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看着霍乘离开,魏观明连忙追上去。
“欸霍乘,别走啊,我送你回去!”
魏观明拉上安全带,开车从地下停车场出去,看着一旁冷着脸的霍乘叹气:“这次确实是我爸说话有点难听,但是霍乘,我提醒你一下,这件事虽然还没有明说,但也不是空穴来风。”
“多少人盯着沈越呢,总会了解一点他的动向的。”
霍乘掐了掐眉心:“秀秀还没有成年,就急着通过联姻合作了?这件事要是传出来,双方都丢人。”
“况且秀秀也不会答应。”
“沈秀竹会不会答应我不知道。”魏观明看了眼霍乘,说,“但这件事在一部分人眼里很正常,你要明白,沈秀竹他作为沈越唯一的儿子,还是个Omega,就已经让人虎视眈眈了。”
“这件事我需要再想一想。”
魏观明少见地劝告:“哥,你不能再这样随遇而安下去了。”
霍乘偏头看向窗外,不知道有没有听进去魏观明说的话,一路沉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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转眼六月。
沈秀竹这几天已经陆陆续续地将书从学校搬回来,高考期间不能待在学校,故而最近这一段时间只需要在家调整作息和饮食,学习的强度也少了很多,每天只保持六小时的学习时间,静等高考。
第一天因为霍乘学校临时有事,是陈伯去送沈秀竹到考场的。
一路上陈伯时不时就要扭头问沈秀竹有没有什么忘记带的东西,顺便再念叨几句保持平常心放轻松,不需要那么紧张,不要有那么大压力,小少爷不需要通过高考来证明什么,无论考成什么样都无所谓……
沈秀竹看着陈伯少见的面露紧张,坐在后面弯唇:“放心吧陈伯,你也不要紧张。”
被这么一提醒,陈伯这才正常了点,他将车停在学校门口稍远一些的路边,一边往学校门口走,一边嘱咐道:“小少爷考试完直接去刚才的路边找我就好,我在那里等您。”
校门口的广播正在一遍又一遍地重复考场纪律。
“好,我知道。”沈秀竹看了眼时间,准备过安检,“太热了陈伯,你快回去吧,考试完我就去找你!”
这边陈伯看着沈秀竹走进考场,这才收回了视线。
口袋里的手机震动了会,不用看就知道是谁的消息。
“喂,先生。”陈则生找了处人少的地方接起电话。
“嗯,小少爷已经进去了,第一场考试时间两个半小时。”
对面不知道说了什么,陈则生坚持道:
“……不用,明天有人去送小少爷,到时候我亲自去机场接您。”
—
—
高考的最后一门是在第二天下午。
霍乘来观北里接人,彼时沈秀竹正在复习。
霍乘一路上楼进来沈秀竹的卧室,随口问了句:“陈伯不在吗?”
沈秀竹坐在书桌前还在看书:“嗯,陈伯说不打扰我们,就先离开了,还说要去买东西晚上多做几个菜,哥哥你也来吧?”
“好。”
霍乘将沈秀竹送到考试地点时还有半个小时才开始进场。
沈秀竹坐在副驾驶已经没有再看书了,反而兴致勃勃地划拉手机,车停了也没有意识到。
“秀秀。”霍乘喊了一声,“在干什么呢?”
沈秀竹回神“嗯?”了一声,视线终于从手机上挪开,他弯眼笑了笑:“等考试完哥哥就知道了。”
霍乘挑眉,猜测问:“不会又要穿什么衣服吧?”
“当然不是了。”沈秀竹想了想问,“不过哥哥等我高考完可以空出来一段时间吗?”
“当然可以,考试完好好休息,想干什么我都陪着你。”
霍乘没问沈秀竹准备了什么,看到外面已经排起了队伍,这才说:“差不多快开始安检入校了,我们也去吧。”
沈秀竹下车,穿过安检门回头望了一眼霍乘。
霍乘注意到,眸光定定地看着沈秀竹,隔着校门的栏杆朝他挥手:“秀秀,考试顺利。”
——
“小少爷考试应该很顺利,他说题目中规中矩,不算难。”车内,陈则生出声道。
坐在后排的人头都没抬:“高考而已。另外,你说今天送秀秀去考场的那个人,是不是霍乘?”
陈则生握着方向盘的手紧了紧:“是。”
沈越将手里的一叠资料合上,抬眸看向车内的中央后视镜和陈则生对视:“他现在应该还在考场外等着吧?带我去找他。”
陈则生语气犹豫:“先生,小少爷还有一个小时考试就结束了,不需要这么急……”
沈越语调平淡:“陈则生,你在拖延时间吗?从机场接我到这里,你用了足足四十分钟。”
“我只是觉得没有必要,您可以在家等霍乘送小少爷回来,不必亲自走这一趟。”
“我倒觉得很有必要。”沈越唇角微不可查地勾起一抹弧度,“我现在就要去见霍乘。”
陈则生在心里叹了一口气:“好的。”
另一边。
霍乘在车里每过几分钟就看一眼时间,终于,眼看着还有半小时考试就要结束,他彻底坐不住了,从后备箱里拿出来早就已经准备好的花束。
是一束冰美人重瓣百合,用白绿相间的纸包起来,连系着的蝴蝶结都是绿色的绸缎,霍乘满意地看着手中的花束,心想秀秀应该很喜欢这种风格的花,随后抱着去校门口等待。
校门口并没有遮荫的地方,天气炎热得好像要把人融化,霍乘抱着花抬头看了一眼头顶的太阳,后知后觉手里的花要是这么被晒半个小时,颜值八成要打个折扣。
他抬手用袖子将花挡了一会,正想着要不要先回去就感觉自己的肩膀被拍了拍。
霍乘转头,就见身边抱着一大束向日葵的阿姨满脸慈蔼地朝他笑:“小伙子,你家的谁来考试啊?”
霍乘:“……我弟弟。”
“弟弟啊,真不错,我们家是我女儿。”阿姨看起来很善交谈,她看着霍乘的手里的花,说,“第一次买花吧,你这花还怪漂亮,来,喷点锁水剂。”
“……”
霍乘眼睁睁看着阿姨从包里拿出来一个小水壶照着他手里的花就喷了一圈:“……谢谢,您竟然还带着这东西。”
“那是,鲜花不能喷水,会败得快。”阿姨捏着水壶给霍乘喷了一圈锁水剂来给鲜花保鲜,又给自己的喷了几下,一瞬间,本就娇嫩的花在阳光下泛着淡淡的光泽,煞是好看。
不过好看归好看,霍乘还是有点不放心,毕竟后备箱准备了冰块,放在里面总比在这里任由太阳晒着强。
他转身离开校门口等待的人群,刚准备拿钥匙打开后备箱,就发现自己车旁边站着一个人。
霍乘:“陈伯?”
陈伯转眸,看着霍乘抱着花走过来,朝他淡笑着颔首。
霍乘走过来,目光疑惑了瞬,问:“您怎么来这里了?秀秀没有告诉您……”
“告诉我了。”陈伯看着霍乘手里的花束,轻声道,“我是来找你的。”
“先生在等你,他想和你见一面。”
霍乘眼中的笑意一点点褪下去。
—
—
咖啡馆里的人并不多,轻音乐缓缓地流淌。
霍乘刚走进去,冷气便扑面而来,随后一眼就发现了坐在角落里的沈越。
严格意义上来说他和沈越并没有打过照面,这算是他们第一次面对面的交流。
霍乘看向对面一身黑色西装垂眸喝咖啡的人,不得不说他和沈秀竹有几分相似,只是不同于沈秀竹外貌上属于Omega的柔和,沈越要更加具有攻击性,面容冷酷眼神淡漠,一身锋芒宛如利剑收鞘,看起来内敛沉稳,但周身的气质依旧让人不容忽视。
殊不知沈越见到霍乘的第一眼也是这样感觉的。
除了还太年轻。
这无关阅历和见识,只是单纯地少了岁月的洗礼、
故而沈越率先开口:“第一次见面,我是沈越,沈秀竹的父亲。”
“霍乘。”
沈越抬眸看向一脸冷淡的霍乘,眼尾染上一抹笑意:“你似乎对我有什么不满?”
霍乘听到沈越的话后,眉心微动,他轻笑:“不满谈不上,我只是觉得有点好笑。”
“什么?”
霍乘:“你说你是秀秀的父亲,但在我和他认识的有限的时间里,关于你的所作所为,可都不是一个父亲该做的。”
“是吗?”沈越面色不变,“我确实是个不合格的父亲,陈则生经常这样说我。不过这些事情都无所谓,我依然是秀秀的父亲,事实就是如此。”
“当然,我今天来这里也不是和你谈什么父亲责任这些无聊的话题的。”
霍乘心中隐隐泛起怒火,沈越的三言两语终于让他彻底相信沈秀竹从小被独自扔在观北里真的是他可以做出来的事情。
他心下已经不耐烦:“你要和我说什么?”
“我听说了你和秀秀的事情。”沈越看着霍乘微微变化的表情,端起咖啡又放下,“别误会,我并不打算做什么棒打鸳鸯的事情,秀秀喜欢什么人我也不会阻止,只是会稍微把关一下。”
“霍乘,你的母亲是魏长玉?”沈越问。
霍乘身体下意识紧绷起来,没说是还是不是,只道:“你想说什么?”
“那看来是了。”沈越道,“魏长玉是魏长诀的妹妹,你通过魏长诀的关系进入军队确实说得过去,毕竟霍家在军中并没有什么特权。”
“只是为什么之前你那么拼,现在反而只愿意在军工大当个寂寂无名的研究生呢?”沈越问。
“这是我的私事。”
“这可不是你的私事。”沈越淡而又淡地笑了下,“秀秀是我唯一的儿子,他以后的Alpha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我当然要查清楚,如果你想和秀秀长久地在一起的话,我劝你好好回答我的问题。”
霍乘眼眸微暗,但也不再抗拒沈越的问题:“你想问什么?”
沈越抬手将桌上一直放着的一摞纸缓缓推到霍乘面前,示意他先看。
霍乘盯着面前的一摞白纸,随手反过来,待看到上面的字时面色忽的一变。
最上面的两行加粗的字是“关于霍乘少将的精神问题报告”。
霍乘脸色一时间难看极了,他一直努力掩藏好的,尽可能不在沈秀竹面前表现出一点差错的秘密,就这样被人明晃晃地暴露在他面前。
他语气一时间有些喑哑:“你怎么会有这些?”
沈越摊手:“很难以置信吗?虽然要查到你的事情有点困难,中间费了我很多功夫,但是,只要付出一定的代价,总会得到我想要的,而你目前只是区区一个少将,联盟在利益面前,总会让步的。”
霍乘一页页翻着,确实是他这几年的精神报告记录,毫无偏差。
“也不用这么紧张,我也不可能会凭借这么一份逐渐向好精神报告就阻止你们,只是我调查了一些关于你的事情,你这个年纪的少将是少数,我确实佩服,但是。”
沈越话音一转,一双锐利的眼直直望向霍乘:“但是,最近有一位我不太好拒绝的人时不时给我发来邀请,要我带着秀秀去出席他家的宴会,话里话外都是联姻的意思。而现在的你,虽然还披着一层学生的皮,但归根到底已经算是‘无业游民’了吧?”
“空有名头的人,不思进取、随遇而安,你要拿什么和别人竞争?当然,秀秀如果非要选择你我也没有办法,我只是会瞧不起你。”
沈越的话可谓是极尽刻薄,他不等霍乘出声,便从口袋里拿出来一张半折的纸递给霍乘。
上面写着一列人名和联系电话,有的甚至具体到职位。
“这是我能给你提供的帮助,只要是资金、设备等方面的问题,你都可以联系上面的人。”沈越面无表情道,“共和国和周边几个小国最近闹得不太愉快,现在战争的代价可太大了,没人希望打仗。但自从你母亲去世之后,她一手创办的联合部队就废止了,但不少国家其实是愿意支持的,而据我所知,你舅舅魏长诀一直都很赞同这件事情,联盟也有这个意向。”
“现在你完全可以把握这个机会,去国际浑水摸鱼,重组你母亲曾经创办的联合部队,这样的功绩,足够大到让我无话可说,你也可以借此为跳板更进一步。”
霍乘垂眸看着手里的写满姓名联系方式的纸,沉默着没有回复。
沈越端起咖啡悠闲地喝了一口,并不着急。
良久。
霍乘问:“想和秀秀联姻的那个人,是谁?”
……
伴随着一声声“考试结束”的广播声响,沈秀竹交卷后没等多久就随着人群出来了。
他在门口左右看了看,都没看到霍乘的身影。
沈秀竹没多想,以为哥哥实在车里等他,连忙穿过拥挤的人群,朝着对面的街道走去。
然而刚走到对面,就感觉自己的衣袖被人拉住。
沈秀竹脚步一顿,回头就见陈伯抱着一束多瓣百合站在自己身后。
“陈伯?”沈秀竹有些惊讶,“你怎么在这里,哥哥呢?”
陈伯没回答,只笑着说:“小少爷,恭喜顺利结束考试,这是霍乘送给你的花,他让我转交给你,问你喜不喜欢。”
“喜欢……”沈秀竹笑着将花接过来,又问,“哥哥呢?”
“他临时有事,小少爷,我先送您回去吧。”
沈秀竹疑惑:“可是哥哥的车还在这里。”
陈伯不说话了。
沈秀竹面上的笑缓缓收敛,微微蹙起眉,意识到有些不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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