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兰闻言吓了一跳:“啊?为什么啊?祖母可不是不讲道理的婆婆啊,大娘子做了什么把祖母气成这样啊?!”

  华兰继续叹气:祖母“能为了什么,还不是为了你!你官人把康姨妈给你送表妹的事儿告诉了祖母,所以祖母发了这么大脾气!”

  说完又怕明兰不好想,急忙补充:“六妹妹,我不是怪六妹夫,这事儿确实是娘做的不对。”

  盛老夫人见过齐衡,第二日王若弗来请安,她便审问起了儿媳。

  王大娘子素来不擅长说谎,很快就被婆婆套出了实情。

  确实是她不顾盛纮的告诫,将王舅舅要回京的事儿告诉了康姨妈。

  康姨妈自以为有了靠山,才会想出将庶女送给明兰做姐妹。

  盛老夫人忍受了儿媳的愚蠢大半辈子,为了心爱的小孙女却忍不下去了。

  不仅把王若弗管家的差使撸了交给海朝云,还命她到外头院子里跪上半个时辰。

  王若弗哀求跪在外面太丢脸,可不可以跪在寿安堂屋里,或者祠堂也行。

  盛老夫人冷笑着说,你既然怕丢脸,就牢牢记住这个教训,免得下次再犯。

  王若弗无奈,去院子里跪了半个时辰。

  来往的人全都看见了,包括贺家来给盛老夫人送补品的下人路过都为之侧目。

  王大娘子跪完回屋就发了烧,病了足足半个月不见人。

  海朝云一脸歉意地对华兰说:“我当时听说了,也想去劝祖母来着。可是转念一想,我去见祖母,必然要从院子里过,撞见母亲只怕她更觉得没脸。我只好给父亲和官人送信,看能否回来一个劝劝祖母,给母亲解围。偏偏那日父亲和官人都被上峰叫去议事,等下人找到他们,半个时辰都跪完了。母亲膝盖肿了好几天,又中了暑气,加上心情不爽,躺了好些日子。”

  华兰摆摆手道:“这事儿不怪你,我知道母亲后来把你和三弟妹骂了好几天。你们也为难,难道为了母亲顶撞祖母不成?”

  明兰听了也很犯愁:“大姐姐,祖母也是气急了,你可别怪她老人家。”

  华兰叹口气道:“六妹妹,我也是祖母一手带大的,她虽然最疼你,可是对我们几个也很好,我怎么会怪她老人家!再说这事儿本来也是我娘不好,幸而你和六妹夫大度不计较。我娘她,唉,我真是恨铁不成钢啊!”

  明兰又道:“这事儿都是康姨妈不好,我和官人没有怪大娘子的意思,大姐姐,你放心好了。怪不得清明我们回去,大娘子那么不开心呢!大姐姐你有回家劝劝她吗?”

  华兰摇头道:“我家事儿也多,还没来得及。王家外祖母和舅舅一家初八就到京了,我想不如和娘一起去城外接外祖母和舅舅一家,再好好劝劝她。”

  王家说起来也是明兰的外祖家,但是她一个名义上的嫡女,就不凑热闹了,点点头道:“这是个好主意。我身子不便,大姐姐你帮我问外祖母和舅舅一家好。”

  华兰点头答应,又笑道:“四妹妹今日如同变了个人似的,倒是奇了!”

  明兰忙不迭附和:“可不是,前日在娘家,她还恨不得要吃了我一般,今日如何反倒讨好起我来了?大姐姐你瞧,弄得我这眼皮子直跳!”

  华兰不禁好笑,却看墨兰和如兰两个人走了回来,便问道:“你们怎么回来了?”

  墨兰笑道:“练武场没有这里凉爽舒服,我看五妹妹汗都下来了,便说还是回来歇着吧!”

  如兰一屁股坐了下来,用帕子拭着汗道:“这有了身孕后我就格外怕热,倒是不怎么害喜!”

  海朝云点头道:“妇人怀孕各种症状都有,有些就是格外怕热。四妹妹如今也有了身子,还要小心保养才是。”

  海朝云说这话本是客气,不指望墨兰真地领情。

  没想到墨兰对她嫣然一笑道:“多谢二嫂嫂想着。”

  然后咬咬牙,又挤出个笑容对明兰道:“六妹妹,前日是我不好,我给你赔个不是,你不要放在心上。”

  众人一起大惊,看看墨兰又望望天。

  我的三清真人哪,墨兰居然主动道歉,听着也不像讽刺,今日的太阳是打西边出来的吗?!

  墨兰看着面前四个人的反应,顿时尴尬了。

  按照盛家姐妹一惯相处模式,这时候她应该出言讽刺,接着如兰反击,华兰训诫,明兰补刀,最后不欢而散。

  不过今时不同往日,被柳蓁蓁和申和珍双重教导过的墨兰,居然挤出了个笑容相对。

  如兰疑惑不解地说:“四姐姐,你脸怎么了,直抽抽!”

  墨兰的脸顿时抽得更厉害了,明兰看着有些好笑:“四姐姐有心了。林小娘是你生母,卫小娘是我生母,大家各为其母。我虽不同意你的做法,但我理解你的立场,大家把话说开了也就好了。”

  海朝云赞道:“六妹妹这话情理兼顾,实在。”

  墨兰突然没头没脑地问了一句:“你们也都觉得我小娘教我教得不对么?”

  众人被她问得一愣,还是如兰率先撇撇嘴道:“对不对的,你自己想啊!要是林小娘对的话,至于落到现在这个下场吗?她以前要风得风要雨得雨,你和你娘把我娘还有我们压得死死的,你就以为她都是对的。可如今你小娘坟头都长草了,我娘还活得好好的;你嫁入高门,我们几个也过得不比你差,你还觉得你小娘是对的吗?”

  墨兰一时语塞,华兰忍不住问道:“四妹妹,我问你,当初若是林小娘没有自荐枕席给父亲做妾,她会如何?”

  墨兰看着姐妹们,继续发呆。

  华兰接着说:“祖母外刚内柔,慈善宽厚。林小娘与她非亲非故,半路投奔而来,她都当自家小姐看待。若是林小娘不自甘堕落,祖母定会给她找个好夫婿,嫁过去就是正头娘子,不必做妾。”

  墨兰终于回过神来为生母辩解了:“我外祖母也是出身高门,不然当年也不会认识祖母这勇毅侯府的大小姐。只不过她娘家败落遇人不淑,我娘没办法才会投奔非亲非故的祖母。也因此祖母给她挑的夫婿肯定不会是高门大户,最有可能是个贫寒举子!”

  嫁了贫寒举子的如兰第一个激烈发声:“贫寒举子怎么了?!给爹爹做妾,就真的好过给贫寒举子做妻?!”

  “就是啊!五姐夫就是贫寒举子,如今中了进士授了官职。我听官人说过,五姐夫口碑极好,品学兼优又会做人,明年定会升级。而且他对五姐姐关怀体贴无微不至,多少人羡慕五姐姐还来不及呢!”明兰适时地给如兰和文姐夫拍了个马屁。

  如兰听得心花怒放,虽然她心里也是这么想的,但是自己说出来不免有些王婆卖瓜自卖自夸。

  同样的话,从明兰嘴里说出来,说服力更强。

  江山易改,本性难移。

  墨兰不自觉就回到了过去的姐妹斗嘴模式:“可是文家到底清贫,要不是有五妹妹的嫁妆,住的是乡下破屋,吃的是粗茶淡饭,穿的是布衣棉衫,戴的是荆钗木梳,有何乐趣?五妹妹有大娘子的嫁妆做底气,我娘当年可没有!祖母最多给她出个二三百两银子的嫁妆打发了,吃苦受穷的不就是自己?!”

  海朝云正色道:“四妹妹,所谓宁欺白头翁,莫欺少年穷。余老太师当年也是寒门学子,后来官居一品,仍然不改初心对余老夫人一心一意,汴京娘子谁不羡慕余老夫人是大宋第一好命妇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