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增番外

  李漠向道: “能让朕死个明白吗?我们究竟是中了什么样的埋伏。”

  云宦舟道: “是尸毒,不过这需要大量的死士,赤勒浑最不缺的就是死士,当我们的士兵死后,身体会释放毒气,只要身上带伤,就一定会中毒。”

  李漠向道: “你看起来人模狗样的,心思竟然如此歹毒,将人作为武器去战斗,只是朕不明白,区区尸毒,怎么会……”

  一直随军而来的云奚,神出鬼没地从云宦舟身后走了出来,面无表情: “李漠,我从来没有治好过你们士兵身上的毒,它们始终蛰伏在身体之内。”

  他看向云宦舟,用虔诚的语气道: “哥哥,我本来想获取李漠的信任,在解药里下毒的,可是李漠疑心太重,我没有办法得手,哥哥,我从来都没有背叛过你,一次都没有。”

  李漠向深深叹了口气,幸亏他一直提防着云奚,没敢放手让他做解药。

  云宦舟点头摸了摸他的脑袋: “是吗?”然后他眼神忽冷,猝不及防地用剑刺入了云奚的心口,滚烫的血渐在他的胸口与脸上,云奚噗通一声倒在地上,血液从胸口蔓延开来,浸入潮湿的泥土中。

  李漠向惊愕地看着这一场变故,他万万想不到云宦舟竟然杀了云奚。

  李漠向觉得很恶心,甚至有点想吐: “云大人,朕突然觉得你面无可憎,毫无可取之处了。”

  云宦舟微微一笑: “我杀了云奚三次,陛下保了云奚三次,我不相信他从来没有背叛过我,而我是一个有洁癖的人。”

  李漠向气急反笑: “朕对他的保护,竟然成了杀死他的罪魁祸首,那朕确实无话可说。”

  云宦舟道: “你可知道,云奚他杀过多少人,犯过多少错,他年纪虽小,但做过的恶事,陛下恐怕连想都无法想到,随便知道一件事,连隔夜饭都能吐出来,这样的人对我一时忠诚,却难保一世忠诚,死了,并不可惜,而死在这里,死在战场之上,也算是他的归宿。”

  李漠向问: “那么,你打算如何处置朕呢。”

  云宦舟道: “陛下放心,你的性命无忧,具体要用您做些什么我还没有想好,但您说话从来都算数,就像您偷偷跑来澹州我可再不会掉以轻心了。”

  两个士兵走过来,云宦舟对他们道: “将陛下抱上马车,我们走。”

  毫无反抗能力的李漠向被带到马车上,缓缓离开了满是腐臭味道的战场,云宦舟坐在马车里,给李漠向削了一个苹果,李漠向接过苹果,砸在他脸上。

  云宦舟用袖子擦了擦脸笑道: “真是像一个小孩子,恶劣。”

  李漠向道: “远不及你。”

  云宦舟道: “陛下,我的政治理想从来没有变过,我想要看盛世太平,看百姓安居乐业,建立富强的国家,那么在此之前的流血与牺牲,都是值得的。”

  李漠向问: “你想要做什么?篡位登基?”

  云宦舟缓缓摇头: “不,那样代价太大,我从来没有想过要杀害你,我只不过希望能借助陛下的手,完成我的理想和抱负而已。”

  李漠向恍然大悟: “你要朕做傀儡?这朕擅长啊,朕有五年以上傀儡经验,反抗意识低,咸鱼本质强烈,是傀儡的绝佳人选。”

  云宦舟微笑着将一粒丹药放到李漠向手上: “吃了它,陛下就能忘却一切烦恼,此后安分守己,绝对不会有半分痛苦,也绝对不会想要反抗。”

  李漠向垂手不接,他看向车窗外,车窗外有很多士兵,看行走的方向是与皇城完全相反的地方,云宦舟问: “你等谁来救你吗?”

  李漠向回过头: “朕有个规矩,吃药必然要吃蜜饯,否则是绝对不肯吃的。”

  云宦舟笑道: “有。”他从桌子上拿过来一只匣子,打开匣子,里面呈放着各种点心果脯,他挑了挑眉: “还有什么要求吗?”

  李漠向: “朕用过膳后,才会吃药,否则容易呕吐。”

  云宦舟笑道: “你究竟是在拖延什么呢,不过没关系,你想用膳,可以。”过不多时,竟然真的有几道精致的小菜端上了马车,色香味俱全,绝对让人挑不出毛病来,也不知道云宦舟是怎么在行走的军队中完成这样的困难活儿的,他还真是个人才。

  李漠向优雅地咳嗽了一声,拿起筷子开始慢吞吞地品尝,他每一口都吃得极慢,在云宦舟的耐心耗尽之前,李漠向伸出了一只手。

  云宦舟问: “什么?”

  李漠向抬眼睛: “蠢货,自然是帕子。”

  云宦舟从衣服里掏出一块洁净的帕子放到李漠向手上,被李漠向很嫌恶地推开: “你用过的,朕不用,还有,准备洗漱水,洗漱水要用干净的井水,浸泡细盐,时令花三个时辰,用紫砂杯盛,这样的漱口水才会令牙贝白净,口齿生香。”

  云宦舟冷声问: “要不要干脆洗个澡。”

  李漠向蹙眉: “当然不要,洗澡也是有时辰的,现在天色还早,沐浴会令人困顿,但你们现在要准备洗澡水了,洗澡水的工序也有很多道,若是准备晚了,怕是来不及。”

  李漠向听到了云宦舟咬牙的声音。

  李漠向笑道: “这你就忍不下去了?”

  云宦舟凶道: “立刻吃下去,不要再拖延时间,否则我亲自喂你吃。”

  李漠向垂下眸子,叹了口气,捏起丹药放进嘴里,嚼了嚼吞下去,并将舌头伸出来给他看。

  云宦舟的脸上刚露出笑意,就听到一阵巨响,接着马车停了下来,一士兵掀开车帘,惶恐道: “主将,不好了,我们遭到了埋伏!”

  云宦舟立刻反应过来,抽出匕首抵在李漠向的脖子上,沉声道: “澹州军?你们还有多少人。”

  李漠向道: “你自己不会看吗?”

  云宦舟将脑袋伸出去,只见远方密密麻麻都是敌军的身影,大衍军旗飘荡在空中,几门黑黝黝的大炮对准了下方,渐渐地,狄含的身影出现在他的视野之中,他身穿铠甲战袍,立于千军万马之前。

  云宦舟瞳孔骤缩: “为什么狄含还活着。”

  李漠向笑道: “谁知道呢,大概是祸害遗千年吧。”

  云宦舟看着李漠向: “你在这里,他不敢动手。”

  李漠向道: “当然会,你忘记了么,他可是曾经摄过政的人,比起你来,那份惦记朕皇位的心,并不比你少多少啊,只是,云大人,你再负隅抵抗,可就要碎成渣了。”

  云宦舟道: “我不相信他会不顾你的死活。”

  李漠向道: “朕已经写好遗书,下令传位平王,诏书就在他的手里,你还坚持认为他会救朕吗?你倒不如束手就擒,朕会给你留下一具全尸。”

  几发大炮打了过来,顿时地动山摇,云宦舟握着剑柄的指尖逐渐有些苍白,狄含是真的不管皇帝的死活,既然如此……

  云宦舟深深看了李漠向一眼,跳下马车,骑上一匹快马带着一群士兵,在军队中高喊: “撤退!撤退!撤退!”

  炮火连天声中,李漠向坐在马车里开始拼命地往外呕吐,丹药入喉不久,此时呕出来,应该不会有什么事情,呕吐完后,他拼命地喝水,接着吐,再喝水,再吐。

  马车被人掀开了一角帘子,兰君尧跳上来,轻轻拍着他的背: “陛下!”

  李漠向咳嗽了一声: “朕没事,朕只是吃了云宦舟的药,不知道是什么,估计是能让人变弱智之类的东西。”

  他背上的手忽然一顿,接着很大力的拍起来,差点把李漠向拍到地上,李漠向怒道: “滚一边去,朕已经都吐出去了,你再拍,朕就驾崩了。”

  李漠向今日算是泡到毒药罐子里去了,兰君尧来后,他全身放松了下来,昏迷了过去,这一昏迷,也不知过了多长时间,等他再次醒来,耳朵里先听见了微弱的风声,睁开眼睛,就看到自己坐在马背上,一人搂着自己,以极慢的速度往城内走去。

  残阳坠山,给剑戟披上了如血的战袍,而身边是笑容满面的士兵们。

  似乎是赢了。

  李漠向不用回头就知道是在抱着他,他道: “狄含,你可以来得再慢一点,直接给朕收尸。”

  连飞渡骑着马在一旁帮腔: “已经很快了,陛下,集合地方势力也需要时间啊。”这怎么说也是皇帝自己判断形势出了差错,怎么还能埋怨人。

  兰君尧立刻追上来,将成怀的马牵走,嗔怪他没有眼力见儿。

  狄含道: “陛下,对不起,虽然赢了,但让云宦舟逃掉了,不过,我们在打扫战场的时候,见到了这个东西。”他说着将一方染了血的手帕放到李漠向手中,李漠向定睛看去,只见上面写着血淋淋的几个字: “南城酒巷有药方。”

  狄含道: “是从云奚的尸体上扒下来的,看样子是临死前撑着一口气写的,应该是赤勒浑蛊毒的药方。”

  李漠向: “快派人去瞧瞧。”

  狄含在他耳边道: “嗯。”忽然,李漠向只觉得身后一轻,紧接着就是重物落地的声音。

  狄含一身是血的躺在地上,脸上被沾了血痂的头发糊得看不清本来面目,他身上的铠甲更是七零八落,大胳膊上的肉已经腐烂,几乎能看到森森白骨。

  所有人都看着李漠向,好像在等他发话。

  李漠向发火了: “看朕干什么,朕还能拦着你们不成,救人啊!”

  大伙儿这才七手八脚地将狄含抬到担架上,往城内运去。

  …………

  南城酒坊里确实是有赤勒浑的解药,不仅有解药,还有制毒的方子,都被秘密放置在了地窖中,云宦舟也算是自作自受,终于遭到了云奚的背叛,也算是如愿以偿了。

  然而狄含的病却好得很慢,如此春去秋来,花开花谢,他一整年都没有好利落,李漠向忧郁地探望他: “狄相,棺材板已经打造好了,朕恐怕你活不过这个冬天了,您要不要去瞧一瞧。”

  狄含坐在走廊下的长椅上看书,他饮一口茶,慢条斯理道: “好呀。”

  皇帝对狄含的态度已经逐渐好转,虽然总是动辄威胁他再不痊愈,下葬的黄道吉日都给选好之类的话挂在嘴边,但陛下确确实实也没有再进一步地去抗拒他。

  对他的态度从一只黏人的猫变成了张牙舞爪的猫,但偶尔在不经意间,还是会习惯性地依偎过来。

  到了阳春三月,狄含的身体终于好转,此时节,文人雅客都去踏青游玩,曲水流觞,李漠向身为帝王出行不便,只能在皇家猎场瞎溜达,同样要忍耐寂寞的还有狄含,工作之余,在大臣们都在呼朋唤友酒楼赏月,狄含唯一的清闲就是陪在李漠向身边。

  煮茶,磨墨,浇花,剪枝,批阅奏章。

  喂猫,喂狗,喂蛐蛐儿。

  端午节,夜市热闹非凡,到处火树银花,狄含都在陪在皇宫看书。

  坐在含露殿,都能听到城外烟花燃放的声音,李漠向问: “寂寞吗?凌君。”

  狄含剪了灯芯,用手袖挡住从纱幔处吹来的微风: “不寂寞。”

  李漠向: “寂寞也得忍着,这是你自己选的路,对吗?”

  狄含将袖子放下来: “没错。”

  李漠向咄咄逼人地问: “我强迫你吗?是我滥用权势了吗?”

  狄含道: “没有。”

  李漠向笑道: “很好,那就动手吧。”

  狄含将衣服脱下来叠好放在一边,拿起细笔在银盘里蘸了一点殷红,交给李漠向。

  李漠向接过细笔,一只手按住他的肩膀,将笔上的殷红点在他的额头上,他手指轻移,随即在狄含的额头上描绘出了一副图案: “端午节时,孩童们额头要画虎辟邪,狄相身份尊贵,要画就画独一无二的。”

  画好后,李漠将铜镜放到他面前,狄含一看,站起来: “不行,我要洗了。”

  李漠向: “不许洗!多好看,这是福禄寿桃。”

  狄含: “原来你画的是桃儿,我还当你画了个屁股。”

  李漠向怒道: “粗鄙!你真是完全没有眼光,朕甚是心痛,你给我坐下,还没有画完。”

  狄含死也不坐,将铜镜放到他面前: “你先把你脸上的得意收一收,你自己都知道丑。”

  李漠向一把握住了狄含的衣袖,用可怜兮兮的语气道: “我让你画回来就是了。”

  狄含看着他顽劣含笑的眼睛,微微翘起的嘴角,忽然就心驰神摇一下了,李漠就像被冰封了很久的河水,终于开始渐渐苏醒。

  狄含鬼使神差地坐了下来,将笔夺过来: “好,那你不许动。”

  李漠向依言闭上了眼睛,他的脸在烛光的映照下,温柔而又俊雅,安静下来的陛下简直就是人畜无害的美好。

  可惜他这样的时候,并不算多,但狄含绝对不会放过这个绝好的机会。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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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已经完结,接下来是番外章节,补充一些支线内容,以及日常篇。

  番外

  元和十五年,平王李珍迎娶翰林之女为妻,出宫建府,封为祈亲王,这些年,李珍个头猛长,只比李漠矮了半个脑袋,瘦瘦高高的像是个竹竿,只是依旧没什么长进,为人越发腼腆羞涩,除了喜欢写几首酸诗以外,便没有其他志趣了,甚至有了几分未老先衰的沧桑感,好像随时都能削发出家,远离庙堂。

  李漠向为此狠狠反思过了,不知是不是这些年朝臣们逼他太狠,他又逼李珍逼得太狠,导致他逆反过了头,反而越发不成气,还没有小时候灵光,文不成武不就,看见皇帝就像老鼠看见猫一样,李漠向一问他功课,莫说打骂了,语气稍重些,脸色稍沉些,他就能当场吓到犯病。

  搞得皇帝也很郁闷,原本想要立他为皇太弟的念头也逐渐掐灭了。

  好在李珍娶妻后,情窍突开,又重新滚入红尘,每日里的日常活动除了写酸诗以外,就是与王妃海誓山盟,花前月下,忙得不亦乐乎,他的痴情倒是与他哥哥一脉相承,便是因为太恩爱了,一年的时间,便诞下了麟儿。

  李漠向心中很是愉悦,赏赐了无数奇珍异宝,良田千亩,在麟儿百日宴后,私底下与宸王狄含一起到府上去探望。

  祈王妃比李珍大三岁,圆脸圆眼,言谈举止透着一股机灵劲儿,她将襁褓抱给李漠向: “陛下,看呐。”

  李漠向小心翼翼地将孩子抱过来之后,嘴角染上了笑意: “我看他眉宇之间有股英气,比他爹强些。”

  祈王妃掩嘴笑道: “连眉毛都没有,哪来的什么英气,陛下是太喜爱他了。”

  这王妃的性格有些天真直率,有她在,这里的气氛好似寻常人家,倒是很讨李漠向的欢心,他微微一笑: “是了,但愿他长大英姿勃发,开朗活泼些,我们家太多木讷的孩子了。”

  站在一旁的李珍只觉芒刺在背,挎着个脸,愣是一句话也不敢接,不时用求救的目光看向王妃。

  说来也奇,李漠向一直以为自己不招小生灵的喜欢,属于猫嫌狗不待见的那种体质,然而这孩子在他怀里安安静静的,丝毫没有哭闹的意思,让他有种一雪前耻的惆怅,李漠向打趣说: “要不然朕抱回去吧,珍儿年纪太小,自己都活不明白。”

  祁王妃一拍即合笑道: “正是这个理,陛下今晚就带回去。”

  李珍快要气哭了。

  李漠向难得爽朗地笑了笑,将孩子还给了祁王妃: “朕岂有夺人之爱的道理,若是他争气,十岁之后再到宫中学礼仪也不迟,祁王妃是个蕙质兰心的人,麟儿将来必比他父强些。”

  李珍第三次受到了语言伤害,也不知道皇帝对他是有多大的怨气。

  李漠向对李珍道: “好久没与你相处了,我们兄弟出去走走。”

  李漠向的语气倒算是温和,李珍硬着头皮点点头,刚走出去没多远,李漠向就板起了脸,问功课,问学业,问他那些酸溜溜的诗,李珍羞愤欲死,远远看见狄含从廊下走来,心中长松了一口气,心想,救星来了。

  果不其然,狄含一来,李漠向便顾不得训他了,摆摆手,让他赶紧去,李珍如蒙大赦,掉头就走。

  此时,刚下了场大雪,院子中的空气格外湿润,低矮的铜灯从门口一直延伸到廊下,万籁俱静,倒是一个久违的清净日子,李漠向快步迎过去: “晚膳不在这里用了,走,去看看雪。”

  他先一步穿过廊下,走近竹林中,狄含随后跟上,李漠向回头一本正经说: “我觉得孩子长得像你。”

  狄含挑眉: “说得什么话。”

  李漠向: “朕觉得他像你,便是莫大的褒奖,他应该感到荣幸才是。”他微微一笑,与狄含并排而行: “朕想了一个名字,叫李克业如何。”

  狄含点头: “嗯,虽说中规中矩,但寓意很好。”

  李漠向: “那就这样定了,择日让礼部再起个小名儿。”

  狄含道: “你也该问问他亲爹的意见才是。”

  李漠向拍额: “差点忘了,煞风景,没天理了,他怎么还有个亲爹。”

  狄含: “……”

  李漠向指着前面一大片空地道: “这个地方好,地势高,地方大,可以做一个秋千,荡起来可以看见整个王府。”

  狄含想象了一下,那得高到天上去,吓都吓死人了,陛下怎么还是这么异想天开。

  他轻轻一笑,握住了李漠向藏在袖子的手: “是个好主意,还可以用来刑讯逼供,一举两得”他二人衣袍宽大,即使举止亲密,也只是像并排而走而已。

  赏雪的二人登到了高处,放眼望去,王府里的雪差不多都被铲完了,全是光秃秃的泥块,连屋顶都被刮得干干净净。

  李漠向本来想说一句: “好雪,想不想打雪仗。”狄含虽然畏寒,但定然不会拒绝,等他身上有了冷气后,他就把自己斗篷脱下来披到他身上。

  他们就是这月光之下最和谐的眷侣,他就是这京城最霸道疼人的小棉袄。

  即使没有雪,李漠向也决定要这么做,他转过头问狄含: “是不是很冷。”

  狄含诚实道: “是有一点。”他转过头,朝着远处跟随着的内侍招了招手,内侍本就知道宸王畏寒,手里一直捧着件狐裘,见状连忙抱着衣服屁颠颠地跑了过来。

  李漠向将手放在斗篷领子上,冷冷地看了内侍一眼,那内侍跟着皇上久了,何其机灵,立刻心领神会,脚下一绊,将狐裘抖搂在了地上,沾了一身融化的雪渍。

  李漠向“遗憾”道: “太不小心了。”然后熟练的将斗篷脱下来披到了对方身上: “你这些年身上的病一直反反复复,朕都不知道该怎么办了。”他说着便勾起伤心事,真的难过了起来。

  李漠向总是怕他英年早逝,狄含咳嗽一声都能上纲上线,如临大敌,谁看了都要说一声好不矫情。

  狄含却总是被陛下的小情绪感染到,他眉眼尽是温柔,将李漠向搂在怀里: “已经好很多了。”斗篷很宽大,两个人一人一半,略漏些风,但也很暖和。

  有衣服做作得不穿,非要穿一件,如胶似漆的祁王夫妇都没有他俩能黏糊。

  李漠向问狄含: “她病好些了吗?”

  他指的是狄含的母亲澹台柔,自从澹台柔用毒暗害狄含后,李漠向便对她十分膈应,十分想要除之而后快,在这件事上,狄含没虽有出声,李漠向却不能不顾忌他的心情,思虑了良久,便只是将她禁足在一离宸王府不远的宅院中,太医说澹台柔脑子受过刺激,行为不正常,需要喝药调养。

  这个解释倒是让李漠向好接受多了,否则他心里总是如鲠在喉。

  狄含回答: “还是老样子,不过她接触不到外人,被迫安分不少。”

  李漠向道: “世人多奸诈,能全心全意信任的并无几个,唯你我二人。”他将情话说得一本正经,任谁听了都要动容,狄含看着他清凌凌的眼睛,忍不住低头亲了他一口。

  在旁人眼里,李漠向越来越喜怒不形于色,颇有帝王威严,然而在狄含眼里,他无论何时都是如此可爱,十岁,二十岁,一百岁,这才是真正的赤子之心。

  狄含拉着他的手坐在石椅上道: “过些日子便是陛下生辰了,此次各地藩王使臣会来庆贺,倒是不能像去年那样随意了。”

  李漠向靠得近了些: “明明是咱俩的生辰,我一个人又有什么意思,无聊死了,还不如我们自己下一碗阳春面吃来得开心。”他又补充了一句: “我们已经错过了很多个在一起的生辰了,是吧。”他在宸王耳边吹气如兰。

  狄含: “走吧。”

  李漠向问: “做什么去。”

  狄含: “饿了,煮面吃。”

  他一起身,斗篷便洒落了下来,李漠向连忙披上另一边: “去李珍家的厨房吗?不好吧,朕跑到别人家做饭,威严何在。”

  狄含道: “我做你吃就是了。”

  李漠向眉眼含笑: “可是。”

  狄含: “你去不去。”

  李漠向: “去去去”他亦步亦趋的跟了上去,和狄含贴在一起,月光如水,静谧无声,只听到二人近在咫尺的心跳声,后来,两个人终究是没吃上亲手做的面,因为面条太咸,手忙脚乱中,不知是哪只手多放了一勺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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