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仁宗到底是在宫变中伤了元气,一病不起。

  曹皇后和新太子赵宗全伏在一旁侍奉,一晃数月,终是送走了宋仁宗。

  国不可一日无君,赵宗全登基为帝,史称宋英宗。

  追封原配高滔滔为宣仁圣烈皇后,继室沈青芝为皇后。

  长子赵策英为正一品桓王,沈皇后之弟沈从兴为正二品右军都督佥事。

  顾廷烨为正二品左军都督佥事,原宋仁宗的重臣从一品英国公为中军都督佥事。

  因兖王之乱朝廷处置了一批乱党,上上下下十分缺人。

  宋英宗登基十日便宣布开设恩科,要为朝廷招揽有识之士。

  齐衡自然要下场,与他一起的还有盛家三公子盛长枫,以及齐衡老丈人盛纮的得意弟子文炎敬。

  盛长柏劝说顾廷烨也一同应试,顾廷烨却只笑笑不应。

  入场头一天,盛长柏找了齐衡和顾廷烨吃晚饭,以茶代酒,预祝两人此次高中。

  齐衡谢他吉言,顾廷烨却道他已经决定弃文从武,只想手握兵权保家卫国,从此不必再提科考二字。

  盛长柏只是不解:“当年你我三人和三弟一起第一次下场,我侥幸中了二甲第一,可仲怀你当时却在三甲之列啊!只是先帝听信小人谗言,将你的功名取消,并下令你五十年不得科考。不过你前番救驾有空,官家定然不会与你计较啊!”

  顾廷烨嘻嘻笑道:“君无戏言,官家本就是先帝嗣子,才刚登基,万一被人弹劾说不孝怎么办,何必让官家难做呢!”

  盛长柏仍不死心地劝道:“仲怀,你满腹才华,若是弃文从武,实在可惜啊!十年寒窗,就此付诸东流不成!”

  顾廷烨笑道:“你们文人就是有这个自命清高的毛病,什么万般皆下品,唯有读书高。我问你,此刻辽军若是攻打大宋,你念四书五经能退兵吗?当日兖王持剑逼宫,元若一介书生也要靠王八拳护驾,你对着兖王念书能把他念死吗?“

  齐衡不幸躺枪,一口酒呛到了,连连咳嗽,抱拳道:“二叔,我可没招你惹你,你要从文也好从武也罢,我总是和你一条心。若是此次我能高中,谋个一官半职,你在前线领兵打仗保家卫国,我便在后方给你稳定军心筹划粮草,如何?“

  顾廷烨大笑着拍拍齐衡肩膀道:“那敢情好,咱们就这么说定了!元若啊,你自幼家教严谨循规蹈矩,行事总是一板一眼,说难听点就是迂腐地紧,没想到为了娶妻竟然学会了变通。如今的你,更对二叔我的胃口!来来来,我现在就有事求你,你和你娘子,可得为我出把力!还有,长柏你夫人也得帮忙!”

  齐衡略一思索便笑道:“二叔本就是宁远侯府的嫡出二公子,虽早年名声不佳,可浪子回头金不换。如今你因为救驾有功被封为从二品高官,如今炙手可热。我和二哥可都听说了,京城里有女儿的人家连国丧都顾不得了,都抢着和你相亲,甚至将你堵在樊楼,还要我们帮你什么忙!”

  盛长柏一听也明白了,哈哈笑道:“元若,你我都已成家,就别取笑这个老光棍了!仲怀这个情形,高不成低不就,倒真需要找个明白事理心胸宽广镇得住场面的夫人!”

  顾廷烨对盛长柏竖起了大拇指道:“则诚说得没错!所以还得有劳弟妹和侄媳妇儿帮忙掌掌眼,总不能你们出双入对,单留我一直孤家寡人吧!”

  齐衡一边给顾廷烨斟茶一边问道:“那二叔可有中意的人选?”

  顾廷烨端起茶杯喝了一口,砸砸嘴道:“我明天又不下场,你喝茶,给我来点酒!我的夫人嘛,最好有长柏夫人的出身和心胸,然后有侄媳妇的聪明和心眼。至于相貌嘛,不能比她们丑就行!”

  齐衡素来好涵养,只略略怔了一下并未理会,只吩咐酒楼的伙计上两壶好酒,盛长柏则直接喷上了:“你做梦!”

  顾廷烨显然不这么认为,“你没听见元若刚才跟我说什么吗?我如今官居二品,又是官家从禹州带来的嫡系,论前程,你们两个还不配坐在这里跟我喝酒呢,怎么就做梦了!”

  盛长柏拉着齐衡作势要走:“既然如此,你何必找我们帮忙,上你家的媒人多了去了,你找一家门第最高的、女儿最漂亮的,不就得了?嫁给你,诰命和儿女都是现成的,岂不便宜!元若,你明日就要下场,还是赶紧回家歇着吧,我也回家陪娘子好了,她可是有孕在身。”

  顾廷烨大手一伸将两人拦下,“哎哎哎,别给我来这一套!元若才高八斗胸有成竹,哪需要临时抱佛脚!你刚才不是还说呢嘛,我得找个明白事理心胸宽广镇得住场面的夫人!那些看我如今出息就巴结上来的人家,能教出什么好女儿来?来来来,咱们好好合计合计!”

  应付完顾廷烨的齐衡回到家里,先给齐国公和平宁郡主问了安才回房,发现明兰还在灯下做着针线等自己回来,不禁有些心疼,抽去了明兰手中的针线活儿道:“都是我不好,明日便要下场,该早些回来才是!不,我就不该出门!”

  明兰忙叫女使打水给齐衡梳洗,一边替齐衡宽了外衣一边笑道:“元若哥哥才高八斗学富五车,明日下场定然一气呵成一鸣惊人。等你高中入朝为官,还能整日守着我不成?早点习惯这独守空闺的日子也好!”

  齐衡一把将明兰搂在怀里,对着她的耳朵轻轻吹气,嘴里笑道:“我还没中呢,六妹妹就开始感叹悔教夫婿觅封侯了?嗯,看来为夫今晚还要多努力,让你早日生儿育女,就有得忙了!”

  明兰只觉得从耳朵眼痒到了脚底,娇笑着将齐衡推开,捏着鼻子道:“快去梳洗了,好大的酒气!明日就要下场,如何还饮酒?二哥哥也这么不知分寸!”

  齐衡忙道:“没有没有,我没喝酒,只喝了茶。是二叔和我打闹,故意将一盏酒打翻在我身上,叫我回来被你骂呢!我这就去洗干净,免得熏着你!”

  齐衡从净房梳洗出来,看明兰已经上了床,靠着床头呆呆坐着。

  手抚着肚子不知道在想什么,嘴边隐隐露出一个微笑,下一刹那又皱起了眉头。

  齐衡看她微笑不禁心荡神摇,看她皱眉又心慌不已,几步跨上了床,将明兰搂在怀里道:“你想什么呢?”

  明兰叹了口气,环手抱住了齐衡道:“母亲今日又说心痛,请了太医,说还是老毛病,除了静养,也没别的法子。”

  当日宫变,平宁郡主亲眼看到邕王一家被杀,眼看下一个就轮到她。

  平宁郡主智商依然在线,立即装做被吓疯了。

  荣妃于是下令,将她扔到大街上任人羞辱,好歹保住了性命。

  偏偏明兰找来时,贵妇婆婆被庶女儿媳瞧见自己尿了裤子。

  一个打击接一个打击,平宁郡主实实在在落下了心病。

  这些日子以来,她既不出门也不会客,连内宅的家事都全权甩给了明兰,每日只是烧香拜佛静心养病。

  因平宁郡主三天两头就说心悸气短,失眠盗汗,齐国公和齐衡接连请了好几个名医来看。

  都说是心病,开个凝神静气滋阴补血的养生方子,说要好生静养。

  日子一长,全家上下都习惯了郡主有病需要长期休养这个事实,也就不太当一回事了。

  如果只是平宁郡主旧疾复发,断不至于让明兰伤脑筋,齐衡便直接问道:“可是母亲说了什么,还是她为难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