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涅露秋, 你过来。”
琴酒一边擦手一边走出审讯室，出声叫住了竹间真翎。
靠近的时候竹间真翎闻到了血腥味，果然在他的手腕上发现星点喷溅的血迹。
......安室透不会死了吧。
琴酒顺手用纸巾抹去了这几滴血, 抬头问：“警察厅的监控室进得去吗？”
竹间真翎点头，“想让我查什么？”
“我要知道警察厅今天晚上抓的都是谁，尽快。”
感受到琴酒隐藏的急切态度, 竹间真翎顿了顿：“你是担心警察调查出的东西会连累组织？”
“不止, ”琴酒眉眼沉沉：“还有朗姆。”
接待里卡多这件事是琴酒从BOSS那里争取来的, 现在却搞砸了，朗姆绝对会大做文章。
他们只能尽力亡羊补牢，不让朗姆抓到把柄漏洞。
参与这次任务的其他几个人都有嫌疑被关在审讯室，目前能外派的只有竹间真翎，更何况其他人他也信不过。
听出他的潜台词，竹间真翎心情十分复杂, 她竟然混到琴酒心腹的程度了么。
“朗姆他现在应该顾不上找你的茬。”
琴酒拧眉，刚想问她这句话是什么意思，基地就走进来一个人。
一条萤急匆匆打开基地大门，看到大厅里的三个人, 脚步慢慢凝滞下来。
忽略沙发上坐着的伏特加, 她看向涅露秋酒。对方表情很正常, 仿佛两人没发生过冲突, 点点头打了个招呼。
但是琴酒一夜没睡, 经历枪战又受了伤, 还刚刚审讯过波本, 状态明显有点差。白得凄惨的脸上是抑制不住的阴鸷阴毒。明晃晃灯光下一照, 跟停尸间爬起来的鬼似的。
看得一条萤心里咯噔一下，莫名佩服涅露秋的淡定自若。
她用笑容压住发毛的感觉, 问：“这么着急把我叫回来，发生什么了？”
琴酒冷声：“昨天晚上到现在，你在哪里？都在干什么？”
一条萤又看向竹间真翎，一开始以为是她向琴酒告密，但略作思索，就知道和地下室没有关系。
摸不准琴酒是什么意思，她撒了个谎：“我在安全屋。”
琴酒眯起眼：“一整天？”
一条萤顿住了，总觉得他的口气不太对劲，但还是点点头。
竹间真翎侧身离浑身冒寒气的琴酒稍远一步，“我们被人劫杀了，里卡多失踪，贝尔纳迪家族的其他人现在都在警察厅。”
一条萤听完先是一愣，然后背上冒出了更多冷汗。
她明白竹间真翎的意思，琴酒在调查泄露任务信息的人。
而她不仅没有证据证明自己的无辜，还一直游离在任务之外。
“我......”一条萤辩驳的话卡在嘴里，看到琴酒的脸色，慌张间竟然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作为玩家，游戏任务比什么事都重要，所以这几天她一直在跟别的玩家交换信息。
因为她压根想不到只是短短的两天，剧情会出这么大的波动，她还完全没办法辩解。
一条萤不敢与琴酒对视，游移时看到了竹间真翎，突然伸手指她：“涅露秋一直跟着里卡多，出事了难道不应该先审问她吗？”
竹间真翎一挑眉，却不为自己辩驳。
琴酒闭了闭眼，努力压制暴虐的脾气，“是自己滚进审讯室，还是让伏特加把你拖进去？”
他压根不在意一条萤隐瞒行程的行为，因为待会审讯室里，他会亲手挖出来。
伏特加站了起来，走到一条萤身边，钳住她的胳膊。后者沉下脸却也不敢反抗，沉默地走进了走廊尽头的审讯室。
竹间真翎收回视线，“我觉得你现在需要休息，不然我害怕你猝死。”
琴酒抵住太阳穴，后退几步坐进沙发里，闭着眼低垂下头。听到她的前半句，含糊地说了句：“来不及。”
至于来不及什么，他不说她也知道。
听到后半句，琴酒默了一会，然后像是慢半拍反应过来，喉咙里发出赫赫的笑声，银色长发如瀑布一样滑落。
笑够了，他哑着声音说：“你没听过一句话吗”
竹间真翎被他这神经质的一惊一乍搞得毛毛的：“......什么话？”
“祸害遗千年。”
琴酒抬起头，维持着手指搭在太阳穴的姿势，幽绿的瞳色诡谲阴暗，“像我们这种祸害，一般是死不掉的。”
竹间真翎先是愣怔，然后忍不住笑了出来。以前只知道琴酒是文艺青年，竟然没发现他还会说冷笑话。
“你这话半对半错，祸害是遗千年，但你是祸害，我可不是。”
琴酒觑了她一眼，她不是祸害的话，这世界上就没几个人是坏人了。
“行了，赶紧去做正事。”头疼引起的暴躁让琴酒忍不住皱起了眉：“调查结果给我之后你再休息。”
不止是他自己，所有参与这次任务的人都没有休息，等竹间真翎查出警察厅的情况，他们才敢稍微整顿一下。
但一通突如其来的电话，打断了琴酒的思绪。
竹间真翎看他没有动作，指了指：“是你的电话。”
琴酒打开手机的一瞬间脸色就更加阴沉，竹间真翎知道，这电话是朗姆打来的，而且绝对没安好心。
“晚上好啊，琴酒。”
朗姆独特的声音从话筒里传出来的时候，竹间真翎和伏特加都不约而同地皱起了眉。
确定了，是来恶心琴酒的。
“你怎么不说话，是在忙吗？”朗姆似乎才想起什么，恍然大悟：“哦，我怎么忘了呢，小贝尔纳迪先生了，你们应该很着急才对。我这通电话是不是打扰到你们了？”
琴酒单手捂着额头，紧绷的下颚抽动了两下，“你只是来说废话的吗，朗姆酒。”
“别着急，琴酒，年轻人冒失一点很正常。你还年轻，有的是机会改正错误，等到我这个年纪，你也会变得沉稳的。”
伏特加忍不住做了个呕吐的表情，竹间真翎想笑又不敢笑，扯了扯嘴角。
朗姆就是在用资历尚浅打压琴酒，组织里虽然不看年龄能者居之，但这种具有说教意味的指教，再结合琴酒本来任务失利的事实，也够恶心人了。
朗姆就差直接跟琴酒说，你还太年轻，能力太差又太激进，比不上我。
肉眼可见的，琴酒身上的黑气越来越多。
但如果只是这种程度的落井下石，朗姆完全没必要特意打电话给琴酒。亲自下场小人得志，会显得自己很没品。
果然，他下一句话就暴露了真实目的：“不过这件事也不全是你的问题，你那边的人虽然能力不错，但是都缺乏经验，尤其是涅露秋酒，小贝尔纳迪先生失踪有她一半责任，你觉得呢，琴酒？”
竹间真翎垂下眼睛，错开了和伏特加的对视。
琴酒则是闭着眼，声音里听不出什么：“你的意思是？”
“虽然我知道，你们有小时候的友情，但是犯了错就要惩罚，否则你怎么管得住那么多人呢？”
琴酒哼笑一声，看向深深的审讯室。
犯了错就要惩罚，但是这次任务里犯错的人未免太多了。
“涅露秋的能力一直很不错，所以你才让她贴身保护小贝尔纳迪先生，怎么偏偏她没事，对方却失踪了呢？要是被那位先生知道了，恐怕会以为你不会用人吧。”
琴酒目光冷下来，“朗姆，你在威胁我。”
“我只是提醒你，不要因为一点点无关紧要的情分，让自己在那位先生面前失去价值。琴酒，你是个聪明人，知道那位先生对你一向容忍，只要不是大问题，你将来有的是弥补的机会。”
琴酒仿佛被说动了一样，沉默半晌才开口：“我考虑一下。”
“最晚今天中午，那位先生就会收到贝尔纳迪家族的致电，到时候所有事情都会更加糟糕。你的时间不多了，琴酒，尽快做出选择吧。”
朗姆酒一个字没说，但他的意思已经很明了了，他想让琴酒把这次任务失败都推给竹间真翎。
弃帅保车。
琴酒把手机扔到茶几上，抬眼看竹间真翎，语气讥讽：“你什么时候惹到朗姆了，他这一副非要弄死你的架势。”
竹间真翎冷笑一声：“你被小人陷害的时候，会反思自己有问题吗？”
朗姆就是一个小人，找到机会就想彻底把她踩死。
但是尽管朗姆的教唆别有深意，可BOSS迟早会知道任务失败也是事实。
正是因为组织主动要与贝尔纳迪家族合作，对方才派了里卡多来日本，可以说够给他们面子了。
现在里卡多却在日本境内失踪，生死不明，组织又拿不出证据安抚贝尔纳迪那边……可想而知，BOSS接到电话的时候会有多愤怒。
就算告诉贝尔纳迪，截杀的始作俑者是FBI，也掩盖不了组织无能的事实。
而且恐怕现在意大利已经收到了噩耗，正在联系日本警方吧。
琴酒闭着眼陷入沉默中，伏特加仗着自己戴墨镜，用眼神一直瞥竹间真翎。
不知道大哥会不会真的推涅露秋顶锅。
但是考虑到大哥的性格，伏特加觉得不太可能。
也就是说这次失败最大的责任要琴酒担，他恐怕要倒大霉了，保不准真的会进禁闭室。
这边伏特加在替琴酒默哀的时候，竹间真翎却先一步站起来，引起了两个人的注视。
“我觉得朗姆说的挺对的，你真的不打算用我背锅吗？”
琴酒冷哼两声，“我还没有无耻到这种程度。”
拿波本、苏格兰、莱伊甚至是巴洛洛酒顶锅，都好过用她顶锅，前者本身就有不小嫌疑。
至于朗姆所说的童年情分，琴酒恶心得有点反胃，他跟那个混世大王可没有情分。
看出琴酒是真的不打算搭理朗姆，竹间真翎笑了笑：“西拉酒已经提前和意大利打过了招呼，他们现在应该在向美国施压吧。所以你不需要担心那位先生的追责，琴酒。”
琴酒猝然抬头，眼底闪过一抹异色。
……西拉酒？
以往发生的种种在脑中浮现，琴酒突然想起来，竹间真翎和西拉酒一直都有联系。
琴酒凝视着竹间真翎，“你把这件事告诉他了？”
竹间真翎：“就算我不说，他也会知道。”
琴酒回想起朗姆自信爆棚的教唆，嘲讽地笑了。
自以为聪明，结果早被人看穿了。恐怕在竹间真翎眼里，刚才的朗姆就像一只跳来跳去的猴子吧。
伏特加用惊诧的目光看向竹间真翎，虽然他知道她很聪明，也擅长玩弄手段，但没想到连朗姆也能被她戏耍。
他又想起竹间真翎没拿到代号时的种种教唆犯罪行为，背后发凉起来。
虽然朗姆酒的威胁解决了，但琴酒还是觉得有什么不对劲，“我不是让你离西拉酒远一点吗？”
竹间真翎：“刚利用完就踹开，你比我还不做人。”
琴酒呵呵笑：“看来你们的关系很好。”
竹间真翎摆摆手，“一般般，一般般，没那么好。”
在她这种态度下，琴酒无话可说。
虽然西拉酒确实有点用，但琴酒不满对方的乖张不驯，也反感对方藏头藏尾的做派。
但竹间真翎如果执意要跟对方保持关系，他也管不着。
“西拉酒手上的证据，你待会传给我。”
琴酒懒得去问，因为仔细想，西拉酒要想确定里卡多的身份，绝对要有亲近里卡多的人协助。
这个人只会是她涅露秋，她手上绝对有证据。
竹间真翎撇嘴：“发着烧还要加班，你可真是组织劳模。要颁个最佳员工奖给你吗？”
琴酒沉沉地喘了两口呼吸，“你的废话太多。”
“好吧好吧，我说的都是废话，我不说了。”
竹间真翎耸耸肩，给伏特加使了个眼色。后者点点头。
看琴酒这个状态，他再去一趟审讯室，抬出来的就不知道是莱伊还是他自己了。
“等等。”琴酒出声，叫住了打算离开的竹间真翎。
“你之前说的话是什么意思？”
竹间真翎忍不住翻了个白眼：“我说过的话太多了，而且都是废话。”
琴酒冷冷地看着她，因发烧而潮红的脸上，是洞悉一切的探究：“你说朗姆顾不上找茬，”
“你做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