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时一种阴冷, 直冷到人骨头缝里去。江圭伸手摸摸胳膊,他穿着短袖,胳膊冰凉, 早已起了一片鸡皮疙瘩。
江圭这才发现自己躺在地上,身下铺着冰冷的地砖, 周围黑漆漆, 什么也看不见。
他立刻整理记忆,发现什么都没少,该记得的他都记得, 不由松了口气。
摸摸自己的眼睛, 江圭撑着地板坐起来, 问系统, “这是哪里?是没有光源还是我的眼睛看不见?”
“没有光源。”
“这也太黑了。”江圭往身上摸, 期望找出手机等东西, 但是摸了老半天,什么也没摸到。
“本地时间现在是多少点?”
“凌晨两点四十?”
江圭有点惊讶,“我在加班?现在停电了?咦, 不对,现在先把这个世界的记忆给我吧,这一头雾水我也不知道该怎么问。”
系统没有异议, “准备接收, 五分钟后记忆传输开始。”
江圭往左右两边摸了摸, 都没有摸到东西, 只有冰冷干燥的地砖。非常时刻, 他也顾不上什么, 干脆直接往地上一躺,免得脑袋晕乎起来坐不稳摔倒受伤, “来吧。”
熟悉的眩晕感与胀痛感如期而至,江圭扶着脑袋,开始分析脑海中的大量信息。
在这个世界中,他是一名文物修复员,研究生在读,论文答辩已经完成,下个月领毕业证。
这个专业对口的工作较少,原主找了很久的工作才在U市郊区的一个私人博物馆里找到一份修复员的工作,试用期月薪一万八千,包吃包住。
江圭摸摸地板,想,这大概就是私人博物馆了。想到这里,江圭悚然一惊,总算回想起今晚发生什么事了。
今天他在上夜班,修复一件鸟形迂回纹瓷香炉,这是魏朝时的产物,距今五百多年历史。这款香炉做工精致,十分少见,如果出了研究成果,对魏朝的民俗及瓷器有一定的补充。
博物馆里管得严,上夜班必须两人以上同时作业,原主今天跟另一个修复师叶星屏一起上夜班,没想到十点多的时候突然停电了。
原主当时很诧异,博物馆里配有发电机,正常来说就算市内停电,博物馆的发电机也能马上运行发电,不会存在停电意外。
就在原主走过去找保安,打算去查看发电机的时候,有人拿东西狠狠砸了他一下,接着他就人事不省。
江圭摸摸额角,上面破了个大口子,轻轻一碰就带着一阵刺痛的感觉。额头上还有干枯的血迹,摸上去有点粗糙。
他轻轻吸一口气,今晚多半是有歹徒过来偷窃博物馆的文物,然后切断电源,好方便行事。
他这个小修复师在这里碍着别人的事,没被打死已经算幸运。等等,“原主的伤致死么?”
“不致死,就是普通的伤,不算严重。”
江圭继续问,“现在歹徒还在周围?”
“不在,这里就你一个人。”
江圭听到这话,松了一口气,歹徒已经不在就好,他不想直接面对歹徒。
“报警吧,我手机在哪?”江圭伸出手来摸索,意识到受伤之后,他的脑袋越来越疼,已经让他难以忍受。
“你的手机不在身边,应该被人特意拿走了。”
江圭慢慢站起来,“算了,我先出去找人求助,你帮忙指一下路。”
“好,直走。”
江圭挪动着脚步按照系统的指挥往外走。
走了好一会儿,他看见外面灯光透进一点昏暗的光,凭借这点光,他已经能大致看清周围的架子,可以初步绕开障碍物。
江圭松一口气,尽管知道没危险,在黑暗中依然很让人难熬。他加快脚步,往门口走去,走到门口,他才发现缺德的歹徒居然从外面把门给锁了,他根本出不去。
这地方比较偏僻,周围是公园,没什么居民,只有五十米左右的地方有个小外部。江圭现在叫天不应,叫地不灵,脑袋又疼,只能扶着门慢慢坐下来,等待救援。
不知道过了多久,江圭快睡着的时候,突然警笛声传来,门外开始有了人声。江圭一个激灵,伸手拍门。
外面有人听到响动再喊,“里面是谁?发生什么事了?”
“我叫江圭,是这个博物馆的工作人员,我被人攻击了,现在博物馆里没有电,门也从外面锁了,开不了。”
“你现在感觉怎么样?有没有受伤?”
“我脑袋很疼,受了点伤,不过应该不严重,我现在还清醒着。”江圭告诉外面,“我周围只有我一个人,其他人的情况我不知道。跟我一起上夜班的有叶星屏跟胡志可。”
“好的,情况我知道了,你稍等一下,我们很快就救你出来。”
江圭应下,“好。”
外面的人还在试图开门,没过多久,又有车声在门口停下。接着,江圭听到一个熟悉的声音,对方似乎走到了大门前,道:“我来。”
江圭调动脑海中的记忆,很快想起来这个声音应该是博物馆的主人宗续的声音。
他工作的这个博物馆是一个私人博物馆,馆长宗续就是这个博物馆的所有人。听到顶头老大的声音,江圭心情又放松了不少。
宗续有钥匙跟相关开门权限,很快,警方跟宗续都进来了,他们拿着手电筒,一眼看到倚着墙坐着的江圭,忙过来扶他。
江圭额头上的血已经干了,黑红的血迹糊在上面,被他白皙的面孔衬着显得格外严重,有警察赶忙过来扶他,“坚持一下,我们很快送你去医院。”
逆着光,江圭看不清面前的几人,他被扶走前,说道:“我出来的时候没有看到我的同事,他们也可能受伤倒在哪里了,麻烦你们仔细寻找一下。这么久都没动静,他们受的伤可能比我要严重的多。”
旁边的警察安慰他,“放心,接下来就是我们的工作,你先去医院把伤处理一下。”
江圭很快被带去医院,医生检查后告诉他,他有轻度脑震荡,并给他安排了相应的病床,留他住院观察。
被攻击及接收记忆让江圭的状态变得很差,到达安全的地方,他再也坚持不住,没管陪在一旁的警察,沉沉地睡去。
第二天,江圭被叫醒换药,发现病房里就他一个人,压根没有其他床位,很明显,这是个单间。
简单洗漱过后,有护工给他送来了早餐。江圭看了眼,鱼片粥加鸡蛋,早餐还不错。
能有这个规格的早餐,这家医院的等级也不会差到哪里去,住院最费钱,江圭有点担心自己的存款。
他还没有毕业,工资虽说有一万多,但是根本没拿到手,这么个住院法,对于他这个刚出社会的青年来说,还真可能会住不起。
江圭问系统,“我现在存款有多少?”
“三百九十七块三毛二,后面的小数是利息。”
还真是前所未有地穷,江圭感慨,他按铃叫护士,等对方过来了,他问:“我现在只是轻微脑震荡,回去养养就好,能出院吗?”
护士利落地查看手中的记录表,“原则上来说可以出院,不过这个要看你主治医生的意见。”
“那麻烦帮我叫一下医生,我想出院。”
“稍等。”护士看他一眼,转身出去。
主治医生很快过来,后面还跟着两个警察,主治医生问:“你今天感觉好一点了吗?”
“好多了,医生,我想出院。”
“你这种情况最好多观察观察。”
“我,”犹豫一下,江圭说了实话,“我身上的钱不太够,可能缴不起医药费。”
听他这么说,医生笑笑,“这你放心,你这个算工伤,你们老板已经帮你垫付医药费了。账面上有钱,你安心住,不用担心。再观察一天吧,你这个情况,原本就该住两天院。”
江圭没再反对,医生很快出去,两个警察倒是留下来了。
他们拿出本子和录音笔,搬了两张椅子坐在江圭床前,“我们需要调查一下昨天的事,我的警号是32420,这位的警号是32417,这是我们的警察证,在调查过程中,我们将会录音。所有资料都会存入档案,请你慎重回答。”
江圭有些紧张,“是。”
“也不用太紧张,如实回答就可以了。”警察笑笑,开始问话,“你叫江圭,今年二十五岁,是U大文物修复专业的研究生?”
“是。”
“昨晚发生了什么,麻烦你具体说一下,最好带上时间点。”
江圭开始回忆,“我们博物馆有几件文物要送去云市的一个博物馆展览,其中有几件文物有点小瑕疵,我和修复师叶星屏都在加班,陪着我们加班的还有保安连颐志。”
“我主要修复一件鸟形迂回纹瓷香炉,因为修复不好中断,我就加班得有点晚。晚上十点半左右,博物馆突然断电了,我觉得有点奇怪,因为我们博物馆有自备发动机,于是就想去找保安连颐志看一看。”
“你怎么确定是晚上十点半?”
江圭答得毫不犹豫,“晚上十点二十的时候我去了个厕所,回来刚坐下就断电了。”
“好的,继续。”警察低下头继续做记录。
“我开着手机的手电筒出去,还没走到门口,突然有人敲了一下我的脑袋,接着我就不知道了。对了,叶星屏跟连颐志怎么样了?”
警察看江圭一眼,“叶星屏受了重伤,还在昏迷当中,连颐志伤势过重,已经死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