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衡听完盛长柏的分析苦笑道:“二哥,即便你猜得不错,我能拿岳母如何呢?”

  盛长柏皱着眉道:“不行,我得跟娘说说,以后在家里听到什么消息,不要对外头人说,尤其不能跟康姨妈说。也不知道娘最近是怎么了,祖母懒得跟她说话,我爹爹的话她肯定不听,就连大姐姐和她身边的刘妈妈说的话都不是很好使,偏偏康姨妈说的话她就听得很顺耳,真是要了命了!”

  齐衡道:“所以我才约你今天吃饭啊,就是告诉你这件事儿。要真是岳母将此事告诉了康姨妈,岳父又管束不住岳母,那说不得还是要请祖母出面了,岳母总不能连婆婆的话都不听吧!”

  “祖母为盛家呕心沥血一辈子,现在重孙都有了,所有孙子孙女也都成家了,该享享清福了,怎能总劳烦她老人家呢!”盛长柏还是很心疼奶奶的。

  齐衡不禁苦了脸:“啊,我今天还打算给祖母请个安,问问她怎么安抚六妹妹呢!”

  盛长柏一脸不解:“我不是都教过你了吗,怎么,念书不管用吗?不会啊,你二嫂怀全哥儿的时候,这一招很好使啊!真的,我一念她就睡着了,一点儿脾气都没有!”

  齐衡真心觉得,长柏二哥哥推理断案很有一手,对于哄女人则纯属自我感觉良好。

  明明是二嫂嫂海朝云大度不与夫君计较,你真以为自己宠妻安胎技术一流啊?!

  齐衡今天约见盛长柏,有两个目的。

  第一是告康姨妈和王若弗的状,叫他整顿一下盛家内务。

  第二就是向盛老夫人取经,聊一聊明兰的孕妇综合征。

  达到第一个目的的齐大人觉得在觉得在安抚女人方面,和二舅哥盛长柏完全没有共同语言。

  有苦说不出的他,只能埋头喝闷酒。

  没想到正瞌睡,就有人送来了枕头。

  盛老夫人身边的房妈妈找到了二人,说盛老夫人听说六孙女婿来了,想见个面,问问心爱的六孙女明兰近况如何。

  盛老夫人与齐衡,可真是不谋而合。

  匆匆吃完饭后,齐衡立即甩了盛长柏,去完成他来盛家的第二个目的。

  向盛老夫人请教如何安抚明兰。

  其实齐衡向祖母求助的同时,也不是没有心理负担的。

  他知道祖母是盛家最心疼最宠爱明兰的人,也是明兰此生最尊重最敬爱的人。

  一方面他很想请教祖母,为什么不管自己怎么尽力明兰却始终有顾虑。

  另一方面他还是有点怕祖母怪自己,没有照顾好她最心爱的小孙女。

  不过见了盛老夫人之后,他的顾虑就神奇地被打消了。

  因为盛老夫人寒暄过后就屏退了众人,开门见山地给他讲起了过去的事情。

  齐衡这才知道,当初盛老夫人是反对明兰和自己有私情的。

  明兰却固执己见,生平第一次违抗了祖母的意愿。

  盛老夫人坦诚相见,齐衡也就不藏着掖着了,将自己的不解、明兰的不安、平宁郡主的不满,全都说了出来。

  从明兰有孕,一直讲到康姨妈上门,一点儿保留都没有。

  等他说完了,才意识到自己是不是说得太多了,看着盛老夫人不禁有些局促不安。

  盛老夫人神色温柔地说:“元若,好孩子,祖母看错你了。如今看来,你确实是吃一堑长一智,不似从前那般天真懵懂了。明丫头确实嫁了个好夫婿啊!”

  齐衡大惊之下也有几丝窃喜,带着疑惑问道:“祖母,娘子她还是不放心,我也没能说服母亲。您这话,我受之有愧啊!”

  盛老夫人慈爱地说:“傻孩子,你又不是圣人,做到现在这样已经不容易了。谁年轻的时候不曾犯过错,我似你这般大的时候,和明丫头的祖父已经闹得水火不容了。郡主是长辈,咱们不去说她,只说你们小两口。这件事儿,不能只怪你,明丫头也有不是。”

  齐衡忙道:“不,祖母,都是我的错,是我没及早看出娘子担心生不出儿子,也没能看出母亲对娘子的不满,还说服不了母亲。”

  盛老夫人摇摇头道:“不,元若,你确实有错,但你错在不懂明丫头。”

  齐衡心服的同时又有不服:我怎么就不懂六妹妹了?当然,现在是有点儿不懂,可她怀孕以前我是懂的啊!

  盛老夫人看着他道:“元若,你不服气是不是?那你说说,你心里的明丫头,是个什么样子?你想怎么对她?”

  齐衡立即细数老婆的优点: “美丽,聪明,懂事,乖巧,温顺,谦逊,从不与人争执,遇事总是忍让,十分惹人怜爱……”

  齐衡说起来没个完,看盛老夫人笑了,才有些不好意思地打住,想了想又道:“祖母, 我只想对她好,宠着她,让着她,一辈子对她好。”

  盛老夫人笑道:“那你知不知道,她曾经用泥巴扔过她的四姐姐墨兰,去妓院找过老鸨帮她宥阳的大堂姐淑兰合离,伙同她卫姨妈查清了她小娘被害的内情,还引导她嫡母撞破了她四姐姐和梁六郎的奸情?”

  “什么?”齐衡顿时觉得我奥特了。

  可怜可爱温柔乖巧的六妹妹,居然还干过这么些彪悍的事儿!

  盛老夫人把这些故事挨个说了一遍,齐衡听到高兴处不禁大笑,听到失意处又不禁黯然。

  六妹妹昨晚说起自己小娘生弟弟时难产,原来她曾亲眼目睹自己生母离世弟弟夭折。

  盛老夫人讲完往事后总结道:“所以,元若,我说你看错了明丫头。她不应该是你的宠物,而应该是你的臂膀,她不是只能靠着攀附树木而生的菟丝花,她自己就是一棵扎根入土能同你比肩的大树!”

  齐衡拍着脑袋恍然大悟:“祖母,是我错了!我竟然忘了,当初娘子为了替余娘子争得亡母遗物,就曾和我并肩作战,打马球赢了顾二叔和余二娘子!那时我便大吃了一惊,没想到她还有这么英姿飒爽勇敢担当的一面!还有,不,没有了,她其实一直都是外柔内刚!”

  齐衡本想说,还有,宫变时明兰曾独身一人将诏书兵符送到了官家手上,如果她真是弱不经风的小白花,又怎么能做得到?

  不过话到嘴边他还是咽了回去,当时明兰可真是九死一生还险些被乱军玷辱。

  齐衡当然不担心祖母会因此看轻明兰甚至背后诋毁明兰,而是担心祖母会后怕。

  至于打马球的事情,齐衡其实是刻意不去想的,因为嘉成县主就是因为那场马球赛而看上了他,由此引发了邕王逼婚,给了他这一生中最大的挫折和最不堪的过往。

  盛老夫人点头道:“没错!明丫头啊,外柔内刚,心里最有主意。她是我带大的孩子,我觉得她并不想做个凡事只能依靠官人的娘子。你好不容易抱得美人归,忍不住她当孩子宠,想来明丫头也懈怠了,开始事事依靠你。可那不是她,日子久了,她自己也会不自在。元若啊,你可以做余老太师,不代表明丫头要做余老夫人啊!我看哪,她更像她外祖母,王老太傅家的王老夫人!”

  王若弗:……您确定?!都没有血缘关系好不好?!

  明兰:……您确定?!我明明是像祖母您好不好?!

  齐衡激动地说:“祖母,我明白了!六妹妹对我的情意和我对她的情意是一样的,她的本事,也不亚于我!所以我除了爱她宠她,还要敬她重她,无论公事私事,我要是遇上难题,大可以推心置腹对六妹妹明说,有什么事儿两人一起面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