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开门的声音, 松田阵平探出脑袋,发现来的人竟然是安室透,惊讶地坐起来。

  “身体没事吧?”安室透反手锁上房门, 走到病床边,眼神十分担忧。

  松田阵平闻言立刻撸起袖子,语气不满地嚷嚷起来:“金毛大猩猩, 你是在瞧不起我吗, 要不要来打一架?”

  听到熟悉的别称, 安室透有些怀念地笑了笑,从爆炸案开始时就紧绷的神经缓和下来。

  松田的声音中气十足,还有功夫开玩笑,看来他的身体状况至少是良好的。

  “日本近期爆炸案频发,我们怀疑有第三组织在操控地下世界。”

  虽然安室透早就做好了警察面对死亡、对面同期牺牲的准备。可他看着松田阵平一张脸青青紫紫,还是忍不住开口:“我觉得, 你还是......”

  “不需要。”松田阵平大概猜到他想说什么,摇头拒绝:“我可是警察啊。”

  曾经那个发誓要揍警视总监的莽撞青年已经成长了,他以后做的每一件事,都势必要对得起胸前的徽章。

  “你们都在为了这个世界变得更好而努力, 我总不能落后吧。”

  松田阵平撇撇嘴:“你们出不了的风头就让我来出吧。”

  安室透叹了一口气, 松田阵平这么说完全在他的意料之中。

  因为他们五个人了解彼此就像了解自己一样。

  “而且我只是比较倒霉而已, 原本该上摩天轮的人是梅川。”

  松田阵平耸耸肩, 把后半句话咽了回去。

  其实他也是幸运的, 竟然在那种时候有人救他。

  刚才是清醒之后思维太混乱, 他才会把有人救了自己的事情告诉搜查课同事。现在理智回笼, 松田阵平自己都觉得匪夷所思。

  他很确信自己看到的人不是幻觉, 所以这个世界上真的有鬼神吗?

  还是说对方是什么超乎他认知的存在?

  安室透则想得更深。首先很明显这是一起针对警察的恶性事件,虽然有罪犯被逮捕了, 公安已经介入调查,但是他们并没有从犯人嘴里得到什么有用信息。

  目前警方只知道这个犯罪团伙一共有四个人,组织者从来没有露过面,都是随机联系。

  至于为什么要报复警察,则不得而知。

  “这段时间你注意安全。”安室透皱着眉,“发生意外不要第一时间冲上去,记得找目暮警官。”

  松田阵平乖巧地点点头:“我知道。”

  他明白安室透是为他好,这段时间日本飙升的犯罪率他都看在眼里,连他都察觉出了古怪,更何况职业特殊的安室透呢。

  他这段时间的压力肯定很大,自己还是别给他添乱了。

  ......

  安室透走出病房,联系风见裕也安排两个警察监视医院,然后走到地下停车场,启动了马自达。

  好在他和竹间真翎提前抓到了罪犯,爆处组才得以提前拆除炸弹,阻止爆炸案继续蔓延。毕竟那里是人流量巨大的米花市医院。

  而且,因为松田阵平这次的英勇行为,警察的形象有不小的提升。按照官方惯例,病愈的后他应该会成为警察形象大使。

  安室透单手搓了搓脸,也许那个爆炸团伙会顾忌一下,暂时放弃原来的计划。

  白色马自达行驶在高速公路上,很快就开到了目的地。

  这是一家隐藏在巷子里的KTV,门口聚集着不少路人,他们要么是在抽烟,要么聚在一起聊天,可眼睛却在不停的扫视经过的每一个人。

  安室透八成肯定,他们都是组织的外围成员。

  拔下车钥匙塞进口袋,他表情淡定异常地穿过人群。甚至在路过时,有些反感地看了他们一眼。

  这是一个人面对地痞流氓的正常反应,所以安室透安然无恙地进了大门。

  这家KTV的隔音效果实在是好得出奇,一进门安室透的耳朵和眼睛就遭到了重创。

  大厅的光线很暗,红绿紫交错闪烁的灯球印在每个人脸上,让他只能看出对方是男是女,压根看不清长相。

  音乐震到天花板和地板都在鼓动,所有人都在嘶吼、尖叫,完全是一副地狱的景象。

  安室透走到吧台边,酒保推过来三杯酒,他立刻提起了警惕。

  这三杯酒分别是杜松子酒、白葡萄酒和朗姆酒。

  原来这家KTV也是酒厂名下的产业。

  心中有了成算后,安室透取过杜松子酒一饮而尽。酒保神色不变地将其他两杯倒掉,头也没抬:“三楼尽头。”

  将一张钞票放到桌子上,安室透转身朝楼上走去。一进入二楼的区域,楼下的鬼哭狼嚎就全都听不见了。

  安室透暂时没有作死的想法去勘察二楼,径直来到了三楼的尽头。

  他屈指敲了敲门。

  “进来。”

  是琴酒的声音。

  安室透脸上立即挂起善意的微笑,推门而入:“希望我不算迟到。”

  当看清房中的所有人时,他的瞳孔猛地缩成针尖般大小。

  好在房间里光线灰暗,谁也没有看到他一瞬间的失态。

  琴酒坐在正对房门的沙发上,他右边站着伏特加,左手边半米距离坐的是一个金发明艳的女人。

  这种肢体细节,可以看出他们三个人都在主位。而且琴酒和金发女人地位相差不大,否则以琴酒的性格是无法容忍别人坐在他的手边。

  这个女人,必然也是代号成员,甚至有可能是高级的代号成员。

  但琴酒貌似并不信任她,姿态跟伏特加更亲近一些。

  而房间里另外几个人则自发地形成两队,左边是许多陌生人,他们或坐或站,目光或是冷漠或是兴奋。

  而右边,只有青木光和诸星大。

  他们两个的表情都有些僵硬,目光既不敢落在琴酒那边,也不敢落在对面。

  看到有第三个倒霉蛋来了,青木光和诸星大眼里竟然闪过喜悦。

  安室透的笑容有些快维持不住了:“......”

  这是怎么回事?

  琴酒嘴里叼着烟,撇了他一眼:“还不快点滚进来。”

  金发女人翘起二郎腿,风情万种地依靠在沙发上,笑道:“对新人别那么粗鲁嘛,看把他吓得,真是小可怜。”

  她朝安室透招招手,“你的头发很好看,过来让我看看。”

  安室透:“......”

  琴酒警告地看了她一眼:“他们不是你的玩具。”

  安室透顿时觉得自己如坐针毡,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

  在这个时候,对面一个脸上纹着蝴蝶的女人开口了:“喂,你这家伙以前是情报组的吧。”

  听出女人话里的讥讽意味,安室透面带微笑地回应:“是的。”

  安室透警校毕业后在某个小型□□干了半年,因为能力出众被大当家推荐给朗姆的下属,他就这么进入了黑衣组织当外围。

  女人眼里的恶意几乎要满出来了,“那就滚回你的情报组,我们这里不欢迎垃圾。”

  诸星大用余光瞥了一眼八面不动的安室透,嗯,那女人骂的是情报组的,跟他这个行动组的外围没关系。

  被人下马威的安室透表情没有变化,他猜到了这是琴酒的默许,或许他就是想看看自己的过激反应。

  “恕我不敢苟同,”安室透笑了笑:“为组织办事,可不分情报组还是行动组。更何况我是朗姆酒调来的,也是琴酒接收的,就算我能力有问题,也应该由他们两位大人处置。”

  “还是你在质疑两位大人的决策?”

  先是上价值,然后是扯大旗,最后是定调子质疑,安室透这一套诡辩战术说得女人是哑口无言。

  她单知道安室透的话有问题,可是已经被他提前定性后,不管说什么都像是在质疑琴酒。

  她气得差点想扑上来把安室透劈成两半,但才刚站起来,就被琴酒喝止了。

  女人刚抬起来的屁股又沉了下去。

  就算琴酒看得明白安室透的计划,只要他需要维护自己决策的正确,他就不可能放任别人对安室透动手。

  这是阳谋。

  “说得好。”金发女人第一个做出反应,热烈地鼓掌:“都是组织的一份子,都应该向安室透学学,对同伴说话不要那么难听。”

  她又看向安室透,风情万种地眨眨眼:“我很看好你哦。”

  安室透谦虚地对她笑了笑,深藏功与名。

  琴酒把他们“和谐”的互动看在眼里,冷哼一声。果然是臭味相投的神秘主义者,可真是令人讨厌。

  试探惨败后,对面几个人不吱声了。但看向他们三个新人的眼神依旧是尖锐不友好的。

  安室透安静地坐了一会,看琴酒迟迟不说话,也非常摸不着头脑。

  他想起今天来的新人里,自己和青木光,还有诸星大都是参与过札幌那次任务的。

  是那次任务出现了什么问题吗?

  但是有人比他更急躁,“琴酒,最后一个家伙到底什么时候来啊!她已经迟到半个小时了!”

  她?

  安室透敏锐地捕捉到这个词,心中突然有了个猜测。

  会不会是钉宫惠,她是札幌任务里的第三人,应该也要出席才对。

  “别急嘛,”金发女人换了只腿翘着,“女人出门总是要慢一点的。”

  琴酒的耐心貌似也告罄了,他将雪茄按灭,打开手机似乎要给对方打电话。

  就在这个时候,门口有了动静。

  “琴酒,不好意思我迟到了。”

  一道懒散的声音传进所有人耳朵里。

  这个女人嘴上说着抱歉,声线却是冷淡的。光是从这毫不遮掩的敷衍态度,就能猜到她大致是个什么样的人。

  当一片浓郁的红色出现在房间里时,安室透的表情凝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