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年初一一早,吃的便是昨晚上包的饺子。刘阿奶昨夜喝多了酒,今早起来看起来就有些没精神。

  谢雨青端上饺子,注意到刘阿奶的神情,开口问道:“阿奶,你感觉怎么样?要不要待会儿去王大夫那儿看看?”

  刘阿奶摆摆手,端起碗筷对谢雨青道:“我没什么大事,就是昨晚酒喝的有些多,今天起来没什么胃口罢了。”

  “阿奶,昨天都叫你少喝些酒,你不听。让你把醒酒汤喝了你也不听。你还说你有分寸呢。”谢雨青忍不住数落道。

  “唉,这人老了,不服输不行啊!”刘阿奶乐呵呵的夹一个饺子到谢雨青碗里,安抚道:“青哥儿快别皱眉了,我知道你是为我好。没有下次了!阿奶保证就着一次。”

  “真的?”谢雨青有些不相信。

  “阿奶什么时候骗过你?你阿爷酿的酒也就剩下那一壶了。喝过了可不就是没了吗?我骗你做什么?”刘阿奶说完也开始吃饺子了,酸菜馅的饺子酸爽开胃,一口下去,刘阿奶竟也精神不少,看着气色也好了些。

  谢雨青闻言这才松了口气,“阿奶,我也不是不让你喝酒,以后少喝两口点到为止就行了。”

  “好了好了,我知道了。不说这事儿了,给阿奶留个面子行不行?唉,迁儿呢?还没起吗,怎么不叫他来吃饭?。”刘阿奶这才发现饭桌上少了个人。

  谢雨青摇摇头,“他起的比我还早呢。估计是上老房子去了。阿奶你先吃着,我端两碗饺子上去看看!”

  说着谢雨青便夹了两大碗饺子,看他那架势是打算上去陪张迁一起吃早饭了。

  刘阿奶笑着叹口气,吃完把饭桌给收拾了,拌饲料喂鸡喂狗喂兔子去。

  谢雨青端着碗去了老房子,果然就见张迁正在院子里劈柴,他把碗放在桌上,招呼张迁来吃早饭。

  “怎么一大早就跑这儿劈柴来了?快过来吃早饭。”

  张迁起来劈柴也有一会儿了,身上也出了不少热汗,劈完最后一捆柴,他这才放下斧头准备来吃饭。“早上醒太早了睡不着,干脆就起来劈柴,就当锻炼锻炼身体。那时还早,怕在家里劈柴吵到你们睡觉,就干脆来上面劈柴了,也顺便看看皮子。吃的什么?”

  张迁拿起外套披起,顺手擦了擦额间的汗。

  谢雨青把筷子递给张迁,“饺子。昨晚上我们一起包的,快来尝尝味道。”

  张迁接过筷子落座,夹了个饺子蘸蘸蘸料就往嘴里送。饺子出锅有一会儿了,那股烫人的热气散的差不多了,此时的饺子虽然没有刚刚出锅时那么滚烫,但温热的饺子刚刚好一口一个。

  “好吃!”张迁毫不吝啬的夸赞着,手上的动作更是实诚,一口接着一口的,不一会儿堆起小山的饺子就下去了一大半。

  谢雨青看他吃的香,自己胃口也大了几分,多吃了几个。不过没吃完,剩下的饺子全拨进了张迁的碗里。

  谢雨青擦了擦嘴,手撑着下巴看他慢慢吃。等张迁也吃得差不多了,谢雨青才开口问道,“你说开年了再进山打猎,但具体是个什么时候再上山打猎?你和我仔细说说,我也好做好准备。”

  张迁思索了会儿,说道:“现在还不行,山里积雪可能都还没化完,冬天过去冬眠的野兽些怕也出来找食了。这时候进山是最危险的,更何况兔子野鸡这些野物也需要点时间生长。等到三四月份,开了春就差不多能进山了。”

  谢雨青了然,原来打猎还有这一门学问在。“那你往年这个时候在做什么?”

  张迁放下碗筷,已然将饺子吃了个干干净净。“过年吃顿好的犒劳自己,然后开了春将攒的皮子都做出来,拿去卖了。空闲的时候就上镇上,看有没有什么散活儿能做。等散活工钱结了又进山打猎。差不多就是这样了。”

  谢雨青点点头,算是对张迁的以前的生活有了些了解。

  张迁起身,将劈好的柴都装好,打算背回家去。谢雨青也跟着起身,把碗筷都收起来。

  “走吧,回去了。”

  谢雨青点点头,检查了遍院子,再关上了门。

  谢雨青在院门口堆的雪狮子也开始化了,比堆时的大小缩水了许多。

  谢雨青伸手摸了下又缩回手,虽然雪狮子变小了,可它的温度却一点儿没升,依旧凉得很,多摸一小会儿,手都要给你冻得通红。

  张迁抓过谢雨青的手,大手捂着。他早上刚运动完,手掌温热的很,不一会儿就把谢雨青的手给捂热了,张迁这才放开。

  兴许是谢雨青脸上遗憾的神色太过明显,张迁伸手拍拍雪狮子脑袋,“等明年,换成石狮子就不怕它化掉了。”

  谢雨青笑出声来,“我们这乡下的小房子,怎么还要用石做的狮子镇宅?哪里用得着?我还以为你说等明年又下雪了,再给我堆一个呢。”

  张迁也跟着笑起来,“怎么就用不着?以后把房子翻新扩建后,不就用得着了吗?若是你更喜欢雪堆的,等来年又下雪了,我给你再堆十个都行。”

  “好啊。”谢雨青一口答应道,“那就建大房子,再用好石料打的石狮子放门口镇宅,等冬天下了雪,还要在院子里堆一排。”

  “好。”

  似乎不论谢雨青说什么,张迁总是没拒绝过他的要求,谢雨青心里暖涨涨的。

  “盖大房子好啊!往后你们生了孩子,就算是生一群也住的开!”

  谢雨青推开门,也不知刘阿奶站在门背后听了多久,她手里正拿着一叠红纸笑眯眯看着他俩呢。

  谢雨青忽然不好意思起来,回头一看,张迁也是一样的,他住了嘴,笑着同刘阿奶打过招呼,然后放柴去了。

  被刘阿奶用这种催生的眼神看着,谢雨青感到有些头皮发麻,他连忙转移开话题,“咳咳,阿奶,你手里拿的什么?”

  “这啊?”刘阿奶摊开手,“是你们昨晚上放的鞭炮啊。我在捡纸屑屑呢。”

  “捡?捡起来好慢,怎么不用扫帚扫了,又方便又快。”

  “你这孩子,大年初一的说什么扫不扫的?初一不能扫地!忘了?万一扫地把财气扫走了这可怎么整?”

  谢雨青挨一顿骂,也不提扫掉的事了,蹲下来跟着刘阿奶一起捡纸屑,“那明天可以扫吗?我感觉不用扫把扫不干净。”

  “可以。要是一周年都不用扫把扫地那怎么行?初一不扫地是图个好寓意,一周年都不扫地,咱们又不是野人,你说是不是?”刘阿奶捡完纸屑,站起身来锤了锤腰。

  谢雨青将大块的纸屑都捡了起来,剩下的也不管了,手里捏着纸屑,一时不知道该拿它怎么办才好,“阿奶,那这纸屑怎么办?”

  刘阿奶慢慢把纸屑叠整齐,“拿去柴房当火引子烧了。这纸屑也不好捡,零零碎碎的。院子里是捡干净了,门外的不用管了,忍一天,等明天拿扫帚扫了就行了。”

  谢雨青点点头,“阿奶,给我吧,我顺手拿去柴房。”

  刘阿奶点点头,没再多说什么打趣谢雨青,直接把纸屑交给谢雨青,“拿去放着吧,我去写符纸,一会儿包了些纸钱,给你爹你娘他们都送些下去。”

  “对了,青哥儿,一会儿你再煮些浆糊来,要不了多少,小半碗就够了,我用来包纸钱。”

  “好。”

  谢雨青拿着纸屑回去厨房,张迁还在整理刚刚砍好的柴禾。

  因为刘阿奶说不用太多浆糊,谢雨青也就没开大锅的火,直接将他手上拿的纸屑往小炉子里一扔,然后拿火折子点起火。

  煮浆糊要不了多少面粉,谢雨青抓一小把放在小锅里熬着,怕浆糊糊了便用一根筷子不停的搅着。

  不一会儿就煮好一碗粘稠的浆糊了,正巧张迁也刚刚整理完柴禾,谢雨青便拉着他一起往堂屋里去。

  “阿奶说她要包些纸钱写符子,好烧给我爹娘他们,你要不要也给你爹写点?”

  张迁没拒绝,点了点头,和谢雨青一起过去。

  刘阿奶已经将纸钱、符纸这些摆出来了,此刻她正把黄纸钱一堆堆分好。

  谢雨青拿起一张写好了的符纸看了看,刘阿奶的字迹虽然没有练过,但胜在整齐,他不由感叹道:“阿奶,原来你也会写字啊!”

  刘阿奶笑道:“我会写什么啊!”刘阿奶笑着说,“这是买符纸的时候就托人家写好的。你爹娘、阿爷、还有你阿爷的爹娘们,都是我说,人家写的。”

  接过谢雨青递来的浆糊,刘阿奶就用符纸将分好纸钱挨个包起来。

  “这里还有些空的,迁儿,你看要不要给你那方的亲人写些什么?这样写上名字他们也好收到!”

  张迁拿着纸钱顿了顿,用炭笔写上了他父亲的名字,“谢谢阿奶,两张够了。”

  刘阿奶看着张迁的神色不再多说什么,怕戳到他的痛处,“成。放那儿吧,我一会儿就包好了,等晚上祭了祖就一并给他们烧去,啊。”

  谢雨青拍拍张迁的背,想让他别再难过了。张迁只写他爹一个人的名字,心里定是认为他哥还活着吧。

  只求上天善待他,若是他哥活着,也要送他们相见才是,谢雨青心里摸摸祈祷着。

  倒是张迁先止住了情绪,说了个笑话缓解下气氛,大年初一头一天,怎么着也不该掉眼泪才是。

  谢雨青见状也稍微放下心来,顺着他的话头聊了些别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