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祁突发性的异常反应,让黎野觉得有必要和温祁开诚布公的恳谈一次。
存在于温祁内心世界的那个顽疾是黎野尚未触及但渴望拥有绝对安抚权的一道晦涩的彼岸。..
郑子闯不出半天时间,给黎野打来电话。
“老黎,你让我调查的清洁工和车有眉目了。可费老劲了,你打算怎么谢我?”郑子闯依旧粗声大嗓,但显然没有昨晚的酒气。
“查到了?”从黎野兴奋的语气中可以听出来他比之前更着急破案。“先说正事。回头烟酒随你挑。”
“听好了啊,这个人是从老街区霞飞路附近的老小区开着一辆改装的面包车,经过建国东城区,最后一路拐到银达购物中心的。”
黎野顺手从办公桌上拽过来一张纸,一边听一边勾画地图。
可电话里郑子闯的声音却戛然而止。黎野带着不满问,“接着说呀,完了?”
“完了。”
“这算什么眉目?清洁工是从老小区哪栋楼出来的,后来怎么从购物中心出来,你这什么都没有啊?
“我说老黎,我是交警,我能做到的也只能是这个程度。你总不能让我把马路上的监控按在那清洁工脸上吧。”
黎野深深呼出一口气。是啊。一着急都忘了郑子闯并不是刑警。
黎野揉搓着眉心。
不得不说,前面有温祁的应激反应让他对案件多少有些心急了。
“我知道了老黎,谢了。后面的事我自己查,你已经把范围给我缩到很小了。”
电话里郑子闯的声音像是一种来自自己人的鼓劲。“兄弟,打起干劲来。之前那么多大案、要案你都破获了。这次也一样。我相信你。”
黎野这人,三句话听不了肉麻的话。他听着郑子闯的声音叹气一笑,恢复了往日的戏谑,“行了,别盲目崇拜啊。你也知道,哥们我名草有主,你就别惦记了。”..
温祁长长睡了一觉,状态恢复的不错。黎野和他商量安排心理医生帮他进行疏导。但温祁拒绝了。他很清楚一直如梦魇一般伴随自己的是什么。
他和黎野请了半天假,告诉黎野只想一个人好好静一静。..
从郑子闯提到老小区开始,黎野就联想到了一个天然的犯罪场地。
霞飞路上的老小区叫庆吉里。是当年曲江市最早一批建成的楼房。整个小区有10栋楼。楼高均不过三层。
曲江这两年发展的很快,各种经济迅速腾飞。老街这片以重工业为主的区域逐渐冷却下来。而这些古早小区也在众多高大建筑的崛起中面临淘汰和拆迁。
政府已经谈拢了价格,一入冬就撤了暖气,打算过完年就开始落实拆迁计划。所以庆吉里除了几户彻头彻尾的钉子户其余人基本都搬走了。
小区里冷冷清清的,也没有什么生活迹象。
不过,居民虽然搬走不少,但10栋楼加起来,足足也有270户住宅。挨家挨户搜查工作量实在不小。黎野不能把警力都耗费在扫楼上。他叫来蒋铭,嘱咐他去找长期居住在这里的钉子户。
大概十分钟左右,一个抱着狗的老人颤颤巍巍地跟着蒋铭走过来。
老人是钢厂退休工人,打一辈子光棍,没儿没女,只有一只京巴陪着自己。用老人的话说,搬走是不可能的,闲来无事遛遛狗倒也清闲。接下来就在这里等死了。
黎野对他的选择不感兴趣,开口问,“大爷,最近几天小区里有没有发生过什么异常?”
老人摸着怀里的狗,看着黎野,“异常?在这住的人都是胆子大的,就这么几个人,屁大点的事都没有,能有什么异常。”
看着没水没电没暖的陈旧小区,黎野心说何止胆子大,是生命力顽强才对。
其实黎野原本也没抱太大希望。这老人有些耳背,指望他不一定能问出什么。所以黎野倒也没有失望的表情。
不过,老人迟疑了一下,眼睛望着前面的虚空,突然说,“嘶,要说异常,我还真想起个事来。”
黎野和蒋铭认真地等着老人回忆。
“大概是前几天吧,我的狗叫了一宿。它死活不睡觉。搅和得我也没睡成。”
蒋铭撇了撇嘴,“这叫什么异常?您老别添乱了。我们再问别人吧。”说着要送老人回去。
黎野盯着那狗,若有所思地叫住老人,“您还记得具体是哪天吗?”
老人眯着眼睛,缓缓开口,“好像是12月2日晚上。”
蒋铭突然像被针扎了一下,猛得看向黎野。
这是案发的时间,黎野当然知道这意味着什么。
“您确定是12月2日?”黎野问。
“确定,因为第二天早间新闻里有3号新的拆迁政策。”
“那晚除了狗叫,您还听到什么动静了吗?”
“好像没有,我这耳朵半聋不聋的,也不好使。不过,你们可以问问老范,那老小子好信儿,他没准知道。”
黎野按照老人说的楼号,找到了他口中说的老范。这人奸滑得倒很直白,先问如果提供线索有没有什么奖励。没有奖励他什么都不会说。
这话把黎野逗乐了。
蒋铭动之以情晓之以理后和他争得脸红脖子粗。可惜对方油盐不进。
黎野懒得再听下去,从身后掏出枪一把拍在老范面前。
“奖励没有,但是知情不报属于妨碍公务,严重的直接带回局里。一回局里,你这钉子户就算彻底拔掉了。说不说你自己看着办。”
重重的铁家伙直接甩在眼前,是个人都会胆怵,老范果然乖乖就范。
老范称12月2日那晚,他听到有叫喊声。有几次他起来细听,声音来自两男一女,快到天亮的时候才算彻底安静下来。
“你当时听出喊的是什么吗?”黎野问。
“我又不是顺风耳,隔着钢筋水泥谁能听清。”
“那你能判断出声音方位吗?”
“好像从5号楼那边传过来的。”
“5号楼。”黎野重复一遍,拿回枪,重新别在腰后,拔腿就走。老范看着雷厉风行的背影,十分庆幸自己刚才没跟人民警察犯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