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实话,在听到【元清】这个名字的时候,空就有一种“怎么又是你”的感觉。
前几天他刚刚回到蒙德,在天使的馈赠喝了点苹果汁,又请某位吟游诗人喝酒后,酒保查尔斯突然叫住他。
“荣誉骑士阁下,我这里有一份来自元清少爷的留言。”
骤然听到熟悉的名字,空还有些惊讶。
不论是愚人众的执行官,还是已经退位给自己办葬礼的岩神,这几天都在到处打听元清的下落。
不卜庐白大夫更是差点要去冒险家协会挂重金悬赏。
据说达达利亚去找博士的切片干了一架,岩神又出手帮了个忙,白术则是在一旁看着,保证博士还能活着回到至冬。
直到前几天收到了来自璃月商队的传信,这三人这才放下心来。
没有说行秋香菱等人,是因为在这三人张扬的行事下,似乎有些不起眼了。
比如万民堂直接将愚人众拉入黑名单用户,比如行秋在商场上给北国银行下绊子,比如重云不接愚人众的单等等。
对于这个出手阔绰的新朋友,空是有很大的滤镜的。
他走过这么多世界,也不是没见过这种前任一堆的万人迷。
至少元清只骗感情…吧,他看达达利亚好像没什么损失的样子,反而还跟这样的美人睡了一觉。
空努力控制自己发散的思维,开始听查尔斯接下来的话。
“元清少爷近几日应该会在蒙德停留一段时间。他说了,若阁下想找他,可以在我这里留下讯息和时间。”
“还有,以后阁下在「天使的馈赠」的消费,都由他来付款。”
查尔斯并不觉得这有什么损失。相比于元清少爷之前研发新酒和开拓商路带来的利益,这点消费简直是九牛一毛。
空还没说什么,派蒙就已经被这手笔给惊到了。
白色小精灵向前俯身,眼里开始有了星星:“真…真的吗!”
她不确定地又问了一遍:“真的全部他来买单?有上限吗?”
查尔斯:“没有。不过元清少爷不喜欢浪费酒水,还请适量。”
一旁还在吨蒲公英酒的吟游诗人难得放下到手的酒瓶,一把揽住空的肩膀,“空随便点,我能喝下!”
天哪,为什么他没有认识这样善良阔绰的少爷!
不过当少爷的朋友的朋友,也不算赖嘛~
吟游诗人又喝了一口美酒,乐滋滋的想。
总之,在答应温迪,也就是吟游诗人的挂账后,空在角落找到了凯瑟琳所说的神秘男子戴因,和对方追着深渊教堂的踪迹,走遍了「西风之鹰」的庙宇、奔狼领和风龙废墟后,正准备告别时,又一次听到了这样惊人的事情。
派蒙已经清楚的把一切都交代了,包括他们在璃月碰见对方后所经历的各种事情,中间穿插着行秋视角的《北国的雪不会吹到璃月》这样的虐恋情深剧本。
听得戴因皱起了眉头。
空看他的脸色,总觉得自己的旅伴缺乏一些读懂空气的能力。
在一个追求者面前大谈另一位追求者和心上人之间的流言,派蒙你长点心吧!
就在他以为面前的男人要开始生气发怒时,戴因却担忧地问出一句:
“他的身体怎么变这么差了…不应该啊…”
在经过一系列的事情后,戴因并不为元清和一些人纠缠而生气吃醋,只关注对方的身体为何如此孱弱。
他已经失去过一次了,又怎会关注这些鸡毛蒜皮的小事。
他依稀记得,那名白鹄骑士在和元清确定关系后,元清的身体好上了不少。
若是他真的和这么多人纠纠缠缠,应当身体健康的不得了才对。
难道这些人不能为他…提供力量吗?
戴因心中的思绪万千,面上不曾显露分毫。
“空,我可以和你一起去见见…他吗?”
也许是许久未见,戴因的嘴唇张张合合,却叫不出那个铭记在心口的名字。
这一回,空答应的没有这么爽快。
他可以确定戴因的人品,却不代表他能毫无顾虑的将人带到元清面前。
他不清楚元清对戴因的态度,还需要当面同元清确认了再说。
空将自己的想法如实相告,也并未惹恼戴因。
金发男人赞同地点头:“是应该这样,他现在没有从前那样强大,需要谨慎一些。”
空:“……”受不了你们这些恋爱脑了!
原本要分开的两人一漂浮物干脆又搜刮了一遍蒙德和璃月的荒郊野外,顺便抢在深渊教团之前找到了世界上第一台耕地机的眼睛,这才回到了蒙德城。
酒保查尔斯告诉空,元清少爷不日就会回城,到时候会叫人给他送信通知。
对此,空和派蒙拉上戴因,在遍布杂物的尘歌壶里头狠狠休息了几天,才接到来自查尔斯的信息。
其中几天,只有戴因会出门,在蒙德城游逛,还积极地加入了冒险家协会,做委托挣钱,去纪念品商店那边挑选礼物。
甚至还会听从猎鹿人的莎拉小姐的建议,好好打理了一下自己金黄的头发…
空/派蒙:“……”我大为震撼。
这还是那个不愿意加入冒险协会,一起出行还只收500摩拉的神秘男人吗?
除此以外,三人还在一处遗迹中,见到了空寻找许久的血亲。
金发少女淡然看向面前的三人,视线在空身上凝固。
她缓缓开口:“哥哥见过元清了?”
听到荧提起这个名字,空不由得心里一紧。
不会我的妹妹也……
“若是我同他为敌,哥哥你站哪边呢?”
空自然而然地回答:“当然是…”
等等?为敌?金发少年眨眨眼,茫然地看向少女。
意识到这一点后,原本确信的“你”字也如同烫嘴一般说不出来。
他不明白荧为什么要污染特瓦林为她所用,也不明白她寻找第一座耕地机的眼睛有什么用?
如果回到旅程的开端,没有经历两个国家的一切,空一定会毫不犹豫地站在妹妹那一边。
但他犹豫了。
不是因为元清一个人,而是许许多多的朋友与羁绊。
他的沉思似乎在荧的预料之内。
少女轻哼一声,看向了戴因:“那么你,坎瑞亚的宫廷护卫队队长,「末光之剑」,我曾经的旅伴,你,又要站在哪一边呢?”
包括深渊使徒在内的四人目光全部看向了戴因,等待他的回答。
“…现在我只忠于自己。”
听到他这句话,少女的眼神变得如同刀锋一般锐利。
她质问道:“坎瑞亚呢?你要舍弃自己的身份,把它忘了吗?”
“那些被诅咒而变成怪物的子民,你也不愿意去守护了吗?”
一声声责问打在戴因的心上,让他不禁回忆起五百年前那噩梦一般的景象。
——
那是元清“死”去的不知道多少年,一场漆黑的兽潮席卷了整个提瓦特。
从须弥沙漠地下的坎瑞亚开始,各类深渊的造物无止无休的进攻人们生活的地方。
它们流淌着与此世不容的黑血,在大陆上跳踏众生、破坏一切。它们的生命是变质的,由世界外的力量赐予的。*
最先被毁灭的是坎瑞亚本身。
戴因能够清楚地听见来自平民的哀号与呼救,也能看到黑漆漆的洞中不断涌现的、如同密密麻麻的虫群一般的魔物。
坎瑞亚居于地下,却也有着自主研发的智能日照技术,能够保证地下的每一天都如同地上一般。
可就在那一天,乌压压的魔物将太阳遮蔽。目之所及,除了不断跳跃的火光以外,只有漆黑的空间和不断倒塌的建筑。
戴因第一次如此茫然。
他不知道如何应对这一切,只能机械的挥动长剑,将靠近的魔物一个个击杀。
肌肉记忆让他不至于受伤,却也挂了彩。被魔物利爪抓出的伤口开始流淌黑色的血液,他感觉自己的手臂逐渐疲软,轻快的长剑也变得比往日重了许多。
直到利爪刺进他的胸膛,才让他清醒了一瞬,随后又沉入昏迷的池水。
他在冰冷的池水中浸泡,肺部的氧气越来越少,却没办法挣扎。
这冰冷的池水如同镣铐一般,为他戴上了沉重的负担。
濒死之际,戴因又见到了元清。
他说一直都喜欢自己,坚持在每天送上一朵亲自培育的蓝色玫瑰花。
宫廷护卫队的巡逻路线每天都不一样,他就会把这些路都走一遍,直到找到戴因为止。
他将一腔爱意奉予自己,不求任何回报,就连索要一个拥抱的勇气都没有。
作为宫廷护卫队队长,在两个派别针锋相对的时期中,戴因不能偏向任何一方。
他拒绝过,也解释过,心里却慢慢被对方打动。
戴因想过等争端结束,他就能回应元清的告白,然后美满的在一起。
但一切都从对方从雪山回来后,变了一个模样。
由戴因亲手制作送出的胸针不知被元清抛到了哪里去,每日都不曾缺席的鲜花也就此结束,他再也不会做过那一条条巡逻路线寻找自己,只为了说一句早安。
戴因的心里充斥着被背叛与抛下的愤怒,找到了元清,却意外撞见对方同贴身骑士亲密的场景。
那张总是对他展开笑颜的脸被一只麦色的手掌托起,拇指顺势掐住下唇的中心,在上面留下一个凹痕。
被他挂念的人正坐在床沿,仰头闭目,阖上的双眼轻微颤动,带动浓密的羽睫如同蝴蝶振翅一般扇动。
元清被安弗塔斯从侧边抱住,扭着头与对方亲吻。
他别无他法,只能依靠这种方式获取力量,来应对接下来需要应对的危机。
出于对骑士的愧疚,他答应了对方不算过分的要求,让对方得以住进了自己的房间。
被扣住的衣领从上而下的解开,戴因呼吸一滞,匆忙对上了安弗塔斯那双幽蓝的眼睛。
骑士的眼里带着警告,似乎在震慑他。
慌乱间,戴因最后只见到了被压进帷帐的心上人,和一只抓紧纱帘的手。
这不怪他,是自己没有把握住机会。
戴因还想再见他一面,将自己压在心底的爱意完完整整的告诉他。
他在水中浸泡,于苍蓝朦胧的池水中,见到了一双绯红色的双眼。
意识朦胧间,戴因感觉周身萦绕的水流变得舒缓温暖,不断修复他身上的伤口。
等他睁开眼时,面前站着两位熟悉的故人——
宫廷法师皮耶罗和白鹄骑士安弗塔斯。
两人本来因为和贤者的政见不合而被处置,更是在元清死后前往偏远的边地。
如今整个大陆都被卷入了来自深渊的灾厄,两人也无法幸免,准备为了这个国家、这片众人生活的家园做出最后的努力。
戴因沉默不语,三人仿佛别有默契一般,自顾自的拿好武器,驾驶着一台台巨大的耕地机,奔向了抵抗魔物的第一线。
在此刻,他们不再是需要撇清关系的好友,也不再是针锋相对的情敌,而是并肩作战的战友,是为了一个人的遗愿而努力的人。
后面的记忆就是无休止的战斗和喷涌而出的血液。
戴因奇妙的发现,他身上的伤口从来都在迅速的愈合,好像得到了神明的祝福一般。
不,这不是神明的祝福。
坎瑞亚不信奉神明,神明也不会祝福他们,只会降下诅咒。
战争进行到一半,戴因所带领的军队中,出现了大量异化成魔物的人。
他们被赋予了新的名字——丘丘人。
只有中途加入坎瑞亚的人会遭受这样的惩罚,而戴因这种纯种的坎瑞亚人,则是陷入了痛苦的不死诅咒。
他的灵魂和肉/体在无时不刻的遭受着磨损,他的灵魂在被慢慢磨损,直到成为一具毫无意识的空壳。
戴因自身难保,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自己守卫的子民化作深渊的怪物。
低迷昏沉的意识中,戴因又一次见到了他。
只是这一次,他看起来虚弱透明了很多。
男人努力张嘴,想要将深埋心底的歉疚说出。
“…我没来得及,抱歉。”
可他又怎会产生怨怼,对已经发生的事情耿耿于怀。
戴因看见他只是温柔笑着,将自己抱进了怀里。
熟悉温暖的力量涌入戴因的躯体,同天理降下的「不死诅咒」相对抗。
等他再一次醒来时,只见到化为魔物的同胞似乎有了些许的不同,却又无法看出。
看不出才好。
他们在接下来的日子里要顶着来自天空的惩罚,日日生活在天空岛的威慑下,没有异样才是最好的保护。
解决了一切后,三人再度聚首。
安弗塔斯失去了左眼,正戴着半边面具,在看见戴因后冷哼一声,让皮耶罗前去交谈。
“末光之剑,你预备前往何方?”
宫廷法师看起来憔悴了许多,声音也带着微微的沙哑。
戴因坚定的回答:“我要去找到他。”
元清一定还存在于这个世界上,他们一定还能再次相见。
“除了这个呢?”
金发男人沉默良久,艰难地吐出几个字:“…对抗深渊。”
他看见这位并未被上一位、或者说末代王者青睐的宫廷法师露出诡秘地微笑:
“所以,你在经历了这一切后,赞同我们的观点。”
这是肯定句。
戴因不需要回答,皮耶罗也不在意他的答案。
以这句话作为终局,三人再次分道扬镳。
戴因在整片提瓦特大陆上流浪,一边追查清剿深渊教团,一边寻找元清的踪迹。
再一次听到另外两人的消息时,皮耶罗成为至冬国女皇麾下的执行官「丑角」,安弗塔斯依然不知去处。
戴因怀疑,那位和「丑角」同一时间出现的执行官「队长」卡皮塔诺的前身就是白鹄骑士安弗塔斯。
不过这一切都和他无关了。
——
“无关?你怎么能说无关?”
面对少女的厉声责问,戴因迟缓而坚定的回应:“荧,深渊带来的到底是新生还是灾难,你心里清楚。”
“我当然清楚。”
荧愤怒地昂起头,面向三人:“在「深渊」淹没神座之前,我与「天理」,有一场尚未完结的战争…”*
“我也会向‘他’证明,我所行走道路的正确。”
她稍稍放缓语气,对空道:“听我说,哥哥。”
“我已经有过一次旅行。所以,你也要像我一样抵达终点,才能在自己的眼中,留下这个世界的沉淀。”*
在深渊使徒的护卫下,荧在空面前消失在紫黑色的漩涡中。
戴因跟着穿进,却像是拥抱了一团空气一般留在原地。
派蒙听完全程后,气急败坏的脚跺空气,“我们路上遇到的那些深渊法师可没这么善良!可恶啊,你妹妹是不是被他们蒙蔽了。”
空摇头安抚白色精灵,“没事,等我对这个世界有了更多了解,可能能理解她的做法,也可能是用更多的事实来劝说她。”
他看向戴因:“戴因,你可以多告诉我一点之前的事情吗?”
金发男人摇头,“这个世界更深层的信息,需要等你的旅程再长一点,才能告诉你。”
“不要着急于旅途的进程,好好感受沿途的风景。”
三人从遗迹中离开,在蒙德城门口见到了阔别已久的友人们。
凯亚手里牵着可莉,正和准备分开的元清和迪卢克告别,“那可要说好了,哥哥今晚来我家里住。”
“可莉也等着元清哥哥!”
挥别了骑兵队长和小精灵,元清若有所感地转头,望进了一双天蓝色的眼睛。
他对这个人感到熟悉和揪心,却什么都记不起来。
一旁的迪卢克看他没动作,不放心地叫了他一声。
元清回过神来,对迪卢克投以安抚的目光,转头对戴因一笑,同空和派蒙打招呼,“好久不见,空。”
“璃月那边的情况怎么样?看起来你又交了很多新朋友。”
他不认识自己。
戴因想过很多种和元清久别重逢的场景,却唯独没想到,他忘了自己,待自己就像一个陌生人一般。
他张开嘴想说什么,又闭上不说,手臂抬起想要打个招呼,却又放了下来。
全然没有之前的坦然和勇气。
跟着戴因啃了一嘴大瓜的空和派蒙:“……”你们怎么回事!
——
总之,在迪卢克防备的眼光中,空和派蒙艰难的解释了戴因的身份,并成功在「天使的馈赠」中落座休息。
酒庄主人在解除警报后,替换了酒保,在前台时不时的注视这边。
戴因和元清对立而坐,相对无言。
空和派蒙将这片空间留给两人,拉着看热闹的吟游诗人跑到前台喝果汁。
“你…”
“你…”
元清刚刚回忆过坎瑞亚相关的事情,正是对往事最好奇的阶段。
他不知道眼前这位名为戴因的人知道多少,决定先听他讲些什么。
青年将笑容扩大,绯红色的眼睛半遮着,“要不…你先自我介绍一下?”
再一次见到回忆中如阳光般纯粹明亮的笑容,戴因握了握拳,努力镇定下来,稳定着声线道:“我叫戴因斯雷布,是坎瑞亚的宫廷护卫队队长。”
依据目前的信息,元清已经知道了坎瑞亚宫廷中的几个势力组成。
首先是疑似敌对方的贤者。从回忆中的场景看,对方约莫是和己方的观念不同而造成的斗争。
随后是“王”。梦里的‘他’需要从雪山取得什么信息,来阻止“王”的自我献祭。
最后是白鹄骑士安弗塔斯,名字不知的宫廷法师和自己,都是属于一派的。
那么,现在坐在他面前的宫廷护卫队队长,是站在哪一方的?
元清等戴因说完,也简单的介绍了自己:“我叫元清,是一名普通人,目前正在晨曦酒庄修养。”
他仔细观察对面的男人,在听到“修养”二字时,戴因的面色似乎变差了。
【看来他很关心自己的身体。】
男人带着半边面具,没有遮住眼睛,他的两只水蓝色的眼睛暴露了其中的焦虑与不安。
“旁人没有用吗?他们不能为你提供力量,所以才需要修养身体?”
用什么?怎么提供力量?
元清刚听到时还觉得慢慢的疑惑,猛然想起回忆中自己回避的片段…
救、救命!他是怎么知道的!
难道…戴因是自己这边的人?
元清没有回答,只是微微一笑,看看还能不能套出更多信息。
戴因左右看了一眼,双手撑在桌上,向青年靠近,悄声道:“难道…只有安弗塔斯可以?需要我去把他叫来吗?”
“还是说…只要身负坎瑞亚血脉的都可以?那我可以向您祈求一夜吗?”
元清:“……”你脑补了什么?
元清险些绷不住表情,向后移动了一点,避开戴因的接触。
他不知道这位应当熟识的陌生人到底想歪到哪里去了,不适地皱眉。
就算他要找身负坎瑞亚血脉的人补充力量…那也轮不到你吧!
相比于眼前这位底细不明的戴因,肯定是被他查清楚的凯亚更适合做这个人选。
不对不对,他怎么被带歪到这个方向去了?
元清尽量忍住把拳头放到对方脸上的想法,“我想我并不需要戴因先生的这份无私。”
他仰头看着对方天蓝色的眼睛,突然想到了被‘他’埋藏的那枚胸针。
也许可以用这个来试探一下。
青年的眼里多了一丝捉摸不透的好奇,他伸手来到戴因的脸侧,划过男人的眼睑。
长长的指甲在眼睛周围留下一点淡红色的划痕,他的声音软了下来,说出的话就像羽毛划过一般,让人心痒难耐。
“戴因,你是不是送过我一枚胸针。”
柔软的指腹从男人眼下划过,绯红的双眸似是带着笑意,又像是在好奇,隐藏在其下的冷漠无法抓捕。
玫瑰般艳丽的面容正近距离地摆在他面前,让他的呼吸急促起来。
戴因压低声音,嗓音沙哑的回答:“…是。那是一枚蓝色的胸针。”
青年略带遗憾:“我把它…弄丢了是不是?”
他的眼里似乎带着伤心后悔的神情,让戴因不自觉的出神。
放在脸颊的手突然离开,捉住了他披风上的蓝色挂饰,“你说,我还能再把它找回来吗?”
戴因惊慌地坐回原位,在椅子上发出“咯吱”的声响。
他从未见过这样的元清。
青年在他面前一直是明亮纯粹的模样,看起来与那些阴暗的勾心斗角完全是两个世界。
不、不对,他是见过的。
戴因想起自己作为宫廷护卫的时期,曾经见过刚刚来到坎瑞亚的对方从自己身边走过。
那时,他的脸上带着不真切的笑意,眼里满是冷漠。
还有戴因去找他要个说法时,窥见的一点朦胧和引诱。
到底哪个才是真的他?
戴因不知所措地抬头,又一次和那双惑人的眼睛对视。
他沉默半晌,“我不知道。”
元清并未在这个问题上纠结,他想起查尔斯告诉自己的情报,兴致勃勃地问:
“我听空说,你有两句话想当面对我说。”
“现在,我在你面前了。”
你可以说了。
——
戴因从未觉得时间如此焦灼,也从未觉得这片空间是如此灼热。
原本能顺畅说出的话,也在舌尖兜兜转转,滑回肚里。
青年似乎不太在意他想要说的话,向前台要了一杯苹果汁,单手撑在桌面上,另一只手喝着苹果汁,看起来有点兴致缺缺。
戴因深吸一口气,垂头丧气:“既然你现在什么都不记得,说了…也没用。”
他不知道自己对他的愧疚,也不记得曾经对自己展现的爱意,也不知道那些令人绝望的过往。
这样的道歉,还叫什么道歉。
总得等元清得知一切之后,他再来道歉,来补偿对方吧。
元清烦躁地蹙眉。
他很讨厌这种端着谜语人态度的人,既然他忘了,那对方完全可以告诉他啊。
“可我既然不记得了,又不知道该去哪里找回记忆,那你岂不是永远都没办法说出来了?”
【所以快点透露一点吧!】
他的话语是如此舒缓,其中的意思又是如此为自己着想。
戴因心里的愧疚愈发深重了。
他斟酌着开口:“我所说的事情大多是站在我的视角,如果误导你了怎么办?”
“我相信你一定能记起来的。”
戴因坚信,能够在战争时安排了民众的后路,又在自己的身上增添不知名修复力量的人,一定给自己留了能够记起一切的东西。
他真挚地说:“如果你记起来了…我会将我所知道的一切都告诉你。”
元清了然的意识到,戴因深爱着自己,还对自己有着八百米的滤镜。
在拿回了雪山的记忆后,他的性格发生了一些改变,潜意识当中利己和心机的方面逐渐浮出水面。
这是人之常情,不过在熟悉的朋友面前,他身上的这一特质会自动缩回而已。
现在在元清面前的是戴因,一个他应当熟识甚至可能有过亲密接触、却又完全陌生的人,他无法拿出完全陌生的态度,也无法对男人过于温和。
不过这位宫廷护卫,似乎有些太过正经了。
元清觉得,既然自己也套不到什么有用的信息了,那不如……
青年心念一动,瑰丽的面容如花朵盛开一般绚烂,让戴因有一瞬间的晃神。
他红唇轻启,笑靥如花,“戴因,你喜欢我。”
左手拿着的苹果汁已经见底,元清顺势换了一只手撑住面庞,右手手臂向前伸去,轻轻擦过戴因带着深蓝色手套的手背。
“让我猜猜,你没说出的其中一句话。”
“是不是,我-爱-你。”
“啪嗒”的声音在周围和身边响起。
戴因的脑内仿佛炸开了烟花,单独露出的一只眼里满是慌乱和羞郝,右手拿着的酒杯也被失手摔在桌上,滚到地上,溅出了些许水花,将他深色的裤脚打湿。
与此同时,正在专心吃瓜的三人组在元清背后发出了剧烈的咳嗽声。
吟游诗人温迪不知道从哪里掏出纸笔开始创作,空眼疾手快地扶住三人的酒杯,免了来自查尔斯审视的目光。
空是真的没想到,在璃月还优雅斯文、偶尔被派蒙评价为“笨蛋美人”的元清竟然有这样恶劣的一面,也是没想到,戴因过了几百年竟然这么纯爱…
这边的动静大到吸引了一直关注这边的迪卢克。
他顺势让查尔斯先来顶班,自己来到了元清身边,预备将桌角的玻璃碎片捡起,以免误伤到客人。
戴因被杯子破碎的声音叫醒,匆忙起身,跟着迪卢克捡玻璃碎片,不住的向这位酒馆老板道歉。
“不好意思,我会照价赔偿的。”
元清跟着站起,拍拍戴因的肩膀,“没事,记我账上就行。”
他亲昵地捏捏迪卢克的马尾,语气亲密:“怎么说,我也给晨曦酒庄创造了不少的价值,一个杯子而已,迪卢克老爷不会放在心上的。”
戴因捡起碎片的手一顿,锐利的边缘划破手套,深入皮肉,红色的血液顺着流出,将本就深色的手套浸湿。
生理和心理的疼痛在同一刻到来,戴因却浑然不觉。
他本以为经过多年的流浪,看过了这世间的悲欢离合,他早就不会因为恋慕之人同旁人暧昧而吃醋,也不会因为几句刺激的言语就失去理智。
但戴因显然高估了自己,也高估了这沉淀百年的感情在一夕之间爆发出来后,会如何彷徨失措。
面前两人的亲密无间刺痛了他的双目,让他本就不算稳定的灵魂开始癫狂。
“兄长就算没有做这些,我也会答应的。”迪卢克对这样亲近调侃的语气很是受用,主动将打理柔顺的发丝贴近温热的掌心。
元清毫不客气地上手揉乱,“那可不行,晨曦酒庄是我的大恩人,怎么说也得多为酒庄创造一点价值。”
他看似“不经意”的注意到戴因,露出歉意的微笑。
视线向下,看到那一小片被染红的玻璃时,平稳纯净的面容微微变幻。
青年将手从迪卢克头上拿开,熟稔地来到前台,找出医药箱放在戴因面前。
元清见戴因还未回神,径直拉过他受伤的左手,却在刚刚触碰之时被用力甩开,连带着那片碎片也跟着飞出,划过青年纤细的脖颈。
细细的血痕在雪白的肌肤上分外刺目,元清稍微动了动,伤口便在挤压下泌出血珠,顺着皮肤留下,在衣物上留下点点的痕迹。
戴因显然不是故意的,元清也没有怪罪他的意思,安抚性地冲他一笑。
男人动了动嘴唇,低下头颅,“…对不起。”
他拿出最快的速度打开医药箱,平日能够稳稳拿住长剑的手拿着棉签,竟然在微微颤抖。
元清不觉得痛,在看到戴因小心翼翼的动作和迪卢克紧张的目光时,还能若无其事地安慰两人。
“戴因,你这不是把两句话都说出来了吗?”
“迪卢克,一会儿能稍微给我和这位先生一点独处的时间吗?”
酒庄主人有些犹豫和醋意,摇摆之下,还是决定答应,“好。”
他深深看了戴因一眼,言语中含着最尖锐的刀锋,“如果有什么事,一定要叫我和凯亚。”
戴因也不服输地回应他:“我想这蒙德城内如果有致命的危险,那他可以换个修养的地方了。”
回答戴因的是沉默和碎片被收拾的声音。
他紧抿着嘴,认真又虔诚的处理伤口,表情严肃的好似这是一件神圣而庄重的事情一般。
吃瓜三人组早在两个男人交锋时迅速逃开,远距离推测他们的动作和行为。
派蒙着急地扯歪了温迪的帽子,“温迪!你不是能听到风的声音吗?快告诉我们他们在聊什么啊?”
温迪只能将手里的纸笔塞进空的怀里,从漂浮小精灵手中抢回帽子戴好。
“这「天使的馈赠」是一个接近密封的空间,风流动的速度很慢,你别着急好不好。 ”
“那…那我不打扰你了,你专心听,然后告诉我和空!”
温迪像是接到什么重要的任务一般,拿出了许久之前认真的态度,专注地捕捉从风中传来的讯息。
“既然愧疚,那陪我去做一个实验如何?”那名出手阔绰的少爷摸上了神秘男人坚实的手臂。
“…好。”神秘男人的喉结好像滚动了一下。
温迪确信自己听到了咽口水的声音,不禁在纸上写出了“恋爱脑忠犬”几个大字。
“唔,希望城内会有一个安静的地方,你有什么推荐的吗,戴因?”
“教堂后面……”
温迪只听到了前四个字,远处的两人就已经起身到前台还了医药箱,预备出门了。
他只来得及复述了一个目的地,便拉着空和派蒙跟了出去。
吟游诗人在心里说了好几声抱歉,随后坚定的跟上。
他真的太好奇这个身上有老爷子气味的人跟另一个带着「不死诅咒」的人是什么关系了!
还有刚刚一看就不是普通兄弟关系的他与迪卢克和凯亚。
这四个人的关系简直就像毛线团一样,抽出一根还有一根。
三人尾随着来到了西风大教堂后面,借着柱子的掩护观察二人,温迪也趁这个机会把刚刚听到的讯息告知空和派蒙。
派蒙不知道从哪里掏出一副眼睛,做出认真思索的模样,“教堂后面做实验…需要安静的地方…要做什么呢?”
信息实在过于零散,三人想了半天,也没想出个所以然来,索性专心观察两人的动作。
队伍里有个真·风神的好处是,可以不用担心尾随被发现,还不会跟丢目标。
好在此处空气流畅,温迪接收信息的速度也快上许多。
——
元清和戴因来到教堂后面的阴暗处站定,一字一顿地说:“那我可以向您祈求一夜吗?”
“戴因先生是这么说的对吧?”
“是不是只有身负坎瑞亚血脉的人能够为我补充力量,我找你和刚刚见过的那位酒保试一试不就行了?”
青年仰着头,手伸进了领口处的缝隙,“不如,从接吻开始如何?”
他指了指脖子上刚刚划出的细口,“如果你说的是真的,那接吻就能把这道伤口复原吧。”
“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
男人的声音似乎带着一点隐忍克制,其下包含着怒火与窃喜。
戴因觉得自己有点异常。
他应该就此拉开青年的手,告诉对方这不是可以乱来的事情才对。
他也确实握上了对方的手腕,却不是拉开,而是向自己贴近。
戴因莫名想起了自己曾经撞到的那一幕,心里的嫉妒和欲/念疯狂增长。
他也学着当时看到的动作,用另一只手抬起了元清的下巴,拇指按住红润的下唇,在其上摩挲。
这是一个低头就能吻到的距离。
戴因知道这是不应该的事情,却依旧顺着动作,贴上了嘴唇。
解开袖口的手臂攀上宽阔的后背,将深蓝色的斗篷压皱,手指跟随着主人的心情,时紧时松,在手下的衣服上留下各种褶皱。
握着手腕的手也跟着移动,先是来到肩膀,顺着背部的线条来到后背的腰腹处。
初次尝试的男人显然没有青年老练,只能被引导着探索口腔、交换律液。
他不甘于下风,只能顺着本能啃咬唇瓣,在上面留下属于自己的印记。
同时,他又噙住到处乱动的舌尖,用牙齿研磨。
在感受到肩颈处轻微的疼痛时,戴因才放开了元清,手却和开始一样按上了被亲的红肿的下唇。
这是一副如何形容的画面啊。
青年本就生的艳丽夺目,只是银白的长发为他增添了一点如月清冷的气质,中和了这一份靡丽的色彩。
绯红的眼睛本是这洁白画卷上唯一的浓色,却被颤抖的眼皮和浓密的羽睫遮挡,将这一丝烟火气给掩埋。
他这样似月非月,似花非花的姿态,再加上一副像是被疼爱过的表情,着实诱人。
戴因努力克制住自己,抬起元清的下巴去查看对方脖子上的伤口。
——确实复原了。
所以,他要去找刚刚那个酒保、名义上的兄弟继续试验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