亲宝小说>古代言情>喵呜【完结】>第09章

  ◎喵呜◎天高云淡,好天气。

  夜雨打湿的地面已经干透了,草坪里还有一些未干的露水沾在草叶上,让绿化带看起来格外青翠。

  祁跃精神抖擞,斗志昂扬,出发前再次信誓旦旦向狸花保证:“大哥,我去了,今天一定捉到老鼠回来!”

  他预感特别强烈,昨晚还做了梦,梦见自己以矫健的身形和尖利的牙口捉到了好大一只老鼠。

  可惜还没开心多久,就被貌似做噩梦的大哥两拳揍醒了。

  大哥跳上一旁砖头砌成糊了一层水泥的半高围栏,兀自蜷缩着躺下,完全没有搭理他。

  没关系,等他捉了老鼠回来就搭理了!

  祁跃干劲十足,抱着无比乐观的心态直冲一旁杂草葱茏的绿化带。

  那些杂草经年累月没人打理,已经长得很高了,奶牛小小一只跳进去就不见了踪影,只能看到草尖在凌乱摇晃一阵后恢复平静。

  随着时间推移,太阳逐渐以倾斜的角度升高,温度驱散了空气里残余的清冷。

  狸花下垂的尾尖动了动,睁开一只眼睛,围墙的高度正好让他可以将那一片绿化全部收入视线。

  里面没有动静。

  他重新闭上眼。

  十分钟后,他再次睁眼。

  依旧没有动静。

  风也停了,那片草丛静得连一片晃动的叶子都没有。

  半小时后,他撑起上身,又一次看向草丛。

  还是没有丝毫动静。

  耐心告罄,他动作利落跳下围墙走向草丛。

  刚靠近,里面忽然传出窸窸窣窣的动静,半米高的杂草开始快速左右偏移摇晃。

  不多时,一只黑白花色分明的脑袋噗地冒出来,眼睛亮亮,鼻尖肿肿,嘴里叼着只青蛙腿,腿下面坠着一只挣扎不休的小青蛙。

  “......”

  沉默被榨干,狸花木着脸停在原地。

  祁跃蹦蹦跳跳跑出来,跑到跟前离得近了,狸花才看清那双眼睛不是亮晶晶,只是含了满框的眼泪折射出来的视觉效果。

  鼻子看起来也更肿了。

  “老大老大,我没有找到老鼠。”

  祁跃放下青蛙用一只脚按住,泪眼汪汪但精神奕奕:“但是我捉住了一只青蛙,你看,还能叫,算吗?”

  狸花没有回答他:“鼻子怎么回事?”

  祁跃轻轻耸了耸鼻尖,顿时疼得有点表情扭曲:“被蜜蜂蛰到了,不知道刺有没有扎在里面。”

  狸花:“谁先动的手。”

  “我先。”祁跃还挺自豪:“我看它在那根草上爬得好有意思,就去拱了一下。”狸花没说话。

  祁跃被盯得莫名有点心虚:“大哥……?”

  狸花:“扮猪很上瘾?追求神似不够,还想追求形似?”

  “......没有。”

  祁跃奔波一上午,受了伤还要挨骂,有点委屈:“大哥,原来你真的见过猪啊。”

  “你是我见过所有猪里最蠢的那只。”狸花冷声:“过来。”

  祁跃要迈腿才想起脚底还踩着一只青蛙,低头看了眼,又抬头看狸花。

  狸花:“愿意留着当午饭就继续踩着。”

  NO!不愿意!

  祁跃迅速松脚。

  小青蛙死里逃生,呱呱叫着逃回草丛不见了。

  祁跃垂着脑袋走到狸花面前:“对不起,大哥,我还是没有抓到老鼠,今晚我就不回去睡觉了,不用给我留位置——”

  “抬头。”狸花打断他。

  祁跃身体比大脑反应更快。

  等回过神,鼻尖已经被狸花柔软带一点倒刺的舌头舔了两下。

  软软的,湿湿的,很舒服的感觉。

  “看了,里面没留刺,过两天就消了。”

  狸花垂着眼皮,视线集中在他鼻尖红肿的位置:“以后别看见什么就拿鼻子去贴。”

  祁跃愣愣应了一声,两只眼睛越睁越大,越来越亮。

  感动到无以复加时,又听狸花说:“越看越像。”

  小祁天真:“像什么?”

  小祁不天真:“......”

  小祁悻悻:“喔。”他的猪鼻子。

  “以后不用捉了。”

  狸花转身往廊下走:“你不适合当流浪猫。”

  “那我适合当什么呀?”祁跃下意识问,问完就感觉要糟。

  大哥要骂他流浪猪了!然而并没有。

  大哥冷淡吐出两个字:“家猫。”

  “啊,家猫?”祁跃扑棱小短腿跟上去。

  狸花:“被人类领养,当人类的宠物,一日三餐有人帮你准备好,不用去跟一群流浪猫抢,玩具也会成堆买给你玩,不用再累死累活去找一只没人要的线团。”

  祁跃:“可是我不喜欢玩线团啊,我是想带回来给你玩的,我之前答应过你你忘记了吗?”

  狸花停下脚步:“为什么你总觉得我会喜欢这些无聊的东西?”

  祁跃张了张嘴,发现竟然好有道理,根本无从反驳。

  他总是把自己放在人类的位置,去推测身为猫的狸花大哥理所应当会喜欢什么。

  但其实猫也跟人类一样应该有不同的性格,而狸花大哥是最特别的一只,甚至在某些方面和他有难喻的相似。

  “我错了。”小祁同学认错态度积极:“以后不会‘我觉得’了。”

  狸花转回头继续往前走:“没有以后,我说了你不适合流浪。”

  祁跃不懂他的意思:“那怎么办?”

  狸花:“去找家有钱有闲的人把你带回去领养。”

  “你是说碰瓷铲屎官吗?”

  祁跃眨了眨眼睛:“我试过啦,没有用的,被带回家的概率很小,而且总会遇到坏人。”

  他把当初差点被刀疤脸卖去做火锅的事情告诉了狸花,被小学生踢屁股的事也说了,不过这跟前者比起来完全是小巫见大巫。

  狸花听完脸色肉眼可见地沉下来,沉默了许久才才开口:“还算有点脑子,不是完全没救。”

  祁跃受宠若惊。

  这是不是他第一次被大哥夸?好像是的吧?

  他乐不可支:“哪里哪里,没有没有。”

  狸花破天荒没有打击他:“能在那种情况下保住自己一条命成功出逃,很不错。”

  哇,大哥说他很不错~祁跃装不住了,尾巴高高翘起,美滋滋踱步:“好吧,其实我也有一点觉得。”

  “不过这些都是个例,如果你提前做足准备就不会遇到这种事,还有,”

  狸花语气加重:“不吃人类手里的食物,这是流浪猫最基本的常识,连这都不懂,本质上还是只眼里只有吃的蠢货。”

  本来还想趁机得寸进尺一下,为自己贴上机智咪标签的祁跃:“......”

  好的教官,他是蠢货。-

  关于碰瓷和领养的话题,那天之后就再没被提及。

  祁跃觉得狸花大哥就是心血来潮随口一说,说完就忘了。

  所以他自己也没放在心上。

  现在这样也挺好啊。

  有吃的有喝的,又风吹不着雨淋不到的地方可以住,还有好多同伴一起玩。

  至于投喂点会不会有突然断水断粮的一天......说实在他没有去考虑,反正船到桥头必有路,眼下安稳就行了。

  要说突然,万一他突然就回去了呢,科学都不能解释的概率事件,谁说得准。

  鼻子花了好几天时间才消肿。

  值得一提的是在他消肿的这几天里,一向除了睡觉就是准备睡觉的狸花大哥忽然早出晚归起来,也不知道去了哪里,在忙些什么。

  祁跃好奇,但是没有很好奇。

  每个人都有秘密,那么每只猫也应该有。

  也许只是单纯睡够了想在冬日到来之前尽情欣赏一下秋季的街景,一切皆有可能。

  他很有分寸感地不去探究。

  就是大哥不在,感觉挺无聊的,他开始在周围瞎晃悠找玩伴。

  如果实在没有猫愿意跟他玩,他就混进母猫小猫群跟人家学习怎么舔毛。

  猫妈妈是只三花,长毛,很漂亮,很温柔,即使祁跃不是它的孩子,它也不会把他从自己的孩子堆赶走,帮孩子舔完毛了,还会顺便帮帮他。

  祁跃很喜欢这种温馨的感觉,喜欢小动物这种用亲昵的肢体语言表达爱的方式!

  于是他开始见天往人家三花妈妈的窝跑,早出晚归的时间轴很凑巧地跟狸花大哥对上了号。

  被发现的那天也很巧。

  狸花大哥从街尾拐弯过来,和跳出三花妈妈怀抱准备回家的祁跃撞个正着。

  怪的是不知道为什么,祁跃忽然有了一种背着自家小猫去逛猫咖的心虚。

  回去的路上一直以为大哥多少会问点什么,结果大哥什么也没问。

  可就在他以为大哥不会再问什么所以爬进干草堆躺好准备睡觉时,狸花忽然又问了:“新家不让过夜?”

  小祁,该来的还是来了!

  祁跃精神一振,从未感觉自己反应这么快过:“外面都是逢场作戏,而你,大哥,你才是我真正的家人!”

  狸花蹙眉:“不是。”

  祁跃坚定表忠心:“是!”

  狸花:“物种不一样。”

  祁跃:“怎么不一样了?明明我们都是——”

  祁跃:“……”

  祁跃:“大哥啊……”

  狸花充耳不闻,闭上眼。

  祁跃试探着用前爪推推他。

  狸花:“爪子不想要可以锯了。”

  祁跃连忙收回,小声:“大哥,你生气了吗?”

  狸花:“没有。”

  这不是气话,确实没有。

  新家什么只是随口一说,这件事没有任何值得生气的点,祁跃在哪里睡觉完全是他的自由。

  但是祁跃不这样想。

  他认定大哥肯定是生气了,抓耳挠腮地想该怎么哄,忽然灵光一闪:“大哥,我帮你舔毛吧,我已经学会了,现在特别会,保证舒服!”

  大哥没反应,他接收到默许的讯号,立马付诸行动,学着三花妈妈的方法帮狸花大哥舔了耳后一小片。

  观察一下,大哥没有生气的迹象,看来基本满意。

  祁跃被巨大的成就感冲昏了头脑,以至于白天从脑海里一闪而过的奇异想法又冒了出来。

  这一刻的气氛很好很和谐,很适合找死…不是,很适合闲来聊天。

  他小声喊:“大~哥~你睡了吗?”

  狸花:“睡了你就不说了?”

  “大哥,你好了解我啊。”祁跃嘿嘿一笑,贴近:“我有一个大胆的想法,大哥你有孩子吗?”

  狸花:“没有。”

  “没有吗?”祁跃疑惑,按照逻辑严谨分析:“不应该呀,猫八个月左右就会发情了不是吗?”

  他碎碎念:“大哥你肯定不止八个月大吧?那会不会是你不知道的哪一位老婆怀了孕但是没有告诉你,所以你不知道自己其实早就已经儿孙满——诶?诶诶诶?!”

  小奶牛被狸花叼到台阶边,又被不留情面地扔了下去,两三步的阶梯摔不疼猫,但能把猫滚得灰头土脸又晕头转向。

  “这么有想法,睡马路上慢慢想。”

  狸花站在台阶上面,居高临下,脸色很臭:“什么时候长出脑子了,什么时候再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