总控制室的监控视频已经恢复了正常, 杨续礼站在大屏幕前阴沉着脸。

  “一群废物!”眼看着江语缤几个人冲到了试验基地出入口,他气得一挥手把桌上的东西都挥了开去。“要你们有什么用?啊?前前后后多少人?还拿不住他们几个?”

  助手在旁边低了头, 没敢接声, 心里却嘀咕:谁能想到这几个女人这么不要命。

  偏在这时,耳机传来了说话声, 杨续礼单手按住蓝牙,听对方说话,一面盯着出入口的监控。

  那个女警察真是舍得拼命, 要送白少凡和那男的出去, 呵呵, 可是白少凡不领情啊。

  这算什么?

  舍生取义吗?

  杨续礼的脸色已经阴得要滴出水来。

  我倒要看看,谁又救得了谁!

  雇佣兵的头领略偏着头,听耳机里杨续礼的吩咐,没什么感□□彩的眼睛往白少凡身上转了一圈, 抬起手示意了一下两个手下。

  另一边里江语缤当真是不要命的在冲, 一柄军用匕首或刺或砍,遇神杀神遇魔杀魔。守在出入口的只是几个普通帮工, 拿人钱财□□的那种,见她满脸是血杀气腾腾, 都给吓得避开了好几步。

  胡图图胸口肋骨疼得都麻木了, 拼着腿上被划出一道长长的口子一脚踹翻了一个矮个子, 才腾出手来搀着白少凡。

  江语缤晃晃悠悠看他们一眼,呼吸一声急于一声,她实在说不出话来, 力气都攒着打人,只用手指了指那扇门。

  胡图图也在喘,看着江语缤,眼里都是说不出的话。眼看着那些雇佣兵像狼一样环伺在侧,他抖着手,把白少凡往前推。

  白少凡单手扶着他胳膊,挨到门前,低声道:“一会门打开,你把江语缤拖出去。”

  胡图图全身一晃,整个人都颤颤的看着她,片刻后摇头:“Madam不会跟我走的。她……”

  她要护着你。

  白少凡背靠着门边,大片鲜红色的血液顺着她的纤腰往下淌,浅色的衣裳逶迤了决绝的颜色,大量的失血让她脸色愈加苍白,她却毫不在意的样子,甚而浅笑道:“这门你能打开吗?”

  胡图图这才留意到这扇门显然也是设置了密ma的,可是上头并没有键盘。他额上本就满头的汗,现在都成冷汗了。

  “我能打开,但是只有不到10秒钟的时间,门就会自动关上。你把江语缤带出去。”不等胡图图再说其他,白少凡已续道:“他们不会杀我。要杀早杀了。你带江语缤出去,再想办法回来救我。”

  她的话语说得坚定,胡图图动摇了。

  江语缤见他们迟迟不动,瞅准了机会冲过来,嘶哑着声音催促:“还不走!要全死在这里吗!”

  “Madam……”

  “这是虹膜密ma锁,胡图图打不开。”

  “虹膜?”江语缤杀到眼里血雾一片,思维转不过来,身后猛然一痛,她转身给偷袭者又刺下一刀。

  “我采录过虹膜信息,一会我打开密ma锁,你们立刻出去!”

  “那你呢?”

  “我当然跟你走。”白少凡痴痴的看了她一眼,眼里都是婉婉的笑。

  雇佣兵已经杀到眼前了。白少凡打开密ma区,脸蛋凑近了识别器。胡图图忽然跳起身拦住最前边的领头,大声喊道:“你们快走!!!”

  江语缤一怔,条件反射的举刃就砍。

  冰冷的金属门徐徐打开,雇佣兵头子一拳把胡图图打翻,恰恰摔在了白少凡的脚边,几个普通帮工都惜命的不敢上前,雇佣兵头子边吼边往前冲:“留下白少凡!其他都要死!”

  他身旁的两个手下一拥而上。

  白少凡感觉她的一呼一吸的都慢了下来,面目狰狞的敌人,摔倒在身边的战友,心爱的女孩,一帧一帧,像是电影里的慢动作,像是留在她生命里的,最后时光。

  “出去!”她转身背对着那几个雇佣兵,用尽了全身力气推开江语缤,江语缤神思力气都已末路难续,恍惚间被她推得一个趔趄,跌到了门外。

  雇佣兵毛茸茸的手臂伸到了跟前,一把拽住了白少凡的胳膊,白少凡将手里的东西往胡图图怀里一探,嘶喊道:“带她走!!!”

  胡图图刚站起来就给推了出去。

  江语缤已醒悟过来,扑着向前,金属门在两个人之间,徐徐的徐徐的合了起来。“白少凡!!!”她睁大了眼睛,眼里都是惊慌失措,半凝固的血迹沾染在眉间,顷刻间就泛了泪。

  白少凡一只胳膊被雇佣兵拽着,另一只手举着抢来的警棍,眸光流转中深深的望她一眼,那带电的警棍毫不迟疑的狠狠一砸,控制器发出被破坏的尖锐声啸。

  金属门,关上了。

  顾莞醒过来时依旧昏昏沉沉的,她抬手想捂着头,手一动,却牵动了伤口,疼得眉头都皱了起来。

  “唔……”

  她低吟着,迷蒙的双眼努力的眨了眨,忽然发现自己躺在一张洁白的床榻上,而江语绮……她的语绮坐在床边头枕着一只胳膊,看样子像是累极而睡着了。

  顾莞想摸摸她的脸,可她没有动手,只是用目光贪恋的在她身影上细细的看了一会。

  这是一间单人房大小的房间,四面墙壁雪白,床头有诊疗仪器,她的手背上,挂着药水点滴。

  “醒了?”江语绮本就没敢熟睡,察觉到动静,自然而然也醒了过来。

  “我们这是在医院?”顾莞略凝着眉,若是没有记错,她们应该是在试验基地里,杀得昏天暗地啊。

  江语绮一时没有说话,抿着唇由着她回想。

  她们在试验基地里,在血柜,在厮杀……那个吹哨子的人!

  她猛的抬头,江语绮也正定定的望着她。

  “想起来了?”

  “那个人……当时,我快要被异变者砍到的时候,是不是有个人,把异变者喊停了。”

  “是。”看顾莞惊得直起身,江语绮拿了个枕头帮她垫高后背,冷静的道:“那个人说,他是你哥哥。”

  笃笃笃。敲门声乍然响起。

  屋里的两个人一齐抬头看,还未开口,那门已经被拧了开来。一个年轻男子从门外进来,虽是穿着一身简单的白大褂,却也不失温文尔雅。看到顾莞靠床头坐着,他的表情一下子生动起来,欢喜道:“小莞。”

  顾莞愣愣的看着他。他的笑容更显温和,走到床边伸出手,像是要摸一摸顾莞的头,看奥顾莞眼中的疑惑和防备,他的手微微一顿,又收回了白大褂的衣兜里。

  “不记得哥哥了吗?”他笑着问她。

  他与她眉眼间极相似,说他们不是兄妹恐怕都没人信的。

  顾莞垂下眼眸,静默了片刻,才又抬起头,也笑了笑。“哥。”

  单人间的通风做得挺好,想来这兴许是在地下里极好的一个房间了,窗台上甚至还摆了一株绿植。顾莞的点滴打完了,顾宁就是掐着时间来给她拔针的。

  拔了针,棉签上沾了血,江语绮给她按着手背,顾宁的视线在她脸上一晃而过,没再停留。

  房间里静了好一会,顾莞忽然道:“哥,你为什么在这里?”

  顾宁不看她,依旧收拾着手里的东西:“在做研究。”

  “什么研究?”顾莞盯着他,开门见山,一字一顿:“永生计划吗?”

  顾宁微侧着身,面上的笑容慢慢冷了起来。

  “局里说是上头的人指明要我来试验基地的。哥,这个上头的人,是你吗?”

  顾莞的声线平淡,可熟悉如江语绮,已听出里边的失望和指责。与她一同长大的哥哥,又岂会听不出来。

  “是的。是我要求调派你来的。可是我没想到你是来捣乱的。”顾宁停下手中的动作,转过了身,嘴角微扬,带着一点儿无奈。

  “捣乱?”顾莞抬手撑着额头,自嘲的道:“捣乱什么?你的研究?哥,你知道你在做什么吗?那些……那些柜子里一具一具都已经称不上是人的人,你对他们做了什么,你真的知道吗?!你这么冷血,在回忆城里的爸爸妈妈,他们知道吗?”

  她说着说着,眼泪簌簌的落下来,她想到了多年以前,爸爸妈妈还在,哥哥总是温和的笑着,阳光灿烂的少年,为什么会变成今天的样子。

  一只温暖的手,轻轻的握住了她的指尖,她不必抬头,便知道,那是她的语绮。于是眼泪落得更汹涌,这屋子里的人,都是她至亲的人,都应是她至亲的人啊。。。

  “你休息好了吗?”顾宁平静的问。

  江语绮面无表情的眄着他。

  他越过她望着妹妹,声音轻柔下来:“休息好了就起来吧。我带你去看看爸爸妈妈。”

  顾莞握在江语绮手里的手缩了一下,她怔怔的抬头,脸上表情茫然。

  顾宁打开了房门,侧身站着,很明显的,是在等她。

  三个人离开房间,走过狭长的通道,天顶很低,更显压抑。

  江语绮的脚伤还未痊愈,走得慢些。顾宁并不催促,像是……在思量着什么。

  走过一个熟悉的路口时顾莞突然顿住了脚步,严厉到带着凶狠的样子盯着顾宁,道:“爸妈,在哪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