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得不说,明光外门养育的骏马,十分不同凡响。

  曾经被沈倾抛在荒郊野外,却自行跑回了县城。被临时放养,却自始至终在营地周围没有走远。

  这一次也是一样,庄越三人与砗磲海妖大战,距离海岸不过数百米,最后砗磲被庄越用剑招控制,推离深海区,向着岸边滚了两百多米。

  那浩大的升势,惊天的大浪,一般的马早受惊跑掉,两匹骏马看都没看一眼,悠闲的在沙石滩与森林的交界处啃着草吃。

  “大仙门就是不一样,出来的马都这么有胆魄!”朔正三兄弟之一,感慨的抚摸着骏马的鼻梁,“关键不只是是神骏,脾气都这么好。”

  “是啊。哎,我要是也能拜在大仙门嫡传的门下,这辈子就飞黄腾达,什么都不用愁了。”另外一个看着沙石滩,汶若云正跟庄越说话,他难掩羡慕的说。

  “别在这边闲聊了,走,我们下海,去把那砗磲给拖上来!”朔正小跑着过来,情绪高昂的拍了他一巴掌,“汶前辈很大方,说若是处理砗磲肉剥出来珍珠,就分我们一些。”

  “那还等什么,我们快去——”

  汶若云只要砗磲海妖的贝壳,其他的东西都不要。里边的肉也跟一座小山一样,处理下来后,砗磲肉将被扔回到海里,喂了这边的鱼。

  新晋师徒两个一时之间好似有说不完的话,为了不打搅俩人,沈倾也去帮忙,专注的庄越甚至都没发现他什么时候离开。

  “你的剑法,为何发挥出了这么大的威力,你明白原因吗?”汶若云第一次当人的师父,虽然没有什么经验,可谈论起剑法,却头头是道,很是懂得引导庄越自己思考。

  “嗯……是因为这里充斥着大量的海水,形成的海浪替代了用灵力制造出剑势的部分?”庄越思考了一下,说。

  “不错,正是如此你才能用最小的灵力,制造出了最强的效果。”汶若云点了点头,“不然,以你目前刚筑基没多久的实力,没那么容易让砗磲长时间滞空。”

  “师父说的是。”庄越因为控了砗磲海妖而有些自得的心情,终于冷静了下来,“换成在陆地上作战,没有大量的水源,我就必须用同等的灵气制造气浪。这样一来,就算勉强能让敌人滞空,也无法持续这么长的时间。”

  庄越越想越沮丧,“同样,我耗费了大量灵力,变相减弱了自己持续战斗的力量,得不偿失。”

  汶若云笑了一声:“你能自己认识到这些,我很欣慰。不过,你也不用妄自菲薄,这并不是我要说你的问题。砗磲因为是海妖,体型硕大,又重得很,才耗费你大量灵力。换成与人交手,或强过你的敌人,也许无须用到这么多的灵力。而且,无论花费多少灵力,能取得一线时机,提供一击必杀的机会,都是值得的。”

  问题根本不在于庄越领悟的这招会用掉多少蓝,而是他在控住砗磲后,本来能很快制造机会让沈倾杀掉。他却得意忘形,让砗磲坐了一阵过山车,现在看,那一大段后续,华而不实。

  汶若云要说庄越的,就是这个。

  她没有明说,只是让庄越自己想,可以说是十分温柔了。

  不过,汶若云倒也觉得这不是什么大毛病,毕竟庄越还很年轻,喜欢这些花里胡哨的技巧很正常。

  “你刚才是用叠浪第三式,直接衔接最后一式。第三式、第四式、第七式,都有拒敌于外,击退的效果。如果你当时紧接第三式后边直接用第七式,再连第四式、最后一式,可直接让砗磲僵直,浮空。”

  庄越恍然,“这样就不用再去用浪推它,可一举击杀!”

  李蒙交给他们的都是打基础的内容,让他们能顺利的用剑招对战就是完成了教学任务。根本就没有讲过这些技巧的东西,也就让庄越不知道叠浪剑法本身就有前人总结下来的技巧。

  汶若云要交给庄越的不只是如何让剑法精深,更有这些宝贵的经验。

  她不会限制庄越去尝试,甚至很欣赏他的大胆和灵气,无疑是最适合庄越的师父。

  砗磲贝壳很快就处理好,汶若云直接装进百宝囊,登上马车。

  朔正四人与他们就伴同行,直到十天后,双方分作不同方向,依依惜别。

  因为汶若云在服药调养,庄越和沈倾就不敢行进的很快,马车慢慢的走,又用了半个月,才回到外门。

  也不知道谁去通风报信,沈倾刚把马车牵走送去归还,凌空就飞来个华丽宫装的女子,气势凌人的落在汶若云和庄越面前。

  朱碧潮穿着繁复的衣裙,宽大的衣袖,头上梳着垂坠的发髻,发间华贵的宝石首饰闪闪发亮。

  刚还气定神闲,对着庄越讲她今后的安排的汶若云,脸色一下就变了。她苦着清秀的脸,眉毛皱成八字形,表情生动地一下年轻了十岁。

  庄越还在傻眼,朱碧潮拖着垂落在地面的裙摆,大步上前,眯着眼睛逼近:“若云,我说了多少次了,不准你私自外出!”

  她咄咄逼人,危险的低语:“你真是好大的胆子!敢不把我的话放在心上,谁都没有通知一声就跑出去!是不是想被我,狠、狠、的、惩、罚?”

  庄越心脏狂跳,吓的肩膀一抖,宫主实在太可怕了,凶的像是个恶鬼!

  不知道汶若云要怎么应对,是负隅顽抗?还是跪地求饶?

  就在庄越脑袋一片空白,不知如何应对时,汶若云头捂住额头,眼睛在遮挡下看不见,人晃了晃,“虚弱”的歪倒,靠向庄越的怀里。

  “???”庄越张口结舌。

  竟然直接装晕!

  这行云流水,毫不做作的表现,让人分不清真假,真不知道这么熟练是练习过多少次。

  连熟知她身体一直在恢复当中的庄越都差点被骗过,朱碧潮更是直接上当。

  不等庄越伸手,朱碧潮就撑住了汶若云,威严的强势家长不见了,只剩下一个为病弱师妹操心不已的大姐姐。

  “若云,你如何了?可是心口不舒服?是师姐不好,不该那么凶你。”朱碧潮黛眉轻蹙,殷红饱满的唇懊恼的抿起。

  汶若云是上代宫主的关门弟子,不只是她师父的最后一个弟子,也是朱碧潮那一辈年龄最小的,是名副其实的小师妹。

  再加上她命运多舛的身世,体弱多病的身体,从小就备受师姐们的爱护。朱碧潮可以说看着汶若云长大,即使不是同一个师父,对这个小师妹也很疼爱。

  朱碧潮后悔的情感都要溢出来,庄越在一旁看着,都觉得于心不忍。

  汶若云也很心虚,轻咳一声,垂着眼睫毛,“我没事,就是有点累。”

  “不行,得马上让人看看,我这就带你回去。”朱碧潮伸过手臂,固定住汶若云。

  她就要动身,汶若云却拦了一下,“等等,带上她们。”

  朱碧潮瞥了庄越,还有还了马,回来后安静站立的沈倾一眼。她大袖一扬,庄越跟沈倾一阵天旋地转,等人站稳了,已经到了后山。

  这是一个之前俩人从来没有到过的地方,比其他明光高层和嫡传住的要更隐蔽,更幽静。

  建筑非常的精巧,有前后花园,曲折的走廊,庄越和沈倾直接落在一栋占地颇大的二层木楼前边。

  朱碧潮带着汶若云进了大门,庄越跟沈倾对视了一眼,跟着也进了房门。

  一个穿着淡绿罗裙,有些年纪的女人迎了上来,脸上带着焦急:“宫主,师叔怎么了?”

  朱碧潮越过她,“凤兮,你快来看看,若云心口不舒服。”

  凤兮立刻从朱碧潮手中接过汶若云,汶若云见这顿检查逃不掉,苦笑的看了庄越一眼。

  庄越压根不敢在这些大佬面前有小动作,也只能请师父自求多福了。

  果然,凤兮直接检查出汶若云不久前发过一次病,这一下朱碧潮表情更严肃,把药云殿的几个高层都叫了过来。

  明光医术最好的几个人轮番上阵,庄越跟沈倾都没地待,只得退到门外,站在廊边等。

  沈倾还是第一次见朱碧潮如临大敌,他印象里的明光宫宫主脾气霸道,作风强硬,这么有人情味的一面,很让他意外。

  “汶师叔的地位,看来在明光很是特别。”沈倾不知道,这对庄越是好事,还是坏事。

  “嗯。”庄越心有戚戚。

  本来庄越是真心崇敬剑法卓绝,作战刚猛的汶若云。可刚才她直接装晕,逃避被朱碧潮追究,竟然还真蒙混过去。

  顿时那高大的形象就崩塌了,还让庄越有种复杂微妙的情绪。

  那种心情就好像,不小心摊上了个不靠谱家长,不得不面临提前承担起重担的子女。

  没辜负他的预感,等那边的人仰马翻告一段落,朱碧潮单独召见了庄越和沈倾。

  她坐在高座上,居高临下的审视着俩人。在她的威压下,两个心中都承载着大秘密的少年,紧张的心砰砰跳,可坚强的神经,让他们硬是顶住了压力。

  最怕的是被看出男儿身,除此之外,什么压力都不是事!

  半晌,似乎是对两人的反应很满意,朱碧潮缓和了气势,“你叫庄越是吧。我都听若云说了,她收了你做弟子。既然是她的决定,我也只好同意。不过,我有几个要求,你必须做到,否则……”

  她意味深长的看了一眼庄越,话没说完,可不祥的意思却表达的清清楚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