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夏被推进手术室,降谷零这边刚应付完警方的盘问,紧接着又跑到天台吹着风给琴酒说明情况。

  “玫瑰酒现在什么情况?”琴酒拧眉。

  “有些危险,现在还在急救。”降谷零道。

  琴酒那边抽着烟,表情如常的冷漠。

  那些FBI闹出的动静很大,但因为是在偏僻的城郊,事情又结束得太迅速,琴酒得到消息的时候已经是玫瑰酒生死未卜的时候了,他调查了当时的情况,基本判定玫瑰酒没有可能生还。

  本来他是想放弃的,但组织研究所的人要求他们找到玫瑰酒的尸体用以研究,提出这点的研究人员还因此和雪莉吵了一架。

  组织其实是同意了,并且已经准备好派人打捞。

  但是紧接着琴酒就得知玫瑰酒没死,他上报组织,然而研究人员的欲望却已经开了闸,不到二十分钟就赶出来一篇联名的实验计划书,上书玫瑰酒的体质有多不同寻常,并且说可以尝试通过对她的研究和实验增加组织成员的细胞自愈能力和体质,甚至有人画饼画到可以通过研究出的产品用于敛财。

  把这说成仿佛造福组织的事情。

  大概是担心自己此前的行为很可能已经惹怒了玫瑰酒,害怕她恢复后自己被报复,她可是刚获得代号没多久就敢给研究员中的小头目动脉上开口子的狠人,甚至还在之后威胁了几乎全体研究人员,并且没有受到什么关乎痛痒的惩罚。

  就像鬣狗会紧紧盯着受伤的狮子,抓住一切机会想咬断他的脊椎一样,这部分在组织里待着早就变态了的实验怪人,也想趁着玫瑰酒弱势,想尽手段把她踩下去。

  毕竟,贝尔摩德和琴酒曾经都当过试药人员,他们尽可能想维持自己在组织里看似超然的特殊地位。

  降谷零在组织里发展了一个小型的情报网,初夏下午时候落水,到现在也不过四五个小时,结果组织就闹出来那么大动静。

  要说意外他是不意外的,他一直很清楚这是个怎么样残酷的地方。

  琴酒沉默了片刻,内心对黑麦威士忌的忌惮再次拔高一个阶梯,他得承认在保命能力上十个他大概都是不如玫瑰酒的,相同情况他很可能就没了,如果不是机缘巧合,他上次估计真的会被抓到。

  琴酒吸了口烟:“她伤势怎么样,会留下后遗症吗?”

  降谷零嘴角抿平,语气微嘲:“会的话,组织要怎么样?”

  隔着电话,两边隐隐针锋相对起来。

  琴酒掸着烟灰:“组织不留没用的人。”

  如果玫瑰酒不再能主动发挥自己实力为组织创造收益,那就用别的办法。

  降谷零哪怕不是真的组织成员都升起一股怒意,他‘呵呵’一声,挂了电话。心里暗骂这破地方怎么还不倒闭,哪怕黑邦都讲究抚恤和施恩呢。

  琴酒听着对面的忙音冷哼一声。

  他才不信玫瑰酒这么轻易就栽了,之前面对他,近战搏斗时候拉线引’爆的事情都能做的出来,就这他在医院躺了半个对月还没好全,她一个星期前就又跑出去浪了。

  琴酒私下以为初夏不该叫玫瑰,蜚蠊才比较符合她打不死的特点。

  倒是有一件事让琴酒惊讶,波本和玫瑰酒的传闻竟然是真的吗?

  看来这件事已经没有悬念了,波本再怎么样,在玫瑰酒虚弱时候护住她还是能做到的。

  事实确实如此,初夏出了手术室依旧没有醒来,之后就有人过来表示自己是初夏的远方亲戚,希望能给初夏办理转院。

  可惜安室透早在给警察交代初夏的基本信息的时候就打过预防针,初夏是个孤儿,养父母是美国人,回到日本之后因为长相太过相似被自己父亲的朋友认出,领了一笔远房舅舅家的遗产,除此之外再没有亲人。最亲近的人就是他这个‘男朋友’和东京一些有交集的警察们。

  长野县的警察们猜测初夏会遭受这样严酷的袭击,必定是因为作为咨询侦探时得罪了某些穷凶极恶的罪犯,安室透对此表示同意,并且表明自己很担心对方得知初夏没有死依旧不会放过她,说不定还会再出手。

  警察们深以为然,觉得初夏是因为帮警察做事才会遭此横祸,就算她之前帮的不是长野县的警察,一个体制其实也没差。

  加上长野县本就是降谷零老上司黑田兵卫的地盘,被派来伪装初夏亲人想给她转院的外围人员稀里糊涂就被抓了,因为身份做得太真反而被警察们发现疑点,然后扒出来这家伙是黑衣组织的成员。

  因为他只是外围成员,玫瑰酒这种代号成员的身份是不可能告诉他的,他接到命令办事,却不知内里,初夏在警察们眼中还是妥妥的受害者,只不过她受伤的黑锅,就这么顺利地从赤井秀一手里被反手扣在了组织的头上。

  突然遭受清查的组织偏偏还不能解释,憋屈地认领了这个又大又圆还黑的锅。

  这次造成了组织更大的损失,甚至还包括一条他们培养了好久的制造身份伪装的路子和成员,对初夏动手,导致这样结果的人直接被琴酒下令处决,相关的也受到警告,之后再没人敢搞这一套。

  同样受到警告的安室透却是顶着一张娃娃脸装无辜,仿佛这件事完全跟他无关,眼尾下垂的眼睛里还透出委屈。

  过来处理这件事的贝尔摩德无语,都是千年的狐狸,谁不知道谁,装得还挺真的。

  但是私心里,她其实看热闹看得挺愉快的,看在给她带来乐子的份上,干脆轻拿轻放了。

  以及她也有些好奇,玫瑰酒和波本这一对究竟能不能修成正果,当然,她本心更希望他们以后因为什么事反目成仇呢,黑麦威士忌和宫野明美那一对不就是,这样才有意思不是吗?

  终究是年轻人呐,还对未来抱有美好的幻想,组织这样的污泥沼里,哪里会容得下美好的东西存在呢。

  针管的蓝色紧贴着白皙到几近透明的皮肤,扎在细细的蓝紫色血管中,吊瓶里的药水一点点流入昏迷的人体内。

  降谷零在旁边看着,对于其他的对他和初夏的关系猜测他也是知道的,他自己在长野县的警察面前也谎称自己是她男朋友。

  刚进组织的他估计怎么都想不到会有今天。

  诸伏景光甚至还小心问了下他对初夏怎么看。

  降谷零想到自己曾经警惕担心好友被初夏表象欺骗喜欢她,有些好笑,这大概是就风水轮流转吧。

  他或许对初夏有些许好感,却明确自己对她没有任何男女之情,硬要说,大概只是对强者的惺惺相惜吧。

  哪怕信仰依旧坚定,降谷零还是能感觉到‘安室透’留在他身上心上的痕迹愈发浓重,组织是在他警校毕业之后对他影响最深刻的地方,他现在多疑又冷酷,必要时候不择手段。

  就像琴酒,只是琴酒将这些表现在明面上而他稍微隐藏在假面之下,以及,他还留有底线。

  他们这样的人,根本不可能真诚地喜欢上谁。

  所以反省了一下,确认自己大概只把初夏当做同事,还是随时有可能散伙的那种,降谷零开始思考怎么处理组织里他和玫瑰酒的传言。

  他是个谨慎的人,卧底期间是绝对不希望自己和谁绑定的。

  降谷零想到作为FBI卧底的黑麦威士忌,此前想不明白,现在代入到同样的位置思考,其实他当初和宫野明美分手,除了表面上以及大多数人以为的为了情报刻意接近玫瑰酒之外,或许也有些许保护原本的女朋友的原因。

  也许他可以借鉴一下黑麦威士忌的做法,假装因为什么和玫瑰酒产生了矛盾,至少在其他人眼中拉远和初夏的关系,他们两个都不是什么一心为组织的,初夏现在还不知道他是公安,之后很可能会出现意外。

  没等他想出个所以然来,他忽然听到病房外有熟悉的声音。

  金发青年侧耳认真听了一下,长时间的分别没有让他的记忆和分辨能力生疏,一下认出这是他好几年没有见面的同期。

  “所以凶手还没有找到吗?”松田阵平嘴唇紧抿。

  伊达航和萩原研二也表情有些严肃。

  来得不只是他们,此前和初夏熟识又有空闲的警察全都来了。

  身边是长野县的其他警察,其中一个留着两撇小胡子,正是诸伏高明。

  这次的事因为降谷零引导和黑田兵卫默认,锅推到黑衣组织的上头,涉及到这样势力庞大的国际性犯罪组织,几乎惊动了整个长野县,其中刚升了警部的诸伏高明自然也在其中。

  东京的警察们过来时候,三个诸伏景光的同期一眼就看出诸伏高明和景光的相貌上的联系,试着问了一句后就很欢乐地开始认亲。

  诸伏高明对他们的印象很好,有着景光和初夏两个共同话题,很快关系活泛起来,诸伏高明将自己的工作暂时推给大和敢助,自己和另一个补充初夏信息资料的警员带着东京警视厅的警员去看初夏。

  他们边说边推门。

  微风从半开着的窗户吹入,将窗帘吹得轻轻飘动。

  诸伏高明和松田阵平眯了眯眼睛,一个去查看初夏的状态,一个走到窗户边看窗户和外面的情况。

  做完这一系列动作,两人对视一眼,意识到对方和自己一样感觉到奇怪然后去查看。

  他们没有发现异状,但是初夏的事情涉及到那个可以称得上国家的阴影的犯罪组织,诸伏高明谨慎起见,还是让下属去医院调一下监控,查看有没有异状。

  东京的警官有些紧张:“发现了什么不对吗?要不要叫医生来给三千代小姐看一下?”

  诸伏高明点点头。

  他会觉得不对是因为看到了初夏床边的小马扎上凹陷下去的弧度似乎不太自然,今天的风有些大,护理的护士一般不会将窗户留这么大。

  松田就是说不上来哪里不对,但就是觉得有哪里不对,然后有些担心初夏。

  很快去调监控的警员打电话过来,告诉诸伏高明今天的监控全部被删除掉了。

  瞬间警员们都瞪大了眼睛,就算被叫来的医生确认初夏没有出什么意外,也没有伤情恶化,他们依旧觉得惊怒,憋着气要找到罪魁祸首。

  诸伏高明问周边的护士之前有谁来了初夏的房间,得知两个小时前她的男朋友曾经来过。

  东京的警察们惊呼:“男朋友?三千代/初夏/小初夏什么时候有了男朋友?”

  诸伏高明感觉不对,“你们之前没听说过?”

  东京警员一致摇头。

  他们只是工作上的交集,有男朋友不告诉他们也是正常的,只是在护士小姐讲了初夏男朋友的特征之后,警校三人互相对视,深深沉默了。

  这个金发麦色皮肤,和身高179的诸伏高明差不多高,相貌英俊娃娃脸的家伙……

  听听这描述,是不是太有既视感了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