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衡对着顾廷烨道:“二叔,我知道你是怎么想的。盐政改革咱们不说了,二哥已经是盐政改革后首任巡盐御史,太后也并没有拦着,此事已是定局。而官家之所以会提出奉濮安懿王为皇考,归根结底还是因为太后不同意北境屯兵进攻西夏。”

  顾廷烨点头道:“不错!西夏对我大宋虎视眈眈,最好的防守就是进攻,北境屯兵乃是利国利民!”

  齐衡便说:“那官家据理力争,坚持用兵不就是了,为何转而搞出濮议之争呢?”

  顾廷烨看着齐衡如看孩子:“元若,你不会这么天真吧,指桑骂槐,声东击西,项庄舞剑,意在沛公,这不就是政治吗?你是政客,怎能不懂政治?”

  齐衡坚定地说:“我不是政客,我是儒臣!我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命,为往圣继绝学,为万世开太平,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后面四句话,原创来自北宋大儒张载,乃北宋理学支脉关学的创始人,被奉为孔庙西庑第三十八位先贤。

  他的话掷地有声,顾廷烨竟无可辩驳,一时屋内静了下来,只有齐衡还在继续。

  齐衡一鼓作气地说:“官家的皇位得自先帝,他已经过继给官家太后为子,先帝虽去,太后尚在,官家此时挑起无谓之争,有何意义?濮安懿王是皇考还是皇伯,能令国富吗?能令民安吗?能令兵强吗?能令马壮吗?官家乃是天子,何必与太后作此意气之争?反倒给一群奸猾小人趁机搅浑政局从中牟利!如今竟有人说但凡上书支持濮安懿王为皇考的都可升官,无论政绩好坏能力高低,这就是二叔想要的结果吗?”

  顾廷烨最擅长狡辩,立即回应:“是啊,濮安懿王是皇考还是皇伯没有实际意义,那太后答应了不就算了,她又何必坚持!”

  齐衡反驳道:“二叔你刚才说政治,政治不就是势均力敌的时候一人退一步求得妥协吗?如果太后答应了这件事退了一步,那官家岂不是更没理由坚持北境屯兵进攻西夏了?”

  顾廷烨不禁语塞,盛长柏却道:“元若,官家并不是这么想的。他想的是,如果他退让一次,就得次次退让了。官家登基三年了,先帝的孝也守完了,他想雄鹰展翅大展宏图,不想再和太后来来回回进进退退了。这也是为什么我虽然同意你说的没错,却仍然和仲怀一起站在官家这边的缘故。太后虽然心怀家国乃是女中豪杰,但固步自封因循守旧,最多只是守成之主,并不能带着我们收复故土。”

  这个道理,齐衡也不是不明白,只是他有他自己做人的原则和底线。

  虽然齐衡承诺过张茂则,只要一日在朝为官,就必须唯曹太后马首是瞻,不过这并不是他在濮议之争中力挺大娘娘的主要原因。

  再说了,这个原因也不能说出来,即使说出来也不会有人理解。

  顾廷烨只会说,反正邕王已经死了,反正明兰你已经娶了,反正你答应张茂则的话口说无凭,何苦坚持?

  除了这个不能说的秘密,齐衡自有他的理由:“二哥,你固然说得有道理,可你有没有站在太后的立场上想一想?既然大家都觉得濮安懿王是皇考还是皇伯只是个面子问题,为何定要叫太后让步呢?太后毕竟是长辈不是?如果岳父大人不顾祖母这个嫡母在堂,非要给自己的生母正名,你会站在哪一边呢?”

  齐衡此话一出,盛长柏也只能闭嘴。

  桓王作为中立人士看得很清楚,叹口气劝和:“仲怀,则诚,你们有你们的道理,只是元若说得也没错啊!”

  顾廷烨立即把矛头转向了他:“你还说,这是你赵家的天下,你这没骨气的,还做墙头草!”

  桓王很无奈地说:“哎,仲怀,我是中立派,不是骑墙派,你可不能诬陷人!再说了,一边是我父亲,一边是我祖母,你要我怎么办啊?我支持父亲,刘贵妃就要跑去跟祖母告状;我支持祖母,不用刘贵妃开口,我爹爹就会给我一顿板子!我能保持中立,就已经很有骨气了好不好!不像刘贵妃两边讨好,在我爹爹面前骂太后,在太后跟前骂你和国舅!”

  说到这里桓王突然开了脑洞:“啊,你瞧我们这些人家里,不是儿子有后妈就是爹爹有小娘,唯有元若家里没有这些花花肠子。齐国公和郡主一夫一妻恩爱到老,所以元若才会这样大道直行不忘初心坚定不移一根筋吧?”

  众人:……听着好像很有道理的样子!

  虽然政见不合谁也说服不了谁,但是社会主义兄弟情不能因此受影响。

  谈不来的话题就不谈了,大家转而说起了其他。

  桓王因为保持中立和官家最近父子感情有点尴尬,还好他得到了曹太后的另眼看待,祖孙感情迅速升温。

  沈国舅的大娘子邹月娥被送回了禹州,还好儿子马上要娶贤宜郡主,达成了大家乐见其成的政治联姻。

  顾廷烨刚死了儿子,还好老婆预产期在二月底可以安慰一下他受伤的心。

  齐衡的傅小娘居然被大娘娘召回宫去了,这是怎么回事?

  众人八卦了一圈,突然觉得,为什么盛长柏没什么可以八卦的啊?

  于是桓王试着打探:“则诚,你家最近如何啊?”

  盛长柏:“很好。”

  沈国舅接着打探:“你不在的这段日子家中可有什么事儿?”

  盛长柏:“没有。”

  顾廷烨不服气再接再厉:“你和海大娘子昨晚定是小别胜新婚吧?”

  盛长柏:“娘子五个月的身孕。”

  顾廷烨继续追问:“所以呢?你在扬州几个月都守身如玉,回来了还继续当和尚?”

  盛长柏:“那倒也没有。”

  众人:……倒是有问必答,就是惜字如金。

  顾廷烨决不放弃:“嗯?对啊,你以前有个通房叫什么来着,羊毫还是狼毫?”

  盛长柏:“羊毫,早就嫁人了。”

  顾廷烨很头疼,“所以海大娘子又给你安排了一个?你能不能多说几个字,不要像脸上的痘痘一样挤一点出一点啊?”

  盛长柏:“没有。不能。”

  众人:真是不懂得体谅大家和他八卦时痛苦的心情!

  顾廷烨出其不意:“那你是用左手还是右手?”

  此话一出,众人都是一脸惨不忍睹。

  盛长柏:“有辱斯文。”

  桓王实在受不了了,只能出来制止:“太医说过,满了五个月坐稳了胎,小心些也不是不行。则诚,海家虽有四十无子方可纳妾的规矩,盛家可没有。我瞧海大娘子也不是不通情理的人,你就弄个通房也行啊!等你去了扬州,不知多少人会给你送美女呢?”

  盛长柏:“不行。”

  桓王和沈国舅问道:“为何?海大娘子不让?”问这话的是。

  顾廷烨和齐衡不会问,因为他们的答案也是一样,不行。

  盛长柏这次终于说了段人话:“她不会不让,但是她会伤心。从我娶了她到现在,我之所想就是她之所想,无论什么事,我们的想法还从来没有不一致过。她若和别的男人好,我定会伤心。那我和别的女人好,她也会伤心。”

  “海大娘子这般家教涵养,就算伤心也不会说出来吧!”沈国舅又双叒叕想起了爱妻大邹氏,不禁有些伤感。

  当年有人偶尔说了句大邹氏再贤惠,还是有一点不够好,就是妒忌,不让沈国舅纳妾。

  大邹氏听后马上给他物色了一个,却叫自己拒之门外。

  谁能想到自己现在……我的娇娇儿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