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后黎袭野走到程念的房间,现在是晚上九点钟,程念还没怎么睡着。
程念见他过来,歪了歪脑袋,“黎爸爸。”
黎袭野从钱包里拿了一沓钱,目测有几千块,“珵珵最近不回家,他让我给你一点零花钱,不够你再找我,你手表里有我电话。”
温珵平时给程念的零花钱也有限,程念没见过这么钱,拿在手里有些无措。
“那爸爸什么时候回来?”
黎袭野垂眸,“不确定。”
“什么是不确定?”
“没什么,你早点睡觉吧。”
黎袭野摇摇头,准备关上门时动作突然顿住,看向程念,“这些钱不能拿来买太多零食,让我知道我替温珵打你。”
程念将钱放进自己的钱包里,偏过头,语气傲娇:
“才不会,我要给白白买玩具。”
“白白?”
程念将自己藏进被子里,“不和你说。”
黎袭野告诉刘阿姨这件事的时候刘阿姨也没有怀疑,毕竟黎袭野和温珵的关系但凡是个人都能看出来,两人也压根没对他们有所隐瞒。
—
温珵陷入一阵沉沉的昏睡,对于黎袭野如何将他带走,带到一个偏僻的山里的事情一无所知。
下药的剂量也是没有危害到温珵的身体。
等温珵迷迷糊糊醒来,发现自己身处在陌生的环境里,周围的一切摆设都变了样,药的剂量还没有完全散去,头沉沉闷闷的,全身都使不上什么力。
温珵愣了下。
房间内的墙壁上设了壁灯,借着昏暗的光线,他看清床边坐着的黎袭野,揉了揉眉心。
“小野,我们在哪?”
黎袭野如同黑暗中的鬼魅,走过来的脚步没有声音,一双眼睛紧紧盯着床上的温珵,他没说话,在床边坐下后靠在温珵身上。
温珵手指动了动,缓了一会儿才感觉自己的身体能够活动,脑子依旧昏沉,伸手拍了拍压在自己身上的黎袭野。
“怎么不说话?”
黎袭野将他抱得更紧。
“我和念念他们说你离开了一段时间。”黎袭野沙哑的声音在房间里响起。
“嗯?离开?什么意思。”
温珵脑子现在反应不过来,借着微弱的光线他摸到床边房间里的灯光开关。
头顶刺眼的光亮起,他撑着胳膊坐起来,低头看向黎袭野的时候才发现黎袭野眼睛布满了红血丝。
房间内的窗帘被紧紧拉上,遮光窗帘,没有透进来半点外面的光。
在角落还有两个监控,对着床。
温珵现在还不明白黎袭野想干什么,他也白活了。
“你想软禁我?”语气里充满不敢置信。
温珵现在还算冷静,能让黎袭野突然做这些一定有什么原因,或者还让黎袭野产生了不小的误会,而这个误会黎袭野没有打算告诉过他,私底下做了这一切。
总不能说是黎袭野突然想玩囚禁的情趣?
“为什么?”
黎袭野也没想到温珵到现在还不打算告诉他,烦躁席卷他的理智,他皱着眉,冷冷道;
“你就没什么要和我说的吗?”
“我要和你说什么?”
温珵也在努力回想,他到底做了什么。
思来想去他也没觉得有那么不对,他做了什么黎袭野不是应该比他还清楚吗?
他知道黎袭野心里不安,也很敏感,稍微一点风吹草动都能让他害怕,所以他平时都尽量避免引起误会,生怕一个不注意黎袭野就犯病。
何况他平时也没有多少社交,除非必要聚会他会去,大多数的聚会他都是能避就避。
“你先说,我暂时没有头绪。”
黎袭野盯着他,那副表情像是已经将他看穿。
“你想走。”
三个字再次将温珵大脑的CPU干废。
他感觉他和黎袭野中间跨越了无数条鸿沟。
“我去哪?我为什么要走?”
黎袭野嘴唇紧抿,望着他又不说话了。
温珵只觉得现在的黎袭野就像闹脾气的小朋友,什么话也听不进去。
“你和我说明白一点。”
“你休息吧。”
黎袭野起身走出房间,快速关上门。
温珵怔愣地抬手,身上还残留着刚刚黎袭野靠在他身上的温度。
黎袭野到底在说什么。
药的后劲让头又晕又沉,压根想不起来什么事情。
上次车祸之后他发现自己的记忆力减退不少,有时候上一秒的事情下一秒就不记得,事情也忘得多。
现在不是他不说心里话,而是黎袭野不和他说。
温珵叹口气,视线在这间房间里打量,黎袭野没有限制他的行动,除了身体四处都没有太多的力气之外其他倒没什么。
他掀开窗帘,外面一片漆黑,窗都被做了特殊处理,没办法打开。
房间里有很多他平时看的书,黎袭野连这个都考虑到为什么就没有选择直接问他呢?
他推开门,外面走廊有几盏灯。
没有打算出去,看了一眼就重新回到床上,找出几本书看。
一时间四周只剩下沙沙的翻书声。
看了莫约两个小时,温珵将书放下,看向头顶的监视器,眉心紧皱。
窗外隐约可见亮色。
快天亮了。
黎袭野可能在睡觉吧。
坐太久了他干脆走出去看看。
出去之后他才发现这里好像是一栋占地不小的别墅,单单是客厅目测已经有两百平,墙壁上挂着几幅油画,装修偏向欧美。
在外面现在站着两名佣人,看见他也并不意外。
“温先生。”
温珵朝他点点头,往外走了走,外面的出口站着四名保镖。
现在他才确定黎袭野是玩真的。
整栋别墅到处都设置了监控摄像头。
无论他走到哪都在监控之下。
不过是走了一会,温珵额角就覆上一层薄薄的汗水,也不知道黎袭野做了什么,别说跑了,走几步都能喘。
他看向那两名佣人,“黎袭野在哪?”
“您跟我来。”
温珵跟着佣人走到二楼最角落的房间,门下亮起的光说明黎袭野现在并没有睡觉。
他直接推门进去,门却没有开。
门被黎袭野从里面反锁了。
此时温珵面上已然带上愠怒,“黎袭野,出来。”
里面没有丝毫动静传出。
温珵的火气在一点点攀升,如果黎袭野执意把这件事变得复杂他能做的也只有一个,那就是彻底结束这段关系。
“我给你一天时间,如果你不和我说清楚我们就分手吧。”
温珵是喜欢黎袭野,但有时候黎袭野的做法太气人。
在一次次打破他对他的观点。
以前的坏毛病是改了。
又惹出新的一堆毛病。
他缓了缓心情,转身离开。
房间里突然传出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温珵也停下脚步,回头盯着那扇紧闭的门。
隔了一会,门依旧没有被打开。
温珵回到先前待的地方。
黎袭野背靠在门上,背抵在门上,脸上神色阴明交织,分割成两极,脸上的神色看不出任何喜怒哀乐。
脸色惨白如纸,嘴唇也没有半点颜色,双眸爬满血丝,黯淡无神,像失去灵魂只剩下一具躯壳,一阵风都可以把他吹走。
温珵睡了一天一夜,他压根睡不着。
一闭眼就是噩梦。
听不见门外的任何动静,他才慢慢站起身,视线落在房间里的几块屏幕上。
-
天亮,黎袭野去了公司,他脸色难看,没多少个人敢触霉头,虽说是自己创业,但毕竟在外人眼中黎袭野还是那个黎家三少。
他完全看不进去下属交上来的文件,心脏不断被产生的情绪反复碾压,摧毁。
不安,恐慌,惊惧的情绪源源不断。
他现在整个人手脚发麻,坐立难安。
“咚咚咚—”
办公室的门被敲响。
是之前他从集团带过来的助理。
“黎总,外面有个老先生找你,说他是温…温先生的老师。”
黎袭野正将烟盒拿在手上,闻言迟疑地放下,他没有烟瘾,但对劲抽烟的频率是以前的好几倍。
随着助理走出去,面色比之前好了些,老人坐在招待室。
推门进去,黎袭野坐在老先生对面。
“陈老。”
黎袭野以前见过几次,说过几次话,他知道温珵和他老师的关系很好,堪比亲生父子,每周温珵都会抽出一天时间过去陪陈老。
陈老一生都泡在科研里,没有结婚生子。
黎袭野对他也很尊敬。
陈老眯了眯眼睛,颤着手将眼镜擦了擦,戴上后,佝偻的身体往前倾,像是要将黎袭野看清楚,良久,他才道:
“温珵最近去哪了?我给他打电话怎么没有接…”
黎袭野没有勇气直面眼前这个快八十的小老头,移开目光,低声说:“珵珵手机不知道掉在哪了,最近他身体也不舒服,我回去会和他说的。”
陈老握住拐杖的手紧了紧,“我去他家里问过了。”
“他到底在哪!!”陈老的这句话更像是喊出来,苍老沙哑的声音满是紧张。
拐杖在地上咚咚作响,每一下都在黎袭野心上敲下一个警钟。
“咳咳—”陈老扶着胸口咳嗽,黎袭野脸色骤变,几乎瞬间就起身轻轻帮他顺着气。
“您别急,温珵没事。”
“你把他藏起来了?!”陈老的咳嗽缓和下来,语气质问的意思也变的明显。
黎袭野将头垂得很低,默认了。
“你——”陈老不停喘着粗气,指着黎袭野气得半天说不出话。
“我就不该让温珵自己做决定!你们根本不合适!造孽啊!!”陈老站起身,一步一步往外走。
“我不管你背后是谁,你要是今天不让他见我,我立马报警。”
“是他要走,我只是不想让他走。”
陈老转身,“走?他从来没有和我说过。”
“没有么?”黎袭野喃喃。
他的反应引得陈老冷哼,“我倒要听听你说温珵要去哪。”
黎袭野将地址告诉他。
陈老的拐杖猛地往下一杵,“胡说!温珵明明是准备参加国际交流会!”
黎袭野皱眉,“那他为什么没有告诉我?”
“后面时间往后推迟了两个月,这么简单的事情你们就不能好好沟通吗?算了,我不说了,明天我见不到温珵,你就去和警察谈吧。”
陈老气急败坏,拄着拐杖,朝着门口的位置走去。
黎袭野没阻拦,任由他走。
接待室一片死寂。
黎袭野的脑袋一阵眩晕,眼前有些黑,整个身体也跟着摇晃了一下,他伸手撑在椅子上,才勉强站稳。
他闭上眼,伸手捂住自己的眼睛,脑海里一遍遍回响着刚刚陈老的话。
还有机会。
对,还有机会。
黎袭野捂住胸口,心脏的位置传来尖锐的痛意,眼角无意识的弥漫出湿润,他跌跌撞撞地起身,走到停车的地方,赶回山间别墅。
回去的时间变得格外漫长,明明一个小时的路程他却像是经历了一场世纪,此刻他才反应过来这样做的后果,止不住的冒出冷汗,贴身的衬衫仿佛经过清洗,颜色深了几分。
不断提高车速,快要开出残影。
黎袭野将车停到大门前,打开车门,脚刚踩在地上,便传来一阵阵的软意,勉强撑住走到里面,鬓角边早已被汗湿。
他抓住在客厅打扫的佣人,着急问道:
“温珵在哪?!他在哪!”
佣人被吓了一跳,指了指后面的小花园,“温先生在后面。”
黎袭野扶着墙走过去,一时没注意脚下的东西身体直接摔在地上,随后又狼狈的起身,身后的佣人说了几句什么话他也根本没有听进去。
眼前有一股粘稠的液体滑下,黎袭野眨了眨眼,视野一片朦胧,越靠近身体越软,勇气也消失得一干二净。
后面的小花园都是临时搬过来的花,仿照温珵家里的那些花,一些品种或许不一样,但模样大差不差。
他也是无意中发现温珵爱上了摆弄花草。
“黎先生,您流血了!我帮你处理一下。”佣人的声音有些大,正在看花品种的温珵闻言回头看向踉跄走过来的黎袭野,额前的鲜血顺着脸颊往下落。
温珵:“……”
看见他回头,黎袭野的双腿往下一弯,就这么跪在他面前,人也垂着头,不敢看他,似乎怕的不行,身上的衣服是定制的,此刻洁白的衬衣上沾着几滴艳丽的鲜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