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外头传来一阵喧闹,似乎一堆人从主屋出来了。

  就听海朝云沉稳的声音在外头响起了:“文老夫人和潘大娘子都不必委屈,来人,拿盛家的帖子,将这潘娘子送去汴京府尹吧!半夜摸进文家主君的书房,这不是贼是什么?阿平是我们盛家出来的人,将来要配一个平头正脸的娘子继续伺候五妹夫的。他好端端的躺在床上,随便哪个女人摸上床,他都要娶了不成?”

  众人都捂着嘴笑了,接着就是文炎敬道歉的声音:“二嫂嫂说的是,是我委屈了阿平。我也是这个意思,既然家务事扯不清楚,就送官吧!”

  外面两个女人此起彼伏地哭了起来,听着应该是潘大娘子和潘堂妹了。

  这潘堂妹可能真地是戏看多了,还振振有词呢:“见官就见官,总有青天大老爷给我们做主!昨日我明明白白就是和文大郎睡在一处,你那小厮自然向着你说话!凭你是什么官,也不能不讲道理!”

  柳蓁蓁此刻慢悠悠地说了:“二嫂嫂,别只拿盛家的名帖啊!公公大伯都是五品官,可大姐夫是四品将军,六妹夫是三品大夫,盛袁齐三家一起给文大人这八品官和阿平作保,看看府尹老爷到底信谁。”

  盛家姐妹们听得好笑,如兰拉拉明兰悄声道:“还是六妹夫官最大压死人!”

  潘堂妹还真是初生牛犊不怕虎啊,继续高喊:“怪不得戏里都唱八字衙门朝南开,有理无钱莫进来,你们这是仗势欺人!”

  潘堂妹刚从乡下进城还很天真,潘大娘子和文老夫人毕竟进城混了一年,天真不起来了。

  就听文老夫人怯生生地说:“大郎,好歹是你弟妹的亲戚,又是个黄花大闺女,上堂多丢人啊,你和你媳妇面上也无光不是?不娶就不娶,送她家去吧!反正我瞧过了,她又没破了身子,回到村里也没人知道!”

  文炎敬恭恭敬敬地回答:“这个,还请盛家二嫂嫂裁夺。”

  海朝云笑道:“文老夫人是个有见识的,这若是见了官,问话就不如我们这般客气了。五妹夫说,这潘堂妹他还是第一次见,不知道是如何进了文家的门?她总不是翻墙钻狗洞进来的吧?若是来文家做客,她下榻在何处?这三进的宅院,她又是怎么摸进了书房睡到了阿平的床上?要说没人合谋,就算我信,府尹大老爷也不信啊!潘娘子自己送上门,阿平就得娶了不成?那这以后汴京的小娘子不管看上谁,半夜自荐枕席就行了,还要什么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啊?”

  文老夫人急忙道:“她一个乡下丫头片子不懂事,海大娘子你别跟她计较。我们这就送她回去,大郎啊,就算昨晚她和阿平睡一处,也是吃了亏不是。你叫你媳妇儿好歹给潘家十两八两银子当赔偿啊!”

  如兰在厢房气得又是捶床:“放屁,我一个铜子儿都没有!”

  海朝云冷笑一声道:“亲家老夫人,你一把年纪辛苦拉扯大了儿子们,五妹夫奉养您是应该的,但是大宋律法没规定做兄长的要养兄弟吧?这位潘堂妹既然是潘大娘子的近亲,若说这事儿潘大娘子没干系,谁信啊?您不想见官要私了,得给阿平赔点钱压压惊才是,好好的睡着床上多了个人,胆子小的不得吓死啊!还有,出了这档子事,文家二房就搬回文家老宅吧,否则下次再弄个潘堂弟出来睡了女使,文家还要不要脸啊!”

  潘大娘子一听,哪里肯干。

  文家老宅在汴京郊外乡下小镇上,一间老屋,前头是豆腐铺,后面一排三间屋子。

  厨房连着厕所,一个下人女使也没有,凭什么自己要回去受苦啊!

  于是潘大娘子打了潘堂妹一个耳光骂道:“该死的小贱人,叫你进城来开开眼界,不想你居然起了不该有的心思,坑害了我!海大娘子,此事与我无关啊!都是这个小贱人自己起了不该有的心思!”

  潘堂妹大怒之下还了潘大娘子一个耳光,嘴里叫道:“明明是你和文婆婆说,这文大郎有了媳妇忘了娘,成日里只对媳妇言听计从,叫我来和你们做笼子,让文大郎纳了我做小妾!还说文大郎如今是八品官儿,给他做妾好过嫁一个庄稼汉!昨日你们看准了文大郎喝醉睡在书房,给我指明了路送我进去,说好了等两刻钟便进来捉奸在床,不然如何这么巧,就叫你们撞见了?”

  潘大娘子和潘堂妹都是乡野村妇大嗓门,明兰等人坐在厢房内不用挪窝就听得清清楚楚,笑得肚子都疼了。

  如兰笑完又生气:“一个两个吃我的,喝我的,住我的,用我的,还要来算计我!”

  华兰、明兰和墨兰都连忙安慰如兰,就听外头文炎敬大喝一声:“住口!阿平,带人给二公子一家收拾东西,和这位潘娘子一起,送回老家!”

  文老夫人怯生生道:“大郎……”

  文炎敬直接打断了:“娘,莫非你想送她们上公堂?那二郎最好先写下休书。以民谋官,罪名不小,按律至少仗刑二十。公堂上打板子,无论男女都要脱裤子,所有闲人都可围观,被人看过屁股的儿媳妇,您还要么?这潘堂妹还说您与她们也是合谋,想来定是她们不怀好意拖您下水,其实与您无关,是不是?您留在这里,儿子还是给您养老送终。”

  文老夫人虽然偏心幼子,可是和切身利益一比,还是自己养老比较重要,立即倒戈:“没错,她们攀咬我,大郎啊,这事儿我可是一点儿都不知道啊!就是晚上去书房,也是你弟妹拽我去的,我真不知情!”

  如兰在屋内听得拍手大笑:“这可真是歪打正着!我正愁没法送走二房这两个好吃懒做的,他们倒是自己送上门来!剩下一个婆婆,我好吃好喝供着就是了!早知如此,我该求菩萨,让他们早点送个人来爬官人的床!”

  众人听得好笑,明兰惋惜地道:“亏我急匆匆赶来打算替五妹妹出头叫文家人好看,没想到二嫂嫂和三嫂嫂就这么容易就把问题解决了,倒教我英雄无用武之地!”

  墨兰也跟着感叹:“所以大姐姐说五妹妹是憨人有憨福,真是一点儿都不假!我也想着跑来给五妹妹撑腰,结果看了一出好戏,我都笑岔了气!今日回去我定要讲给二嫂嫂和三嫂嫂听,给她们解解闷!”

  华兰也不禁感叹:“四妹妹你何尝不是呢!以前你处处计较,在家和亲姐妹都处不好;如今不计较了,连妯娌们都处得不错!”

  墨兰面上一红道:“吃一堑长一智么,大姐姐不要再揪着过去不放了,怪臊人的!”

  如兰点头道:“四姐姐真是洗心革面重新做人了,居然会急急赶来给我撑腰,这要是早几年,我都不能信,你定是急急赶来看我笑话的,哈哈哈哈哈!”

  墨兰再次被如兰说得啼笑皆非,明兰拍拍她的胳膊道:“四姐姐,五姐姐拿你当自己人,才会跟你开玩笑呢!听说昨日贺老夫人给你把了脉,说你底子不错,等她得闲开个平安方调理就行?品兰姐姐今日要回宥阳,我打算看了五姐姐就去贺家送她。不如你和我一起去,顺便请贺老夫人给你开了方子,养好身子赶紧添个孩子!”

  墨兰顿时感激不已:“多谢六妹妹了!眼看五妹妹都做娘了,我可不能落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