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血吗?!】

  【我的虫神,看看我们可怜的殿下,指缝都被血染红了】

  【可我就爱这一款,呜呜和血适配性极高的梅尔殿下呀】

  【一群没心没肺的家伙,现在是直播的和谈论这个的时候吗??快点找医生来啊!】

  【翻车了哈哈哈哈】

  虞微哼笑一声,满意地看着弹幕终于不再感叹伊斯梅尔多么多么美好了,在伊斯梅尔身边蹲下身,十分关切地偏头看过去:“怎么这么严重?你带药了吗?”

  药就在虞微兜里装着,他当然知道伊斯梅尔没有药。

  而现在看来,他的精神力似乎也不管用了,以虞微的感知力,看出伊斯梅尔周身气息动荡并不难。但他仍旧不知轻重地继续使用着精神力,让伊斯梅尔难以离开这处沙发。

  摄像头随着虞微的动作往下,彻底拍摄到了低着头的伊斯梅尔的此刻的神情。

  微红的眼角,沾湿的羽睫掩着湿漉漉的绿瞳,就连被一同捂着的鼻尖都染上了自己吐出来的血丝,多余的全顺着指缝流了下来,吧嗒低落在地上。

  【好惨啊……】

  【快叫医生吧求你了别播了】

  【梅尔!!】

  “把直播关了吧,我带他去找内菲尔。”林秋的声音忽然响起,他挡住了摄像头。

  虞微也露出担心的神色看向林秋,“是该让内菲尔来看看,林叔叔,你先去联系内菲尔医生吧,我陪着他。”

  林秋很明显不太同意这个提议,毕竟虞微的直播还开着,他也了解虞微的性格,从事出时直播没有立即关闭他就懂了虞微这次的目的。

  虞微见林秋不同意,便起身也坐到了沙发上,十分亲密地抚着伊斯梅尔的后背,关闭了直播间:“他现在也没力气跑那么远了,林叔叔你看是吗?”

  林秋抿了抿唇,见伊斯梅尔确实没有起身的意思,直播间也关闭了便不再继续为难虞微,他担心再拖时间会让伊斯梅尔陷入危险,便出了办公室前去寻内菲尔。

  他们的办公区离得不远,就在上下楼的距离。

  然而,等到林秋刚合上门。

  这边虞微便轻笑一声再度打开了直播间,直播间内的观众还在发懵,怎么一下开一下关的,下一秒便见沙发上的伊斯梅尔抬手抓住了虞微的手腕。

  原本伊斯梅尔并不介意在大众面前吐血什么的,这对他来说根本不是什么丢脸的事。

  但虞微竟然敢直接把摄像头往他脸上怼,他到现在泪腺都还是崩溃状态,疼痛和失控带来的生理泪水根本止不住。

  “虞、微……”

  虞微觉得手腕被人掐得生疼,才发现伊斯梅尔不知道什么时候抓住了自己,尽管头还低着,虞微都能感受到伊斯梅尔周身泛出的精神力威压。

  只是波动起伏过大,十分不稳。

  虞微一个惊吓,就反手用精神力打开了伊斯梅尔的手。却没想到用力过猛,让人猛地吐了口血,心肺传来剧烈的撕裂感,让人双手猛地拍上胸膛抓紧了训练服。

  这时口中的污血真是一点都掩不住了,大口大口地往外吐,咳嗽也不似先前的间歇出现,而变成了连续且猛烈的。

  伊斯梅尔半张脸都红了,两种层次,一是咳嗽缺氧的红,二是血液染红的。

  虞微见伊斯梅尔彻底失去了对精神力的控制,意识到好机会来了,这就伸出手揽起人,看似好心地将人扶了起来。实际上下一秒摄像头就对着伊斯梅尔的拍摄起来,他伸手拉过伊斯梅尔的侧脸,掌心扶着人脸侧固定好位置,面对着镜头。

  那张惨白而血红的脸就这么暴露在面前,混杂着眼泪。

  虞微假惺惺地替人拨开染血的碎发,露出五官来。口中是关切的话语:“病得这么严重,竟然还来参加训练,你真是我见过最能吃苦的雄虫了。”

  “没事的,内菲尔医生一会儿就来了。”

  伊斯梅尔视线模糊,精神力失控疼痛带来的影响超乎他的想象,但也清楚地知道面前这个黑乎乎的小物件是什么,当然是这该死的弱智虞微的直播摄像头。

  “别哭哦。”

  伊斯梅尔痛得麻木,听到这三个字,此时也能扯出个令人悚然的笑来,一双绿瞳暗沉沉的,甩手就给了人巴掌。

  虽然脱力的身子力气不大,但意外地响亮。

  “啪!”

  虞微偏着头,人都傻了两秒,脸侧的火辣辣和肿痛才提醒他发生了什么。

  伊斯梅尔竟然敢扇他?!

  还是在这么多人面前??

  伊斯梅尔一句话说得含糊,嘴里全是血水,混杂着咳喘的声音:“我他妈这是痛的,咳咳、……”

  “伊斯梅尔!”虞微声音都颤抖了,是气的。喊着就要打回来。

  然而伊斯梅尔也不是好惹的,他现在是没办法用精神力揍虞微一顿,也没法召出骨骼甲把人捅个对穿,但是他精神状态优秀,伸手就是把桌上的汤汤水水抄起来往虞微身上泼。

  哗啦啦盘子碎地的声音一片,整张桌子都被伊斯梅尔掀翻了。

  此时虞微的训练服上也是油渍满满,青黄一片,也顾不得直播间还开着,并且已经炸开了锅这件事。只看着面前面前的伊斯梅尔带着一脸血糊笑得像个疯子,眼泪是吧嗒吧嗒掉的,笑得没两秒就开始咳嗽吐血,喘息急促。

  虞微怒火中烧,终究是理智占据了上风,伊斯梅尔现在的状态怎么也强不过自己,只要冷静些,用精神力完全能够压制住他!

  于是虞微上前一步,用精神力控制伊斯梅尔的行动,掐住伊斯梅尔的下颚,随后掰着面向摄像头大声地质问着弹幕:

  “你们喜欢的就是这个疯子!”

  “你们难道不觉得他很恶心吗?一个发起疯来好赖不分,还往人身上倒剩饭剩菜的精神病,你们也是口味真独特。”

  伊斯梅尔挣不开,也不露怯。现在已经无所谓了,毕竟他刚刚已经澄清过,他不是哭!他是疼的!

  弹幕刷得太快,伊斯梅尔视线也看不清,但还是笑着应和道:

  “我是疯子、是精神病。又怎么样?哈哈……”

  比不上虞微还能完整地说话,伊斯梅尔一句话里有一半都是带着喘的气音,伴随着咳嗽的颤抖:

  “你有本事就杀了我……虞微。我要是不死,你永远都被我压一头,对不对?”

  “嗯?不过就是我死了……你也还是这么蠢,也还是个不讨人喜欢的可怜虫。”

  似乎是见虞微还没有被彻底激怒,伊斯梅尔伸手摸到了沙发上散落的盘子碎片,巴掌大小的碎瓷片被人攥在手心里,锋利的刃边划破了掌心,好在本就血糊糊的并没有被人发现。

  就在虞微被人一席话羞辱得怒火中烧,手心掐紧人下颚之时,控制着伊斯梅尔的精神力忽然间一散,是虞微后腰处传来了皮肉被刺穿的剧痛。

  他喉腔内发出一声闷哼,腰部一软。

  便见被自己疼痛间松开的伊斯梅尔甩手扔下了那方才扎了他一下的碎片。

  就算是虞微这时候再理智,也抑制不住体内涌起的磅礴杀意,几乎是下意识地打开了震慑,虫瞳全黑。

  虞微虫体是玉螳螂,位于腰侧的骨骼甲伸出,倏忽间猛地刺向伊斯梅尔,眼看着下一秒就能直接穿透伊斯梅尔的胸腔,却是在半空中被无形的力量震慑开。

  是伊斯梅尔体内的血脉充当了精神力的食粮,在危急时刻安抚了动荡的精神力,将之和为足以抵挡虞微一击的精神力屏障,这是伊斯梅尔身体下意识护主的行动。

  两道精神力在半空中对撞,发出震耳欲聋的嘶鸣,半个办公室的设施毁于一旦,承受了超负荷运转的伊斯梅尔猛地吐出一大口血。

  比之先前要严重许多,已经不仅仅是液态的血糊,里面还混杂着细小的碎肉沫子。

  虞微同样受到了极大的冲击,特别是伊斯梅尔下意识的攻击并非纯粹的精神力,上古虫族血脉的攻击力可比一般的精神力攻击更强大。

  然而虫子是越战越勇的种族,即便雄虫更擅长精神领域的攻击,此时的虞微也是不顾一切地扑了上去,长约几米的骨骼甲新刃锋芒,猛地就扎刺到了伊斯梅尔肩胛骨处。

  刺痛——

  但伊斯梅尔却是仍旧在笑。

  以直播间的视角来看,那就是被虞微腰侧骨骼甲包围桎梏,甚至肩胛还被刺入的伊斯梅尔虫瞳全黑,半面血染如地狱恶灵,脸上却挂着疯狂的笑容。

  伊斯梅尔几乎感受不到痛苦,扭曲的心理从渴望的死亡中得到愉悦。只是精神再高昂,□□仍旧是无法超脱刺痛而存在的,即便伊斯梅尔高兴得想要大笑,喉间却是除了血块咯吱的声音什么也发不出来。

  就连喘息都是粗哑的,仿佛濒死般,破碎的内脏上涌着几乎让人窒息。

  上首的虞微同样粗喘着,双手紧紧地压住伊斯梅尔,另一道骨骼甲利刃已经抵在了人颈间。

  “杀了他杀了他杀了他杀了他杀了他”

  仿佛有人在耳边这样蛊惑着虞微。

  可虞微清楚,面前的人是伊斯梅尔!

  是就算冷嘲热讽他多回,他也不敢正面与人起冲突的塞西尔家的宝贝。

  他不能那么做!

  伊斯梅尔见人面容扭曲,似乎与内心做着什么极大的争斗,强忍着肩膀被刺穿的剧痛抬起手来,那利刃进的更深,他拽紧了虞微的衣袖。

  “你、不敢动手……吗?”

  声音模糊不清地传到虞微口中。

  “真、可、笑。”

  伊斯梅尔的话很有用,不过是话音刚落,颈前便一凉,紧接着皮肉绽开的麻意四散——体内的血脉和精神力争先恐后地涌上,试图愈合那处创口,却是硬生生地被骨骼甲再次切开。

  如此反复下去,即便是有些吃力。

  虞微也能够将人脑袋卸下来。毕竟伊斯梅尔从始至终除了言语,倒没有主动挣扎过。

  然而,下一瞬房门爆破的声音传来,有人硬闯了进来。

  随后压在伊斯梅尔身上的人被一脚狠狠踹开,猛地砸在房间的角落里。身影很快追上前去,对着靠在墙角的人就是星星点点的拳击。

  鼻梁被人猛地一砸,痛得精神本就接近虚弥的虞微顿时一颤,骨骼甲倏地垂下,似乎失去了意识。

  伊斯梅尔模糊而泛黑的视线里,熟悉的身影已经站在角落的虞微面前,他身上的高级军官制服领口,上将军徽泛着金色光芒。

  高大的雌虫提起被踹晕过去的虞微,徒手撕下了腰侧伤害过伊斯梅尔的骨骼甲刃,血流如注,每一声令人牙酸的声音之后,被提起的瘦弱雄虫就震颤一回,无意识地挣扎起来。

  伊斯梅尔喘着气,感受到颈间的伤口已经极速愈合,包括肩胛处的撕裂也趋于完好。感叹这具身体真是难造的同时,一晃瞥见了一侧的摄像头。

  它们仍旧对着那边的景象拍摄着。

  一位高级军官对一只“手无缚鸡之力”的第一域雄子做出生剥骨骼甲,并且加以拳打脚踢的□□伤害——

  伊斯梅尔尚且清醒,知道这对面前被怒意冲昏头脑的兰诺德有何等影响。

  他会被虞家以恶意伤害雄虫的罪名向雄虫保护机构起诉。

  届时背上罪名的他不仅会失去在佩世的教学资格,军部也将对他降下惩罚。

  更甚者,南希家族的产业也会因此受到影响。

  “……”

  伊斯梅尔唇口微动,犹豫着没有发出任何声音。

  听到门口有人赶来,林秋惊声喊着兰诺德和虞微还有他的名字,想要上前阻拦却是被暴怒中的兰诺德甩开。

  混乱中,有人揽住了伊斯梅尔,双臂颤抖,将人埋在自己怀中,毫不犹豫地用精神力为人疏导,是琼凛那小子。

  伊斯梅尔恢复了一些精神力,便抬起手抵了抵牢牢按住自己脊背的琼凛,示意他放开自己。

  琼凛照做了,双眼中的湿润却是怎么也止不住:“伊斯梅尔……梅尔、怎么了?你想做什么?”

  伊斯梅尔没有回答他,只是撑着身子看向那边的兰诺德。

  再不阻止这个失心疯的家伙,他大概会就此身败名裂。

  “兰诺德……。”

  声音早已不似先前的环佩相鸣,只剩嘶哑而黏腻,但这一声呼唤传到兰诺德耳中,却是生生让人顿住了动作。

  想要拦住兰诺德且被人弄得遍体鳞伤的林秋也终于是得以喘口气,连忙将两人分开。

  再看去,虞微的模样简直比伊斯梅尔还要可怖,腰侧的骨骼甲被人撕下了两支,内脏都渗了出来。生生掰断的有三根,还剩一根就这么堪堪吊在一侧,整张脸被血糊得已经分不清五官。

  “清醒了吗?”伊斯梅尔开口道。

  伊斯梅尔抬起眼帘,和那双猩红的金瞳对视。

  他看到转回身的人眼中汹涌的恨意和崩溃逐渐在他的声音中缓缓平复。

  “别打了。”

  他不想欠兰诺德任何东西。

  唯有这个数据——或者说这个人的感情是他自己永远都偿还不起的,他避之不及那灼热似真实的注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