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谢景行为了让屿哥儿和双胞胎都高兴而有所行动之前,他倒是遭遇了意外之喜。

  又转过一日,他照常从长公主府出来,才与送他出门的管家告别,转过头就撞见长公主府门前不远处正聚集着一大堆人,在认出人前,谢景行首先辨认出来的是久违的乡音,“这里就是景行中状元之后所居住的地方?真好,真好啊。”

  莫非...

  “村长,不是这处,这里是屿哥儿的家,谢宅在对面。”这一道声音传来,谢景行就确认了,真的是谢定安回来了。

  谢景行三步并做两步从长公主府门前的阶梯走下来,欣喜喊道:“阿父。”

  谢定安正走在村长身边,几乎是一步一停,看着村长满脸震惊又欣喜的模样,他没有催促,反正都已经近了,也不急于一时。没想到还没进门就先听到了儿子的声音,他转头一看,眼中笑意荡起。

  比他更快迎上去的是陈孝珍,“哎呀,我的景行啊,瘦了,也长高了。”她搭着谢景行的手臂,上下来回地看。

  谢景行哭笑不得,他哪里瘦了?比以前刚发育只抽条不长肉那时,现在他可壮了许多。只是看着陈孝珍泪眼婆娑的眼,他心中也忍不住发酸,“外祖母。”

  转眼间谢景行身边就围满了里三圈外三圈人,只将谢定安抛在了原地。

  最近的自然便是外祖一家,谢景行眼眶发红,将视线从陈孝珍、周广德脸上移到周忠义、廖文慈还有已经落下泪来的秀姐儿和石天生身上,“外祖,大舅,大舅母,姐,姐夫,你们都来了。”

  周广德看着面前已经成人的谢景行,高大英俊不说,还一派沉稳,他满脸欣慰,“你要成亲,这可是人生独此一遭的大事,我们怎可能不来?”

  他看谢景行满脸高兴,又侧过身,回头看着随他而来的周家村人,“可不止我们,知晓你要成亲,村中不少人也来了。”

  方村长就紧挨在周广德身后,他笑道:“景行不会怪罪我们不请自来吧?”

  “村长。”谢景行喊道,要知道村长可不年轻,年龄只比周广德小上些许,他能来,着实出乎意料,谢景行的声音中满是惊喜,“怎会?你们能来,小子高兴还来不及呢。”

  就算谢景行已是好几年不在周家村中,可大家对谢景行的喜爱和敬佩却是丝毫不减,因为谢景行为周家村谋得的竹扇生意,周家村现在已是整个宁河镇中都首屈一指的村子,出了名的日子好过。

  之所以周家村人还一直偏居在山村中,不过是舍不得故土罢了,若是他们愿意,任哪一家都能在镇上甚至县城置办上一宅半院,不说能比得上县城、镇上的富户,可也是中等有余。

  可人离乡贱,且周家村村民早已与处得如同一家,又哪里舍得离开?再说了,周家村村口的举人、进士和状元牌坊还高高耸立着,那可是整个通州府都难得一见的荣耀,他们当然得守着。

  现在他们周家村人到村外去,谁不高看他们一眼呢。而这些全都有赖于谢景行是周家村人。

  近些年,周家村与丰里村不少村民打过交道,他丰里村民每每从牌匾下路过时可都是藏不住的悔恨神情,想到此,方村长更是笑得牙花都露出来了。

  周家村能白捡一个状元,真是多亏那些丰里村民错把珍珠当鱼目。

  当然他们心中也不只有这些利益考虑,对谢景行的喜爱和敬佩都是发自内心的,上了年纪的将谢景行当做是自家最疼宠的子侄,年纪小的也当他是最敬爱的大哥。为此,村中因为要上京城参加谢景行婚礼的人选,还争执了好几日,谢定安这才耽搁了些时间。

  谢景行看到面前这些许久不见的村人,心中抑制不住地高兴和感动。

  其他人看着他也纷纷出声,“景行哥。”“景行啊。”

  不再如同小时那般瘦弱,看着文静清秀、身体健康的青年是方安康,还有就算长大之后,仍然壮实可面憨不改,一直跟在方安康身边的周志华,甚至在他们身边还站着咧着嘴笑的严春杰……一张张全是熟悉的面孔。

  谢定安等他们与谢景行一一打过招呼之后,才道:“行了,别在人家门口挡着了,先回宅子里吧。”

  谢景行笑道:“是,是。”

  说完他便扶着陈孝珍进了谢宅,其他人被谢定安招呼着,也跟了上去。

  同周宁见面后自然又是一番热闹和欢喜。

  好在谢宅不小,方管家早知道谢景行通州府老家会来人参加婚礼,早早便收拾好了待客的院子,只是没想过人会这般多,又临时多收拾出了两个院子,才将人都安排好。

  旅途劳累,就算周家村人满心兴奋和激动,可等夜色降临后,还是支撑不住眼皮子直往下垂。

  谢景行当即劝说着周家村人早早去睡下,也不急在这一日叙旧。

  等将所有人安排好,谢景行和谢定安才闲了下来。

  外祖一家居住的院子就在周宁和谢定安院子旁边,这时,大家都聚在院子中。

  谢若和谢景君一人窝在陈孝珍怀中,一人趴在周广德的膝上,都仰头听周广德说着近几年周家村和宁河镇的变化。

  秀姐儿文静秀美依旧,她与石天生坐在一处,两人没多说话,可眼神间仍然如胶似漆,成婚这么几年感情依旧如故,谢景行看着也不免露出微笑。

  周忠义、廖文慈则是在周广德说话间不时插上两句作补充,一家人热热闹闹,好不高兴。

  谢景行和谢定安坐在一处,也是安静地听着几人闲谈,待闲话告一段落之后,谢景行才想起来问谢定安,“阿父怎会这么晚才回京?路上耽搁了吗?”

  谢定安还没来得及开口,反倒是周广德哈哈一笑,道:“还不是村里人太热情了,都想来参加你的婚礼,也得亏后来我和村长当机立断定下了人,不然不知还得耽搁多少日才能从周家村出发。“

  谢景行都能想象得到当时周家村的热闹,很是感动,又带着些歉疚,“是我不该这么久没回周家村,现在成亲也在京城,还得劳烦你们这么大老远地往京城跑。”

  在古代,就算是从村里到镇上这短短的距离,村子中也有不少人一辈子也走不了几次,更何况是千险万难的千里之途了。

  千里迢迢来京城参加他的婚礼,就算是有天下商行跟随,不用担心遇到匪徒骚扰丢了命去,可意外总是避免不了的,就是有些人不适应水土而腹泻,严重的也能丢了半条命去。

  谢景行从刚才见到周家村人时,心里一直都沉甸甸的,里面满满都是周家村人待他的情谊,他自当珍之重之。

  陈孝珍安慰道:“你要读书,又要科举,哪儿腾得出时间常常回去,过往能在年节回去待上几日都是忙里偷闲。现今京城离周家村千里之遥,来回不易,你又要在翰林院中当值,更不好轻易离开,而我们在周家村呆着也是呆着,出门比你方便,也不用同谁告假。“她伸手拍拍谢景行肩头,又笑道:“再说,出来跑跑还能长长见识,没这次机会,我们哪里会见识到京城是何样子。”

  说完她低下头亲了亲怀里的谢若,“而且小糯糯和小筛子还小,可受不住来回奔波,到时你一人回去,我反不高兴了。这么久不见,外祖母可想死我们小糯糯和小筛子了。”

  谢若笑着亲回去,甜甜地道:“糯糯也想外祖母,超~级~想。”不止拖着黏糊糊的小嗓音撒娇,还用手画出了大大的一个圈,极力表明他想念外祖母的程度有多强。

  旁边谢景君也连连点头,“小筛子也超级想外祖母。”

  秀姐儿忽地从一旁探出头来,“就只想外祖母,不想我们吗?”她作势失落地垂下眼,“看来我们在家里时刻惦记着你们都是一厢情愿啊。”

  小筛子连连摇头,猛一下从周广德膝头撑起身,跑到秀姐儿身旁,一把抱住她的胳膊,脸上带着大大的笑,“也想姐姐的。”

  谢若更干脆,直接跳去秀姐儿身旁,将小脸凑到秀姐儿面颊上吧唧一口,“怎么会不想姐姐呢?好想好想的。”

  秀姐哪里还撑得住,登时笑颜如花,将双胞胎抱在怀里亲了又亲。

  被几人这么一大脑,谢景行也笑了,旁边谢定安才道:“周家村选人耽搁了一段时间,后回到通州府等商队出发时,得知消息的屿哥儿的几位好友也说要来,他们收拾又费了些时日,路上人多,自然得小心行事,这才直到今日才到京城。”

  谢景行有些惊讶,“是时梦琪他们吗?”

  在通州府生活几年,谢定安自然是知道屿哥儿几位好友的姓名的,当即点头,“不止,除了屿哥儿四位好友,还有那两个小哥儿的夫婿,他们放心不下两个小哥儿,也跟着过来了。”

  看谢景行脸上的表情,谢定安仿佛知道他想问什么,又道:“本来我想招呼他们来家中暂住,不过时姑娘和潘姑娘不愿意,另几位跟她们一同去了,他们与我们是在外城分开的,说是要去寻逸晨他们,我想着他们早有打算,也没勉强。”

  谢景行点点头,从他们来京城参加会试到现在已有几月不见,以己度人,时、潘二人定然是想要早日与丘逸晨和吕高轩相见的,作为好友,另两位小哥儿自然是跟随他们一同。

  就是不知道屿哥儿有没有得到消息,谢景行想了想,或许时梦琪等人也是想给屿哥儿一个惊喜,想到此,他也止了去告知屿哥儿一声的打算。

  当初谢定安回去时,屿哥儿可是拿了好几封信交给谢定安的,那些信自然是写给几位他在通州府府学所交到的几位好友的。

  谢景行可是知道屿哥儿因为写信焦虑了好几日,他对好友们隐瞒身份不说,之前因为金匾城的事,他甚至还错过了温苏和白嘉的婚礼。

  现在他就要成亲,总不能瞒着好友就成婚了,自然更不可能再隐瞒身份。

  不过,屿哥儿也是关心则乱,说不定在他与谢景行的消息传播开后,时梦琪等人早就已猜出了他的身份。只是不知时梦琪他们是何想法罢了。

  为了道歉,屿哥儿写的每一封信都足足有好几页,比他过往寄给谢景行的信还多。

  至于s几人的回信,谢景行倒是没见过,不过以屿哥儿什么都念念叨叨同他说的性子,怕是s几人之前是未曾写信过来的。

  这次他们能过来参加屿哥儿的婚礼,怕是屿哥儿得高兴好几日吧。

  想到屿哥儿才因为孔无霜之举而郁郁了一番,现在能得几位好友相伴也好。

  看谢景行脸上满脸笑意,谢定安犹豫片刻,才低声道:“我刚才在内城城门不远处遇到了安世子,看他急匆匆的,也就没与他打招呼,且似乎京中气氛也有些异样,这几日是发生了何事吗?”

  看来谢定安这段时间只忙着赶路了,也是,他是去接人的,一路上自然是要护好周家村人的安全,时刻提着心,肯定也没工夫听外界的传言。

  谢景行将近日京中发生的事情同几人说了,听了几人也是一愣一愣的。

  说完,谢景行又若有所思,安庭远也回来了,看来这几日京城要更热闹了。

  这几日,朝中可是因如何判决谋反之人吵了几日,有安庭远带回的证据,再加上一个通敌叛国的罪名,就算是那些一直顾虑顾绍弘身负皇室血脉,想要网开一面为他留条命的皇亲怕也无话可说了。

  花灯节才过,京中百姓还都兴奋着呢,过几日午门又要被鲜血染红,也不知道百姓到时是如何想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