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雪，我很怕死。”
谢书雁感觉脑袋像似被一把尖刀刺入、旋转，最后狠狠剜去了那不属于他的精神力标记。
他疼得眉心紧紧皱在一起，脑子“嗡嗡”的，有一瞬间的头晕目眩，他刚想开口说什么，却只见方逸怒气冲冲的背影。
“……”
谢书雁沉默地望着离去的背影，半响垂眸看向地上的晶核。
这些是方逸用剩下的，目测至少还有一百多枚。
虽然只是些二级、三级晶核，但对于谢书雁目前的等级来说，已经是很不错的修炼物资。
于是他一颗颗捡了起来。
……
楚义扛着不愿意回来的牧雪回到别院，他很不明白牧雪为什么不愿意回来，外面多冷啊。
“我不喜欢那个人！你让他走！我就回去！”牧雪嗷叫道。
它不喜欢方逸，那人的气息给它的感觉很讨厌！
变异犬刚说完，迎面就碰到刚从屋里出来的方逸。
一人一兽对视着。
“汪！”牧雪很不待见方逸，挑衅地嚎叫了一声。
下一秒，它就被一阵强大的威压笼罩，它呜咽地“嗷呜～”了一声，原本意气风发的尾巴垂下去，四肢也颤抖着趴在了地上。
方逸眯起眼打量着变异犬，狭长的眸中带着森冷的寒意。
“五级变异兽，把丧尸当绵羊驱赶的变异牧羊犬？”
方逸的声音带着冷笑，仔细听去，还夹杂着轻蔑和不屑。
楚义嘴唇蠕动了一下，下意识想要替牧雪说话，但是在感觉到方逸身上澎湃又强大的气息后，他立即识相地闭上了嘴。
他不知道刚刚牧雪的话这人听见没有，拘谨地搓了搓手。
气氛尴尬了半秒后。
楚义猛地反应过来一般人是听不懂牧雪说话的，于是抬头想要说些什么缓和气氛，却见方逸压根看都没看他一眼，只是冲着牧雪冷哼了一声就离开了，那神情和姿态极其傲慢和无礼。
楚义：“.…..”
他好像被无视了。
“楚义，你站在这里做什么，叫你大哥没有？”
这时，慕诗琪全副武装走来，她带好了帽子、面罩、手套，一看就是要出门的装扮。
楚义反应过来，他和慕诗琪约好今天出去狩猎和杀丧尸的，于是忙开口解释起来。
“我刚去找阿雪了，才回来，你等等我，我这就去叫大哥。”
“那我们一起去吧。”
慕诗琪想快点出门，之前她就想去了，奈何楚义那时候没有觉醒，不愿意去，她也怕保护不了对方，所以这事就搁置了。
现在楚义契约了牧雪，每天的物资消耗多了一只兽不说，五级变异犬的食量也非普通变异兽能比，楚义的存货很快就没了，所以不等慕诗琪主动提，他就找到慕诗琪说要外出寻找物资。
两人一拍即合，便决定今天去狩猎，顺便问问谢书雁要不要一起去，毕竟多个人，多份力。
屋内的谢书雁正在收拾残局，得知两人要外出，欣然同往，然而三人出去没多久就出事了。
风雪交加的雪原上，牧雪发现了两只行踪诡异的变异丧尸，一只3级，一只4级。
两只丧尸看见三人并没有像普通丧尸那样扑过来，反而有意隐藏自己，看见这一幕，血脉觉醒的牧雪当即就追了上去。
“嗷！”
“哎！阿雪！等等我啊！”
楚义在后面跟着跑，冰冷的风雪“啪啪”往他脸上招呼，他被寒风吹得睁不开眼，想要追上牧雪的脚步也渐渐力不从心。
他双手扶着膝盖，无奈看着变异兽的背影。
牧雪还是不接受他。
原本以牧雪5级的异能级别，加上楚义、慕诗琪和谢书雁三人，对付两只丧尸绰绰有余，但是牧雪在咬死4级丧尸后出现了意外。
它被4级丧尸引诱到了湖面，按理说以现在的低温，湖面已经冻结得足够结实，但是就在它咬死4级丧尸后，冰层突然变薄。
“噗通！”一声，牧雪毫无意外摔进了冰水的。
它下意识想飞出来，却发现自己像似被一层看不见的网给封闭在里面，让它根本逃不了。
“嗷呜！嗷呜！”
牧雪两只前爪不断攀附着冰面，可湿滑的冰面和爪子几番打滑，怎么也够不上去。
更糟糕的是，那层看不见的无形网正在不断下压，似是要将它溺死在冰湖里。
“嗷呜！嗷呜！！”
牧雪拼命挣扎，身上震开一层层灵力，可这非但没有帮上它，反而将周围一圈能攀附的冰层震碎，它彻底被陷在了冰水里。
楚义这边，他和慕诗琪、谢书雁正合力对抗着3级丧尸。
慕诗琪本身就已经处在晋级3级的边缘，所以她以为3级丧尸对付起来没有那么难，但是真正交手后才发现太难打了。
“砰！”
慕诗琪和谢书雁被丧尸击飞，楚义也被一脚踹了出去。
要不是三人已经成为异能者，身体得到强化，就这3级丧尸的一脚，他们就可能内脏破裂。
谢书雁擦了擦嘴角的血，望着不远处歪着头盯着他们的3级丧尸，深知他们这样毫无章法的打斗是打不赢这只丧尸的，于是扭头对慕诗琪和楚义道：
“我用精神力尽力捆住它，慕诗琪，你用风刃砍它脑袋，楚义，你躲着点，去看看牧雪怎么了。”
谢书雁分配着工作，慕诗琪和楚义连连点头，此时也没有办法了，刚刚三人凭借着自己的异能胡乱打，结果根本没法对3级丧尸造成威胁，不如合力试一试。
楚义属于动物系异能者，本身的实力太弱，此时没有牧雪在身侧，他是最容易受伤的。
所以谢书雁让他去看看牧雪，一方面是让他离开战场，另一方面也是去找牧雪支援。
楚义也知道，若是他能把牧雪带来，那现在的局面就会瞬间颠倒，毕竟牧雪可是五级！
于是他爬起来，立即朝着牧雪的方向跑去。
风雪太大，视野有限，但他与牧雪有契约，他能感知到牧雪的方向，所以很快在白茫茫中找到了被困在冰湖里的变异犬。
此时的牧雪只剩狗头露在水面上，它眼泪汪汪看着前方，拼命反抗着头顶压下来的无形网。
“嗷呜~~！嗷呜~~！”
它不想死啊！哪个王八蛋偷袭它！不要脸！只会背地里阴人！有本事和它面对面打一架！
楚义听到牧雪带着沙哑的嗷呜声，连忙朝着视野里的黑点跑去，然而没跑几步，他也跌进了冰湖里，“哗啦”一声，冰冷刺骨的水瞬间将他冻得面目扭曲。
“啊！卧槽！”
好在楚义所在的地方处于冰湖边缘，只是下半身被打湿了，然而仅是如此，他四肢僵硬，仍旧过了两秒才缓过劲来。
“嗷呜！！”
牧雪也看见了楚义，开始疯狂挣扎，快快快！救它救它！！
楚义瞧着狼狈的牧雪，瞳孔微缩，在亲眼看见牧雪被困前，他还想着牧雪是不是正和4级丧尸打得火热，已经忘记他了，又或者牧雪躲在一旁不想管他，谁知到对方竟然落水了。
“阿雪！你怎么了！？你飞起来啊！快飞起来了！！”
楚义远远望着牧雪的脑袋都快被溺在水里，神情有些焦灼。
呼喊的声音飘向远方，久久没有得到牧雪的回复后，他表情更慌张了，怎么回事？！
楚义手足无措。
他想去救牧雪，可他害怕自己没有这个体力在冰水中游泳，再者他在冰湖边缘，后退一步就能回到岸上，若是继续往前走，他可能自己都回不来。
最重要的是，牧雪会飞啊！它为什么不飞？！
“阿雪！”
楚义喊着变异犬的名字，可整颗脑袋都被溺在冰水里的牧雪根本给不了他任何回应。
楚义望着冰湖里已经不见踪迹的牧雪，浑身因为焦急、恐惧和寒冷而颤抖。
他不想冒险，这水这么冰，中间肯定很深，他下去会死的，牧雪只是一只狗，他没必要为了一只狗丢掉自己的命。
可是——
这是他期盼了好久，终于期盼来的伙伴。
在纷杂的思绪里，楚义一咬牙，从储物袋里拿出棒球棍，一棍子敲碎冰层游了过去。
“阿雪！牧雪！”
冰水里的牧雪本想潜水游过来，奈何那无形的网已经缠住它，任它如何摆动都逃过不了。
就在它觉得狗命不保的时候，一阵金光忽然在水中亮起，是楚义来了，他捏碎了金壳珠。
霎时间，那张无形的网被金光弹了出去，它获救了。
“阿雪！阿雪！呜啊！你别死啊！”楚义收了棒球棍，将死沉死沉的变异犬拉到了水面上。
变异犬冲着楚义吐出一口冰水，而后叼起楚义的衣服飞上了半空，落到平稳的地面后，它抖了抖身上已经结冰的冰碴子。
而后不管冷得打哆嗦的楚义，飞身去和3级丧尸扭打在一起。
肯定是这些丧尸搞得鬼！竟然差点溺死它！不可饶恕！
“汪汪汪！！”
谢书雁和慕诗琪看着几招就解决掉丧尸，还轻车熟路剖出晶核的牧雪，大大松了一口气。
两人背靠背瘫坐在积雪上，重重喘着气，得救了。
另一边，楚义披着厚实沉重的军大衣走了过来。
谢书雁一眼就注意到他浑身湿透，身上还有大大小小被割伤的痕迹，于是立刻走了上去。
“你怎么了？！衣服怎么湿了？怎么搞成这个样子？”
谢书雁说着，从储物袋里拿出保暖的东西将楚义包裹严实，而后看向慕诗琪。
“我们得先回去，楚义浑身都湿了，得赶快回去换衣服。”
慕诗琪点头：“好！”
她也打累了。
她之前和楚川一起出来过，那时候，她能动手的机会有限，因为楚川总是大范围攻击，且每次都是一击毙命，看得多了，她就产生了一种丧尸和变异兽都不堪一击的错觉，但真正亲自上阵后，她才体会到丧尸的恐怖。
以后看见比她等级高的丧尸，她还是能躲就躲吧。
牧雪解决完3级丧尸，直接将晶核吞了下去，而后转身飞到楚义身边，叼起人就走了。
剩下的谢书雁和慕诗琪瞧着这一幕，相视一眼。
楚义回去就病倒了，还好慕诗琪请来了白鹿韵给他治疗，这才没让病情恶化。
楚川和慕知霖醒来后很快知道这件事，慕知霖给楚义打了点滴，又给他吃了退烧药。
楚川：“两只变异丧尸？”
谢书雁点头：“一只3级，一只4级，它们躲在雪堆里，若不是牧雪察觉到，我们都没发现它们的存在，它们像似刻意隐藏自己，小川，我觉得这件事不简单。”
虽然他和方逸一路南下的途中并未遇到变异智慧型丧尸，但也听说过“金融城”那只冰系丧尸，所以他猜测是不是有智慧型丧尸在周围等着对付他们。
慕知霖听完他们外出的经历，开口道：“有意识地隐藏自己，行径确实很可疑，背后大概是有智慧型丧尸在控制它们。”
楚川眯起眼。
“那我可要拭目以待了。”高阶丧尸吗？正好，他缺点晶核呢。
——
楚义房间里。
变异犬难得站在床边，守着吃完药陷入昏睡的人。
它望着楚义，忍不住想着，人类还真是呈现两极分化啊。
那两个人那么强，这人却这么弱，泡个冰水就生病了。
这样的人竟然是它的契主，要是时光倒回，它可能要重新考虑一下了，好丢狗脸啊。
但话虽如此，牧雪从来没有想过这个懦弱的人会救它。
他怎么会救它呢？
人类都是不可信的，他们总是会在危难之际抛弃它。
它明明已经不再相信人类，若不是当初生命受到威胁，它才不会主动契约这个愚蠢又胆小的人类，可是这人救了它。
当时它分明看见这人伫立在湖边犹豫和踌躇，它都已经接受了这人不会救它的事实，可这人竟然选择了救它，真是奇怪，这人莫不是也变异了？
楚义忽然睁开眼看过来，一眼就看见变异犬那双乌黑清澈的眼睛，他闭了闭眼道：“阿雪，你是不是觉得我很没用？”
牧雪爪子跺了两下，在原地转了个圈，继续蹲坐在原地。
“阿雪，我很怕死。”
楚义将目光从牧雪身上移开，直直望着天花板，带着白雾的热气不断从口中呼出来。
“在你之前，我从来没有被坚定地选择过，你是第一个在有选择的情况下，坚定不移地选择我的…一只兽，所以我怕若是你死了，我这辈子或许再也找不到第二只选择我的阿雪了。”
牧雪愣了一下。
“阿雪，你不明白，这对我来说有多么的重要，这是我一直在追求的，你是我的契约兽，我相信如果我受伤，你也会救我，你和他们都不一样，你选择了我，你让我觉醒了异能，我们是一体的，我们谁也不会背叛谁。”
牧雪：“……”
若是有选择，它大概率不会选择这人，它好歹是堂堂五级变异兽，既聪明又会赶丧尸。
它期望的生活是霸占一个城，然后收一群小弟独自美丽。
就像传闻里帝都城那棵勇猛无比，被它视为楷模的妖树！
“阿雪，我其实是一个极度自私的人，我没法相信别人，哪怕是妈妈，我也无法全心全意相信她，我可以为她死，但是我做不到绝对信任她，因为她有自己的孩子，她的选择太多了，我想要一个无论什么情况下，都会选择我的人，我曾想过，我这样的人，大概只能和自己为伴了，但是阿雪，现在我有你了，你是我的契约兽，是你选择契约我的。”
楚义说着，心中忽然涌起一股从未有过的勇气和毅力，就好像是前面近乎二十年缺失的东西都在这一刻返还给了他。
他有了一个伙伴，一个和他共生的伙伴，他再也不用担心自己被抛弃，他终于也可以抛头颅洒热血，将背后完全交给同伴了。
他也不用再和谢书雁和谢书瑶争了，因为他有了属于自己的契约兽，什么家产、父爱母爱，他都不需要去争了。
“阿雪，我会变强的，让自己配得上当你的契主，你等等我。”
楚义说着，药效上来，终于还是睡了过去，只留下床边的牧雪坐在一旁像似在沉思。
变异犬的那双眼睛，清澈透亮，隐隐带着灵性和慧根。
牧雪撑起身体，走到床头，瞧着睡着的楚义，叼起被子往上面拽了拽，而后俯身嗅了嗅楚义鼻息处呼出的灼热气息，原本竖立的耳朵慢慢朝后服帖地趴下。
算了，好歹是自己选择的，让他有点追求也好，以后遇到其它变异兽也不至于太丢脸。
【作者有话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