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罗送嘴里知道, 这个花卉纹碗被砸碎后还能复原,并且还要杀他们后,许洲沉平静着脸只说了一句话:“我让人弄一个回旋机器, 让它在上面自己转,用不着你这么累。”

  罗送用惨了吧的眼神看向花卉纹碗, 花卉纹碗似乎一瞬间少了生气,碗面的光泽都暗淡了。

  罗送像玩陀螺一样,手指点着花卉纹碗的边缘,让它旋转起来,说道:“那种来回旋转的机器做起来太费时间了,我们可以让人搞两根支撑,就让它这样不停地转起来。还可以问问游轮,有没有大寺庙的符纸, 贴到它身上,它想跑也跑不了了。”

  “咔嚓——”

  花卉纹碗上裂出了两条小缝。

  许洲沉:“开过光的玉石行不行?许洲然之前去求了一个。”

  罗送抬眉:“许洲然还有这个?怎么不见他戴着。”

  “他嫌土气。”许洲沉有些无奈地道, “所以把那东西给了我,我带过来了。”

  许洲沉从行李中,翻出了许洲然那块开过光的玉坠, 递给了罗送。罗送刚拿到手,那个花卉纹碗就自己滚到了老远。

  罗送挑了挑眉, 拿着玉坠像是逗猫逗狗一般,往花卉纹碗面前晃了晃。花卉纹碗一个没站稳,直接摔到了地上, 碎成了两半。

  许洲沉看到后,问罗送:“它这样的, 真的能杀人吗?”

  “就是不聪明才会被我们逮到啊。”罗送耸了耸肩。

  许洲沉觉得也是, 见玉坠对花卉纹碗有用, 他道:“要把它封起来吗?”

  “那就有些大材小用了。”罗送把玉坠抓到手中,望着还躺在地上的花卉纹碗道,“恢复回去。”

  花卉纹碗不敢不从,只能在许洲沉和罗送的眼皮底下慢悠悠地把两半身体粘合在了一起。

  许洲沉知道它坏不了,但是看到这么神奇的一幕,还是有些微微地诧异。

  罗送敲了敲桌子,花卉纹碗认命地跳到了桌子上去。罗送对许洲沉道:“为了搞清楚这玩意的来历,麻烦许先生把之前的游轮经理叫过来。”

  许洲沉听了他的话,直接去了一个电话。半个小时后,游轮经理找了过来。

  他进门先问道:“不知道许先生找我有什么事情?”

  许洲沉让开了身体,做了个你自己看的手势。游轮经理看到躺在罗送面前的碗,整个人都懵了:“这……”

  罗送拍了拍旁边的椅子:“坐下来慢慢聊吧。”

  游轮经理莫名抖了抖,很想转身离开,但门已经被许洲沉抵住了,只能委屈顺从地坐在了罗送安排的位置上。

  等他坐下,罗送翘起了腿,整个人的气势都有些变了。许洲沉坐在他的身边,没有说话,但给游轮经理的压力也不少。

  罗送轻启唇道:“经理知道这个碗的来历吗?”

  没有拉家常,而是直接进入了正题。

  游轮经理抹了把汗道:“什么来历,我哪知道这些。”

  罗送当着他的面,把花卉纹碗砸了。游轮经理吓了一跳,总觉得那个碎成几片的碗仿佛是他自己。

  游轮经理见罗送忽然抬起了手,猛地一惊,以为他想揍自己,但后面发现对方只是敲了敲桌子。

  接着发生的一切,都有些超乎游轮经理这半辈子的认知。当他看到那个碎裂的碗恢复原样后,脸都白了一个度,这是啥啊!!

  罗送用花卉纹碗做演示,给了游轮经理心灵很大的伤害。罗送笑了笑道:“这下该说了吧?”

  游轮经理看着他的笑,觉得瘆人得很,甚至觉得这个屋子好像也阴冷阴冷的。而在他看不到的地方,许洲沉的手指正按在空调的遥控器上。

  自己吓自己最为致命。游轮经理怀疑整个屋子只有自己一个活人,面对罗送的问题,哪还敢瞒着藏着。他颤抖着牙关道:“……这个花卉纹碗,其实是从一个小摊贩那里收来的。据说是墓里的陪葬品,被几个盗墓贼给挖了出来。”

  很多古董都是墓里的陪葬品,有钱的人收藏了不少,根本不会在意这些。美人号的老板贪钱,为了给它卖个好价钱,就造了点假信息,说这个碗是从国外买回来的。反正东西是真品,卖家们也很少会追其本源。

  “从墓里出来不奇怪,奇怪的是……”游轮经理搓了搓手,“这个墓主人,好像是什么祭品,被活活埋进棺材里,窒息而死的。”

  游轮经理也不知道这话是真是假,反正把碗带回来的人和他关系还不错,之前有次喝酒时,对方喝醉了跟他说起来过。他当时只以为对方糊涂了,开始说浑话了,也没上心。现在倒是突然一溜嘴的,就把这话说了出来。

  可能是看到碗的异样,他心里就回想起了这段话吧。

  “祭品?”许洲沉喃喃念道。

  罗送:“又是祭品又是窒息死的,墓里阴气又重,长长久久的,这个碗的怨气不轻啊。”

  游轮经理有些害怕地道:“我就是一个打工的,对于船上很多决策都说不上话。老板要拍卖这个碗,我也没法阻止,这真不怪我啊。”

  罗送问他:“这两天董鸿涛都在干嘛?”

  这时候,罗送记得,昨天的拍卖会董鸿涛并没有去。

  游轮经理摇头道:“不清楚,我们把这个碗送回去后,他不是很高兴,整个人好像都有些睡不好的样子。等我们离开时,他让我们这两天都别去烦他。今天送早饭的服务,我们都没敢给他安排。”

  “走,去董鸿涛的房间看看。”罗送忽然站了起来。

  游轮经理一脸茫然,这到底是要干嘛?

  被许洲沉睨了一眼,游轮经理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但还是跟在了他们的身后,走出了房间。

  几分钟后,游轮经理带着他们来到了董鸿涛门外。游轮经理得了罗送的示意,上前敲了敲门,不过屋内的人没有回应。

  罗送淡淡地道:“看来他是真的没了。”

  游轮经理:“???”谁没了?

  许洲沉对游轮经理道:“让中央控制室的人把门打开。”

  游轮经理看了下门,又看了下他们,后知后觉一脸惊悚地道:“你们是说……”他指了指门,“董先生死了?”

  游轮经理这下,没敢再磨蹭,和中央控制室的人沟通了一会,门上的电子锁就由中央那边打开了。

  罗送拉开门,第一个走了进去。屋内黑漆漆的,没有开灯,窗帘也全都被拉上了,肉眼只能看到一些家具的轮廓。

  进了屋后,大家都闻到了一股臭味。

  那臭味是从一个卧室里传出来的。罗送开了灯后,直接转到了这间卧室外。卧室门从里关上了,外面打不开。游轮经理想说要不要请开锁的人来,罗送已经一脚把门给踹到了地板上。

  游轮经理:“……”突然无比庆幸刚才自己没有做出多余的反抗。

  门一开,臭味更浓了。

  罗送把灯打开,终于看到了董鸿涛。不过他已经死了,人坐在沙发上,脑袋上全是血迹,那些血迹顺着额头往下流,把他白色的浴袍都染成了鲜红色,脚下的地毯都黑了一块。

  这些血迹已经干了,证明董鸿涛死了有一段时间了。

  “真死了……”游轮经理眼睛都瞪成了三倍大。

  许洲沉站在董鸿涛尸体的面前,观察了一会后道:“致命伤在脑袋上,脑袋上有三个小孔。”他皱了皱眉,“董鸿涛似乎不是被重物砸死的,而是被什么东西攻击了脑袋。”

  那三个小孔,许洲沉和自己的手指比对了一下,大小差不多,但这三个孔感觉更尖利一些,没手指那么圆滑。许洲沉看着自己的手指,又看了看那三个小孔,心里忽然浮起了一个念头,难道是指甲?

  三个小孔都非常的深入,感觉不是寻常人的手指长度。

  罗送看了眼花卉纹碗,有些意外,杀死董鸿涛的竟然不是它?

  那为什么它要去杀许洲沉呢?

  罗送怀着这个疑惑,在董鸿涛的房间转了起来,试图找点别的线索,也真的给他找到了。在垃圾桶中,罗送看到了许洲沉的照片被划花和剪碎了,能看出做这些的主人怨气有多重。

  说道怨气,罗送似是想到了什么。

  他重新回到了董鸿涛的尸体前,把视线都集中在了他脚下的地毯上,然后发现,脚底那块深黑的印记旁边,还被拉出了一条钩子。

  罗送拿着花卉纹碗和这个钩子比对了一下,正好合适。

  这瞬间,罗送明白了很多东西。

  这个花卉纹碗出自墓地,含了墓主人极深的怨气,它被董鸿涛拍下,董鸿涛对许洲沉的怨气,又全部被这个碗所吸收。但开始它还没有什么攻击性,只是遵循董鸿涛的怨念跑到了他们的屋里去吓人。现在董鸿涛死了,花卉纹碗沾了对方血,怨念直接暴涨,承了董鸿涛的死志,想要拉上许洲沉一块死!

  至于杀死董鸿涛的是谁,罗送只想到了顾杳。

  顾杳和他应该都是人鱼,他们的指甲能顺着自己的意思变得尖锐又坚硬,是人鱼的一大利器。

  只是如果凶手是顾杳的话,他为什么要杀董鸿涛,难道就为了罗送他吗?

  罗送觉得顾杳这条人鱼,思维有些异于常人,危险程度不容小觑。

  为了确定董鸿涛的死是否和顾杳有关系,罗送让游轮经理叫人把董鸿涛门外的监控都传了过来。

  而客厅的监控,直接在客厅这里自己提取就行。

  透过监控,众人都看到了出现在董鸿涛门外的顾杳。董鸿涛开门见到顾杳时,态度十分的恶劣,似乎并不打算放顾杳进门。但不知道顾杳和他说了什么,他的神态变得有些木楞地把人带进了屋里。

  进了屋后,他们没有在客厅停留,直接又转进了董鸿涛的卧室。卧室没有监控,所以不知道他们在房间里干了什么。只知道十多分钟后,顾杳施施然地出了卧室,离开了董鸿涛的房间。

  监控到此结束,已经可以确定,凶手是顾杳的概率最大。

  罗送对游轮经理道:“给顾杳打个电话。”

  “打电话?”游轮经理懵了一下,“我、我要说啥?”

  “先打了再说。”罗送示意他赶紧的。

  游轮经理没办法,只好掏出手机,给顾杳房间去了个电话。不过打了几次,都没人接。游轮经理在罗送的注视下,默默地让员工把顾杳的手机号发到了手上,试着给顾杳的手机号又去了几次电话。

  可是依旧没人接。

  罗送对游轮经理道:“让人看看顾杳去哪了。”

  游轮经理感觉罗送仿佛自己的顶头上司,吩咐这吩咐那的,而他又不能拒绝。等了一会,游轮经理的员工回复了,说没找到顾杳的人。就算是查了游轮内每一处的监控,都没发现顾杳的身影。

  顾杳似乎从董鸿涛这离开后,就失去了踪迹。

  这两天,林耀杰和萧远航,还有顾杳的一些朋友都在找他。

  罗送和许洲沉知道,顾杳已经跑了。

  罗送皱了皱眉,总觉得消失了的顾杳是个麻烦。他杀了董鸿涛,下一个会不会把许洲沉也杀了?

  罗送握紧许洲沉的手,对他道:“如果见到了顾杳,决不能看他的眼睛。”

  顾杳有催眠人的能力,董鸿涛就是被他催眠了,才会无声无息,没有一点反抗之力就被他杀死的。

  “我明白。”许洲沉和罗送十指相扣,“你也要小心一点,我总觉得他的最终目标是你。”

  说完这话,许洲沉的脸色并不是很好看。不过换谁知道有人惦记自己的人,脸色都不会好看到哪里去。

  游轮经理紧张地问道:“我呢,我是不是也得小心一点?”

  罗送:“他大概还看不上你。”

  游轮经理没有生气,反而高兴地松了口气。

  “也别那么快就放松下来。”罗送提醒他,“短短两三天,这艘船就死了好几个人,后面还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事,你还是赶紧让人加强船上的管控吧。顺便找找新的工作,这份工作大概等着游轮靠岸后就做到头了。”

  游轮经理听到最后一句话,心口一哽。

  “走吧,先回我们那。”罗送对许洲沉道。

  在他们就要走出董鸿涛的房间时,整艘船忽然剧烈地摇晃了起来。透过走廊的窗户,能看到一阵海浪拍打在了上面。

  游轮经理一个没站稳,整个人就摔在了地上。等他支撑着身体,打算爬起来时,船又来了个大倾斜。他圆滚滚的身体直接顺着倾斜的地板不受控制地滑了下去,砰地一声撞到了墙上,把人都撞得晕晕旋旋的。

  室内的家具也离开了它们原来的位置,朝着游轮经理的方向滑了过去。游轮经理都要吓死了,怕被砸到,捂着还有些晕的脑袋赶紧避让。

  许洲沉差一点也没站稳,但罗送反应快,抓着他的手,把他拉住了。

  但船的摇晃没有结束,家具快要碰撞到墙壁时,船身又向反方向倾斜了。屋里的东西瞬间改变了轨迹,朝着另一个方向滑了过去。

  “啊啊啊啊……”

  “啊啊啊……救命……”

  游轮经理惨叫出声,除了他之外,走廊内也传来了其他人的呼喊声。整艘游轮凄惨的尖声叫此起彼伏,不绝于耳。

  海浪拍打在窗户上,汹涌得格外地吓人,仿佛随时都能冲破玻璃,冲进室内。

  甲板上,此刻已经被海水淹了一次又一次,上面的遮阳伞,休息椅等物品,早就不知道什么时候被海浪卷进了海里。

  这种翻滚的情况,三十多分钟后才结束,室内一片混乱和狼藉,但大家都无暇顾及这些了,只觉自己终于捡回了一条命。

  有人后怕地道:“刚才发生了什么?我还以为自己要死了。”

  有人破口大骂:“这些人到底会不会开船,以为自己开的是云霄飞车吗?”

  有小孩子被吓得哇哇大哭着,他们的父母不停地安慰道:“别哭了别哭了,已经没事了。”

  中央控制室内。

  看着船平缓下来,众人紧绷的神经稍微松懈了几分,这会儿也终于有了心情贫嘴:“妈的,刚才的海浪是真的大,幸好我们的船够稳,不然差点就被拍翻在了海里。”

  “还是我技术好,找角度把船翻了回去。”

  “得了吧你,刚才差点没害我们整个栽跟头。”

  “还是船长牛逼,刚才指挥得很给力!”

  “你这小子又在拍船长的马屁了。”

  “喂喂喂,我分明是在说实话啊。”

  “哈哈哈……”

  在大家互相揶揄打趣,控制室内笑声不断的时候,一道带着颤意的声音忽然响了起来:“你们别贫了,快看,我们是不是又回到了鲛海海域的中心!”

  其他人闻言,连忙把目光放到了仪器上。看着他们此时游轮所在的位置,大家都露出了不敢置信的神色。

  “怎么可能,我们昨天夜里不是已经出了鲛海吗?”

  “早上的时候,我们离鲛海已经很远了。刚才就算是被海浪往回拉扯,也不可能回到鲛海的中心啊!”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我们真的不是在做梦吗?”

  不管大家多么的不相信,但仪器上显示出来的信息,都在告诉着众人,他们真的回到了鲛海。

  “你们看外面!”

  有人突然站起了身,大喊道。

  其他人顺着他的目光望向了窗外,眼神愕然和惊惧。海平面上,不知道什么时候形成了一阵龙卷风,那龙卷风裹挟着阵阵雷电,呼啸着正向他们这边袭来。

  这一幕,如同末日一般,让人心生畏惧。

  海水被搅合得起起伏伏,海浪一层叠着一层,巨大的豪华游轮在这一刻,宛如一只小小的蚂蚁,微小又可怜。

  而这还没完……

  中央控制室内,发出了一声接着一声急促的警告声。仪器上的屏幕全部变成了红色。众人低头看去,发现在鲛海海域附近,出现了好几个漩涡。

  这些漩涡把游轮困在了中间,如果想离开,就必须绕过它们。就算是这些身经百战的船员,都不能肯定地说能安全地绕出这些漩涡,这些漩涡的位置太密集了,稍有不慎,他们整艘船都很可能被卷进海里。

  最让人绝望的是,这些漩涡的面积还在不断地扩大着。

  按照这种速度,如果他们现在不跑,后面就别想跑了。如果说现在离开,他们活下来的几率还能有50%,但是拖一分钟,这个几率就会往下缩减。

  走还是不走?

  龙卷风在前,船面翻滚得越发厉害,根本没有给大家思考的机会。不走是不行的!

  “离开,马上离开!”

  船长发出了命令,众船员摒弃掉其他的杂想,为了活命,不停地摁动着手上的仪器,操控着游轮往返航的路线上走。

  为了避开漩涡,他们必须小心再小心,一点操作的失误都不能有。而这种微操下,游轮大幅度地摇晃了起来,一会偏左一会偏右,整艘船翻转得特别狠,看起来随时有倒塌向某一面的可能。

  这种晃动,给游客带来了特别大的影响。他们就像是失重了一样,一会被抛到空中,一会被砸到墙上,凄惨的喊叫声挤满了游轮大大小小每个角落。孩子的哭喊声,女人的尖叫声,男人的谩骂声……让游轮内充满了绝望的气息。

  “扶住门框!”

  眼看着游轮经理就要被沙发压扁,罗送一脚把沙发踹了出去,然后用脚把游轮经理送到了董鸿涛的卧室门口。

  求生意识让游轮经理连忙抓住了门框,终于稍微稳住了身体。

  游轮经理苦巴巴地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我们的船不会真要翻了吧?我还不想死啊!”

  许洲沉现在已经整个人贴到了罗送的身上,双手搂着他的腰。他透过窗户,注视着窗外的景色,对罗送道:“外面的天气很不对劲。”

  为了看得更清楚,罗送搂着许洲沉,借着游轮晃动的轨迹,整个人滑出了房间,来到了走廊的窗口前。

  窗外黑压压的,天空和海面仿佛融为了一体。而在他们的角度,正好能看到不远处急速自旋的漩涡。当船矮向漩涡那边的时候,仿佛就要和漩涡来个亲密的接触,完全被漩涡吸走一样。

  随着游轮的航行,罗送和许洲沉又在前面看到了第二个漩涡。这两个漩涡在他们的目光下,互相碰触到了对方,然后合二为一,形成了一个更大更吓人的漩涡。

  当这个大漩涡形成后,游轮正好踩在了它的边缝上。整艘船猛地往漩涡里沉了下了去。好在游轮的驾驶者经验丰富,在沉下去的那一刻,立马把船翻到了另一边,堪堪躲过了这一次危机。

  然而危机并没有彻底解除,其他的漩涡也和其他的漩涡融合在了一起,让航行轨迹变得越发的艰难。

  驾驶者们已经满头大汗,游轮都要被他们操控得就差飞起来了。

  罗送知道继续这么下去,他们的船迟早会翻。他对许洲沉道:“你呆在这里,等我一下。”

  说完,罗送回到了董鸿涛的房间内,抓着游轮经理问道:“你们船上的救生衣有多少?现在立刻安排人把这些救生衣都发给大家,让他们现在就穿上。”

  游轮经理知道游轮备了不少的救生衣,应该足够每个人装备上。但等他联系底下的侍从时,却被告知,因为游轮刚才的晃动,有一批救生衣被扎破了,已经不能用了。

  罗送道:“把这些救生衣先安排给老弱病残和孕妇。”

  游轮经理犹豫了下道:“只是这样的话,其他游客可能不会乐意,也许会闹起来。”

  “让你们船上那些安保人员盯着他们,有意见地直接给我狠狠揍一顿。”罗送冷声道。

  游轮经理被他语气中的冷意惊得咯噔了一下,不敢在说什么,只是照实地把他的话传达了下去。

  如游轮经理所料,没被分到救生衣的年轻人都闹了起来,但很快被安保人员强势镇压了下去。

  但这些人心里依旧带着小九九,根本安定不下来。不过没等他们搞出什么小动作,整艘船如同擎天柱一样,忽然整个竖了起来。

  驾驶员再小心,也没有躲过突然出现在路线中心的漩涡。船头直接被漩涡吞噬。底下正好有暗礁,船头和暗礁砰地一下撞到了一块。

  船身有一处地方被撞凹了进去,一个窗口因为周遭船身的变形,被海水一下子冲破,进到了船内去。

  “真他妈糟糕。”

  罗送看着涌上来的海水,暗骂了一句。

  眼看着他们就要被海水淹没的时候,游轮外发出了滋滋地摩擦声。罗送可以看到,游轮借着暗礁为基点,船头往上,重新又回到了海面去。走廊的海水铺面盖过众人,但很快就降到了他们的脚下。

  这会儿,船暂时没有晃动得那么厉害了。但破点的窗口会继续进水,底层迟早被淹。

  罗送对许洲沉和游轮经理道:“往最上面那一层楼去。”

  和他们有这样想法的人并不少。电梯还能用,但大家怕被困,都选择了爬楼梯。

  罗送让游轮经理先离开,他和许洲沉则回房间找了许洲然。许洲然已经被船身的晃动吓醒了,正扒拉着窗帘杆子,一脸的菜色。

  当看到许洲沉时,眼泪鼻涕都出来了:“哥,我还以为你抛下我跑了!!”

  “快下来,我们到顶楼去,外面已经被水淹了。”许洲沉懒得和他废话那么多。

  许洲然哭唧唧道:“哥,我也很想下来,但我不敢啊。”

  窗帘杆子有点高,他一个大男人被挂在上面,离地还有些距离,双腿晃了晃,就是没敢下来。

  许洲沉扶着额头,冷声道:“赶紧下来,不然我们先走了。”

  许洲然怕断腿,更怕被他哥留在这里独自等死,最后只好卷着窗帘,慢悠悠地晃悠到了地面。

  带着许洲然,罗送和许洲沉上到了最顶层。此时顶层上挤满了人,大约游船内的人都往这边赶来了。

  出了鲛海海域,外面的风声雨声好像少了一些。

  有位女生小声地道:“我们能活下去吗?”

  她的同伴:“不知道。”

  有小孩子呜呜地哭着:“妈妈,我想回家,呜呜……”

  孩子的妈妈听着孩子的声音,没忍住,声音也有些哽咽了:“很快我们就可以回家了。”

  有个大学生模样的男生,抓着自己的头发烦躁地道:“搞什么啊,为什么难得出海玩一次还要遇到这样的事情。”

  “我们的运气也太差了吧。”他的朋友沮丧地道,“船下面已经漏水了,我们是不是只有等死的份了。”

  听了他这话,周围不管是认识他的还是不认识他的人,都沉默了。

  这时候,不远处传来了一阵叫骂声。

  “快把救生衣脱了给我!”

  “你要干嘛,放手,你快放手!”

  “快放开我妈妈……呜呜……”

  众人望过去,只见一个中年男人正在拉扯着一个年轻妈妈,她的孩子在旁边试图阻拦,但被男人一把甩开了。

  看着男人的动作,其他没救生衣的人都望向了旁边有救生衣的人,眼神仿佛饿急了的猛兽见到了肉一样,让人害怕。

  有救生衣的人都是弱势群体,面对这样的目光,害怕得只能攥紧自己的衣服,试图把自己的身影缩到最小。

  有的人已经瞄上了一个目标,眼看着就要动手时,罗送忽然一拳砸到了墙上。

  “嘭——”

  巨大的声响让众人为之一振,当他们和罗送暗绿的眼睛对上,心里没来由地涌上了一阵惧意。对视不足两秒,他们就纷纷移开了视线,根本不敢看罗送。而有些人瞟到被罗送砸凹了的墙面,更是大气不敢出。

  有罗送的震慑,这群人暂时安定了下来。

  船身再次摇晃了起来,众人或相互搀扶,或扒拉着墙壁,试图在这晃荡中稳住自己的身体。

  “我的孩子……”

  忽然,一道焦急的女声在耳边响起。

  只见刚才被拉扯救生衣的年轻母亲,她没能拉住自己的孩子,让孩子在摇晃中滚进了人群中。

  “妈妈呜呜……”

  其他人连稳住自己都困难,根本没空闲的功夫拦住这个孩子。只能看着这个孩子顺着空出来的走廊中心,一路滑到了船头那边去,眼见着就要撞上船身,发生悲剧的时候,一道影子出现在了孩子的面前。

  细看发现,竟是刚才砸墙的罗送。

  罗送速度极其灵敏,一手抱着孩子,一手扯过了一个男人,顺势回到了年轻母亲的身边。被扯的人没站稳,拉扯着其他人一块栽倒在了地板上。

  他们皮糙肉厚,倒是没受伤,但还是没忍住骂骂咧咧了起来。只是骂了没两句,想起罗送刚才的凶样,又默默闭上了嘴巴。

  罗送把孩子还给了女人:“看好孩子。”

  “谢谢,谢谢!”女人不住地道谢。

  罗送摆了摆手,准备回到许洲沉的身边。只是没等他走出两步,便见消失了的顾杳突然出现在了许洲沉的身后,对着罗送笑得一脸的灿烂,然后一手捏破了窗户的玻璃,把许洲沉推了出去。

  一切发生在电光石火之间。罗送忍不住大喊出声:“许洲沉!!”

  许洲沉只来得及愕然地望了罗送一眼,整个人就栽入了黑暗中。

  “啊啊啊!!!”

  周围的人愣了一下,就害怕地尖喊了起来,抱头到处乱窜,现场一片混乱。许洲然按着窗户,对着外面大喊着:“哥!!”

  回应他的只有呼啸的风声和刷刷的雨声。

  罗送沉着脸,身形一晃就来到了顾杳的身边,他单手紧紧地抓着顾杳的脖子,把他整个人都提了起来:“顾杳,你知道你在干什么吗!”

  语气冰冷,充满了杀气。

  顾杳被捏着脖子,脸色都发青了,但他还在笑着。他慢慢地开口道:“罗送,应该是你知道自己在干什么吗?人类都是狡猾的生物,他们自私又自利,为了自己的利益,可以做出很多杀害别的生物的行为。”

  “人鱼骨架你不是已经见过了吗?我们的族人连死后都不得安息,被他们利用来换钱。甚至有人已经开始到各片海域去,试图发现人鱼,打捞人鱼。”

  他哧地笑了一声:“可惜他们不知道,世界上只剩下了我们两条人鱼……”

  他还想说什么,但罗送已经懒得听了。他扭断了顾杳的脖子,把人摔在了地板上。然后朝着许洲沉跌落的地方,纵深一跃而下。

  周围的人看着他杀人又跳海,忍不住发出了阵阵惊呼声。

  当罗送的身影也跟着消失在黑暗中时,被甩在地板上的顾杳还剩最后一口气,他望着破开的窗口,幽幽地念道:“为什么……我以为这世界上就只有我一条人鱼……但是你出现了……可是你却选择了和人类为伴……”

  顾杳瞪着满是阴鸷的眼睛,结束了他的生命。

  在众人惊恐的目光下,他的双腿变成了一条鱼尾。

  风刮着脸,让人连眼睛都打不开。许洲沉感觉自己坠落的速度很快,在他思考自己还有多久会沉下海底,罗送什么时候来救自己的时候。一双强有力的手环住了他的腰,一道熟悉的气味弥漫在了他的鼻间。

  你来了。

  许洲沉很想说这么一句话,但是他张不开口。只能用手紧紧地抓着罗送,似乎深怕又再一次和这人分开。

  罗送也没有开口说话,他只是狠狠地把人揉进了怀中,恨不得把人塞进自己的心脏去。

  这个人是真的狠,对他狠,对自己也狠,明明就是自己创造出来的梦,还要让自己遇到危险,不知道他会心疼吗?

  还是说,这人就想看他心疼他?

  想到这里,罗送捏紧了他的下巴,狠狠地y上了他的嘴巴,仿佛要把对方的呼吸全吸进自己的肺里。

  许洲沉启开牙关,任他掠夺,好像要亲自拱手把自己送出去一样。

  两人在风雨中,在半空中,在坠落中,w得难舍难分,w得涎水唾液交融。随着巨大的落水声,在四溅的水花中,罗送抱着许洲沉沉入了海底。

  不知沉了多深,沉了多久,许洲沉才勉强张开了眼。他双手攀上罗送的脸颊,描摹着对方的下颌线,张了张嘴,无声地道:“我们是不是要死了?”

  “不是。”罗送绿色的眼珠子定在了许洲沉的身上,在暗淡的海水里,仿佛闪烁着耀眼的光。

  许洲沉摸上了他的眼睛,有些惊艳和诧异:“你的眼睛……”

  一条鱼尾卷上了许洲沉的月要,许洲沉这时才发现,罗送不仅眼睛变了,身体也变了。他l着精壮的上身,双腿被一条似蓝又似绿,仿佛镶嵌了许多昂贵宝石的美丽鱼尾所代替。

  此时这条鱼尾就和自己的皮肤相贴着,它不仅美丽,还十分的有力量。仿佛许洲沉只要稍微挣扎一下,它就会把他绞死。

  但是许洲沉怎么可能挣扎呢?

  他虽然有些恍惚,但大脑从未升起过挣扎和逃离的想法。

  罗送抵上了他的额头,睁着冰冷的眼眸看着他:“许先生是怕了吗?因为我不是人类。”

  “不。”许洲沉伸出手,紧紧地抓着罗送的手臂,与他对视,“不管你是不是人类,我都不会怕的。”

  似乎为了让罗松相信自己并不怕他,许洲沉往前倾去,y上了罗送冰凉又诱.人的z唇。

  罗送摁着他的后脑勺,让他们加深了这个w。

  许洲沉感觉箍着自己的月要的鱼尾力度更大了,大得让他微微皱起了眉头。但他没有开口让罗送松开他。他觉得这样很好,在这个寂静无边的海底世界,这样的罗送让他有无限的安全感。

  人鱼可以在海里呼吸,但人类不行。罗送很想把许洲沉当场办了,但为了他的生命着想,这个念头还是被他暂时压了下去。

  w过之后,罗送带着许洲沉游上了海面。等他们回到游轮附近时,游轮的船头已经栽进了海里,海水把船身淹了大半,船到底是翻了!

  许多的人为了活命都跳入了海中,虽然天气已经开始转晴,但在一望无际的海洋里,这些犹如无根浮萍的人又能在海上活多久呢?

  罗送摸着许洲沉的脊背,忽然眨了眨碧绿的眼,含笑地望着他:“许先生,你听过人鱼的歌声吗?”

  嘹亮的,声动梁尘的,袅袅的美妙吟唱,在许洲沉的耳边响起,在海洋中的其他人类耳中回荡,最后响彻了整片天空和无尽的海洋。

  “啾啾——”

  有海豚仿佛听到了呼唤声,从远处游了过来。一只,两只,三只……

  它们随着吟唱啾啾地叫着,然后顶起了漂浮在海里的人们,在走的时候,还朝着罗送这边啾啾地叫了两声。

  许洲沉望着眼前仿佛在晶晶发亮的人鱼,感觉身和心都成了对方的俘虏。

  不管对方让他做什么,他都无法拒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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