说的痛苦安梨言可以想象的到,一个不喜欢女人却要和她结婚生子,他只是完成母亲的命令,对女人没有多少感情。
女人一开始懵懂无知,时间久了也会察觉到丈夫的冷漠,最后抽丝剥茧知道自己上当了。
然后就是歇斯底里的大吵大闹,彻底闹崩之后就是离开。
陆程就是在这样的环境下长大的孩子,父母争吵冷漠、同龄的孩子嘲笑欺负他,或许只有奶奶才是真心爱他的人。
陆程的心狠恶劣也许就是在那个时候养成的。
莫名的有点心痛,这种情绪压在安梨言的心头,听着听着鼻子都开始发酸,他这是为谁难过?
陆程吗?
按捺住心里的酸涩,安梨言装作无事坐在床边的椅子上,问:“奶奶在说谁?”
他知道陈桂香在说谁,但这会儿还要装傻充愣,毕竟身为陆程的朋友他不可能知道别人家的秘密。
之所以知道这一切都是私家侦探的功劳,可他不能说。
“我在说小陆的爸爸。”陈桂香倒是不隐瞒说的这叫一个痛快。
安梨言做出惊讶的样子,其实内心没有多少波澜,他都知道通通都知道。
私家侦探调查的不是很详细,但凭借一些细节安梨言拼凑出来了一个真相。
安辉、陆瑾瑜、还有林清也是大学同学,从照片来看关系很好,而那会儿陆瑾瑜和安辉应该是情侣。
林清也是陆瑾瑜的朋友,通过他认识的安辉。
后来不知道发生了什么,陆瑾瑜退学回老家,安辉和林清也结婚。
安梨言猜同性在一起会很辛苦,最后他们分手佯装普通人结婚生子各自成立家庭。
这些年安辉真的是个好好先生,身边从来没有莺莺燕燕的花边新闻。
他对林清也很好很宠爱,如果不是抓到安辉和陆瑾瑜在一张床上,安梨言是打死都不会信,安辉会出轨,对方还是个男人。
已经组建各自家庭,为什么还要旧情复燃,如果这么想在一起,当初为什么还要分开?
整件事情,安梨言觉得最倒霉的要数林清也,她又做错了什么,同妻还被绿。
然而很快随着陈桂香的讲述安梨言知道了一个不一样的真相。
安辉甩了陆瑾瑜,为了前程和未来,也为了亿万家产的继承权娶了个女人。
说到这里,陈桂香的脸上明显带着愠色,干枯的皱纹也因为生气变得狰狞起来。
“十年前那个男人会来纠缠他,要不是那个男人的出现,小陆的父母也不会离婚,小陆的妈妈也不可能知道他喜欢男人。”
“那个男人就是回来骗他的,说什么当初都是为了争家产,只爱他一个人,都是屁话,他就是个大骗子,可陆瑾瑜那个蠢蛋就是上当受骗,还傻里傻气的给他当姘头。”
“如果那个男人真的爱他,为什么不离婚和他在一起,说白了无非就是还想要正常的生活,舍不得现在所拥有的一切,人那,都是贪婪的,既要又要终究什么都得不到。”
十年前,安辉已经得到家产顺利成为继承人,于是猛吃回头草,疯狂又执着的把陆瑾瑜追了回来。
也因为这层关系,陆程被接到荆南念书,因为知道陆瑾瑜是小三的身份,他们很少和陆瑾瑜来往,也不要他的钱。
安梨言彻底被震惊住了,他一直以为是陆瑾瑜一心想嫁豪门破坏他的家庭,现在看来安辉才是彻彻底底的渣男对不起所有人。
十年前就已经出轨,这些年的好好先生也都是演戏,父子亲情恩爱夫妻都是假的。
那么这场戏为什么不唱下去,因为被他发现了吗?
安梨言仿佛霜打的茄子彻底蔫下去,他犹如突然间失去方向的航船不知道该怎么办。
如果这一切都是安辉的责任,安辉又是彻彻底底的渣男,他又为什么要报复陆瑾瑜。
他又为什么要和陆程在一起?
当初打赌很大一部分是为了报复陆瑾瑜破坏他和安辉在一起,不让他们如愿以偿的享受荣华富贵。
随着时间的推移,不为人知的真相浮出水面,安梨言茫然又无错。
他和陆程都是可怜虫,都是被一个男人不忠的感情牺牲掉的附属品。
或许他最应该报复的人是安辉,是安辉造成了今天的局面。
此时房间里的暖气开的很足,安梨言却突然间觉得好冷,手都止不住的颤抖。
陈桂香说完抓住安梨言的手开始叮嘱道:“我这辈子算是看开了,什么喜欢男人喜欢女人,喜欢的本质最重要。”
“小陆的爸爸识人不明喜欢上个渣男,算是彻底把自己搭进去了。”
陈桂香握住安梨言的手加重了些力度,“阿言我相信你不是那样的人,千万不要辜负小陆。”
“他这辈子太不容易,一定要对他好啊!”
直到走出敬老院安梨言都没有回过神来,他就像是掉入梦境的混蛋,随着陈桂香的话语突然间醒了过来。
他扯开陆程牵着他的手,像是看陌生人似的看着陆程。
他们怎么就在一起了,他们不应该在一起。
他不应该报复陆程。
陆程的脸上慌了一瞬,他想牵安梨言的手又顿在半空,“阿言,你怎么了?”
来的时候还自信的说我是州官的人此刻却变成了卑微的信徒,他好似很害怕失去安梨言,又不知道该怎么挽留。
慌乱无措在脸上表现的淋漓尽致,安梨言尽收眼底,心里突然间冒出来的不舍让他将原本要分手的话咽了回去。
短短的一下午,他想了很多,他甚至放弃了报复,打算劝林清也离开安辉。
他会给林清也找最好的律师打离婚官司,就算是离婚也不该净身出户,他要为林清也争取利益。
“没什么,走吧,好冷。”安梨言双手插兜往前走,没有过多理会陆程。
如果能早点知道这些事就好了,他和陆程也不会在一起。
路上谁都没有说话,安梨言沉默着,陆程也沉默着,去的时候他们是亲密的恋人,回来时却成了濒临破裂的情侣好似要分手了。
安梨言靠在角落的车厢,拿着手机给林清也留言,说是想和她聊聊,方便的时候回个电话。
自从林清也出去旅游后,他们很少联系,基本上都是靠留言。
到站后,安梨言走出地铁站,陆程也跟在他身后形影不离。
陆程的家比安梨言的早两站,按理说他应该早都下车了。
安梨言侧头去看陆程,陆程解释说:“我送你回家。”
安梨言依旧没有说话,直接往前走。
他猜陆程已经知道他的意思,和聪明人打交道的好处就是凡事不用说的太明白,陆程什么都懂。
到了楼下,安梨言按了指纹锁准备进单元门,陆程也跟着走了进来。
他没有阻止,任由陆程和他上楼。
出了电梯,陆程从背后将他抱住,下巴垫在他的肩头,他的声音有点哑,“阿言,你究竟怎么了,能和我说说吗?”
“还是奶奶和你说什么了?”
“还是我做错说错了什么,你怎么就不理我了?”
以前陆程抱他亲他,他会觉得很爽,因为他认为这是在报复陆瑾瑜,而现在陆程抱着他,更多的则是愧疚。
陆程也是受害者,他不该报复陆程。
“陆程你先放开我。”
“不行。”这两个字陆程咬的很重。
安梨言还是扯开陆程的手臂从他的怀里挣脱出来,“陆程我想静静,能给我点时间吗?”
安梨言想捋捋和陆程的关系,他不确定心里的不舍是什么?
陆程抓住安梨言的手腕扯向自己想要亲吻安梨言,安梨言下意识的躲了一下。
眼下真不是个接吻的好时机,安梨言的心都是乱的。
就在安梨言话落的下一秒,陆程破碎了,眼底都是慌乱,“安梨言你的心这一刻已经不在我这了。”
他顿了顿声音更加低沉,“安梨言,你是想和我分手吗?”
作者有话说:
这章是酸的,这是谁要开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