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天谢地,林太医这次是虚惊一场。

  明兰不是第一个夏天坐月子坐到中暑的中国产妇,也绝对不会是最后一个。

  和明兰一起回齐家的,还有五花大绑的康姨妈。

  因为王老夫人中风,王舅妈约了过十天再一起送康姨妈去普善庵。

  这人留在盛家也麻烦,明兰就很开心地表示我把她带走吧!

  毕竟齐家比盛家地方大,会功夫的人才也更多,到了日子请王舅妈和二嫂嫂来齐家领人吧!

  到了齐家后,明兰马上叫小桃带人将康姨妈的头发和眉毛都剃掉了。

  换上了普善庵苦修尼黑色粗布制服,还在她额头上纹了恶毒二字。

  纹完后,小桃非常善良地拿了面镜子给康姨妈照了照。

  后者看清楚自己现在的样貌后直接就晕了过去,连逃跑的心都歇了。

  头发和眉毛可以再长出来,可是脸上顶着洗不掉的纹身,跑出去也是丢人,要抓回来不要太容易哦!

  十日之后,王舅妈和海朝云一起来了齐家,先去拜见了平宁郡主,然后去看了明兰和龙凤胎。

  王舅妈十分有心,给孩子们准备了长命锁,加上一堆绸缎玩物,还笑着对明兰道:“本来给你准备了些药材补品,只是思来想去,我们又不知道你身子的底细和口味,送得不对用不上,白放着也糟蹋了,外甥女儿可别笑话我小气。”

  其实王舅妈就是为了避嫌,不送可以入口的东西。

  海朝云和明兰哪有听不出来的,道了谢又客气地问王舅妈,王老夫人恢复得如何。

  王舅妈摇着头道:“到底上了年纪,哪禁得起这样折腾呢!太医说母亲心思太重,并不利于病情恢复。我和官人商量了,不如还是谋个外放之职,离开汴京,最好回江南,靠近老家,方便母亲休养。”

  海朝云和明兰对视一眼,心下都是了然。

  此处没有外人,海朝云就说了句实话:“舅舅舅母这些年,都是被康王氏拖累了。眼下这个情形,外放也不错。元儿表妹离娘家远些,也是好事。”

  王家祖籍江南明州,就是现代的浙江省宁波市,离盛家祖籍江苏宥阳并不远。

  若是外放江南,不仅方便休养,将来王老夫人有个万一,葬入祖坟都近些。

  反正王老夫人如果去世,王舅舅必须丁忧,是不是京官也无所谓了。

  王舅妈听海朝云提起儿媳妇,不禁冷笑了:“当初我是想要如兰做儿媳妇的,偏偏康王氏更得母亲欢心,压得我不得不从。元儿被她母亲宠得也是不知天高地厚,倒是晋儿……”

  说到这里,王舅妈一顿,接着道:“不如把我那大姑子请出来,我跟她说说康家如今的情况。既然要去普善庵苦修,总得断却凡心才好。”

  海朝云和明兰闻弦歌而知雅意,康姨妈这样的大姑子应该是每个嫂子的噩梦,想来王舅妈是想趁机泄愤,立即痛快答应了。

  明兰还是不能出门,于是小桃带了林檎、枇杷等人去把康姨妈从关押处带了过来。

  小桃留下伺候,其他女使们出去了,顺便把门关好。

  王舅妈一看康姨妈如今的打扮和纹身,不禁拍手叫好:“这身装扮,还真是适合妹妹呢!”

  康姨妈此刻被带出来,想着定是王家来人了,正打算见了母亲好好闹一场,自己被折腾得这么惨,必须减刑啊!

  可进到明兰屋里,发现只有王舅妈在,心里就是咯噔一下,强撑着说:“怎么只有你?我娘呢?”

  王舅妈叹口气道:“母亲被妹妹气得中风,太医救治了这么些天才保住了性命,如今半身不遂,只能卧床休养。”

  康姨妈一听彻底绝望了,脸色又青又白,胸口起伏了半天才咬着牙道:“晋儿呢?我要见晋儿一面!”

  王舅妈摇头叹道:“晋儿啊,真是可惜了。康妹夫写了同意书送你去普善庵,连你最后一面都懒得见。晋儿觉得父亲太过凉薄,父子大吵一架。母亲中风的第二日他来王家伺候了他外祖母一日,回家后便留书出走了。康妹夫看了书信,做的第一件事居然是清点家中资产,看晋儿不过带走了自己的私蓄,还有你留给他的老家明州的五百亩良田田契,居然连打发人找儿子的念头都省了,说儿子还能再生。因我今日要送你去普善庵,昨日便去康家问他是否有什么话带给你,才知道晋儿出走之事。康妹夫还说,他宁可绝后,也不稀罕你生的子女!”

  康姨妈本来越听越生气,但是听到最后几句话,却疯狂地大笑起来:“哈哈哈哈,那他就等着绝后吧!儿子还能再生,呸,做他娘的春秋大梦!大哥外放离开汴京时我便给这窝囊废下了药,这辈子,他就只有晋儿一个儿子!”

  王舅妈、海朝云和明兰听了也只是略略吃惊,这个手段对于康姨妈来说真是小菜一碟了。

  王舅妈听了仍然为康晋不值:“晋儿虽是你亲生的,但他四岁起就由官人启蒙,一年里倒有八个月跟着我们夫妻,不似你这般恶毒自私。只可惜摊上你们这一对爹娘,到现在连个妻室都没有,真真误了他一生!他那个爹只知花天酒地,剩余的家产恐怕不上一年就会败个精光!”

  康姨妈对着嫂嫂又是呸了一声道:“说得你好像多关心我的儿女似的!若你真有心,就该善待我的元儿!要不是母亲护着,大哥外放登州的时候,只怕你就撺掇着儿子休妻了!”

  王舅妈冷笑道:“元儿就不似晋儿这般好命了,女孩儿家跟着你长大,不曾读过圣贤书,被你惯得刁蛮任性,不成体统!你倒是提醒我了,今日送你去了普善庵,我就去找官媒为我寻个知书达理的良家女子,给我儿聘为正经二房!至于元儿,要闹就随她闹去,王家世代不曾休妻,我便自认倒霉,只当养个外甥女儿一辈子吧!”

  康姨妈气得脸色铁青,想要上来厮打王舅妈。

  奈何这几天她吃的苦头不少,连站着都费劲。

  刚一扑过来就被壮实的小桃推到在地,爬都爬不起来了。

  王舅妈慢条斯理地再添上最后一根稻草:“官人已经在谋求外放离开汴京,母亲此次中风之后寿元有损,太医说好好调养还能撑个三五年。有生之年,重逢无期,此刻一别,永不再见!”

  说完王舅妈再不跟她废话,请明兰叫人堵了康姨妈的嘴并捆了手脚,抬到二门送上了马车,便和海朝云告辞去了普善庵。

  五个月后,王舅舅外放老家明州知州一职,带着母亲家眷离开了汴京,齐衡也接到了康姨妈王若与在普善庵坐化的通知。

  一年之后,康老爷在一家青楼的花魁身上死于马上风,也算死得其所。

  曾经在汴京豪门中占有一席之地的侯府康家,至此烟消云散。

  只有王舅舅和王舅妈时不时感叹,不知外甥康晋身在何处。

  明兰回到齐家的这一天,齐衡作为曹太后和宋英宗的交接秘书,代表大宋两位领袖向群臣正式宣布。

  七月初一曹太后将会还政于官家,这之前官家和曹太后会同时听政以实现和平过渡。

  齐衡心里想着明兰和孩子们,一到下班时间就赶紧骑马回家了。

  刚到家就听崔妈妈说,老婆大人中暑了!

  托康姨妈和王大娘子的福,齐盛康王四家,如今都对中暑有阴影。

  齐衡吓得不轻,还好崔妈妈马上解释,这是明兰人生中第一次中暑,午饭都没胃口吃。

  林太医诊脉后说不严重,喝了消暑药,换了薄纱衫。

  崔妈妈和丹橘用温水拧了毛巾给明兰擦拭身体,连头发脚趾都没有放过。

  到了晚间明兰就好多了,也有了胃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