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你们这些孩子,怎么能这样说自己的同学呢?”

  那对夫妻这才发觉他们话里话外的恶意和针对,不禁皱眉,焦急道:“我们就是圆满的爸妈,我们只是长年不回家,不代表你们就可以这么说他!”

  听见有人这么说自己家孩子,做父母的心里也不舒服,当即把苹果收回去,不再理会这些孩子,互相搀扶着往前走。

  那三个学生却不打算放过他们,小孩子就是这样,对同学的讨厌和恶意,同时也会蔓延他的家人身上。

  他们不仅围着那对手无寸铁的夫妻用恶毒的话语谩骂,还往他们身上扔起了石头。

  刚开始只是小石子,那对夫妻不想跟小孩子计较,就没理会,他们现在只想回到家跟他们的孩子团聚。

  他们在外面赚了很多钱,可以给孩子的奶奶治病,也终于可以带着孩子离开这个落后的城中村,去大城市里生活了。

  他们以后会越来越好的,没必要在这里停下脚步。

  可后来那三个学生更过分了,竟合力搬起一块五斤重的石块,朝那对夫妻扔了过去。

  “啊——!”

  大石块旋转着穿过雨幕,正好砸中了妻子的头,女人惨叫一声,当即倒在了雨地里,鲜血混着雨水在地面上流出去很远。

  “丽珍!”丈夫大喊一声,将身上的大包小包一股脑丢掉,扑过去摇晃女人瘫软的身体。

  可无论他怎么呼唤怎么摇晃,地上的女人都没有再爬起来。

  男人拿出手机想要打急救电话,却被晋文瑾一巴掌拍掉。

  “你们到底要干什么啊?!”男人急得都快要哭出来了,扑过去刚把手机从雨水里捡起,背上就被人用棍子打了一下,当即又扑进了水里。

  那三个学生围着他们,手上拿着一根婴儿手臂粗的棍子,指着男人的鼻子骂道:“儿子是没用的东西,老子也是废物!”

  男人不知道几个孩子为什么会有这么大的恶意,他爬起来想要反抗,可棍子一下接一下落在他的腿上、背上、头上,无休无止。

  男人最终也倒在了妻子旁边。

  按说一个成年人的力气,是怎么也不会被三个孩子压制的。

  可夫妻二人长期在外地干着体力活,身体早就累垮了,又赶了一天一夜的大巴车回家,这时候已然筋疲力尽了。

  而且这个年纪的初中生,有的个子和力气,甚至不输于成年人了。

  他们根本没力气反抗。

  察觉到地上的两个人没了动静,那三个学生没有丝毫慌张和惧怕的样子,晋文瑾甚至还踢了一下男人的手。

  见男人没有反应,毫不在意地说道:“啊,这是死了吗?”

  其他两个人随之附和:“不会动了,大概是死了吧。”

  接着就是晋文瑾不紧不慢地打电话,不久之后一个女人打着伞冲进长街里,她没去看地上的人,而是直接将男生抱进了怀里。

  “儿子,你没事吧,有没有哪里伤到啊?”

  在看到女人脸的那一刻,夜棠眉梢微动。

  这个女人,是孟婷。

  “妈妈,我不是故意的,他们……”说着晋文瑾就扑进孟婷怀里哭了起来,看起来好不可怜。

  孟婷心疼不已,当即抱着自家孩子安慰:“不怕不怕啊,你们都还小,就算做错了事也没关系的。”

  这时夜棠也终于发觉,一开始问话时,孟婷那些话里的不对劲了。

  她总在强调,强调自己孩子的年龄、强调他们还很小,是可以被原谅的。

  因为华国的法律保护未成年人。

  可有的孩子是孩子。

  而有的孩子,是恶魔。

  晋文瑾揉了揉眼睛,一副受了惊吓的样子:“真……真的吗?”

  “真的,妈妈什么时候骗过你,别哭了好吗宝贝。”孟婷看着自家孩子的眼里全是宠溺,仿佛儿子做错了什么事都能原谅。

  接着长街里又来了两对夫妻,他们无一例外都没有报警,而是悄悄处理了这对夫妻。

  短暂嘈杂的长街安静下来。

  雨依旧不停下着,满地鲜血也在雨水的冲刷里消失不见,那对夫妻就像从来没有出现过。

  除了当时躲在胡同里抱头痛哭的齐圆满,没人知道他们回来过。

  那天是六一,是齐圆满整整等待了五年的六一。

  可他一直等的人,却是再也见不到了。

  因为控制不好奇怪的能力,而被人当做怪物,他没有怨;因为开家长会总没有家长来,他被同学认为没有父母而欺负,他没有恨。

  唯有此刻,齐圆满对这个世界的愤怒和怨恨达到了顶峰,他想要杀了那些人,用他们都恐惧的能力。

  “我报过警的,可警察看我是未成年,并不受理,而我也因为没有监护人,无法起诉那些恶魔。”

  “因为在那之后,我唯一的奶奶也被他们害死了。”

  齐圆满从旁边的巷子里走出来,说这些话的时候,他的语气很平静:“所以我只好用自己的办法,为自己伸张正义了。”

  重要的人离开,不是一瞬间的天崩地裂,而是漫长的潮湿和寒冬。

  过去的齐圆满脆弱不堪,而现在的齐圆满足够强大。

  “我说这些并不是渴求你们的同情,还是想让你们看清这些恶魔的真面目。”

  齐圆满抬头看向他们,那双眼睛里有着不属于他这个年纪的果断和凶狠:“他们死有余辜!”

  就算是未成年,他们也要为犯下的错付出代价!

  秦妄双手抱臂看向他,“如果镜妖没杀后面那些学生的话,我们可能没这么快找到你,你为什么不阻止他们?”

  “他们没有错。”

  齐圆满说道:“他们只是为了保护我,如果那些人没继续来欺负我的话,就不会死。”

  而且,他也做好了被生控局拘捕的准备。

  秦妄哼笑一声,还准备说些什么,就见站在他旁边的夜棠,一言不发地迈步走进了雨幕里。

  “夜顾问?”

  没有回答,夜棠头也不回地往前走着,脚步明显有些急促。

  秦妄走过去拉住他,问:“怎么了?”

  夜棠没挣开他,但也没看他,目光落在对面的小巷里。

  秦妄跟着看过去,发现巷子里除了有过去齐圆满的幻象之外,还有一个打着伞的黑衣男人。

  雨伞遮住了男人的大部分面容,隔着雨雾,秦妄只能看见他过分苍白的侧脸,以及耳朵上一颗黑色蛇形耳钉。

  握着伞柄的手苍白而骨节分明,小指上戴着一个银戒。

  男人跟流着泪的齐圆满说了一句什么,然后拍了拍他的肩膀,执伞朝巷子深处走去。

  这时,秦妄听见夜棠对着那个男人的背影喊了一句:

  “师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