低沉熟悉的嗓音响在耳畔,夜棠还没来得及睁开眼,就被人整个抱进了怀里。

  同时大量温热的灵力从对方身上朝自己涌来,伤口迅速愈合,全身的疼痛瞬间得到缓解。

  看着突然出现在面前的人,鬼舞女顿时瞪大了眼睛。

  她刚想发动幻象逃脱,男人随手一抬,她就被一股无形的力量钉在墙上动不了了,狂化的妖力就像被什么东西吸取了一样,渐渐消失不见。

  “夜棠,这就是你说的会保护好自己?”

  秦妄眯眸看着人身上大大小小的伤口,以及几乎全被鲜血染红的白衣,差点气笑了。

  他一言不发地看着怀中人,眉眼森冷凛寒,周身的戾气怎么压也压不住,叫嚣着要得到发泄,不然说不定会酝酿成什么可怕的力量。

  夜棠不敢去看秦妄的眼睛,手下意识遮在自己的脸上,总觉得这个时候要说点什么才好。

  “对……对不起。”

  “我现在不想听这些。”

  秦妄拉开他的手,趁人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在那结痂的伤口上亲了一下。

  暗示道:“你是怎么变成这样的?”

  夜棠抿了抿唇,抬头看他,脸上残留的余温好像让他错觉地看见,那双漆黑如渊的眼睛里,似乎带着鼓励。

  “秦妄……”他试探着。

  夜棠想,就这一次,允许自己暂时软弱一点点。

  秦妄勾起了唇:“嗯,我在。”

  夜棠紧紧揪着男人胸前的衣服,似在为接下来要说的话感到羞耻,声音很低:“……她欺负我。”

  秦妄将人抱紧了些许,眼底除了显而易见的满足,还有抑制不住的兴奋。

  鬼舞女终于挣扎出来,她跌倒在地上,拼命爬起来朝一个方向跑了过去。

  秦妄看也不看一眼,随手打了个响指。

  气流无声汹涌,在看不见的木屋上空,风暴席卷着阴云从四方汇聚而来,紫色的闪电在其中酝酿。

  下一秒,电光一闪,雷电自高空坠落,直接穿透了鬼舞女胸膛。

  这一切完成不过在零点一秒之内。

  乌黑的焦灼自胸口蔓延,鬼舞女的手拼命向前伸着,试图触碰到床上早已没有意识的爱人,她绝望地嘶吼着,眼底流出血红色的泪水。

  “凭什么啊!到底凭什么啊!”

  “我只是想要他活下去,我又有什么错,凭什么死的就要是我们!”

  乌黑焦灼已经侵蚀到那张美丽的脸庞,鬼舞女嗓音嘶哑,发出怨怒的质问:

  “凭什么我们妖不能伤害你们人类,人类却可以肆意虐杀我们?!”

  这不公平!

  “可这世界本就是不公平的。”

  夜棠看着她,淡淡道:“人妖殊途,你能活成百上千年,可他只有短短一百年,你们是无法相伴白首的。”

  从她爱上那个人类开始,就已经不公平了,无论是生命,还是爱情。

  秦妄不自觉皱了皱眉,这些话让他听着很不舒服。

  什么殊途?

  越听越觉得晦气。

  “无所谓了……”

  鬼舞女闭上了眼睛,“至少,我陪了他的一辈子。”

  鬼舞女灼烧的灰烬,同她最后的话,一起消散在了风中。

  被她创造出来的小木屋也随之消失,从他们站立的地方眺望而去,是阳光普照斑驳林立的水泥大楼。

  “收工。”

  秦妄抱着夜棠转身从高处一跃而下,不过几个跳跃间,就稳稳落在了高地上。

  许良颜走过来,看见满身是血闭着眼睛靠在秦妄肩头的夜棠,不禁大惊失色:“快,快给人送医院去啊!”

  “没事,我已经用灵力给他治疗过了,他现在只是太累睡着了。”秦妄抱着人往车边走。

  “用灵力?!”

  许良颜眼睛都瞪大了,一个踉跄差点没直接从土坡上滑下去。

  这可不是随意就能用的东西啊。

  一个人的灵力多少,直接决定了那个人会有多强,而且灵力不是源源不断、取之不尽的,如果使用过度,是会枯竭的。

  特别是给人疗伤,是最耗费灵力的,有时候耗尽灵力也不一定能把那人救回来,所以修道者不会轻易给人治疗。

  虽然他一直都知道秦妄很强,但没想到竟然这么强,灵力雄厚到给一个人疗伤也不见丝毫亏损。

  真豪横啊!

  回生控局的装甲车上,秦妄一边抱着夜棠哄睡,一边还不忘给自己吹嘘:“用我的宝贝来谈判,就是她在这场博弈里最大的败笔,回去你的结案报告上就这么写。”

  开车的许良颜并不想搭理他,但无奈还有正事要说:“陈未怎么处置?”

  “这晦气玩意送警察局去,我们生控局不管。”

  秦妄脸上的嫌弃显而易见,后面的话都变得很勉强:“陈未的唯一作用,就是帮我快一点找到我的宝贝,其余时间就是cosplay路人的有害垃圾。”

  许良颜:“……”

  秦妄还在自言自语:“我家宝贝以前警惕性有点差啊,这种人渣都能放在身边。”

  “以前?”许良颜疑惑:“你怎么知道夜医生现在警惕性变高了?”

  秦妄低下头去跟人蹭脸,眼看差点把人蹭醒了又赶紧哄,一副理所应当的样子说道:“把我放在身边,可不就是警惕性变高了嘛。”

  许良颜:“……”

  他怎么感觉现在更差了呢。

  然而秦组长现在嘴角翘的有多高,一会儿耷拉的就有多低,生动形象地诠释了什么叫乐极生悲。

  *

  “你说什么,你再给我说一遍!”

  程北北瑟瑟发抖地扒在办公室门上,悄咪咪从门边探出头,去看暴怒而起脸色发黑的秦妄。

  他顶着被丢出去的风险,将刚才的话重复了一遍:“夜……夜医生说,案子结……结束了,他要……要回去了……”

  “伤好了没呢就想着跑了!”

  秦妄拿过外套搭在肩膀上,走过来一把拎起程北北就往电梯走:“夜棠现在在哪?真是不给点教训,就不知道自己几斤几两了是吧!”

  程北北毫无反抗之力地脚不着地被拎着走,欲哭无泪道:“应该在楼下吧,我上来的时候嘱托许组长把人留住,一定要等到老大你去。”

  “算你还懂点事。”

  秦组长风风火火从大楼里跑出来,直奔站在许良颜面前的白色身影,一把攥住了人的手腕。

  夜棠换了一身干净的衣服,银白长发束在脑后,看向他的眼神很柔和:“秦组长。”

  被不小心丢在半路的程北北姗姗来迟,害怕自己老大又做出什么不可饶恕的事,大步冲上去,刚准备开口。

  结果就听见自家刚才还暴怒要喷火的老大,此刻竟是十分低声下气、委屈巴巴,还刻意放轻了声音问人家:“为什么要走?”

  “案子已经结束了,我没有理由再待在这里了。”他又变成了第一次见面时的样子,礼貌而疏离。

  他们的关系好像又回到了原点。

  秦妄还欲说,夜棠看着他,雾蓝色眸子微冷:“秦组长不会忘了我当时说过的话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