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漠向一直不放心他是对的,直到此刻狄含仍然没有资格入队,可见他的“坦诚相见”,并不能算是太坦诚。

  接下来的时间,两个人轮流着射箭,沉默地比着赛,最后一支箭是李漠向射出去的,效仿狄含,整个儿劈碎了机械傀儡的脑袋,看起来射箭的人怒气冲冲。

  李漠向低头问: “狄含,赤勒浑还有几日进京。”

  狄含挽了挽袖子: “雪天耽搁了路程,估计还要三日。”

  关于赤勒浑,两个人一直有很大的分歧,李漠向一直想要化用他们的力量,可狄含只想把他们打得屁滚尿流,搞血腥政策,然而现在深入赤勒浑内部的人是狄含,任何不安稳的因素都在他手上。前些日子,刚把他瀚州的老窝端了点,听探子回报说最近瀚州又开始偷偷运粮草,部署防御机关。

  这并没有什么,谁还没点危机意识,可是他从来没有上折子以及亲口告诉过自己这些事情,在京城之内,确实已莫非王土,可是出了京城,再往远处走,尤其是大西边的藩王们全都被狄含驯化了,他们都是狄含的军队,不把皇帝放在眼里。

  这就非常岂有此理了!

  李漠向道: “狄含,你要是不肯听话,朕会忍痛先对付你,”他看着对方的眼睛: “朕对你百依百顺的日子已经成为过去,但如果朕不敢把后背交给你的话,那你就危险了。”

  李漠向仰起头: “朕虽然忌惮各方藩王不敢动你,但有的是法子对付你。”

  狄含安静地听了一会儿后,问: “陛下这顿威胁,是不是想要收回臣在各地的兵权。”

  李漠向凝视着他问: “你给吗?”

  狄含一时沉默。

  李漠向径直往回走: “那朕跟你没什么话可说了,回去吧。”狄含将弓箭揣在怀里,一把拽住李漠向的胳膊,将他拽到自己身前: “我给你,你也不一定能拿动。”

  气氛逐渐焦灼。

  李漠向笑道: “狄相,你从来都没有放弃过你的野心,那皇城的兵权还有三百万一串的糖葫芦是什么?是你在哄我玩的吗?看来风华雪月的事情你很在行,可真能让你伤筋动骨的东西,你绝不会拱手相让。”

  狄含垂下眼眸,握着他的袖子恳切道: “陛下,不是不肯拱手相让,而是现在这兵权十分棘手,我需要时间处理,你等我,等我处理完,我会干干净净地还给你,到那时,你就再无后顾之忧了。”

  李漠向: “你的意思是,军队中有很多要反朕的人。”

  狄含点头: “我们计划元和十一年春包围京城,和我里应外合,逼你退位。”

  他缓了口气,继续平静地讲述: “如果你不反抗,他们原地待命直接成为护国军保护新帝顺利登基。”

  李漠向问: “如果反抗了呢。”

  狄含道: “我下的命令是,如果你反抗,一支穿云箭,直接攻上皇城,这些人里大多是听命行事,还有一小部分对你恨之入骨,与皇家有血海深仇。

  李漠向问: “那现在怎么办。”

  狄含看着他道: “陛下不要操之过急,交给我,三个月,我定会全部解决。”

  李漠向笑道: “狄含,你很好。”

  李漠向从箭笼里取出一支箭对准了狄含那张英俊的脸,退后三步,将弓弦拉满,狄含一动不动地站着,干脆闭上了眼睛,李漠向忽然冷声道: “狄大人,睁眼。”

  狄含便将眼睛睁开,便看到一支利箭已经到了眼前,裹着强烈的劲风从他的眼角擦过,眼角的皮肤被箭风擦伤,留下了一道妖冶的鲜红,血珠渗出皮肤,将破不破。

  除了那道红,狄含的整张脸已经惨淡得不成人色,毕竟刚才,李漠向的箭是朝着眼睛去的。

  雪还纷纷扬扬地往下落,射出去的箭直入老树深处,掉下了好几段枯枝。

  李漠向将沉重的弓箭抛到狄含手上: “两个月,朕要你干干净净的兵权。”

  几个站在远处等待随时召唤的内侍见皇帝走了过来,连忙迎上去给他披上厚厚的斗篷: “陛下,晚膳已经备好了,天气太凉,可别冻坏了身子。”

  李漠向钻进了小轿子里,放下车帘,轿子里还有个矮炉,可这具身体的手脚已经开始冻得打哆嗦了,他和狄含两个人从小在南方寺院长大,到京城之后,一个比一个怕冷,一直到现在都是畏寒体质,他不明白为什么在这种缺点上两个人要这么同心协力。

  李漠向掀开轿子对外面的人道: “让狄大人回家吧,再送个手炉过去……等会儿,手炉别送了,让他直接回家。”他想了想: “要不然还是送吧,太冷了。”

  内侍: “……”

  区区一个手炉,不值钱的玩意儿,陛下左右横跳,为难得跟送八百万似的。

  为了防止陛下继续改变主意,内侍听完“送”这个字后,一溜烟就跑了。

  皇帝在后面: “等等……”

  小内侍撒丫子跑:听不见,听不见。

  李漠向看阿福一脸不理解的样儿,苦恼地解释道: “你不懂,朕怕宰相恃宠生骄。”

  阿福更不理解了,陛下什么金山银山没送过,一个手炉,还能让人生出多大的骄?国库已经紧张到这种地步吗?

  李漠向是真没想到狄含有这么多后手,逼皇帝退位的这件事他是真的是势在必得。

  幸亏当初李漠识时务,无比乖巧顺从地就退位了,还在狄含心里留下个极其懦弱贪生的形象。

  李漠但凡硬一点,下场都会更惨。

  第二天李漠向又被三更半夜叫起来读书,原主这副身体果然是懒散惯了,早膳都吃过了还是一脸困顿的样子,直到看见了云宦舟,才稍微清醒了点。

  云宦舟长得很像狄含,不如狄含俊俏,却有几分清冷如孤松般的遗世独立的气质,比狄含这种天天在世俗的红尘里摸爬滚打,争权夺利的“俗人”,看起来高雅很多。

  原主李漠是个颜控,近距离地看着对面的云宦舟的脸,他浑身的毛孔都惬意了下来。

  最有趣的是,云宦舟居然拿了戒尺过来,当年帝师都没敢干的事儿,云宦舟居然敢,果真是清纯脱俗不做作。

  李漠向很好奇: “云大人,干嘛呀,你该不会是敢打朕板子吧。”

  云宦舟道: “微臣万万不敢,这戒尺只是警示作用,陛下十岁登基,无人能约束,这戒尺的作用就如明镜高悬,收摄心神,让陛下时刻怀有敬畏之心。”

  李漠向想要给他鼓掌了,他这要是面试的,那绝对第一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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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狄含在线自闭

  (抱歉,更晚了,所以直接放到三点的草稿箱里了,希望没人熬夜都是白天起来看的。)

  晚上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