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川直挺的背脊渐渐被砸弯了下去。
天空始终黑压压的，恶劣的狂风暴雨冲刷着一切。
帝都城区内。
一辆房车和一辆越野车一前一后驶过大道，偶尔经过居民区，不加掩饰的轰鸣声会引来不少人的探究。
那些遮掩得严严实实的窗帘会被人掀起一角，躲在暗处的幸存者们会悄悄关注暴雨中的两辆车，看着车辆一点也没有停止迹象地驶过，他们心里都涌起一阵失落。
不是官方。
不是救援。
……
因为雨势浩大，雨刮器的作用几近于无，车外能见度小于50米。
楚川尚且能凭借着精神力探路，所以油门踩到底，在暴雨中横冲直撞，但谢书瑶的视线有限，她不敢开太快，因而仅仅一个十字路口，就被甩了老远。
十几分钟后——
楚川赶到灵气波动地点时，这里已经聚集了好几波人。
四周遍布着丧尸和人类的残骸，红艳艳的血水在暴雨的冲刷下变成了粉红色，腥臭的味道弥漫在空气中，带着一种诡异的宁静。
也暗示着不久前，这里进行过一场凶狠的争斗。
慕知霖望着外面的残肢断臂，忍着胃里的翻腾，虽然已经见得多了，但他还是觉得恶心。
灵气是从一个陨石砸落的巨坑中溢出来的，楚川在坑沿处停了车。
“你待在车上还是跟我下去？”
“跟你下去。”
慕知霖拿着伞跟着楚川下了车，外面狂风暴雨，大风呼呼地吹，骤雨像瀑布似的一阵接着一阵袭来。
楚川走在前面，仿若未觉，慕知霖跟在后面，费力地撑着伞面。
他本想将雨伞朝楚川倾斜，却发现能把伞撑起就很不容易了。
伞面不断被瓢泼大雨拍击，一时间，慕知霖耳边仿佛只剩下“噼里啪啦”的噪声。
天空好似被人捅了个窟窿，天河决堤，雨势骇人。
伞下，楚川的目光落在眼前比足球场还大的巨坑里，坑底弥漫着浓郁的黑雾，在铺天盖地的暴雨下，里面仿佛一处被雨网包围的狩猎场。
慕知霖好不容易稳住雨伞，随着楚川的目光看去，望见深不见底、黑黢黢的巨坑，脸上露出了讶异。
这里的陨石破坏力也太强了，还有那些雾气，看着就有毒的样子。
“啊啊！！”
这时，一声尖叫从坑底传出，随即一波人从黑雾中四散跑出来，而它们身后，是一群变异的动物。
其中一名男子怀里抱着什么，正飞速逃离，然而他身后的变异动物像似受到什么吸引一般，疯狂朝着他扑去，不过男人也有两把刷子，朝他扑咬来的变异动物都被他一拳又一拳轰开。
楚川盯着男人瞧，对灵气敏锐的他一眼就察觉到那吸引他来此的宝物就是男人怀里的东西。
他想要。
“他好像快没力气了。”
慕知霖也注意到那个男人，眼见黑雾里涌出的野兽越来越多，男人体力不支很快落了下风。
几乎在慕知霖话音落下的瞬间，男人就被一条手臂粗的红环状的毒蛇缠住，一口咬在脖子上。
男人倒下了，但就在这一瞬间，另一个修士打出一道强光，短暂地震退了毒蛇和野兽，他飞快捞起男人怀里的东西，继续逃命。
这名修士身上仿佛有防御之物，那些被吸引朝他扑去的怪物均被震飞，不过随着那防御之物的光芒渐弱，那修士呕出一口血，已是强弩之末。
修士不甘心，他左右环视一圈，一眼就看见了站在坑沿边的楚川和慕知霖，他眼睛一亮，犹如看见了两个旁观的替死鬼，于是飞速朝楚川这边奔来。
两个凡夫俗子，若是能替他拦住这些毒虫和野兽，也算是死得其所了。
楚川眼里只有灵宝，眼看东西距离自己越来越近，脸上露出几分激动。
“他要把宝物送给我？”
慕知霖脸庞微抽，随即皱着眉头看着那临近的修士，虽然不想扫楚川的兴致，但还是实话实说。
“我想他应该是想把那些野兽引到我们这里来，让我们俩成为替死鬼。”
楚川神情不变，反而轻飘飘问道：“你想吃变异动物吗？你看那条蛇好粗，那只兔子也好肥。”
慕知霖扭头看向楚川。
“你认真的？”
楚川勾起一抹冷笑：“都送上门来了，岂能不要，还省得我下去了。”
两人说话间，修士已经抱着灵宝跑了上来，倾盆大雨不断拍打在他身上，他望着镇定自若的楚川两人，邪笑一声。
“小子，下辈子投胎注意点，要怪就怪你们命不好，竟敢来围观修士间的争斗，自寻死路！”
“……”
楚川将慕知霖挡在了身后，捏碎了一颗金壳珠，随即抬手，在男人即将跑到他跟前的瞬间，喝道：“雷电，招来。”
“轰——！！”
修士及他身后的野兽均在雷电之力下变成焦炭，修士大睁着眼，一脸不可置信，可最终他连一句话也说不出来，直接倒在了楚川五米开外的地方。
“我看你的命不太好，上个让我投胎的人已经去投胎了。”
楚川嘲讽着，走过去捡起了地上掉落的包裹，打开过后，发现是一块玉石状的东西，有拳头大，灵气十分浓郁。
一旁，姗姗而来的谢书瑶等人均被楚川那招雷电之力波及，站在雨水中，顶着一头爆炸头。
“我嘴唇麻麻的。”
“我浑身都是麻的！”
“楚大佬真厉害！！”
“槽，这招敌我不分吗？”
“我帮你们缓解一下吧。”
姜秋月看着众人一脸焦黑，忍不住笑了出来。
……
远处，观望的几波人看楚川出手如此强悍，均不动声色退了开来。
“这人是谁？哪个门派的？”
“不清楚啊，看起来年纪不大。”
“灵气复苏，那些隐世宗门都出来了吗？看来咱们得抓紧时间了。”
“这灵宝咱们不要了？”
“那也要有命要啊！没看见‘千毒门’的宋涛都被他一招给轰没了，我们上去只有送死！”
“那现在怎么办？”
“撤！”
……
“师兄，其他人都撤了。”
“我们也撤，宋涛都被一击毙命，那人不好对付，周边的丧尸被雷电引来了，赶紧走，不然又要大战一场。”
“嗯，所有人，撤退！”
……
楚川将玉石递给慕知霖。
“你拿着。”
“给我做什么？”
慕知霖一脸迷惑，他又不是异能者，更不是修士，这东西他什么都感觉不到，充其量是一块值钱的石头。
“你盘着玩。”楚川想着等这玉石沾满了慕知霖的“气”后再吸收。
慕知霖听他这么说，接过玉石，拳头大的玉石放在手里，他有刹那间觉得这根本没法盘，更像是举哑铃。
“你在上面等我，我下去把那些瘴气吸收了。”楚川放开牵着慕知霖的手，他还是得下去一趟，原本以为灵宝到手，那些瘴气就会消散，但此时看来瘴气更为浓郁，想来还有好东西。
他可不能错过。
慕知霖点了点头。
“你小心点。”
说着，慕知霖想把手里的雨伞递给楚川，谁知后者已经匆匆跳下坑，几个滑铲消失在黑雾中。
慕知霖看着他毛手毛脚，一副迫不及待的模样，叹了口气，而后抬头看着仿佛破了个洞的灰暗天空。
这雨像似下不停啊。
巨坑底部，楚川刚靠近淤积在此的黑雾，四周的瘴气就汹涌澎湃地涌来，大有将他撑死的势头。
楚川从没感受过如此强悍的“气”，当即盘腿坐下，打手势转化体内涌入的源源不断的瘴气。
黑雾渐浓，瘴气从地底喷薄而出，随着时间一分一秒过去，楚川原本平缓的呼吸变得急促起来，游刃有余的手势也开始颤抖。
他手背青筋逐渐爆起，额头汗珠滚落，瓢泼大雨不断砸下，楚川直挺的背脊渐渐被砸弯了下去。
“噗！”他一口鲜血呕出，手势错乱，皮肤被瘴气撑得分裂开来，一条条黑色的纹路爬满他脸颊。
楚川咬着牙，唇角流出一道血丝，他抬起发颤的手，擦了擦嘴角的血，随即再次进入状态。
他的修炼之法，本就是在拿命搏，他已经习以为常，只是吸收太多瘴气，身体上的疼痛暂且不说，脑海里全是鬼哭狼嚎，很是影响他发挥。
———
地面上，慕知霖看着手机显示的时间，已经过去半个多小时，可楚川还没上来，下面的黑雾越来越浓，且有上升蔓延的趋势，这让他很是担忧。
就在这时，坑底忽然爆发出一声嘶吼，是楚川的声音，不等慕知霖焦急向坑底看去，一阵飓风袭来，四周的雨水被迫变换了方向。
慕知霖手里的雨伞被吹走，他想去抓，却被狂风吹得睁不开眼，豆大的雨水“啪！啪！”落下，他不得不抬起手臂遮挡。
谢书瑶等人也是同样的遭遇，雨伞被吹飞不说，慕诗琪差点被吹倒。
“啊啊啊——！！”
坑底再次传来一声巨吼，随即一阵磅礴的灵气爆开，巨大的气浪将四周所有的人和物通通掀翻。
“唔！”慕知霖被吹得撞在房车上，脑袋重重磕了一下，他还算运气好的，只是撞到了房车。
谢书瑶和慕诗琪等人就没那么好运了，几人连同越野车，一同被掀翻出去十几米远。
众人都大小不一受了伤，最严重的就是谢书瑶和慕诗琪，两人体重轻，被摔飞出去最远。
谢书瑶脑袋上磕出来一道血痕，慕诗琪一条手臂撞到地上凸起石头，骨头断裂，其余人则是身上擦伤多。
飓风和气浪结束后，作为治愈系异能者的姜秋月迅速从地上爬起来，她不顾脸上的擦伤，赶紧去察看了谢书瑶和慕知霖的情况。
好在，都没生命危险。
“咳咳。”慕诗琪捂着脖子上的伤，喉咙间漫出血腥味。
她看着焦头烂额的姜秋月和众人，将嘴里的血咽了下去。
慕知霖站稳身体后，第一时间朝慕诗琪他们看去，见姜秋月在给众人疗伤，他赶紧走向坑边。
此时黑雾消散，坑底一目了然。
他目光焦急地寻找着楚川的身影，终于，他在坑底中心找了那抹黑影。
“楚川！”
他大喊了一声。
坑底没有回应。
慕知霖看着那抹身影躺着一动不动，心里愈发焦虑，他左右看了看，找了一条下去的路，急奔而去。
黄泥经过雨水的冲刷变得湿滑，慕知霖太急，一个不稳直接滚了下去，好在坑底遍布动物残骸，他摔得浑身疼却没什么大碍。
他一瘸一拐跑到楚川身边，就见这人闭着眼，胸脯在剧烈起伏。
“楚川？”
慕知霖低低喊了一声。
【作者有话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