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寻安也一脸的凝重。
“侯爷,这,这该如何是好?”
那电报机有多好用,有多便利,他这个用过将近一年的人,最有发言权了。
要是被恶人抢走,不管说那边能不能用得上,对他们来说,都是一种损失。
晏云澈想得就更多了,“此物丢失,对你可有影响?”
祁秋年问了苏寻安一句,“密码本在里面不?充电器在里面不?”
苏寻安松了一口气,“我学会之后,密码本就不随身携带了,充电器在另外一个行李箱里。”
祁秋年点点头,很是淡定,“那就没关系了,电报机这东西,他们不会用,而且也没有与之对标的另外一台,抢回去也就是一堆破铜烂铁,卖废品都值不了几个钱。”
他抬了抬手,安慰晏云澈和苏寻安,“更何况,我电报机也不止这两台啊,我回去再弄一台就是了。”
虽然有点儿可惜,但问题不大。
他仔细琢磨了一下,“如今,他们把电报机当成证据抢走了,对我们来说,也是一件好事情,这代表,他们会全力护送’证据‘给他们的主人,而他们主人发现之前,我们都应该是安全的。”
所以,他们现在的当务之急,还是要赶紧把证据送进京,务必要赶在那边发现抢错东西之前。
否则,他们一路回京,还是会遭到劫杀。
不多时,原本在后面拖延时间的那些高手,也就是傅正卿派给苏寻安的那些人也追了上来。
是他们抵挡了大部分的追兵,否则的话,暗一就一个人,无论如何也护不住苏寻安和证据的。
他们见到苏寻安好好的,还被小侯爷接到了,顿时也松了一口气。
不过,他们身上都有伤,怕是经不起再连续几天的奔波了。
而且,他们这里还有暗一,暗一也是重伤,即便是一路马车进京,怕是也颠簸得厉害,不利于养伤。
晏云澈也考虑到这一点,“辛苦大家,受伤的,全部到前面城镇,养好伤再回京,贫僧会派人在此处留守照顾。”
暗一从马车上冒头,“侯爷,我没事,我跟您一起回去。”
“少废话。”祁秋年把他推回车厢里去,“自己受多重的伤,你自己心里没数吗?那一路颠簸的,还得本侯费心费力地救你。”
暗一恍然大悟,“是,侯爷,暗一一定尽快养好伤。”
那一匣子的证据,在他人没注意到的时候,祁秋年全部放进了空间里。
没有任何地方比得上他的空间更安全了。
一行人,低调去了前面的城镇,给受伤的侍卫们和暗一都找了大夫。
苏寻安也有伤,但问题不大,喝了一帖药,执意要继续跟祁秋年他们一同进京,而且,他算是个靶子,如果那边发现抢走的证据是错的,必然会再找来。
他还留在这里,说不定会影响兄弟们养伤。
祁秋年考虑了一下,又和大夫确认了苏寻安头上的伤没问题,才点头答应。
毕竟是撞到脑袋了,他之前是有些担心脑震荡什么的,但大夫再三确认,都说没事,祁秋年才答应了苏寻安。
说是要进京,但祁秋年和晏云澈也都准备休整了一番,他们也奔波几天了,一路上都没法洗澡。
从某种程度上来说,祁秋年和晏云澈都有一点儿的洁癖,没条件的事情,忍忍就过去了,但是有条件了,还是得打理一下自己。
这个县城不算繁华,祁秋年吩咐店小二给他们准备洗澡水,店小二愣了愣。
这么冷的天,还洗澡呢?
于是他想了想,“就在城外的山上,有天然温泉,这个季节,大部分百姓都去那边沐浴。”
刚下楼的晏云澈也听见了,视线与祁秋年对上了。
祁秋年愣了一下,突然间就想到了和老皇帝去温泉别院度假,他误闯了晏云澈的小院儿,看见晏云澈沐浴的场景。
喉结滚动了一下。
那画面,实在是有些令人难忘。
心里没忍住,又是一句骚话喷涌而出。
【衣衫半解的佛子,将露未露的胸膛与腹肌,妈耶,受不住,再看一眼要流鼻血了。】
晏云澈:“……”他是知道,这人心里是要多不正经就有多不正经。
不过,也正因为两人都想到了这件事情,所以都十分默契地拒绝了店小二的推荐,只让他帮忙准备了洗澡水,送到房间里就行了。
当然了,拒绝去泡温泉的原因,不光是两人那点暂时还见不得光的心思,主要是他们还在赶路呢。
赶路的途中,丢下一大帮人,他俩偷偷去泡温泉,似乎也不像话吧。
只在这里休整了半日,他们又再次出发了。
晏云澈留了几个武僧在这里,负责照顾伤员,还要注意看有没有追兵,如果有,他们还要负责将追兵引开。
苏寻安有伤,被祁秋年捉上了马车。
原本就狭小的空间,又多了一个人,三个人相顾无言。
苏寻安十分的不自在,并且总觉得自己在车厢里好像会发光。
祁秋年啧了一声,十分自然地靠在了晏云澈的身上,“少想那些有的没的,说说你们在建渝州府的事情吧。”
说起正事,苏寻安倒是放松了不少,对于小侯爷靠在人家佛子肩膀上的事情,他又聋又瞎。
建渝州府的疫情防控情况,做得很成功,当初还从外地抽调了有些药材,如今把预防风寒的药材都留着,日日熬煮,每人都能一天喝上一碗。
所以,整个建渝州府,别说瘟疫了,风寒感冒都几乎少见。
原先的建渝州府太守,在傅正卿到的时候,就直接摘了他的官帽,下一任的太守,还没到位,州府琐事,傅正卿全部都交给了其中一个大臣在打理。
然后再是灾后重建的事情,先前国库拨的钱不够,但幸好有祁秋年送去的银子,以及那些用来拍卖的物资。
他提前放出了消息,说这些物资,大部分都来自各个王公贵族,还有陛下的亲笔文章等等。
当地的豪绅还是很给面子的,甚至还有不少消息灵通的外地人,也来凑了拍卖会的热闹。
所以那一批物资,卖了不少的钱,完全足够应付灾后重建的问题了。
灾后百姓的房屋重建,也根据祁秋年提的建议,重新做了规划。
建渝州府原本就雨水多,也就别修什么泥土房了,全部都修红砖房,傅正卿派人挖了砖窑,他们自己生产红砖,还烧制了水泥,让百姓们自己建房。
总体来说,比土坯房要更具性价比。
水利修补的工作,傅正卿也全部交给了伍锦,伍锦对这事情已经有经验了,更何况,之前培育粮种的时候,他们已经修补了一大部分。
还有关于粮食的问题。
当初苏寻安在那边培育水稻,因为知道可能会有大雨,提前做了水渠疏通,周边百姓也跟着效仿,一传十十传百的。
他们祖祖辈辈生活在这里,对防水这一块,也有他们自己的见解,提前有了防护,暴雨的时候,也减少了损失。
再则,在暴雨前,他们培育的水稻先丰收了,百姓们也怕真有大雨,也都陆陆续续地收了不少。
所以,总体来说,产量确实受到了影响,但也不是颗粒无收。
有足够的钱,傅正卿也分配了一部分,从周边的州府,购置了一批陈粮,总能撑到明年开春。
再则,这水患,总归是和之前北方干旱不一样,干旱的时候,寸草不生,这水患,等水过去了,陆地上,森林里,哪怕是水里,都还能找到吃的呢。
一切都井井有条地进行着呢。
祁秋年听完,也是松了一口气。
“不管怎么说,百姓都好好地,那就好,人还在,一切都还有希望。”
晏云澈也点点头,“还是多亏了小侯爷。”
苏寻安也是一脸的钦佩,“小侯爷人在京中,却能把控灾情的全局,寻安属实佩服。”
不止是他佩服,每每祁秋年有书信送过去,傅相爷看了之后,都会给同行的大臣们一起看,然后一起研究。
所以傅正卿和那一批大臣,同样也对祁秋年佩服得五体投地。
说得祁秋年都脸红了。
“还是多亏了傅相爷这样的好官。”
如果遇到只会之乎者也的酸腐官,甚至是贪官,这灾后重建的事情,不知道还要遇到多少麻烦呢。
说起这个,苏寻安也表达了他对傅相爷的佩服。
傅相爷虽然年纪不轻了,甚至还出身世家,但他去赈灾,凡事都亲力亲为。
短短几个月的时间,傅相爷都瘦了一大圈儿。
祁秋年叹息,“那如今你们回京了,傅相爷那边还会有危险吗?”
“陛下派了一大队的人马保护傅相爷,而且证据都被我带走了,等我们进京,这消息就会传出去了。”
到时候,再去杀傅正卿,也没有太多的意义了,那些人落马的时候,还得加一条刺杀朝廷重臣的罪名。
确实是如此。
祁秋年又想到一个问题,“那现在那些涉事官员,岂不是都要想办法逃命了?”
晏云澈轻笑,“逃是没法逃的。”
祁秋年恍然大悟,这现在的法律跟后世不一样。
后世不搞连坐那一套。
大晋虽然死罪不祸及家人,除非谋逆,所以没有诛九族这么一个说法,一般都是涉事的当事人被砍头,然后家族被抄家,族人被流放,或充入奴籍。
但如果涉事人是逃走了,家族那就没这么容易了,不管是被流放,还是充入奴籍,至少还有一条命在。
要说整个家族一起逃?那也是不可能的。
大晋虽然不如后世那般科技先进,但那些官兵也不是吃素的,再则,出行也需要路引,没有路引,那就是流民,可以直接抓去做徭役的。
做徭役做到死,还不如流放或充入奴籍呢。
其实连坐这一套,祁秋年从前是嗤之以鼻的,觉得太过于严苛。
但真当他来了这个时代,在这个时代生活过后,才知道连坐这一套,其实是有他的道理的。
打个比方说,一个芝麻官,贪墨了一万两银子,这一万两,从来都不是那芝麻官自己花了,都是用在了家族上。
所以家族的那些’受益人‘,享受过贪墨的银两带来的好处,他们也从来都不无辜。
没直接连坐成死罪,都是开国皇帝足够仁慈了。
一路奔波几日,又到了离京城不远的茶摊上。
早早就有晏云澈的人在那边等着了,他们需要换一身装扮,然后再进京。
毕竟当初百姓可都知道佛子是带着小侯爷去皇家寺院了。
祁秋年换了一身衣裳,“话说,你们这皇家寺院到底在哪儿呢?”
晏云澈:“离这里不远,大约还有三五里地的样子。”
“以后有机会,带我去看看?”毕竟那也算晏云澈长大的地方了,他还挺好奇的。
晏云澈顿了顿,“年后还俗的时候,会去寺院。”
祁秋年点点头,“我可以一起去吗?”
“可以。”
两人闲聊着,同行的人也在茶摊喝茶,休整一下。
可意外就来得十分突然。
一大群黑衣人,密密麻麻地从旁边的山坡冲了出来。
祁秋年眉头紧锁,糟了,那边必然是发现抢错东西了,现在都追过来了,恐怕,这也是他们最后的机会,想要放手一搏了吧。
证据被祁秋年放进了空间里,是绝对安全的,可是他们想要逃生,怕是没那么容易了。
这最起码有上百的黑衣人,个个都是训练有素的死士,他们就这么几个人,要如何应对?
哪怕是经历过残酷的末世,面对上百人的围杀,祁秋年说一点都不害怕,那才是虚的。
侍卫,武僧,暗卫,都握紧了手中的武器,将祁秋年和晏云澈围在了中间。
祁秋年眼疾手快,将苏寻安推进了马车,然后又以迅雷不及掩耳盗铃之势,从空间里拿出长剑。
然后光明正大地,当着黑衣人的面,将一个包袱捆在了自己的身上。
“如果等下我们能突围,你务必驾着马车,直接往京城跑,去找战止戈来救我们,我会让暗七和暗九保护你。”他叮嘱道。
苏寻安也没有矫情地说什么他要留下跟侯爷共进退的傻话,他就是一介书生,虽然不文弱,但留下来,只会拖累侯爷。
祁秋年给了暗七和暗九一个眼神,暗七和暗九稍微犹豫了一下,毕竟侯爷才是他们的主子,保护主子,才是他们的使命。
但是主子下了的命令,他们也自当遵守,所以还是围到了苏寻安身边。
“侯爷,我们定然能护苏先生的周全,还请侯爷万事小心。”
茶摊儿的老板都吓傻了,早就躲到桌子底下去了。
祁秋年也不是傻的,没想过硬钢,他又叮嘱其他的侍卫和武僧,“找到机会就从四面八方地跑,分散开,我与佛子也会找机会跑,不用跟着我们,人多,反而会成为靶子。”
晏云澈:“照侯爷的吩咐。”
说完,他接过了祁秋年手里的长剑。
祁秋年都愣了一下,晏云澈是出家人,从前他都只见过晏云澈用禅杖,禅杖可以将人打伤,打残,让对方失去行动力,但是不会要人命。
可这一刻,佛子却拿上了长剑。
君子如风,有所为,而有所不为。
奇迹般地,祁秋年在这一刻,觉得自己对晏云澈的了解,似乎更深入了一分。
“离我近一些。”晏云澈眉目凝重,他知道祁秋年的身手一般,“务必要跟紧我。”
祁秋年这一刻,突然冷静下来了,心里也没那么害怕了,而他的手心,又重新多了一件武器。
是他从前没想过要暴露的武器。
黑漆漆的,巴掌大小,扣动扳机,就能一招致命。
他有时候都庆幸,末世来临的时候,他在国外,大批量收集物资的时候,没有负罪感,而这些木仓,收集起来也容易一些。
黑衣人没再给他们你侬我侬或者商量对策的时间了,全部都冲了过来。
刀刀都是奔着祁秋年的命去的,或者是冲着祁秋年身上的包袱去的。
而晏云澈也带领众人,开始厮杀,试图寻求出一个突破口,让苏寻安的马车突出重围。
祁秋年也没闲着,手。枪上有**,只听见biu的一声,一个黑衣人脑袋上就多了一个血窟窿,顿时倒地不起。
没有人见过这样的武器。
一时之间,黑衣人都被震住了,动作缓慢了几秒钟。
就是现在。
苏寻安也拿出最大的勇气,驾着马车,横冲直撞,突出重围,暗七和暗九也快速翻身上马,追了过去。
有几个黑衣人反应过来,想去追马车,祁秋年一枪一个黑衣人。
完全没手软。
幸好,在逃难回国的路上,练了枪法,虽然很久没用过了,但距离近,也不至于打偏。
但很快,黑衣人也发现了规律,那小侯爷差不多打七八下,就要换一下暗器里的东西,于是死命往祁秋年这边攻击。
晏云澈随时守在他身边,确保他更换子。弹的时候是安全的。
一百多个黑衣人,武僧和侍卫们也解决不少。
眼见着黑衣人死伤大半,是时间逃走了。
晏云澈上马,直接将祁秋年拎到自己身前,“走。”
侍卫和武僧们,也赶紧上了周边的马车,一边杀,一边往外逃。
祁秋年也转过身,用手。枪替他们解决了不少黑衣人的追杀。
一时之间,四面逃散。
晏云澈骑着马,飞驰在山间小路上。
大概是黑衣人看出来证据必然是在侯爷或者佛子身上,所以大批人马都朝着他们追过来了。
“我们去哪儿啊?”祁秋年被颠簸得哆哆嗦嗦的。
因为这次他是坐在了晏云澈的前面,奔波的视觉效果,差点儿让他头昏眼花,换子。弹都没有那么利索了。
“去皇家寺院。”晏云澈还在策马,一刻都不敢停歇。
祁秋年的耳边是风声,是晏云澈的喘。息声。
突然有一种亡命天涯的浪漫的错觉。
黑衣人追得很紧,可是鞭长莫及,祁秋年还庆幸,只要到了皇家寺院,那边有武僧,这些黑衣人就不足为惧了,更何况,他觉得这些黑衣人都不可能敢进去。
可下一秒,他就觉得自己高兴得太早了。
这他妈黑衣人,居然开始放箭了。
“你把我拎到后面去。”祁秋年赶紧说,“我好放枪打他们,我坐前面打不到他们。”
晏云澈理解他的意思,却没有行动。
黑衣人是在后面放箭,若是有人先中箭,那必然会是后面这个人。
无论如何,他也不可能让祁秋年身处危险,除非他死了。
祁秋年知道他说不通晏云澈,又换了个法子,“那你让我跟你对坐,我还坐前面,我脸朝后头,能注意后面的暗箭。”
这下晏云澈倒是没有拒绝。
一个眨眼间,祁秋年的视野就换了个方向。
他甚至都没反应过来晏云澈是怎么做到的,他就和晏云澈面对面紧贴在了一起。
但现在不是想这些的时候。
对方放暗箭,他就放冷枪。
只不过在马上颠簸着,准头不太好,但对方的准头也不太行。
而祁秋年也不只是放枪,还在不断抽取这些黑衣人的生机,可是人太多了,根本不顶用。
晏云澈似乎察觉到什么,“莫要让他们失去行动力。”
他虽不知祁秋年的本领到底是什么,也不知道他是怎么做到的。
但祁秋年能把将死的暗一救回来,还有从前那几次刺杀,包括冯生的大病,本领必然非同一般。
上半年,才闹过祁秋年是妖邪的传闻,虽然已经澄清了,但难保晏云耀不会再次拿这事情大作文章。
所以,不要给人留下把柄,即便这些黑衣人都是死士。
谁知道晏云耀会不会狗急跳墙,临死还想拉人垫背呢?
祁秋年听了晏云澈的话,稍微愣了一下,然后还是收了手,专心用枪。
晏云澈能看出来他的异常,他没有紧张担忧,这大概是一种从心底里生出的信任。
即便是他以后没有和晏云澈在一起,也不用担心晏云澈会将他的异常说出去。
“再坚持一下,快到了。”
祁秋年感受到晏云澈大概也是疲惫了,连日的奔波,再加上刚才的厮杀,又骑马飞驰,铁打的身子都受不住。
索性已经被看出端倪了,祁秋年干脆不瞒了,一只手掌贴在了晏云澈的胸口,大量的生机注入。
晏云澈顿时感到一阵轻松。
眼看着,面前就是皇家寺院的大门了。
嗖的一声,再加上祁秋年几乎破音的叫声,“小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