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迪看到了一个奇妙的世界。

  这里的人类不依靠神明的力量就能抵抗天灾、击退猛兽、和危险的一切抗争。

  在花神交付给他的梦境中,西迪看到了一个全新的、不需要神明的世界。

  人类是世界的主宰,拥有无穷无尽的想象力与执行力,创造出完全颠覆想象的一切,甚至一步步实现了科幻小说中的描述。

  这里的人没有元素力,没有神之眼,却也会去追求人类身体的极限,也会用所谓的科技来武装自己。

  ……

  他从梦中醒来,看向一旁沉睡的阿赫玛尔,轻手轻脚的来到曾经和娜布交谈的天台。

  提瓦特的星空是虚假的。西迪曾无数次仰望着这片星空,寻找其中的规律。

  以原初之力创造的星空,即便虚假,也能给人启示。

  “做好决定了?”轻柔的女声从身后传来,花神捧着一束帕蒂沙兰,手指停驻在花瓣上的蝴蝶。

  西迪没有回答,而是询问:“这个人,一定是我吗?”

  他带着很多不解,“如果让阿蒙去学习那些技术,应该能带来更多吧…”

  美丽的花神摇摇头,“西迪,你没有看明白最关键的地方,好好想一想,我曾经说过的话。”

  “若受造的世界仍然存在希望,希望一定在碌碌凡人身上。*”西迪对着弯月,复述着娜布的话。

  人类吗…可人类又是怎么变成希望的呢?

  娜布给他的梦境太短,只让西迪看到了某个阶段的结果,而不是他们的起始与波折。

  他天真的以为,只要拥有相同的技术,就能打破循环,找到新生。

  想破脑袋也想不出的青年魔神只好去寻找以智慧闻名的魔神布耶尔*,期望她能够给予自己回答。

  “我们生来就是魔神,无法体会人类的感受,自然也不明白他们如野草一般旺盛的生命。”大慈树王回忆着自己所看到的一切,“他们需要填饱肚子,于是便学会生火做饭、学会驯养动物、学会种植……”

  “以目前的情况看,驱使他们不断前进的动力是生存和更好的生活。”

  “当物质层面的东西被满足时,他们会追求精神上的满足,会创造出让我和娜布都觉得精妙的艺术。”

  布耶尔指向一处方向,“要不要和阿赫玛尔一起去看看?今天的剧目,我这里正好有两张票。”

  “人类有个成语叫闭门造车,或许你们去深入了解一下,会有新的启发哦。”

  西迪露出若有所思的表情,接下了这两张票。

  *

  阿赫玛尔不会拒绝西迪的一切请求,西迪亦然。

  他们伪装成普通人类,来到了剧场内部。

  当坐进属于自己的座位时,台上表演的是什么剧目,剧目讲述了什么,已经不是两人关注的问题了。

  环形的建筑中间隔摆放着水缸,保证台上的每一句话都能传进每位观众的耳中,坐在里面观看剧目的人,有平民也有富人,他们坐在同一个建筑里面,抛下了身份带来的隔阂,毫无障碍的交流自己的观点。

  这是什么时候开始的?

  西迪陷入了茫然的思绪,感觉自己好像触碰到了什么,却又想不出那个突破口,但他至少明白了娜布的话。

  希望一直存在于人类身上,只是自己还未发现而已。

  大概是他低落的情绪有点严重,阿赫玛尔将剥好的葡萄递到嘴边,有些担忧地看着他。

  “需要提前离开吗?是不是……”男人的视线移动到西迪的小腹。

  青年顿时涨红了脸,羞恼的摇摇头。他贴近阿赫玛尔的耳边,悄声道:“我有了新的想法,回去再说。”

  现在,他想稍微享受一下这份独属于二人的世界。

  西迪刚刚观察到,很多的人类情侣也会相约着来到剧场看演出,而且看起来很开心的样子。

  他转头看向身边的恋人,发现对方正专注地注视着自己,仿佛自己是他世界里的唯一一样。

  剧目很精彩,但对黏糊糊的情侣来说,身边的人就能占去所有心神,分不出一丝一毫。

  深色的手跨过扶手,悄悄握住了白皙的手掌,强势地插/入指缝,如同交缠的藤蔓,无法分开。

  在金色眼眸的注视下,青年的耳根渐渐蔓延出粉色,直至布满整片裸露的肌肤。

  西迪已经没了观赏的兴致,只是羞涩地低着头,却又悄悄地把另一只手覆在了深色的手掌上。

  然后,又有一只深色的手再次覆上,将他牢牢地绑在身边。

  两人就着这个姿势看完了剧目,却在下一次的宴会上、布耶尔询问起时,什么都答不上来。

  对此,两位单身的女神表示强烈的抗议,并拒绝两人参加下一次宴会。

  *

  “即便如此,你不想去看一看这个世界吗?”

  依然是熟悉的天台与月亮,同样的两个魔神在交谈。

  西迪望着天边的圆月,轻轻地点头,“我只需要在梦中体会就可以了,更加需要那些的…是阿蒙。”

  他想起恋人近日愁苦的表情,心里也跟着难受。

  “那你有没有想过,他也希望去的是你呢?”娜布问,“你没有发现吗?即便阿赫玛尔做出了那些机关,也不会将知识一股脑的塞进人类的脑中,而是引导着他们自己去发现,去研究探索。”

  “你真的认为,仅凭一个魔神的力量和记忆,就能去对抗天空、甚至天空以外的存在?”

  “那又为什么是我呢?”西迪喃喃自语,“我什么都不会,力量也接近没有,甚至连一些等级高的魔物都打不过,你又为什么选中了我,而不是自己、或者是布耶尔?”

  他想,不论是拥有这份通道的花神、还是拥有智慧的草神,都要比他好上太多了吧。

  娜布没有给他答案,而是以一种坚定的语气告诉他,“西迪,只能是你,也只有你,才能达成一切的目标。”

  天台沉默了很久,久到月亮隐匿,太阳升起。

  当月亮再一次绽放光彩时,西迪下定了决心。

  “让我去看一看那个世界吧。”

  他匆忙的告别,在娜布的帮助下离开提瓦特,来到了现代世界,成为一名被抛弃的男婴。

  生下他的父母未经检查,就认为新生的孩子拥有白化病,将他遗弃在孤儿院门口。

  孤儿院院长姓元,望着清澈的河水,给他取名元清。

  元清慢慢长大,直到十八岁那一年,恢复了所有的记忆。他自以为学习到了所有,迫切的想要回到提瓦特的世界,却遍寻无果。

  直到一次意外。

  他于黄沙底下睁开双眼,只见到一尊面貌熟悉的雕像,是他分离的恋人。

  再一次成为西迪的青年浑浑噩噩的来到陆地,只看到不断混战的沙漠子民和到处流窜的盗贼。

  如果不是阿蒙留下最后的力量保护他,西迪不知道自己能不能平安来到须弥城。

  而来到须弥城的时候,他只见到了虚弱的树王,不见花神的踪迹。

  西迪有些茫然。他曾经询问过娜布,为他打开世界通道需要付出什么代价。

  花神微微一笑,在他面前生出一朵帕蒂沙兰,“仙灵一族拥有教化生灵的职责,职责所在,谈不上什么代价。”

  “不过是变出一株帕蒂沙兰罢了。”

  她的神情无懈可击,将他送出去的时间又短又快,以至于看不清对方的表情。

  等西迪回到提瓦特的时候,一切都已尘埃落定,魔神战争也即将迎来结局。

  西迪的十八年,阿赫玛尔的千年,都如尘埃散落,埋入无人踏足的地底。

  他满怀希望的归来,却只见到恋人的死亡和好友的离散。

  甚至,他们的最后一面是那样匆忙。西迪还承诺尽早归来,等到一切结束,就带他去遨游提瓦特、看看世界之外的景色。

  但他食言了。

  西迪没有时间去伤感,他从世外归来,需要解决许多的问题,比如「降临者」的身份。

  “不论是作为西迪,还是作为元清,迟早都会被天空盯上,你需要选择一个能隐瞒更久的身份,来完成你的目标。”

  相比于璃月的混乱,须弥的魔神战争,以一种相对平稳的方式结束,只留下四神之中的树王。

  花神死于流血,将自己化作生命的源泉与各种多彩的花朵。

  赤王溺毙于情感,在漫长的时间中磨损自我,只留下一座巨大的陵墓,等待与恋人的永眠。

  他将恋人想要的一切凝聚成黄金梦乡,等待在梦中重逢的那一刻。

  磨损是长生种的宿命。即便是坚硬的磐石,也会水滴石穿,也有被穿透的那一日。

  西迪选择了「元清」。

  他需要更多来自异世界的见闻与知识,帮助他达成一切,达成他最初的心愿。

  他要打破这场循环的梦境,在清醒的世界与恋人再度相会。

  于是,青年按照树王的指引,走进了世界树中,将属于西迪的一切抹消。

  元清在心脏的深处留下这份记忆,等一切结束之后,再将回忆唤醒。

  他来到岩神的国度,在前往稻妻的途中,遇见了逃窜的奥罗巴斯。

  他们同行了一段路程,在白夜国子民的恳求中留下。

  奥罗巴斯不知道元清总是看向大日御舆的原因,只以为他不习惯海底的环境,尽可能的加快向上搬的进程。

  元清喜欢温暖的氛围,他无法违背自己本体的规律,只好在一切结束以后,分成两床被子睡觉,将裹着妻子的棉被揽入怀中。

  他总是这样卑微地讨他喜欢,借此换来了愧疚,也换来了许多亲密的交流。

  元清的心里好像有无法忘却的人,但奥罗巴斯不在乎。

  斯人已逝,他总是要朝着未来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