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子里吹过一阵风,地上潮湿的叶片被掀起二三,血腥味也跟着扑向众人。

  月流的脑袋清醒了很多,没有如同被迷雾包裹着的感觉后,自然而然地将许多事情串联了起来。

  当时在医院里,影姐忽然的消失,他跌下悬崖后再被移走,包括现在死去的这个冒牌货凭空不见。

  都是同一个空间异能者做的吗。

  月流低头,看见地上被压碎的树叶,人却已经消失得无影无踪。

  这三次空间异能的使用,让他不得不把几件事联系起来。

  影姐是天使之翼的成员,那么空间异能者应该也是,不然丧尸是没有理由保护一个人类的。

  天使之翼似乎在基地里通过收集特殊的异能者搞什么研究,他们的研究成果大多是失败了。

  之前偷听到的对话来看,这个研究内容还和晶核有关系。

  月流突然想起来自己没有使用的那个特殊的双色晶核。

  会和天使之翼有关系吗?

  但是,月流想不明白为什么冒牌货那么想要他的身体,它也和天使之翼有关系?

  难不成是受指使来布的这个局么。

  毕竟他们刚刚从基地逃出来。

  冒牌货召唤出来的蜘蛛形态丧尸,也和他们在公路上遇到的是同一种。

  而且冒牌货还有着类似于丧尸王的能力。

  难道它是人造丧尸王?

  不然丧尸王也不能够和人类组织扯上关系。

  月流想起自己的过去……他也是人类创造出来的么。

  可是他完全不会听命于任何人类。

  而且,这个冒牌货要如何知道他也是丧尸王,想要抢夺他的这具身体。

  月流自认为现在的自己实力很弱,身体也没有特殊的地方,甚至操控不了丧尸。

  有什么值得冒牌货抢夺的。

  似乎一切有关的证据都在指向这个奇怪的组织。

  月流想不明白,他有些心不在焉。

  李叔他们似乎很快就接受了冒牌货的事实,招呼着月流和祁星一起回到了停车的地方过夜休息。

  李叔想把祁星从月流手里接过来时,祁星忽然将身体往月流身上靠去,一大半体重都压在了月流身上。

  祁星勾了勾唇,语气里含着些笑意,“不用了李叔,他还得对我负责。”

  李叔也不勉强,识趣地走去一边。

  只有月流有些沉默。

  这负责说得怪怪的。

  明明之前还一副没事,不是他的错的样子,这会儿又非得让他扶着,让他负责了。

  但是自己理亏在先,也确实捅伤了保护自己的祁星。

  月流只能任劳任怨地把人一路搀扶回去。

  他甚至怀疑祁星在蓄意报复。

  因为对方压在他身上的力气越来越大,几乎要将脸贴进他的颈窝了。

  但是看着祁星苍白的脸色,月流又忍住了。

  他只能告诉自己,或许是祁星太累了,才没力气自己走。

  回到车旁,刚刚打开门团子就呲溜飞到了车门面前。

  它不喜欢水,没有跟下车,见大家回来还没有带上冒牌货的时候兴奋地扇着翅膀。

  但看见祁星受伤后,又担忧地喊着妈妈。

  团子并没有喊月流爸爸。

  但依然对他很亲近。

  月流认真地思考了一下,虽然变异兽靠气味识人,但是自己的外表变化太大,团子又笨,大概只是觉得亲切,并没有看出来他的身份。

  这也是好事,他本来还担心没有了冒牌货的影响,团子会说漏嘴了。

  李叔拿着纱布和碘伏想给祁星消毒包扎了一下,被祁星拒绝了。

  他把东西放到了月流的手上,眼神颇有些可怜地盯着月流。

  虽然没有说话,但是月流已经感觉自己听见了那句,“你得对我负责。”

  月流叹口气,认命地接过工具。

  他不太会处理伤口,因为自己的伤口都会很快恢复。

  只能把脏污擦掉后,又喷上碘伏消毒。

  这期间,祁星的腹部一直紧绷着,显示出了漂亮的肌肉线条。

  月流趁人不备酸溜溜地戳了一下。

  为什么他没有,就因为他是丧尸吗?

  好吧,自己还真没见过有腹肌的丧尸。

  月流不知道自己的小动作全被人收入了眼底,还在那老老实实地绑纱布。

  最后,他打了个丑陋的结,才拍了拍手。

  第一次给人包扎,还怪有成就感的。

  祁星就这样全程默默看着,哪怕月流的手法极差,总是不小心弄疼他,他也一言不发。

  给月流一种自己包扎技术很好的错觉。

  等他抬起头,更是觉得祁星看起来已经好很多了,只是脸色还有些发白。

  他还想询问一下之前他调用祁星异能的时候,祁星有没有什么感觉,但又怕暴露太多,最后也什么都没说。

  李叔见祁星好了点,才忍不住把自己一直憋着的疑问问出口,“真正的小月没和你们一起吗?”

  祁星顿了顿想,目光划过月流,才揉了揉眉心,“他应该会找个安全的地方等我们,不用担心。”

  话是这样说,但是在李叔看来小月还是个孩子,在这山里完全不可能有生存能力。

  他脸上是盖不住的忧愁,“唉都怪我,没看出来那是个假的,不然也能早点去找小月。”

  月流在旁边听得有些愧疚,让李叔这么担心。

  而且队里的人好像都挺担心他的,只有祁星一副无所谓的模样。

  为了能早点回来心安理得的享受大家的照顾,他决定明天一早就离开,然后变小后再假装偶遇汇合。

  祁星安慰了一下李叔,解释了冒牌货的异能大概有干扰作用,才会让人无法察觉。

  但是李叔还是很担心小月,这倒是让月流感觉心里暖暖的。

  等到了睡觉的点,车里便只剩下他们两人和车里的何轩。

  何轩很快就睡着了,发出猪叫似的呼噜声。

  月流也困了,他本来想去副驾驶睡,把位置让给祁星养伤。

  但是刚要推开车门,本来在闭目养神的祁星就突然拉住了他。

  月流有些疑惑地回头,正对上了祁星有些脆弱的双眸。

  不知为何,这眼神让月流感觉有些微妙。

  “你扎伤我的,是不是应该对我负责。”祁星的声音听起来竟然有些委屈,像是在可怜地乞求他。

  月流感觉这世界有些魔幻了,祁星竟然会用这种语气说话了。

  难不成,这人还真的对他一见钟情了。

  月流有一丢丢的小遗憾,要是祁星突然恢复前世的记忆多好玩,他就会知道自己对宿敌一见钟情了。

  也不知道会是什么样子的表情呢,光是想想就觉得兴奋。

  不过想归想,真那样的话自己又要被赶出去流离失所了。

  月流觉得此时自己的身体舒服多了,心态也乐观了不少,他只以为祁星想让他在后座陪着,便又坐了回去。

  夜晚,所有的车灯都熄灭了,林子里便陷入了黑暗。

  被乌云遮挡,月光几乎透不下来。

  加上雨滴敲打在叶片上的声音颇为催眠。

  月流久违地感受到了温暖。

  车里本就温度高些,祁星还在旁边,他觉得身上暖呼呼的,和以前睡在被窝里一样,很快就有了困意。

  只是车里空间不大,旁边还有一个碰不得的,月流只能坐着靠在椅背上睡觉。

  此时他又很怀念之前的小体型了。

  什么车里都能随便睡。

  不过月流还是比自己想象中更快地睡着了。

  很快,睡熟的他没有支撑地歪倒向另一边。

  身后忽然伸出一只手,动作温柔地轻轻托住月流的肩膀。

  黑暗里,祁星盯着月流的眸子亮得吓人。

  他轻缓地扶着月流的肩膀,将人倒向自己这边。

  月流无意识地在睡梦中哼了两声,显然是有些不满意。

  但他却并没有靠向另一边,反而是发泄似的,用力趴到了病患地腿上。

  最后还亲昵地蹭了蹭。

  祁星沉默了一下,腹部的伤口被扯得传来撕裂的疼痛。

  但是这对他来说只是小伤。

  包括之前,也都是装出来的。

  祁星借着微弱的光,紧紧盯着月流的脸。

  看着看着,手便不由自主地放在了月流的脸侧。

  他有些上瘾似的用指尖轻轻触碰他的皮肤。

  分明也许久没睡觉了,祁星却觉得自己精神得可怕,完全不想闭上眼睛。

  他好想就这样一直看着月流。

  哪怕黑暗里只能看见模糊的轮廓。

  但是腿上的重量,指尖的触感,无一不在提醒着他。

  怀里的人正是自己日思夜想的人……是自己备受折磨时,最想看见的人。

  这样的感觉,和面对变小后的月流是完全不一样的。

  之前小月的模样,祁星还能克制住自己的感情,但月流原本的这张脸,对祁星的冲击力是难以想象的。

  他无数个日夜,他都在思念着这张脸的主人。

  祁星知道自己有些失控了……他不知道人造人是否能产生爱情这种情感。

  月流对人类有同情,对朋友有友情。

  但是祁星不想赌,他只需要让月流习惯他在身边,永远都离不开他就好……

  可是,在这之前,他也想任性一次,下次再看到这样的月流,不知道还要多久了。

  他还想多看看。

  所以,祁星会努力让月流在这里停留得久一点。

  许是被碰得不舒服了,月流忽然不满地动了动,拍蚊子似的将祁星的手拍掉,还用手搭在祁星的膝盖上。

  搁着裤子也能感受到清晰的手掌的形状。

  祁星的思绪被打断,汹涌的爱意却更加躁动,他能感到自己的脸有些发烫。

  真是让人难以入眠的夜晚。

  *

  月流觉得自己睡得不怎么好。

  个高腿长了以后睡在座椅上总有些扭着腰一样的难受。

  所以当天亮时,哪怕只有阴雨天那一点亮度,他也很快就醒来了。

  月流有些不开心地睁开眼发了几秒呆,他才发现自己睡在了病患的腿上。

  这让他有一些不好意思。

  还说要照顾人家呢,别折腾人家都不错了。

  月流见还没有人睡醒,便动作轻巧地把祁星搭在自己肩膀上的手放到一边,然后才起身。

  一动他就觉得自己的腰酸疼得不行,应该是保持一个姿势太久扭到了。

  他有些艰难地坐起身子,然后深深地呼吸了一下。

  实在不行现在就不告而别吧。

  他迫不及待恢复成小孩子的模样了。

  可以横着睡在车里都是一种奢侈。

  然而祁星今天的睡姿好像格外不老实。

  月流还没动,就忽然感觉到肩膀上一沉。

  转头看去,祁星的脑袋靠在了他身上。

  闭着眼的祁星看起来比平时脆弱很多,有些苍白的脸色更显得柔弱。

  月流竟然可耻地觉得这样的祁星可爱多了。

  算了,让他靠会儿吧。

  月流尽量让自己好好坐着,然后闭上眼睛试图重新入睡。

  他没看见,自己刚刚闭上眼,熟睡的祁星就露出了一副得逞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