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溶溶啧了声,见鬼,到底谁才是单身狗啊?

  冉秦也跟着起哄,“小书书,快打开看看!这么大个箱子,万一全是拉菲草就尴尬了!”

  祁桉:“哈哈哈哈从刚刚的蛋糕来看,真的很难不怀疑!”

  这一窝损友!

  “看就看,你以为我跟某些抠搜男一样吗?”陆微故意道,然后催促陈予书,“快打开,让这群人开开眼界。”

  一时间,陈予书哭笑不得,在一阵起哄声中,解开了箱子上的蝴蝶结,然后打开盖子,里面满满当当的。

  视频中的三人立刻嘶了声。

  冉秦:“好了好了,盖上吧,我怕我看了眼红。”

  陈予书却很好奇里面有什么,“我可以拿出来看看吗?”

  “当然了。”陆微点点头,“这都是你的。”

  陈予书先把里面最大的一件拿出来,是一张卷起来的画,每年一副,一般都是庆生海报。

  然而,今年画的却是她的一个侧影,五颜六色的光线在空间混乱分布,一抹紫色的光恰好打在她脸上,模糊了五官。

  这又是什么意思?

  陈予书抬头,不解地看向陆微。

  不知怎的,四目相对的一瞬间,陆微心口一跳,像是偷拍别人被当场抓捕了一般,不禁慌乱道:“怎么了?”

  “跟往年的不一样。”陈予书直接道。

  “是吗?”陆微有些木讷地反问,片刻后才解释:“每年都一样,多没意思啊,再说,这是你十八岁生日,当然得弄点特别的了。”

  “这样啊。”陈予书把画重新卷起,还好,方才没有自作多情。

  这时,祁桉忽然开口道:“那什么,我生日的时候也能给我画一幅吗?”

  陆微:“你要这个干什么?”

  祁桉嘿嘿贼笑了两声,开玩笑道:“当然是等你以后出名了,我好拿去倒卖啊,记得签上名。”

  闻言,陆微眸子暗了一秒,带了点自嘲口吻道:“梦吧,这个多半不可能实现。”

  说者无意,听者却有心,陈予书心脏跟着一揪,不禁担忧地看向陆微。

  “呸呸呸,你不给我画就算了,可千万别咒自己!”祁桉急道。

  “对对对!”陆微干脆跟着附和道,“我就是不想给你画。”

  祁桉:“去你的,你个小气鬼!”

  陆微吐吐舌头,转头对陈予书道:“怎么不继续看了?”

  “在看呢。”陈予书忙收回目光,随手从箱子里拿出了一个精致的盒子,打开一看,是一套……护肤品?

  “有什么问题吗?”陆微疑惑地眨了下眼,“下面还有配套的化妆品,以后肯定能用到。”

  “我眼睛真的要滴血啦!”冉秦忍无可忍,吼道:“你就不能偷偷拆吗?”

  陈予书有些柔弱地缩了缩肩膀,无辜道:“我也不知道她会送这些啊。”

  “这茶味……啧!”周溶溶咬咬牙,阴恻恻地开口:“我们也是你们play中的一环吗?受不了了,宝宝,我们走!”

  “走!”冉秦应声,话落,两人嗖的一下没影了。

  “微子,我为我刚刚说你抠而深深忏悔。”祁桉仍眼巴巴地守在视频里,“富婆,考虑一下包养我呗,人家什么都可以做!”

  陆微嫌弃地啧了声,“你能不能有点自尊?”

  祁桉:“那人总不能为了自尊,连富婆都不要吧!”

  陈予书继续翻看着箱子里的东西,最后摸到了一个冰凉的袋子,打开一看才发现是一个药盒,待看清上面的字后,她不由惊讶道:“这是九价?”

  “嗯。”陆微点点头,“我想着你妈应该注意不到这些,干脆就帮你约了,没想到前天突然通知……”

  陈予书本来在看盒子背面的小字,闻言,她指尖一顿,药盒残留的凉意传入神经末梢,她鼻间顿时被酸涩充斥,眼眶一热,药盒上的小字逐渐变得模糊起来。

  遥远的记忆瞬间被打开。

  记得那时,陈母独自为生活奔波,天天早出晚归,给了她们充足的衣食,却忽略了许多青春期该注意的事项,加上陈母本身又是一个封建传统的人,对于那些正常的生理知识却总持以含糊避讳的态度,而学校对于这一方面的教学也不够深入明晰。

  因此,尽管她在课本上看过一些相关的理论知识,但在第一次来月经的时候,她还是被吓得脸色一白,蹲在厕所,迟迟不敢出去。

  时间慢慢过去,上课铃声开始打响,哪怕过去许久,她仍能清晰地记得,在响铃的那十五秒里,她看着被染红的裤子,是如何的慌乱无助。

  也永远记得,在响铃结束的瞬间,从厕所外传来的声音,对于当时的她而言,陆微无异于一个从天而降的英雄。

  “陈予书,你在这里吗?要上课啦。”

  她几乎带着哭音道:“陆微,我在这里。”

  “陈予书,你怎么啦?”陆微很快来到她所在的厕所门前,“你不舒服吗?”

  神奇般地,她一下镇定了下来,冷静地叙述:“我来月经了,裤子上都是血。”

  “那你别动,我下去给你买卫生巾。”说完,外面响起陆微的脚步声,越来越远。

  没过多久,陆微便拿着卫生巾敲响了厕所门。

  她换上卫生巾,却仍不敢出来,只打开一条门缝,担忧道:“裤子上的血怎么办?”

  “喏,我的校服给你,你系在腰间,挡住就好了。”陆微当即脱下衣服,递给她。

  “那你会不会冷啊?”

  陆微立刻大幅度地摇了摇头,“我还嫌热呢,还有一节课就放学了,没事的。”

  闻言,她接过,也只会道一声,“谢谢你,陆微。”

  然而,等两人回到教室,落座没一会儿后,她就见旁边的人打起了哆嗦,

  她连忙脱下自己外套,小声叫她,“陆微,你穿我的吧。”

  陆微没接,抗拒地躲到一边。

  “微微,快穿上,不然会感冒的。”

  陆微一言不发,拿过草稿本,在上面歪歪扭扭地写:生理期不能着凉,你不知道吗?

  “阿嚏——”

  她眼里立马盛满了担忧,然后摇了摇头,坚持把衣服披在她身上。

  陆微却冷了脸,略带凶狠地推她,“你快穿上,别打、打扰我听课……阿嚏!”

  再后来,陆微给她讲了许多事,告诉她经期不能剧烈运动,告诉她不必为月经感到羞耻,告诉她不要在意别人的目光……

  这里面,包括所有她知道的,她不知道的。

  “快放进去,这个疫苗需要低温保存,客厅有个小冰箱,刚好可以……”

  陆微温热的指尖从她的后背擦过,唤醒了她的知觉,她抬起头,才发现睫毛被打湿了,陆微的脸在一片朦胧之中。

  “怎么了这是?”陆微转头便看见陈予书一脸泪痕,琥珀色的瞳孔映着水光,泪眼婆娑,她心脏立刻像被针刺了般,传出细密的痛,她忙将人抱住,“这就感动了?陈予书,你这样,很容易被人拐走的。”

  反正也不是第一次在陆微面前哭了,陈予书索性放开,肆意流泪,心中不免想道:早就被拐走了。

  “好了好了,不就一个九价吗?”陆微有些手足无措起来,“你掉的这点眼泪都比它值钱,不哭不哭。”

  却没想到,这番话让怀里的人哭得更凶,浑身都颤抖了起来。

  陆微慌乱地舔舔唇,只得故作凶恶道:“我这件外套可贵了,哭坏了让你赔啊!”

  “赔不起,你把我卖了吧。”陈予书止住哭声,带着浓浓的鼻音道。

  “嘿嘿。”陆微一下笑开,在她面前蹲下,“我哪舍得卖你呀。”

  兀地闯入陆微清亮的笑眼里,过去与现实重合,陈予书一时晃神,心脏跳动时胸腔的震动声格外响亮。

  她不禁闪过一个无比清晰的念头。

  她完了。

  她的心,早在某个不知名的时刻,悄然进入了陆微管辖的领域,一点不由她,而如今,陆微死死牵着那根线,让她次次回头,千万遍。

  “我猜,你现在心里肯定在想,我怎么这么好呀。”陆微咧嘴,露出八颗牙,“然后决定一辈子非我不可了,是吧?”

  陈予书看着她,点了下头,轻轻嗯了声。

  年少就已经遇到了足够惊艳一生的人,尽管余生还长,可她清楚地知道,不会了,不会再有这么一个人了。

  这么好,这么让她喜欢。

  陆微有些意外地看着她,“真的?我还以为你会说我自恋呢。”

  “你知道还问我。”陈予书笑了下,轻声道:“自恋鬼。”

  “啊啊啊我为什么要问你!”陆微无比抓狂地起身,“刚刚的不算,你这一辈子就非我不可了!听到了吗?”

  陈予书唇角微弯,眼角却湿润了,“幼稚。”

  “我不管,就这样决定了,我们拉勾。”

  陈予书低头轻笑了声,“好,拉勾。”

  陆微眼睛一下就亮了,“拉勾上吊,一百年不许变,盖章。”

  陈予书看着两人重重压在一起的大拇指,喉间一紧,眼珠连忙往上看了看,飞快道:“我去卫生间洗个脸。”

  “嗯,好。”

  等陈予书收拾好情绪,从卫生间出来时,客厅的灯全关了,只有装饰的小灯发着光,刚好能让她看清脚下的路。

  她走近,发现陆微正蹲在桌前弄着什么,留给她一个背影。

  听到她的脚步声,陆微回过头道:“小心脚下,看路。”

  来到桌前,陈予书才看清桌上有个小蛋糕,上面插着根蜡烛,还没点。

  她心尖一软,立刻破涕为笑,这么重要的事,陆微怎么可能会忘呢?

  据陈思南说,在陈父还没离开前,他们一家人还是很快乐的,她也像普通家的孩子一样,父亲疼母亲宠。

  直到她三岁生日那天,父亲照常给她买了小蛋糕,母亲做了一桌子菜,然而,在她开心过完生日后,第二天早上,父亲就彻底从她们家消失了。

  关于三岁以前的记忆,她几乎没多少印象,只记得自那以后,原本温婉善良的陈母开始变得尖酸刻薄,怨陈思南没有为她招来一个弟弟,也怨她为何不争气,偏要是个女孩。

  她把父亲的离去归咎在了两人身上。

  尽管父亲离开前,将房子和所有钱财留给了她们,但三人的生活还是很快变得拮据起来,温饱都困难,更别说生日了。

  数不清多久没过生日,她渐渐也忘了这事。

  然而,后来有一天,陈母从外面回来后,将自己锁进卧室,痛哭大骂了陈父许久,等她从卧室出来后,她对二人的态度大变,嘴里念叨着对不起她们,以后一定会好好对她们。

  至此,陈母将所有心血倾付在了两人身上,她的生日也终于重见光明,甚至比以往过得更好。

  只是,这一天终究是在她心里留了一根刺,也是陈母心头的一根刺。

  她讨厌这一天,内心却又羡慕着独属于这一天的幸福。

  事情发生转变,是在小陆微生日那天。

  当时,她作为小陆微唯一的一个朋友,被王芝芝邀请到了对门。

  糖果、蛋糕、气球……满是生日的气氛,然而,饭桌上的小陆微看上去并不是很开心。

  “以前太忙了,总把微微生日忘记。”王芝芝苦笑道,“以后妈妈一定记住。”

  “你每年都这样说,要不是外婆提醒你,你这次又忘了。”小陆微嘟起嘴,一下下捣着盘子里的蛋糕。

  王芝芝沉默下来,眼里多了几分苦涩。

  等吃完蛋糕,王芝芝留她在小陆微房间玩,小陆微坐在墙角,仍是一脸的不高兴。

  “微微。”她担忧地喊了声,走过去,蹲在她旁边,想了想,将自己的事告诉了她,末了补上,“微微,别难过了,我记你的生日,我记性很好,一定不会忘,好不好?”

  然而,小陆微的注意力早被她的故事吸引了去,睁着大眼,直愣愣地看着她,“陈予书,你怎么这么可怜?”

  是真切地为她感到难过。

  “没关系的,我现在也不爱过生日了。”她连忙道。

  小陆微立刻皱起了眉头,“怎么可以不过生日呢!她不给你过,我给你过。”

  说这话时,小陆微的眼睛很亮,很坚定。

  她不由微微动容,点了下头,“好,微微,谢谢你。”

  “不用谢。”小陆微顿时笑了起来,“哼,他们不给我们过,我们就自己过,以后,我记你生日,你记我生日,好不好?”

  她跟着笑,点头。

  第二年,陈母又给她买了蛋糕,做了许多菜,可是,在看到陈母满眼的愧疚后,往日那些不好的记忆纷纷涌上脑海,她登时没了胃口,匆匆吃了点便回了卧室。

  到了晚间,有人敲响了她的门。

  “陈予书,今天是你生日,我没忘。”陆微双手捧着个小蛋糕,像在邀功。

  “嗯!”她重重点了下头,眉眼染上欢喜。

  陈母在家,两人便坐在楼梯间的台阶上,蛋糕放中间,小陆微插上蜡烛,点燃。

  声控灯适时暗下,小时候的陆微说:“陈予书,快吹蜡烛!”

  这时,长大后的陆微也说:“陈予书,快吹蜡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