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庄越坚持,沈倾没有再推来让去的浪费时间。

  他吞下那颗破厄丹,就直接在座椅上闭着眼睛破除禁灵丹的药效。

  破厄丹的效果卓越,只一刻钟,沈倾就长长的呼出一口气,将禁灵丹的残余药力给吐了出来。

  庄越坐在不远处的另外一张椅子上,手里还把玩着药瓶,见沈倾睁开眼,忙紧张的凑过去。

  “怎么样?”他问。

  沈倾冲他点了下头,“灵力禁制解开了,修为也完全恢复,丹田没有受到任何的影响。”

  庄越这才完全松口气。

  “太好了!”庄越眨了眨眼,看着沈倾还披散的头发,好奇的发问:“你什么时候将药瓶藏进头发里的?”

  这个问题他刚就问了一回,沈倾当时没答。

  沈倾恢复了灵力,他也变得轻松许多,觉得没那么紧迫了。

  “那天晚上,你跟包婶讨论我的衣服应该改成什么样式的时候。”沈倾一边给庄越解惑,一边随手挽好发髻。

  庄越想了想,露出恍然的表情。

  “我说呢,你发髻的好好的,当时拆了又重新盘来盘去,我当时还以为,你是长时间不用手艺生疏了。”

  他那时单纯的就是以为沈倾完美主义发作,想要把发髻盘个毫无缺点出来。

  压根就没有察觉,在他把注意力全部集中在要跟沈倾穿情侣款练功服的时候,沈倾把丹药完美的盘进了发髻里。

  “还好你机警,提前将破厄丹藏在身上。不然,我们现在就抓瞎了。”庄越有些懊恼。

  “这没什么,我不过是跟你一样做了事先准备而已。”沈倾走过来,将情绪有点低落的庄越抱在怀里,“你不也是提前将双流跟所有东西都转移到了更不引人注意的储物器里。”

  他抬起手,指尖在庄越脖颈上的挂坠点了一下。

  这挂坠,正是当初俩人订婚的事传出后,沈倾的曾祖沈闻崇长老高兴的给小两口送来的,用来装“家用”的饰物类储物法器。

  那会儿白隽石搜身,沈倾的储物袋跟佩剑也没能幸免。

  好在庄越提前把最重要的流萦流凨都装进了挂坠,大部分的资源都转移了过去。

  俩人表面上损失了的百宝囊,其实只有一些符合常规——游历在外的大仙门嫡传弟子的用度。

  除此以外,庄越丢的是用惯了的百铮,沈倾的是一把备用剑。

  “只可惜了你当时送我的百宝囊,百铮也是,用了挺多年了。”庄越说着却是振作起了精神,“不过,事情顺利比什么都重要。”

  “有机会我们把百铮拿回来。”沈倾说道。

  百铮不仅是庄越用惯了的,还是俩人第一次结伴外出历练的战利品,原本庄越打算百铮退役了也好好收藏的,真是计划赶不上变化。

  “别!”庄越忙道,“没有必要的风险不要去冒。”要是为了这么个理由,搞出节外生枝,庄越就无法接受了。

  “嗯。”沈倾看看他的脸,见他真的不是很在意,才点点头。

  “对了,你带的丹药里边,怎么连烈阳丹这种都有?”庄越不禁问道。

  破厄丹非常名贵少见,也只有实力有背景的修仙者才会用的起,算是外出历练常备丹药里使用率低却造价高昂的一种。

  毕竟出去一次被敌人抓住禁锢的几率还是挺低的。

  烈阳丹比起破厄丹就又高出一个等级,是极端情况下用来脱身,或者干脆同归于尽的。成丹更为稀少,明光宫都只有不超过两位数的储备。

  沈倾随身带着破厄丹,庄越能理解,毕竟沈倾的师父是俞开玠,正羲宗掌门,他的曾祖又是实权长老,这种等级的少见丹药,在他手里都能算是常备丹药。

  烈阳丹就出格了,这丹药战略等级太高,不是寻常能见。庄越就只在药云殿的典籍名册上看过介绍,压根就没得兑换。

  沈倾说:“这是以前救白师叔的时候,师门给预备的。当时白师叔脱困没有用上,我交还师门的时候,师父作为奖励赏赐给我了。”

  庄越尽管知道沈倾备受长辈看重和宠爱,此时也不由的吸口凉气,这等于是将一个导弹的发射按钮当成奖品发给个人一样,是他不能理解的财大气粗行为。

  正羲宗不是一般的有矿!

  知道了沈倾的杀手锏,庄越那隐含担忧的思虑瞬间平复下来,他现在觉得没什么可怕的了,大不了烈阳丹一吞,杀出去。

  当然能不用还是不用的好,毕竟后遗症挺严重的,要虚弱一段时间,元婴期至少都要恢复个半年才行。

  庄越随后服用了破厄丹,打坐一会儿后,顺利的解开了禁灵丹的药效。

  也长长的呼出一口药气后,庄越从床榻上下来。

  “你在看什么?”庄越看了一眼,发现沈倾正站在石屋的窗户跟前。

  这石屋的墙壁很厚,外加窗户不大,采光很不好,向外的视野也受限。

  沈倾转头对他说:“刚才院门打开了,送了饭食,两份都在门口。”

  庄越撇了一下嘴,“我可不想吃他们的饭,谁知道有没有问题。”

  沈倾点了下头,“这几日我们还是吃自己的东西。”

  庄越庆幸地说:“还好,分别的时候跟巴朗他们多换了肉干。”

  这院子里根本就没有一个能开火的地方,别说做饭了,连个烧水的炉子都没有。

  “这抓来的新娘就这待遇?真就集中营水准。”庄越嘀咕道。

  他凑过去跟沈倾挤一个窗户向外看,明明旁边还有一扇窗户,可他就是要跟沈倾挤在一起,沈倾也不恼,略略侧身,让庄越倚在他胸前,能看得角度更好。

  庄越眼睛尖,在视线开始发暗的情况下,注意到那被扔在地上的衣服,还原样躺在那里。

  他有些诧异,低声的问沈倾,“西边屋子里的人一直没出来?”

  沈倾肯定的说:“没有。”

  庄越蹙了蹙眉,他有些担心。

  他想了一下,说:“我去将饭端进来,就算不吃,也不能给他们省。”

  沈倾明白庄越这是想出去探探情况,也没有反对,跟在他身后一块出了门。

  院子里安静的很,西屋里边一点声音也没有,要不是亲眼看见人影闪过,庄越都不会相信那里边有人在。

  俩人没有刻意控制脚步,很快来到院门前,庄越端起托盘一看,顿时失望不已。

  托盘上只摆放着两个碗,碗底是不知名物的混合物,像是糊糊。碗上边散落着几块肉块,每块不大,有一个小指指节大小。

  庄越本就没打算吃,看到后更觉得没食欲。

  他将这个摆了两个碗的托盘递给沈倾,随后又将另外那个托盘端起来。

  这个托盘里的食物大同小异,大概是因为人是已经去见过上人的,还能活着被送回来,所以另外多了一碗卖相很不好的不知名菜。

  那菜的味道还算清新,庄越目测不是炒的,而是用水焯过,再用调料拌的。

  他向沈倾用眼神示意,转身向回走。

  快要走到北面房门的时候,他脚下一拐,来到西屋的房门前。

  他单手托盘,举起手轻轻地敲了敲门,“姑娘,晚饭送过来了,我帮你拿回来了。”

  这个时候,要是知礼的就应该打开门道声谢,但是房门没有任何动静。

  庄越耐心的等了一阵,见房间里的人真的不打算开门,他才轻轻的说:“那我将食物放在房门口了,你记得拿进去吃。”

  遭遇过苦难的人,他刚见过一个周松柏,对有创伤应激反应的人会有的各种反应,都心有准备。

  躲着不见人也是一种,庄越只能暂时顺应对方,尊重的给出安静的独处环境。

  庄越将托盘放在门口,转身冲沈倾抬手招了一下,俩人一前一后,返回了北面的房间。

  庄越将北屋的房门关上,沈倾将托盘放在桌子上,庄越过来用勺子在碗里翻了一下。

  辨认出了里边的成分,有青麦、月豆和小颗粒的可能是某种菌子,肉就不知道是什么种类的肉了。

  庄越没有兴趣也没有勇气去吃,就干脆的将之倒进了一个可能是用来盛水的陶罐里。

  问了沈倾饿不饿,答案是否定后,俩人干脆各吃了一枚辟谷丹,就直接躺下了。

  晚上,庄越缩在沈倾的怀里,仔细的聆听外边的动静,想要知道西屋的人什么时候会打开门。

  半晌都没听到期望的动静,庄越的眉头又皱了起来,这避人的反应也太严重了吧?

  还是沈倾抬手,用灵力拂过灯台,熄灭了光源,庄越才反应过来。

  这人胆小成这样,他们亮着灯光,她很可能不敢出来。

  果然,又过了一会儿,庄越听到西屋的门被悄悄的打开了,一阵小心翼翼活动,微弱的窸窸窣窣动静后,那门又被关上了。

  见状,庄越直接放弃跟对方接触的打算,这胆子都被吓破了,还是缓缓吧。

  他直接睡了过去,沈倾揽着他闭目养神。在这陌生的地方,还不能布置法阵,他晚上打算就不睡了,等庄越醒来再休息。

  这九幽城一直雾蒙蒙,看不出天色,他们只能依靠自己的生物钟来判断时间。

  差不多到了后半夜,庄越起来换沈倾。

  一夜安静的过去,早上不知道是什么时间段,院门又被打开了。

  这一次庄越看得清楚,门外看守的还是那些散修,有个厨娘打扮的女人带着一个帮厨,一人端进来一个托盘,正在大门口摆放饭食。

  “咦?”庄越轻轻地叫了一声,“有点奇怪。”

  沈倾听到了,走过来,“怎么了?”

  庄越转头,对沈倾说:“你看那个厨娘和她身边的人。”

  沈倾站在庄越身后,他现在的身高要比庄越的略高,并不用庄越刻意让视角,就能清楚的看到门口的情景。

  那厨娘是一个体型偏瘦的女人,面容没有什么特点,但是她的肤色却是青白青白。她旁边的那个帮厨也是一样,稍显不同的是比厨娘要健壮一点。

  沈倾的眉头也皱了起来。

  “昨天刚到这里的时候,看到路边有人不知道在采摘什么东西。那个时候看到的几个人都是这样的脸色,我还以为只是因为他们吃的不好,脸色才会是那样没有血色的样子。”

  庄越有些凝重,“看来这不是个例,而是这里的人有点特殊。”

  “嗯。”

  厨娘可以说是油水很足的岗位,不存在吃不好的情况。更何况,如果是条件不好,她身边的帮厨根本就不可能长得那么健壮。

  “也许跟这里的饮食有关系。”沈倾说了一句。

  “可能吧。”庄越回想了一下昨天看到的糊糊,青麦跟月豆根本不是九幽这种环境能种植出来的,只可能是从白枫城运过来。

  那么这里的人吃的,很有可能就是庄越他们昨天来时路过看到的,荆棘、苔藓和菌子。

  北域的环境就足够贫乏,这里比北域还要贫瘠。

  “说起来,九幽城的气温要比白枫城高很多,按照道理来说,这里的气候比起白枫谷更好,但是这里却看不到一点绿色的植物,说明这里的日照很差,说不定根本就没有阳光照射。”

  庄越思考着。

  “笼罩在九幽的雾气,也许终日不散。”沈倾说道。

  “嗯。也不知道这雾气是特殊的地理原因,还是那邪魔练功导致的。”

  “问问这里的百姓,就知道了。”沈倾说了一句。

  庄越看了他一眼,随后就是一笑。

  他动作很快的打开门,走了出去,叫住了准备关门的厨娘。

  “等一等!昨天的饭就是你做的吗?”

  厨娘本来门都要完全关住了,结果听到里边的喊声,犹豫了一下,想着中心院子里的人不好得罪,万一被管事的怪罪……

  两边的散修对望了一眼,他们不怕张锡,但是里边的姑娘说不定会有个什么样的前程,能不得罪最好不要多事。

  他们没有阻拦,厨娘就将门打开了,对着走过来的庄越客气的说道:“姑娘,昨天的饭正是我做的,你有什么事吗?”

  是你做的就好。

  庄越弯起唇角,随后就将唇角往下一拉,做出厉色道:“你们知不知道我们是什么人?做的饭是人能吃的吗?”

  庄越就是来找茬的,不等被吼得一蒙的厨娘回过神来,庄越就指指点点的说:“我跟我师姐可是明光宫的!就算是你们这里的上人见了面,也得客客气气的。你们昨天送来的什么吃食?就用这样粗制滥造的东西来招待贵客吗?”

  昨天张锡可没跟外边的散修说,他们是明光宫的。

  其实昨天他听到了也挺震惊,但是立刻就被白隽石给喷得晕头转向,把这件事给忘记了。

  但是就算知道,他也不会跟外边的散修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