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琛熟练关火，将煎蛋分别盛到两个盘子里，转身递给夏明煦: “端过去。”
“哦。”夏明煦脸上的温度还没降下来，不敢和他对视，接过盘子飞快逃离厨房。
餐桌上已经提前摆好热牛奶和面包，夏明煦乖乖坐下，捧着杯子出神。明知道这一切只是实验性的接触，他还是控制不住怦然心动，就像手中的牛奶一样，指尖微动泛起一圈圈涟漪。
晏琛端着咖啡来到客厅，目光扫视一圈，坐到夏明煦对面，后者埋头盯着手里的杯子出神，他拿起筷子观察了一会儿，夏明煦还是没有反应，他不得不敲了下盘子弄出些动静: “想什么呢?”
“没有!”夏明煦条件反射抬头，掩饰性地就着手里的杯子喝了一口牛奶，甜丝丝的奶香味溢满口腔，他才恍然发觉: “为什么给我准备牛奶?”
晏琛诧异反问: “你不喜欢牛奶?”
“这不是喜欢不喜欢的问题。”夏明煦放下杯子，眼睛盯着他手里的咖啡: “只是这样差别待遇，会让我以为师兄还把我当小孩子。”
“二十八岁还小孩子，这话你也好意思说出口。”晏琛眼中浮现笑意，指尖抵着杯底，把咖啡往夏明煦眼前一推: “你可以尝尝看。”
冒着热气的褐色液体盛在白瓷杯里，夏明煦拎起小勺缓缓搅动，眸中闪过一丝狐疑: “师兄，你不会往里面下毒了吧。”
“那倒不至于，如果法律允许的情况下，我会给你下点哑巴药。”晏琛眼神戏谑，难得开起了玩笑，他抬眸看见夏明煦端起杯子，嘴角藏着一抹笑。
下一秒，预料之中的惊呼声响起，夏明煦表情扭曲，眼神哀怨: “好苦啊，师兄你还是毒死我吧。”
杯子被重新推回眼前，晏琛动作自然地拿起来喝了一口，面不改色道: “你第一天知道咖啡是苦的?”
“我……”夏明煦被噎得哑口无言，气吼吼地咬了一口煎蛋，冲淡了嘴里的苦味: “难怪你每天都精力十足，这一杯下去我一周都不用睡觉了。”
晏琛吃东西的时候不喜欢说话，他叹了一口气道: “小孩儿，喝你的牛奶吧。”
这个略带宠溺的妥协口吻让夏明煦一怔，眼睛黏在晏琛修长的手指上，喉结上下滚动，半天没憋出来一句话。
夏明煦就是有这个本事，不说话比说话时存在感更强，晏琛看他三番两次欲言又止的模样，认命地放下杯子: “我手上有花吗?”
“没有。”夏明煦果断摇头，眨着无辜的大眼睛嗫嚅道: “但师兄那杯咖啡是我喝过的，你不是有洁癖吗?”
这个细节晏琛还真没注意，平时别人用过的东西他都会生理性厌恶，这次倒没有什么异样的感觉，他不理解夏明煦脑袋里整天在想些什么，总是关注这些无关紧要的事: “接吻都不止一次，还在乎这?”
“……”
夏明煦低头不说话了，安静如鸡。
晏琛放下筷子，不动声色地观察对面的人，他好像发现一个秘密。
想让夏明煦闭嘴，最有效的方法是让他害羞，晏琛善于解决问题的同时总结经验，所以当早餐结束后，夏明煦缠着他要跟去厨房洗碗时，晏琛验证了他的猜测。
狭窄的椅子上， alpha被omega圈在固定范围内，这种上下颠倒形成了强烈的视觉反差，无论身体是否交换，骨子里的压迫感是亘古不变的。
晏琛微微俯身，两人之间的距离拉近，夏明煦本能偏头去躲，紧张地舔着干涩的嘴唇，哑声道: “师兄你不是要洗碗吗?快去吧。”
目的轻松达到，晏琛唇角勾起一抹笑，他直起身离开，同时抬眸看了眼墙上的挂钟，这个方法的时效性还需要进一步观察。
厨房里淅淅沥沥的水声戛然而止，晏琛清洗完最后一个盘子，前后用了不到五分钟，一转头夏明煦又出现在身后。
这个方法时效竟然这么短，晏琛彻底没脾气了，他擦干手上的水渍，挑眉问道: “什么事?”
“等下要去接软糖过来，师兄一起吗?”夏明煦语气自然，刚才的窘迫早就消失不见，其实晏琛计算时效性为五分钟都多了，他压根就没真的怕过。
故作矜持，钓系omega的一些小套路罢了，可惜晏琛完全不买账，他说不要，师兄就真的走了。
中间宝贵的五分钟夏明煦用来反省，他觉得虽然师兄偏爱清纯禁欲系，但该出手时也得出手，婚姻协议试用期总共一年，他得把握好机会，亲到就是赚到。
晏琛思忖片刻，刚想拒绝，忽然又想起来两人现在的状态，他跟卓遥不熟，一个人去接猫很容易令人起疑，不得已改了主意道: “一起去吧，省得你惹麻烦。”
“好!”夏明煦双目放光，掩饰不住的喜悦: “我去换衣服。”
说完这句话，晏琛等了足足二十分钟，就在他以为衣柜成精把夏明煦装走了时，楼上总算传来脚步声。
虽然没有提前约定时间，但在晏琛的世界观里，这种低效率的事情也是不可容忍的，所以他皱着眉问道: “你换什么衣服需要这么久?”
夏明煦没说话，他脚步沉稳地走下楼梯，最先进入视野的一双修长的腿，浅蓝色的宽松版牛仔裤，搭配白色净版运动鞋，再往上是干净清爽的夹克袖口，银灰的金属扣子锃亮。
“师兄，好不好看?”
夏明煦这副打扮完全颠覆了晏琛以往的形象，一瞬间仿佛回到了校园时代，那时候白衬衫还没有像现在这样几乎焊在他身上，偶尔还能看到晏琛一身休闲的运动套装，胳膊底下夹着一本专业书，出没在星大食堂或者图书馆自习室。
“你什么时候给我买的衣服?”晏琛对此颇置微词，他收回打量夏明煦的目光，沉声道: “看来你的工资扣得还是不够多。”
“师兄别生气，我就是觉得你衣柜里风格太单调了。”夏明煦拽着他的胳膊，笑着哄道: “何况我也没有在你工作的时候穿，现在是私下会面，应该不打紧吧。”
“随你。”晏琛不置可否，拿着车钥匙往出走。
其实穿什么他都不在意，只是夏明煦让他看见了另一个自己，如果身在一个普通家庭长大，他会不会也活成轻松肆意的样子?
下意识回头瞥了一眼，恰好看见夏明煦急着追上来，被地毯绊得踉跄，他瞬间就打消了这个想法。
太蠢了，这辈子他都不可能像夏明煦一样没心没肺。
卓遥家在市区，离附属医院很近，两人先买了水果和营养品去看望晏雅。当然，这个建议是夏明煦提出来的，为了符合人设，由晏琛拎着。
进门前夏明煦仍然不放心地叮嘱道: “师兄，别忘了你现在顶着我的身份，对晏阿姨多笑笑，不要冷着脸，会被看出破绽的。”
“知道了。”
晏琛眼神明显不耐烦，平时生活中他都是游刃有余，唯独维系人际关系上，夏明煦显得格外有天赋。
两人推门而入，正赶上晏雅手忙脚乱地往被子里藏东西，夏明煦眼尖，看见那是平时办公用的笔记本电脑。
但碍于身份，他不好直接说什么，悄悄示意晏琛，两人已经默契到一个眼神就能感知到彼此想法的程度。
“你们怎么来了?”
晏雅脸色依旧苍白，但精神已经好了许多，见到他们两人掩饰不住的高兴: “难得周末放假，就该在家休息，往医院跑什么。”
“来看看你。”晏琛别扭地说着关心的话，他把带来的东西放在桌上，掀开被子拿走电脑: “这种时候应该好好休息，工作是永远都做不完的。”
嚯，从师兄嘴里说出这种话多稀奇。
夏明煦咂舌，站在一旁默默维持高冷人设。
晏雅笑着拍了拍晏琛的手，轻声道: “阿姨知道你懂事，有机会也劝劝晏琛，他工作比我还拼命了，年轻时候把身体累垮了，以后病痛就该找上门。”
“嗯。”晏琛默默听着，心中五味杂陈，从小到大他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亲密地跟晏雅说说话，他们都不擅于对亲近的人表达关心，周围总是包裹着一层又一层的冰冷外壳。
有时候他觉得这就是宿命，情感缺失将会伴随他终老，所以晏琛也从不奢望能在35岁以前找到终生伴侣，当孤独成为常态，就连星际法律也不能掣肘。
然而此刻借着夏明煦的身体，他发觉这件事也不像想象中那么难，如果非要类比，勉强跟他的毕业论文差不多等级吧。
和晏雅的交谈超过半个小时，期间没有争吵，状态渐渐自然，临走前晏琛甚至帮她掖了下被角，这个细微的动作夏明煦看在眼里，出去后意味深长地碰了下他的胳膊: “师兄，感觉怎么样?”
晏琛面色不变，眼神却比往常轻松: “什么怎么样?”
“建立正常的亲密关系呀。”夏明煦凑到他身旁，煞有介事地说道: “我发现师兄你不仅仅是对AO恋有偏见，正常的亲密关系在你身上也很难实现，不然怎么解释这么多年来，你身边一个beta也没有的事实?”
晏琛哼笑，走出医院正门前，他反问: “那你呢?这么多年你身边有过除了亲人朋友以外的亲密关系吗?”
“我没有是因为……”夏明煦差点脱口而出，中途意识到不妙，折中说道: “是因为我有喜欢的人了。”
晏琛心跳莫名其妙空了一拍，像是断了线的珍珠纷乱地滚落一地，他不明白这种低落的情绪是因何而起，沉声追问道: “是谁?”
夏明煦: “小熊维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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