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这场突如其来的大雨,两波人都被迫留了下了。

  刘强他们下午在附近挖了一麻袋的红薯,煮好了发给大家吃。

  红薯不是很有味道,还黏嗓子。

  月流吃得愁眉苦脸,只吃了几口就腻了。

  他已经在怀念中午火锅的味道了。

  刘强分配了一下房间,他想让刘莹莹和他们队里还剩下的一个女人一间屋,其他的男性两两一间。

  这样分其实挺合理的,刘莹莹也觉得没什么,她总觉得同样是落难的女人,不会有什么危害。

  李叔不放心地拉了拉她,在李叔看来,哪怕是那个队伍的女人,也不一定就是好的。

  祁星看了眼李叔,也开口道,“不用了,我们队里挤一挤就好。”

  刘强笑了笑,倒是没强求什么,一行人就又神神秘秘的上楼了。

  只是月流撇过那女人的脸,总觉得她脸上的神色有些惊恐。

  楼下只有一间卧室,李叔从旁边的衣柜里多拿了几床被褥铺在地上。

  让刘莹莹睡床上,他们几个睡地上。

  其实李叔本意是月流还小,可以和刘莹莹一起挤一挤床上,一人一头也行。

  但是月流又不是真的小孩子,他立马装作对打地铺很感兴趣的样子往地上一铺。

  只是硬邦邦的地面和薄薄一层棉絮,磕得他骨头都疼。

  而且因为下雨天总觉得屋子里又凉又湿。

  李叔似乎也这样觉得,他去后院的屋檐下生了堆火,让大家过去聚在一起暖暖,反正这么早又冷,也不好睡着。

  几个人坐在矮凳上,抬眼就可以看见后院下得密密麻麻的雨。

  雨幕里弥漫着雾气,添了一丝诡秘危险的气息。

  风一吹,砸在地面噼里啪啦的雨滴几乎要淋进来了。

  月流缩了缩脚,让自己更靠近火源。

  总感觉已经快要到零度了,而他们都还穿着单层的衣服。

  手里的红薯也已经变成了冰坨坨,吃起来愈发难吃。

  李叔看月流吃得直皱眉,便去拿了几个还没煮过的红薯,扒拉着火堆下面的灰烬,将红薯埋了进去。

  月流歪着头看,不知道李叔是在干什么。

  李叔又塞了一颗糖果给月流,笑着说,“这是烤红薯,过会就烤好了。”

  月流兴致缺缺,在他看来红薯怎么都不会好吃,但还是接过了糖果,他需要缓缓嘴里的冷红薯味儿。

  刚刚拿到手上,祁星就将他手里的糖果拿了过去。

  祁星平静地剥开糖纸丢进嘴里,再把糖纸放回月流手心,一套动作行云流水,没有任何不自然。

  月流盯着手心的糖纸,前几秒那还是一颗完整的糖果,嘴角不由得撇了撇,看起来可怜又委屈。

  李叔难免有些觉得好笑,“小星想吃李叔这里还拿了一点,别和小孩子抢糖果。”

  祁星眨了眨眼,脸侧还因为糖果微微鼓起,一脸纯良,“小孩少吃糖,小心蛀牙。”

  闻言,李叔掏糖果的手顿了顿,似乎也觉得有道理。

  月流苦着脸,好像大家真的都是在为他好。

  要不是这一世的祁星还不知道他的身份,他都要怀疑祁星是故意欺负他的了。

  刘莹莹一直没有参与话题,好像和他们闲适的状态格格不入,她伸着手烤火,暖光在她的脸上闪烁,看不清她的表情。

  月流也觉得手冷,他往前挪了挪凳子,也伸着脖子,伸出手取暖。

  因为他的动作,脖子上绳子挂起来的戒指顺着衣领滑落出来。

  一直双眼无神,没有聚焦的刘莹莹忽然看了过来,她的目光停留在悬在空中的戒指上。

  这戒指她记得,胖哥曾经笑得很甜蜜地拿出来,说如果不是因为丧尸爆发,他已经辞了工作去找女朋友求婚了。

  想到这,刘莹莹眼睛揉了揉眼睛,脑子里好像有一根弦绷紧后断掉了。

  “为什么……”刘莹莹有些颤抖的声音传来,“为什么你不早点告诉我们胖哥受伤了,明明之前说过砍掉一部分还有机会活不是吗,……”

  李叔皱着眉,他想安慰刘莹莹,路上胖哥救过刘莹莹一命,刘莹莹难以释怀,是很正常的,“莹莹……别想了。”

  刘莹莹突然哭出了声,大概是一直压抑着的情绪在看见故人遗物之时爆发了,“我们凭什么还能这样悠闲啊?胖哥本来还可以活啊……”

  祁星抬了抬眼,回答道,“砍掉一只腿,在末世也活不了的。”

  刘莹莹心里又何尝不知道是这样。

  但她急需一个宣泄的缺口。

  在意识到祁星并没有丝毫愧疚后悔的情绪时,她凄凉的笑了笑,然后起身走了进去。

  月流忍不住看向身旁垂眸专心烤火的少年,他突然有一种奇妙的认同感,这位救世主好像更像他们丧尸。

  丧尸才不会被这些无用的情绪影响自己的行动。

  刘莹莹这种状态,其实很危险。

  高级丧尸很多都会有曾经的记忆,和新的意识。

  只是它们没有感情。

  后来也会有些丧尸出现执念,非要和人类在一起,帮助人类。

  当然,结果无一例外,都是被人类利用背叛。

  人类很狡猾的,也不可能信任丧尸。

  月流觉得,祁星这样的人很适合当丧尸呢。

  不知道他生活在人类之间,会不会觉得孤独呢。

  要是主动想加入他们丧尸的话,月流十分乐意帮帮他。

  正神游天外着,屋内细微的动静吸引了月流的注意力。

  月流耳尖动了动,好像听见了有人下楼的声音。

  ……

  因为刘莹莹的发作,她走后李叔情绪也不太好。

  李叔熟练又有些呆滞地翻弄着柴火,每次火小了,他随便翻一翻又会旺起来。

  等大家都烤得暖和惬意了,李叔想起来什么,用钳子在下面的灰烬里拨了拨,夹出那几个烤的发黑的红薯。

  李叔拿起一个卖相不错的,左右手交替丢了几轮,等不那么烫了就拿起红薯小心翼翼地揭开薄软的皮。

  月流本来不感兴趣,但是李叔剥开红薯皮的香味马上飘进了鼻子里。

  闻起来和煮的效果完全不一样,闻起来甜甜的。

  月流也好奇地拿了一个起来,刚到手上还不觉得烫,以为是李叔刚刚夸张了。

  没想到才两三秒,就后知后觉的地感受到了烫意,月流没控制住丢了出去。

  李叔被月流的反应逗笑了,他把剥好一半的红薯用纸巾裹着递给月流,“这样吃就不了。”

  祁星也拿了一个正在自己剥,嘴上还不忘说道,“李叔你就惯着他吧。”

  月流双手接过红薯,听到祁星的话有些得意的扬了扬下巴,“李叔最好了。”

  月流啃了一口,刚刚拿出来的烤红薯很烫,月流呼着气才勉强咽下。

  香甜软糯的味道让他眼睛亮了起来,“好好吃。”

  两只手捧着红薯,顺便也暖了暖手,这让月流觉得浑身都很舒服。

  三人吃饱晚饭,李叔还给刘莹莹留了一个红薯,在他们熄火睡觉之前都放在火堆下面保温着。

  等都困了,才掏出来。

  拿出来的时候还冒着热气。

  回到房间外面,李叔敲了敲门,刘莹莹的声音听起来有些不自然,“来了。”

  过了几秒,刘莹莹打开门。

  她看起来已经调整好了心情,脸上的表情还算柔和,“你们回来了。”

  李叔点了点头,把手上的红薯递给她,“晚上没吃好吧,再吃点。”

  刘莹莹愣了一下,然后接过红薯坐到床边吃了起来。

  她垂着睫,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似乎又有些压抑,刚刚的柔和好像都是装出来的。

  月流懒得想那么多,他蹲到地上摸了摸自己的位置,冰冰凉凉的,不想进去。

  旁边的祁星掀开被子,脱掉外套就躺了进去,似乎一点感受不到里面的冰冷。

  月流好奇地摸了摸祁星的位置,“你不冷吗?”

  “冷。”祁星开口。

  如果不细听,还听不出来他的声音也冻得有些打颤。

  月流见状也只好咬咬牙,一口气钻了进去。

  李叔把他安排在祁星旁边,然后自己去睡的另一边单独铺的地铺。

  有人能一起挤挤,已经是比较暖和的了。

  但是一进去,被窝四面八方都像是冰块贴着他,疯狂地在汲取月流身上刚刚烤暖的热气,唯独祁星那方向还有点热量。

  月流虽然怕祁星,但还是忍不住往旁边磨蹭了一下,感受到自己胳膊已经贴到了祁星的背部,冰冷的胳膊没一会就有了点知觉。

  但是月流这样这个胳膊暖了,另外半边身子还是冰冷。

  他冥思苦想了一下,然后翻身拿背贴着祁星的背。

  好点了,就是祁星的背被他当了半天暖宝宝,好像也凉下来了。

  没一会他就感受到了祁星翻身的动静。

  现在祁星的肩膀也贴着他的背,夜晚很安静,他压低着声音,混在雨声里有些不真切,语气里没有掩饰一点嫌弃,“你怎么像个冰块。”

  月流心想,真是对不起,丧尸就是冷血动物,不太能恒温的。

  不知道过了多久,两人不自然地勉强挤着睡了会儿,被窝里才暖了一点。

  月流拉着被子遮住自己的下半张脸,被窝里的暖气让脸也舒服多了,他的意识才开始逐渐模糊。

  屋里只有平淡的呼吸声,外面淅淅沥沥的雨声没有变小的趋势。

  雨下得太大了,但他的听觉一向不错。

  在嘈杂的雨声里也听到了有人在不停地翻身。

  每当他快睡着了,床上就会再次传来细微的动静。

  月流睁开眼,他想去一下厕所,白天可乐喝多了。

  他想着,做了一下心理准备,面对被窝外的冰冷。

  然后趁冷气没反应过来,就突然坐起身坐起身来,拉着衣服套上。

  一套动作非常麻溜,也就两秒钟。

  月流抬头,刚刚好注意到床头那的黑影动了一下,枕头似乎有些高的样子。

  看样子半夜就是刘莹莹一直在翻身。

  月流没想太多,跑去找厕所。

  一楼只有一个厕所在屋外,而且四处漏风太冷了。

  月流记得二楼的楼梯间也有厕所,便偷偷爬了上去。

  考虑到二楼是刘强他们地盘,月流不想太大动静。

  他灯也没开,凭着自己的夜视能力走到了楼梯下。

  这时,月流听到了窸窸窣窣的谈话声。

  说话的人有意压低声音,隔着一层墙和楼梯,听起来便很模糊。

  月流听不真切,又被勾起了好奇心。

  他刚刚出来本来就没发出什么动静,小孩体重轻,刻意隐藏了声音,便不太容易被察觉。

  月流轻轻的走上二楼,二楼上来正对着的就是厕所门,而左手边的门则是二楼客厅。

  月流正想靠近客厅的门听听他们在说什么,就发现门本来就开了个缝。

  里面的声音传了出来。

  虽然压低了音量,月流还是听出来了,这是刘强的声音。

  “趁今晚让他把那堆老弱病残赶紧甩掉。”

  月流:?

  谁是老弱病残,让谁甩掉谁?

  月流皱着眉,刘强从始至终都把祁星当作他们一行人的主心骨。

  所以是想拉拢祁星?

  没品的东西……竟然觉得他是老弱病残。

  月流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腿,好像是有点弱。

  而且听这个意思,怎么像是很笃定祁星就会丢下他们走。

  如果祁星走了,他和李叔加上刘莹莹三个人在末世确实很难存活。

  月流想到这有些头疼。

  他本来也打算逃离祁星的。

  但是目前实力没有一点恢复的迹象,能暂时保护他的人类也还没找到。

  这可不能让他们得逞。

  “针筒带上了吗?”

  针筒?什么东西,要干什么的。

  月流咬着唇,难得地动起了脑子,今晚他可能不能睡着了。

  总感觉这群人会趁着他们睡着干些什么。

  月流本来是想上厕所的,但是现在肯定不行了。

  刘强他们就和他一门之隔,这个门还没关严。

  自己推厕所门的声音,对方就能发现他。

  他决定还是去楼下的厕所,只是恐怕得速度快点,还不能发出声音。

  因为他们就要出来了。

  “看样子有只小老鼠自己送上门了。”

  月流正要转身,面前的门被猛然拉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