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栗,拦住他!”

  孙哥一声嘶吼,上半身直直撞向车门,企图用蛮力破开车窗。

  事情发生得太快,陈栗傻在原地,听到孙哥第三声怒吼才反应过来,开始有所动作。

  蒋云来不及反应,猛踩油门掉头往回去的方向开,不料后座车门没有关严,孙哥瞅准半开的缝隙,原地一蹬,半边身子都挤了进去。

  车道两旁竖着围栏,围栏后有绿化带,刚好可以用来当落地缓冲。蒋云操控方向盘想把还未完全上车的孙哥蹭下去,但他的反应比想象中更快,眨眼工夫,整个人已然钻进轿车内。

  “妈的……我叫你停车!”

  一只手臂朝蒋云伸来,由于外界干扰,汽车行驶的轨迹弯弯曲曲,宛如出了故障的自动驾驶,好几次差点撞上防护栏。

  蒋云制住他的腕部,反手用力一拧,后头的人发出一声痛呼。

  忽然间,未等他有下一步动作,蒋云上半身狠狠向前一倾,轿车与钢制防护栏相撞,车头瘪进去一个大坑。

  幸好他慌乱之中不忘系上安全带,除了轻微的眩晕感,身上完好无损没有受伤。

  这辆车受损程度不轻,相当于半残废的状态。

  蒋云跌跌撞撞地跑到一旁的空地上,一股反胃的感觉直冲咽喉,又难受又恶心。

  孙哥被撞得不轻,一瘸一拐地朝他走了几步,回头冲陈栗大喊:“别他妈傻愣了,这条道几乎没人走,趁人没走远赶紧把他抓住,我去联系楚先生!”

  那枚蓝牙耳机的加固效果当真不错,这么颠簸的情况下,依旧好好地戴在孙哥耳窝。

  他和孙哥之间只隔着三四米的距离,抢在孙哥触碰耳机之前,蒋云飞快上前,精准夺走那枚指甲盖大小的物件,随后往地上一扔,鞋底踩住耳机狠狠一碾。

  孙哥脱下那件破损的皮夹克,长袖挽至肘部,青色纹身好似他的第二层皮肤,遍布整个小臂。

  梁津说,楚尽风在加拿大就与当地□□勾结为伍。

  这个孙哥看来是个不错的证明。

  面前的精壮男人目光如狼似虎,阴鸷地盯着他紧握的双拳,嘴角勾出一点弧度:“看来这位蒋先生压根没想跟我们走。”

  “陈栗,你们都被他骗了!”

  蒋云解开缠在脖颈的围巾,默默谋划着如何脱身。四周荒无人烟,他手上没有通讯设备,唯一能与外界联系的东西在刚刚被他一脚踩碎。

  “你以为销毁耳机,楚先生就没法发现异常吗?”孙哥阴狠笑道,“想赶回去救梁津?我告诉你——晚了!乖乖跟我们走,你还……呃啊!”

  孙哥后颈再次遭受重击,他捂着后脑,一个趔趄后应声倒地。

  没了这堵人墙的阻隔,一道身影从天而降般出现在蒋云眼前。陈栗轻轻“啊”了一声,女人收起长棍,目光扫向他:“小栗,这就是你不告而别的原因?”

  ……邹渝?

  女人穿着长款大衣,须臾将手中的“凶器”向后一扔,长棍被一排黑衣保镖中的一个稳稳接住。

  她朝蒋云颔首,微微侧身,展现出停在不远处的轿车一角:“小云,上车再说吧。”

  “淳亭的事……我很抱歉。”

  这是邹渝上车后说的第一句话。

  “我一直对小风有着很深的亏欠,我以为我能通过和他的相处渐渐弥补当年的遗憾,没想到他趁我不备,盗取了我电脑里的文件。”

  蒋云欲言又止,邹渝笑着摇了摇头,说:“我知道你想说什么。那个孩子还活着,对吗?”

  “在楚家的这些年,小风受了很多苦,”邹渝眉头紧皱,不忍道,“把他独自一人留下,是我这辈子做过最错误的决定。如果我能带他走……如果他跟着我,也许就不会变得这么——”

  停顿的间隙,邹渝仿佛在思索着用词。

  “偏执。”她最后说道。

  “他和楚桉很像……偏执、冷血,为了目的不择手段,任何人都可以成为他们手中的棋子。”

  蒋云打断她的陈述,说:“他想杀了许江明。”

  “梁津已经告诉我了,”邹渝吩咐司机开得再快些,说道,“他来见我的时候,说戚明准向淳亭下了死手,当时我还将信将疑,直到后来……我发现小风进过我的办公室。”

  他用这份资料给戚家传递了错误的信息,使戚明准误以为淳亭那里有扳倒戚家的证据。

  “为什么?”

  蒋云并不意外这个真相,他只是不明白楚尽风的动机:“他为什么这么做?”

  知子莫若母,邹渝深深看了他一眼,意味不明道:“我以为你知道。”

  她看向从头到尾一言不发的陈栗,须臾,视线回到蒋云身上:“小风的喜欢带有独占性。不管亲情还是爱情,他都不希望这份爱被其他人分走,小云,你能明白吗?”

  “江明是他的哥哥,”邹渝显然早就知道许江明的存在,“从前包括我在内,没有人知道他的存在,小风以为他是我唯一的孩子。对于认定的事,任何变数都不被允许。”

  换在蒋云身上也是同理。

  “他……喜欢我?”蒋云终于得出一个恐怖的答案。

  “他想得到你。”邹渝纠正道。

  楚家不是人呆的地方,蒋云从见到楚尽风的那天起就深谙这个道理。

  他想起他们第一次见面,那个身形消瘦的少年狼狈地被一群富家子弟围堵在厕所隔间。楚南缘在他们年级很有名,谁都不想当那个出头鸟,所以没人敢出手阻拦。

  那个地方甚至都没有人敢经过。

  谁都不敢做的事,偏偏蒋云就这么做了。

  他跟魏疏混久了,外加少年人天生有股路见不平拔刀相助的稚嫩气,拳打脚踢地杀了七进七出。

  那天楚南缘没有出面,剩下的人作鸟兽散,跑之前还耀武扬威地冲蒋云竖了个中指,叫他等着。

  “好,我等着。”

  蒋云也比了两根中指回去,挑眉道:“对了,我姓蒋,蒋云的蒋。叫楚南缘来一班找我。”

  事后魏疏问他,这事要是被蒋丰原知道该怎么办。

  他歪了歪头,回答道:“那就等他知道再说吧。”

  说出去的话就像泼出去的水,帮过的人也是同理。

  “邹总,我们到了。”

  司机回过头,等待邹渝的下一步指令。

  “楚尽风安排的人找到了吗?”邹渝问道。

  坐在副驾的保镖低头查看消息,几秒后,他肯定地朝邹渝点点头:“已经把人扣住了。”

  “很好。”

  梁津所在的那栋大厦门口暂且空无一人,蒋云心跳得有些快,说:“梁津还好吗?”

  “他没事,”邹渝见他实在着急,叫人递给他一个手机,“喏,通讯录第一个联系人就是他。”

  副驾的保镖手里端着一台平板,深色背景面,中央亮着一个小小的坐标点,背景中的另一个坐标点正向它急速接近。

  “目标就在我们附近……”

  邹渝:“多远?”

  保镖艰难开口:“十米以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