嘴上说着不要,身体却很诚实
在大晋生活了十多年,哦,如果加上在大晋的第一世,那就是二十多年了。
祁秋年再次睁眼的时候,看着车水马龙的科技感十足的城市,陌生又熟悉。
整个人都恍惚了一下。
他没想到,他真的回到现代了。
通过路旁橱窗,他看了一眼自己的模样,居然还直接‘返老还童’了,橱窗里的倒影,俨然是他二十岁出头的模样。
短头发,一身体恤配牛仔裤,一双白色板鞋,怎么看都青春靓丽。
刚高兴了没一秒钟,祁秋年就整个人都僵硬住了,他的阿澈呢?他那么大一个阿澈呢?
一时之间,祁秋年六神无主,“不会的,不会的,阿澈当初说得那么的理直气壮,不,不可能。”
祁秋年喃喃地念着。
随后,他做了个大胆的决定。
他感受了一下,空间和异能都还在,立马就找出了自己尘封多年的手机。
虽然在大晋的时候,他拿了不少手机出来,但这一部,是他曾经用过的,里面有他的手机卡。
开机,先是校对时间,阿澈说过,穿回来的时间线不确定,现在居然是2025年。
祁秋年又愣了一下,他是2021年出国留学的,还不到半年就末世就来临了。
他和一帮留学生漂洋过海,历经千辛万苦,一年多才回到祖国,后来又辗转报仇,又去了沿海,准备找海岛隐居,穿越到大晋的时候,应该2023年的样子。
没想到,这时间线突然跳到了2025年,看着街道上匆忙的人群,毫无破损的街道和建筑,他认知到了一件事情,这个时间线上,居然没有经历过末世。
难不成又是一个平行时空?
还没来得及细想,手机响起了熟悉的铃声,母后两个字,映入眼帘。
是妈妈。
祁秋年颤抖着双手,接通了电话,他不确定地开口,“妈?”
“嗳,年年,你可回来了。”祁妈妈的声音充满了活力,“爸爸妈妈等你四年了,你的手机一开机,我们就收到了信息。”
祁妈妈话里的信息实在是太庞大了,爸妈等了他四年,意思就说,在爸妈的时间线上,他四年都不在。
但也庆幸,在爸妈的角度里,只跟他分开了四年。
他确定了,这不是他原本的世界,应该又是一个平行世界,最奇怪的就是既然是不同的时空,居然能打通电话。
也是奇了怪了。
可是听他妈妈的语气,他爸妈应该也是从原本的世界到这里来的。
“妈,你们也是从那边来的吗?”
“是啊。”祁妈妈有些感慨,“当初被你姨婶儿一家给害了,我和你爸再一睁眼就到这个这边了,但是你的电话一直都是打不通的,不过,你爸翻了空间,找到一点儿传下来的旧书,书里说你也可能去别的世界了,说不定还会回来。”
找不到,也只能等着了。
祁爸爸抢过电话,“既然回来了,那就赶紧回家吧,这个世界和咱们之前那边几乎一模一样,家也在原来的位置,你现在在哪儿?爸爸派车去接你。”
祁秋年恍然,确定了爸妈都还在,眼眶子有些泛红,“妈,我现在先不回去,我得要去找个人。”
祁妈妈神色一凛,“是很重要的人?”
祁秋年的声音有些苦涩,“爸妈,我在那个世界,与一人相知相守十多年,如果不是他,我也没法回来,我们原本是一起回来的,可是我把他弄丢了。”
祁爸爸和祁妈妈对视了一眼,“放心,一定能找到的。”
祁妈妈抢着道:“有没有他的照片,咱买他十个八个的热搜,全网找人,你们可能只是回来的时候,被冲散了。”
是了,这也是个办法,祁秋年在古代待太久了,一时之间都忘了这个时代的科技非同一般,找一个成年人,那不是分分钟的事情。
祁秋年挂断电话,立马就把晏云澈的照片给发了出去。
不到三分钟,各大社交平台,都出现了晏云澈的照片。
祁秋年不确定阿澈是哪个年岁穿过来的,但幸好,他们这些年拍的照片不少,各个年龄段的都有。
除了阿澈,还有煤球。
煤球已经是一只老猫了,虽然有他的异能滋养,可还是跨不过衰老,这次他和阿澈约定回现代,是把煤球带上了的,如果顺利的话,煤球也能在现代养老了,可现在煤球也不在了。
而此刻的晏云澈,一身僧衣,站在陌生的街头,眼神中有些茫然。
他清楚地记得,他昨日刚手刃了晏云耀,只是在菩提树下忏悔了他开杀戒,只是一夜,他一睁眼,为什么到了这个陌生的世界?
旁边有几个小姑娘,穿着有些清凉,晏云澈眼睛都不知道往哪儿放。
可他也细细观察过了,这个世界的男男女女的穿着大多如此,少有几个人的穿着跟他有些类似,但是跟大晋的形制也有一些区别。
那几个小姑娘,手里拿着一个黑色的小方块儿。
有些眼熟,他似乎在那个在心里对他耍流氓的小商人手中见过一次。
他会读心,猜测到了那小商人或许不是来自什么海外,三千大小世界,他有可能根本就不是他那个世界的人。
如今,竟是来到了他的世界吗?
他与那小商人接触不多,为数不多的接触,那小商人总在心里垂涎他的美貌,害得他便是想接触,也被他的心声给吓得不行,他可是个和尚啊。
可自从那小商人的死讯传来,他便是觉得胸口都空了一块。
他是佛子,该是断情绝爱的,但他知晓他做不到,亲情,是他不能放下的,爱情,从前从未设想,可那小商人却给了他不同的感受。
他并不知晓那是不是所谓的情爱。
只是待查清小商人的死因,他便暗中谋划了两年,亲手把承安推上了那个位置,让晏云耀死无葬身之地。
他替他报了仇,可心里空出来的那一块,又要去哪里寻找?
就在这个时候,裤腿被蹭了一下。
晏云澈垂头,是一只胖乎乎的白猫,他似有所感,轻喊了一声,“煤球。”
他记得,那个小商人就养了一只白猫,名字叫煤球。
煤球喵呜一声,一个弹跳就蹦进了晏云澈的怀里,咕噜咕噜地撒娇。
晏云澈抱着煤球,眉眼中有几分笑意,“你家主人去哪儿了?”
煤球歪着脑袋,他是一只小猫咪啊,他怎么知道另一个铲屎官去哪儿了。
但是面前的铲屎官好像也奇奇怪怪的。
煤球是只小猫咪,想不通其中的原因,但他还记得,他们上一秒还在大船上,一束光照过来,他就来到这个陌生的地方了。
刚到这里,他就觉得自己的猫生都年轻了好多,他又可以去找小母猫了,额,还是先找铲屎官比较重要。
可是这个地方的气味太复杂了,他好不容易找到这个身上很好闻的铲屎官,就是这个铲屎官奇奇怪怪的,脑袋上又没有毛毛了。
晏云澈rua了一把煤球,他跟一只猫说什么呢。
可就在这个时候,旁边那几个拿着小黑盒子的姑娘在悄悄地蛐蛐什么。
晏云澈自小耳聪目明,即便是不用读心术,他也听见了。
“是这个人吧?我艹,真的好帅啊,老娘看到热搜的时候,还以为是ai呢。”
“还有他怀里那只白猫也跟其中一张照片对上了。”
“是吧是吧,是个还没出道的练习生吧?”
“那这个寻人启事是什么?是出道炒作吗?”
“不确定,赶紧打电话吧,这可是祁氏集团买的热搜,说了重金悬赏找人的。”
“真能拿到钱吗?平分平分。”
……
晏云澈觉得有些聒噪,刚想离开这个地方,可他听到了祁氏,脚步就跨不开了。
祁氏,不难联想到祁秋年那个小商人。
通过这几个姑娘的对话,那祁氏似乎在找他。
可是,那个小商人为何会知道自己能来到这个世界?自己来到这里,是跟他有关系吗?
晏云澈不确定,只能站在原地,再听听。
祁秋年这边,有些颓丧地坐在路边的花坛上,不停地翻找着热搜,看有没有人提供线索。
阿澈说得那么肯定,说了是可以一起回来的,可他还是害怕啊,害怕那个万一。
虽然这个世界有爸妈,可是阿澈同样很重要,在古代那些挣扎的岁月,阿澈都陪在他的身边。
他懂他所有的小情绪,懂他所有的思想。
电话铃声响起的时候,恰逢一滴泪落下,直接被挂断。
“诶,电话怎么被挂了?这热搜不会是假的吧?”
“要不再试试呢?”
话音刚落,电话又打了过来。
“喂,您好。”祁秋年的声音有些颤抖,“请问您是看到了热搜照片上的人吗?”
那小姑娘愣了愣,这人的声音好年轻,而且好好听,被蛊了一秒,都没来得及说话。
祁秋年急得不行,“您好?在听吗?”
“哦哦哦,在的在的,我们是看到热搜照片上的和尚了。”小姑娘点开了扩音。
“和尚?”祁秋年愣了一秒,阿澈穿越是在他还俗之前了?
他自己都年轻了这么多岁,阿澈也变年轻了,好像也正常。
“你们在什么地方?劳烦姑娘去跟他说一声,让他就在原地等我,我马上过去。”
顿了顿,他又继续道:“或者,您方便把电话给他听一下吗?”
“姑娘,你们方才在说祁氏?”比电话里更悦耳的声音落在几个小姑娘的头顶。
电话那头的祁秋年听到了,语气更激动了,“阿澈,阿澈。”
小姑娘刚好把手机递给她。
“阿澈,你在那里等我。”
晏云澈对阿澈这个略显亲密的称呼有些诧异,但这会儿不是说这个的时候。
他沉默了一瞬,“祁公子,你的嗯...煤球也在我这里。”
祁秋年愣了一下,直觉哪里不太对劲。
祁公子是什么称呼?
但现在的情况,不容他细想。
小姑娘再次接过电话,“额,那什么祁公子,我们的公交车来了,你尽快过来吧。”
她把地址给发了过去。
祁秋年说好,然后看着小姑娘发过来的地址,刚好就在他隔壁一条街,说明穿越的时候也没离太远。
他马不停蹄地跑了过去,远远的,他就看到了一身僧衣的晏云澈,他多久没有见过晏云澈穿这身衣服了,十多年了吧。
祁秋年这才反应过来,他们离开的时候,穿的都是大晋款式的服装,可是他一睁眼就是T恤牛仔裤,阿澈的衣服也换成了僧衣。
这是不是有哪里不对劲?他们现在到底算身穿还是魂穿?
祁秋年没有细想,他加快了脚步,直接扑了过去,搂住晏云澈的脖子,吧唧亲了两口。
“阿澈,可算找到你了,我差点儿以为把你弄丢了,魂儿都吓没了。”
他说完话,才感觉晏云澈似乎浑身僵硬,而且并没有回应他。
找到人了,心里没有那么慌乱了,祁秋年才开始细想他刚才察觉到的不对劲。
他缓缓从这个他熟悉的怀抱里退出,但胳膊还在挂在晏云澈的脖颈上,他微微仰头,看着这张熟悉的面孔。
人是他的阿澈没错,但是阿澈的眼神怎么不太对劲?
“阿澈?”
晏云澈从脖子到头顶,红得厉害,“祁,祁公子,请放开贫僧,在这大街上搂搂抱抱,还亲……成何体统。”
瞬间,祁秋年心都凉了,他不确定地问:“在大晋的十几年,你都不记得了?诶,不对,你知道我是谁,你是从什么地方开始没有我的记忆的?”
晏云澈也很迷茫。
从祁秋年刚才对他十分亲昵自然的态度来看,他们仿佛已经在一起生活了许多年,想到这里,晏云澈觉得自己的心都空了一块。
按照祁秋年的话来说,他是缺失了记忆?
两个样貌堪比顶流的男子,当街拥抱在一起,引起了很多路人的好奇。
路边围观的人越来越多,煤球也在这个时候喵了一声。
看见明显年轻了很多的煤球,祁秋年心里略微松了一口气,他拉着晏云澈,“不管你还记不记得我,先跟我离开吧,这里你人生地不熟的。”
晏云澈看着彼此交握的十指,到底是没有反对祁秋年带他离开。
如他所想,这个世界对他来说,确实是太陌生了。
转个弯儿,爸妈派出来接他的车就到了。
清一水儿的黑衣西装保镖,站了两排,“欢迎少爷回家。”
祁秋年:“……”向来低调的爸妈,这是要搞什么排场?
晏云澈:“……”原来这小商人在自己的世界是如此的尊贵吗?
刚才在路边站了一阵,通过观察,这些带着四个轮子的车,应该也是分了档次的。
他虽不认得车标,但车辆的质感还是能分辨一二的。
显然,面前这几辆黑色的车子,都应该价值不菲,由此可见,这祁秋年在自己的世界应当是尊贵的,不再是大晋底层的商人。
祁秋年大概是猜到他爸妈是为了能稳妥接他们回家,所以才派了这么多车。
“走吧,上车。”祁秋年拉着晏云澈,“先去我家,后续的事情再商量?”
晏云澈颔首,没有拒绝。
面前几辆豪车开道,很快就到了祁家的庄园别墅,确实跟他长大的那个世界几乎一模一样。
在车上的时候,因为有司机,祁秋年和晏云澈也没多说什么,正好让晏云澈观察这个世界,也听到了许许多多的心声。
让他很奇怪的是,他明明第一次坐这样的车,可却觉得很熟悉,甚至于他有一种如果他坐到驾驶室,他也能把车开走的荒唐错觉。
刚到祁家的大门口,祁秋年的眼眶子就红了,太熟悉,也太陌生了。
归家心切,但他还是注意到了晏云澈看着这套别墅,微微皱了一下眉头。
“是不是很熟悉?”祁秋年问。
他在北宜的新城,修建了一栋和这栋别墅相差无几的房子。
在承安当上太子,坐上皇位的这些年,他们都是在北宜和京城来回跑,而回北宜的时候,都是住在了那栋仿造的别墅里。
晏云澈很诚实地点了头,“是很熟悉,可是本王确定,自己从前没有见过。”
祁秋年愣了一下,这穿越还真把记忆给穿没了。
不过他也不急,只要他跟阿澈在一起,他觉得总能想起来,而且嘛,嘿嘿,嘿嘿。
他们在大晋结婚多年,虽然热情不减当年,但是这么纯情的佛子,他是真的很久没见到了。
祁爸爸和祁妈妈已经在门口等着了,车门刚打开,两人就围了上来。
“儿子,你可算回来了。”祁妈妈热泪盈眶地拉着儿子的手,随后看到他后面是个男子,还是个和尚。
祁妈妈是很前卫的女性,只是稍微愣了一下,就亲切地握住了晏云澈的手腕儿,“这就是咱们家年年的男朋友吧。”
晏云澈浑身僵硬,在他有限的生命里,没见过如此热情的女性长辈。
而且,男朋友?
祁秋年忍笑,把他妈给拉开了,“妈,你别吓到人家。”
祁妈妈咯咯笑,“哎哟,你把人从古代给拐回来,我这个当妈的,当然要照顾周到了。”
话是这么说,虽然但是。
祁秋年抠了脑壳儿,“妈,穿越的时候,可能出了一点儿意外,他好像是不记得我们之前在一起生活那十几年了。”
祁妈妈和祁爸爸的嘴都长成了一个o字。
只有晏云澈瞳孔地震,在一起生活的十几年,是什么意思?
这个世界,处处都如此的诡异。
可是他能读心,能完完全全读到祁秋年和他父母的心里话。
祁秋年:【要是阿澈想不起来,嘿嘿,那我就要重新追求他一次,嘿嘿,嘿嘿,调戏小和尚,嘿嘿。】
祁妈妈:【虽然不知道哪里出了意外,儿媳变成了儿婿,但这模样也配得上我家年年,瞧这宽肩窄腰大长腿,啧啧啧。】
祁爸爸:【难不成只有我关心这儿婿是个和尚吗?不得了不得了,我儿子勾得和尚破戒,还把人拐回家了。】
晏云澈:“.......”怎么说呢,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这一家三口的心里话都不怎么正经。
让他都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最后还是儒雅的祁爸爸开口了,“不管如何,先回家再说,你不在的这几年,你的房间都给你打扫过,就等你回家了。”
祁秋年眼眶子泛红,扑过去就抱住了他差不多二十年都没见过的爸妈。
祁爸爸和祁妈妈也抱住了自家的儿子。
他们家是幸运的,在一个世界死去,还能在另外一个世界醒来。
而他们以为再也见不到的儿子,也从另外一个世界回来了。
一家三口相拥而泣的画面很感人,也很温馨,晏云澈不知为何,也有些眼热,他在替他高兴。
这是发自内心的欢喜,好似他也替他期待这一刻很多年了。
祁爸爸擦了眼角的泪花儿,“好了,先回家,咱们家来了新的家人,还得要好好了解一下。”
“好。”祁秋年左边拉着爸妈,右手牵着晏云澈,“阿澈,先回家,其他的事情慢慢说。”
晏云澈也确实好奇祁秋年口中的那十几年。
客厅里。
保姆给他们上了水果热茶,然后被祁妈妈给支开了。
“年年,还有这位额……”
“他叫晏云澈。”祁秋年说,“他是我去的那个世界的七皇子,是还俗的佛子,也是国师。”
祁妈妈也听不太懂什么佛子不佛子的问题,但总归是出家人就对了。
“阿澈。”祁妈妈亲切地说,“如果不介意,阿姨就这样叫你了。”
晏云澈略微有些别扭,但还是没有反驳,甚至还把自己身上的玉佩拿了下来,“初次登门拜访,还未来得及备上薄礼,这块玉佩,算是晚辈的心意,还请伯母伯父收下。”
“不是不是。”祁秋年摆手,“阿澈你没有记忆,你是给爸妈带了礼物的。”
说完,他手一挥,面前就出现了两个黄花梨木的箱子。
里面有些俗物,金银珠宝,字画古董,初次登门拜访,也算是一份厚礼了。
晏云澈也震惊了一下,不,是震惊了两下。
一来是祁秋年这一挥手就出现东西,这是什么奇异的能力?而且祁秋年就这么在自己面前展示……这不是简单的信任的问题了。
过了好一会儿,他才开口,“这些,都是我准备的?”
祁秋年点点头,又揶揄道:“阿澈你没有记忆,这么快就接受我们在一起生活过十几年的事实了?”
说完,他拍了一下自己的脑门儿,“我怎么给忘了,你会……”
顾及到爸妈在,他只是指了指自己的心脏。
这是阿澈的秘密,至于阿澈会不会跟爸妈说,那是阿澈自己的问题,不该他来开这个口。
晏云澈的瞳孔再次震颤,读心术,只有他母妃知晓。
既然祁秋年能知晓,那么他们在一起生活十几年的事情,就更能说得通了。
他了解他自己,若是真愿与一人携手共度,必然不会让读心这件事情成为两人之间的隐患。
可是,对他来说,确实有点儿不是那么的能接受。
在他的记忆里,确确实实地不存在这一份记忆,甚至,在他的记忆里,他和祁秋年的交集都不算多。
祁秋年看到了他眼神里的迷茫,“我们从大晋回来的时候,那个什么时辰,阵法,都是你测算的,当时你说了可以陪我一起回来,可能是穿越的时候出了什么意外,别担心,没有记忆也没有关系,总归你还是你,我还是我。”
你还是你,我还是我。
简单的几个字,让晏云澈的心都安稳了几分。
祁爸爸和祁妈妈还在看他们带回来的礼物,颇有几分爱不释手。
虽然这礼物过分贵重了一些,但祁爸爸和祁妈妈也没有扭捏,爽快地收下了,也给了晏云澈一份见面礼。
是晏云澈如今正需要的,这个世界的货币,只不过祁爸爸只是给了一张卡片。
“阿澈才来到我们这里,身份的问题,爸爸去想办法,但是这身上可不能没有钱,这是银行卡,至于怎么使用,年年你给阿澈教一下。”
祁秋年乖巧说好。
关于远世界的事情,祁爸爸和祁妈妈也没有多说,只问了几句他们在古代的事情。
祁秋年也轻描淡写,没提他自己第一世的事情,把第二世的事情给说了一下。
第二世,总体来说,还算是顺利,承安即位没几年,又给祁秋年提过一次爵位,他算是大晋唯一一个不靠军功,就做到国公爵位的人了。
还有他和晏云澈的感情,也是一路顺到底,在一起十几年,没红过脸,额,不对,脸还是红过的,在某种时刻。
是两人都没有拌过嘴,从祁秋年的话语中,祁爸爸和祁妈妈都认识到了一个十分迁就儿子的晏云澈。
祁爸爸和祁妈妈也算是放心了不少。
“如此说来,年年的年纪都跟爸妈差不多大了。”祁妈妈笑着说,“怎么还跟个小孩儿似的。”
祁爸爸也笑着,“不管怎么样,回来了就好。”
祁秋年的脸都快笑圆了。
只有晏云澈沉默着,刚才祁秋年三言两语地说了他在大晋的经历,可是,为何跟他的记忆完全不同?
祁秋年也知道现在的晏云澈没有记忆,他能大大方方地说出来,也是想看看阿澈能不能回忆起什么。
但好像没什么效果,反而让晏云澈陷入了沉思?
问题不大。
祁秋年自信觉得,阿澈能爱上他一次,就一定会爱上他第二次。
晚上,一家人吃了一餐团圆饭,祁妈妈还十分贴心,给晏云澈单独准备了一份丰盛的素食。
吃过饭,祁妈妈就让他们上楼去休息了。
之前不知道儿子会带男朋友回来,也就没有收拾客房。
转念一想,两人都在一起生活十几年了,住一个房间,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至于没记忆的事情,祁妈妈也跟祁秋年一样的想法,问题不大。
祁秋年:“嘻嘻,谢谢妈妈。”
祁妈妈笑他促狭,“阿澈没有记忆,你也别欺负人家。”
一句话,让两个人的耳根子都染上了薄红。
祁秋年的心思,如同那司马昭之心,被亲妈点破,是有点儿难为情的。
至于晏云澈,原本他是并不在意与祁秋年宿在一个房间里的,但是祁妈妈的这个‘欺负’,配合着祁秋年不正经的心声,就让人遐想连翩了。
不管怎么说,祁秋年直接拉着晏云澈就进了房间。
衣帽间里,祁妈妈是个心细的女人,他们吃饭的时候,就让人送来一柜子的衣服。
都是晏云澈能穿的尺码。
“要先洗漱一下吗?”祁秋年主动说,“我们之前在大海上,好多天没舒舒服服地洗个澡了。”
说到这里,他还顿了一下,“我们现在这算身穿还是魂穿啊?身穿还能穿年轻了?”
晏云澈也不太明白,今天一整天,他的思绪都有些紊乱。
祁秋年把他带去卫生间,然后上手教他怎么用。
刚开口说了两句,晏云澈就打断了,“我,我好像会用这些。”
祁秋年毫不意外,“虽然你没有记忆,但是我们在大晋的家,我也是用这些来装修的,你已经用了十来年了,即便是没有记忆,这种生活常识,应该是刻在骨子里的。”
晏云澈颔首,然后垂头看着祁秋年。
那意思仿佛在说,我要准备洗漱了,你该出去了。
祁秋年忍笑,“你刚来,我怕你不习惯,要不要我帮你搓背?”
晏云澈耳根子又红了,“莫要胡言。”
他对祁秋年口中一起生活了十几年的事情,是愿意相信的,可奈何实在是没有记忆。
在他的角度,他和祁秋年还不怎么熟呢,一上来就要坦诚相对?
祁秋年最喜欢他这模样了,恍然间让他觉得突然回到他们刚认识的那段时间。
一时激动,凑过去又吧唧吧唧,一左一右亲在晏云澈的脸颊上,“你也太可爱了。”
晏云澈:“!!!”
“祁……”
“叫我年年。”祁秋年贴着他,步步紧逼,“你都叫了十几年了,既然这些设施设备能有常识记忆,那么你叫我年年的时候呢?”
晏云澈退无可退,被祁秋年逼到墙角,呼吸缠绕,他只要微微低头,就能吻到那一张叭叭的小嘴儿,他感觉自己整个人都要烧起来了。
“阿澈。”祁秋年贴着晏云澈的唇角,他可太喜欢纯情的阿澈了,轻薄佛子,嘿嘿。
十指描摹着晏云澈的眉心,眼眶,鼻梁,“虽然你没有记忆,但你也不可否认,我们真切地在一起生活过十年。”
他微微侧着脖颈,“从前,你便是最爱咬我的耳垂,要试试吗?”
“年,年年,莫要如此。”晏云澈口吻有些干涩喑哑,可是他发现年年两个字叫出来,却是十分顺畅的。
祁秋年轻笑,“你看,叫出来不是如此自然?”
说完,他吻上了晏云澈的唇角。
只是轻轻一吻,如蜻蜓点水。
“是我轻薄了佛子,不是佛子破了戒律。”
花洒的水声哗啦啦作响。
祁秋年靠在阳台的座椅上,听着晏云澈洗澡的声音,心情十分美妙。
想到自己回了家,有爸妈,想到自己返老还童,想到没有记忆的阿澈,嘿嘿。
虽然有偏差,但如今的结果是好的。
而此刻在浴室里的晏云澈,冰冷的水从花洒里喷涌而出,可依旧不能浇灭他心底的火热。
是我轻薄了佛子,不是佛子破了戒律。
祁秋年的话,一直在耳边围绕。
而他,也想起一点儿破碎的画面。
那仿佛是在一间密室里,灯光昏黄,是他主动握住了祁秋年的腰,是祁秋年横冲直撞地吻了他的唇角。
晏云澈抬起手,掌心似乎还残留着那日搂着细腰的温度。
想到这里,晏云澈觉得这冷水澡是完全没用了。
连冲了半个小时的冷水,好不容易让脑子清醒了下来,他才开始细想今日的遭遇。
在他记忆线里,昨夜还在皇家寺院的菩提树下忏悔,杀了晏云耀,晏云耀还算是自己的血亲,虽然不后悔,却也依然是破戒,他在菩提树下忏悔念经。
一睁眼,就到这个陌生的世界里来了。
再分析了一下从祁秋年口中说出来的故事剧情线。
他的记忆里,祁秋年是信错了人,成了晏云耀麾下的商人,之后他们在一些场合也有过接触,接触中,祁秋年的心里话,除了是在对他耍流氓之外,就是在辱骂晏云耀,至于其他的,他经常都只能读到一半。
这也让他愈发地好奇了。
只是那时双方立场不同,祁秋年也深居简出,能遇见的机会不多,而每次遇见,祁秋年的心里话,实在是,实在是让人难以启齿。
再后来,北方边境乱起来了,李国公通敌叛国,连失几座城池,晏云耀名声不错,恰逢那时父皇病重,北方需要鼓舞士气,于是晏云耀就自请去了北方抗敌。
祁秋年也被晏云耀给带走了。
之后,他们就再也没有见过面,直到他安插在北方的探子,传来了祁秋年的死讯。
可是祁秋年的记忆角度显然是不同的。
祁秋年进京是找了他这个佛子做靠山,后来的故事,更是与他的记忆相差甚远。
按照祁秋年的说法,他是失去了这部分的记忆,这么多证据摆在面前,确实是无法怀疑。
既然祁秋年说的话是真的,那么他那一段的记忆,又是从什么地方来的?
同一个世界,为什么会有两条完全不同的走向?
实在是太混乱了。
晏云澈隐隐感觉额角有些抽痛。
“好了没?阿澈。”祁秋年等了半天不见人出来,怕他出了意外。
晏云澈沉下心,吐出一口浊气,既来之则安之,总能慢慢找到真相的。
“好了,稍等。”
祁秋年松了一口气,打了个哈欠,“那你快点儿,我有点儿累了,想睡觉了,还没洗澡呢。”
刚才脑子净是去嘿嘿嘿嘿了,都没想到去隔壁客房先洗个澡。
晏云澈很快就洗漱完出来了。
祁秋年的床很大,“你先睡,我洗完澡出来再睡。”
晏云澈看了一眼,没说好,也没说不好,目送了祁秋年进卫生间洗澡。
然后他才观察起了这间卧室。
不可否认的是,卧室的感觉,让他也十分的熟悉,他顺手拿起了祁秋年刚才随手丢在躺椅上的书册。
打开一看,却是画册。
不觉间,晏云澈的嘴角就勾起了笑容,画册里的画风他很陌生,但是笔触却很熟悉。
是他画的。
画的是各种各样的祁秋年。
虽然有些难为情,但他也不能否认这画确实是他的手笔。
一张一张地翻看。
有赏花的,有喝酒的,有嬉笑怒骂各种情绪的。
还有……那似嗔却笑,仿若春宫图的……
“好看吗?”祁秋年突然探头。
刚洗过的头,还在微微滴水,脸颊也因为热水澡的缘故,泛着漂亮的薄红。
这场景,这画面,与他手中这一幅大汗淋漓的画,何其相似。
晏云澈不敢睁眼。
祁秋年又笑,“佛说四大皆空,可你若是睁开眼睛看看我,我不相信你两眼空空。”
又是一幅画面闪过脑海。
晏云澈却也只能紧闭双眼。
祁秋年闹得差不多了,今天大悲大喜,如今放松下来,确实有些犯困了。
胡乱地擦干了短发,拉着晏云澈就往床上躺。
“床很大,我知道你现在不习惯,但今天将就一下吧。”祁秋年打了个哈欠。
十分自然地就把自己塞到了晏云澈的怀里,熟悉的气息和臂弯,他眼睛一闭,直接秒睡。
可是怀里抱着人的晏云澈,却是毫无睡意。
他能感受到这样的怀抱很熟悉,好似他们夜夜都是如此相拥而眠,但是理智和记忆在拉扯着他。
晏云澈浑身僵硬着,却也不知道为什么,迷迷糊糊地却也睡了过去。
第二天一睁眼,就是祁秋年单手撑着脑袋,侧躺在他身边,似笑非笑的看着他。
这画面,对他来说冲击力还是有点儿厉害的。
细细感受了一下,他的胳膊居然死死地搂着祁秋年的腰身,甚至,甚至早上还有那啥,也……
祁秋年在被窝儿里顶了一下,“阿澈,你这算不算是嘴上说着不要,身体却很诚实?”
这是什么虎狼之词?晏云澈感觉自己整个人都麻了。
祁秋年还在继续,“话说回来,阿澈,你的记忆是停留在哪儿了来着?昨天太累,都忘记问了,你的记忆里,你还俗了吗?”
这个问题很重要啊,嘿嘿。
【作者有话说】
感谢大家的支持呀。
第一世的走向是be,作者确实不擅长。
于是就想了这个办法,给阿澈一个两世圆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