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来瘫在沙发上的人突然站起身，长发在脑后甚至甩出了一个弧度，就像是要飞奔出别墅一样。
但很快，他又后退两步，将自己摔回沙发上。
“你是怎么知道的？”后藤久双手撑着自己的脑袋，将脸藏进阴影里，略微沙哑的声音此刻听着格外的平静。
苏格兰眉心一跳，总感觉有什么他不希望看到的事情发生了。
但苏格兰还是诚实的回答道：“那段时间，组织里几乎传遍了这个消息。”
但唯独奥罗索不知道。
“日本么？”后藤久垂下头，轻声呢喃了两句。
他当然知道这意味着什么。
那位先生，在一年前，他提出要离开实验室时，就已经布下了一局针对他的棋。
可笑的是，他至今才发现。
后藤久将脸侧的发丝拢在耳后，然后用那只手撑起自己的身体，慢慢站起身。
“准备一下，苏格兰。”
“我们要回日本么？”苏格兰皱眉，语气犹豫，“那boss那边……”
“为什么要回日本？”后藤久死鱼眼瞥过他，“你该不会以为我，因为boss私自把雪莉送回国，所以现在很生气，要不择手段的跑回日本吧？”
苏格兰噎了一下，他确实是这样以为的。
后藤久死鱼眼微微上翻看向苏格兰的脸，灰色的眸子里似乎有火焰在燃烧：“那你猜对了！”
三个小时后。
后藤久气势汹汹的踹开基地的大门，门口守着的人立刻用枪对准他。
但当守卫人员看清来人的身份时，立刻惶恐的收起枪支，垂下头道歉：“奥罗索大人——”
下一秒，博伯格的子弹穿透了他的胸骨，然后融化殆尽。
这是曾经的高效麻醉剂改进的子弹，只要射中脊椎，就能造成几乎永久性的瘫痪，但不影响大脑的正常运转。
后藤久脸上挂着属于奥罗索的笑，上前几步，用脚踩住那人的胸口，慵懒的尾调拖的过长，听起来像是在撒娇：“别用你的嘴叫那个恶心的名字。”
“另外，你应该庆幸，我不杀人。”
跟在他身后的苏格兰在心中叹了口气，默默补充了一句：只不过是用那种特效子弹射穿人的脑袋，然后把人变成脑死亡而已。
身体还有心跳，就不算杀人，对吧？
很快，所有人都收到了一条信息：
「奥罗索强闯基地！活捉！」
琴酒收到消息后，立刻用□□击穿正在审讯的卧底的心脏，然后叼着烟皱眉，对伏特加说：“回基地。”
伏特加也已经看见了那条消息，于是问了一句：“大哥，咱们是要去抓奥罗索么？”
“有什么用？奥罗索发疯，只有抓住那个让他发疯的人，然后解决掉才行。”琴酒的语气有些诡异的理所当然，“难不成你还想杀了奥罗索？”
伏特加沉默了。
不应该是杀掉闹事的人才是正常流程吗？
正在和公安线人交接情报的安室透，看到消息的那一刻，诡异的卡壳两秒。
线人十分通情达理的问：“请问是有什么问题么？”
“不。”安室透深吸一口气，换回属于波本的表情，单手扶额说：“只不过出现了些麻烦的问题罢了。”
莱伊那边，刚刚收拾好东西，准备配合行动组任务的脚步一顿，收到了任务取消和活捉奥罗索的消息。
墨绿色的眼眸动了动，按灭手机塞回兜里，将琴盒扔在一边，准备回去休息。
任务取消了，当然就是休假了。
至于活捉奥罗索？呵，吃力不讨好的事情，傻子才会去。
吃力不讨好的傻子?琴酒，赶到基地时，看见的就是被高效麻醉弹放倒的全部人员，以及像是一坨海草精一样，散乱着长发躺在地板上的奥罗索。
琴酒：……
琴酒走回去，用非人的臂力将人拽起来，语气中能够听出极尽压抑的怒火：“你在搞什么？！”
后藤久没有反抗，任由他把自己拽起来。
“这话要我问你们吧？”后藤久抬起脸，死鱼眼上翻，本就比常人小些的瞳孔此刻尖锐的等着来人，沙哑的声线也饱含怒气，“为什么瞒着我？雪莉的事！”
琴酒皱了下眉。
他那一瞬间确实被奥罗索的态度凶的有点懵。
但很快就想起来，一年前boss下达的那个指令。
遣返雪莉，以及，对于奥罗索保密。
琴酒当时就觉得这后半句话简直就是定时炸弹。
没有完全被驯服的奥罗索，一旦知道雪莉被人悄无声息的带离，必定会暴怒。
但这是boss的指令，琴酒他们也不过是执行人罢了。
“你想怎么样？”琴酒将后藤久的双手叠在一起，单手抓住少年两只劲细的手腕骨，时刻防备着奥罗索再无故发疯。
“我要见boss。”后藤久仰视着琴酒的脸。
两股视线无声的对峙着。
琴酒的手机叮的响了一声，他腾出那只空闲的手查看了信息。
“走吧，boss要见你。”
……
熟悉的昏暗灯光下，后藤久整个人蜷缩在那张塌上。
电子屏开着，却没有任何声音。
后藤久心里明白，boss是不会让他轻易见到雪莉的。
他这两年的行事有些太过张扬，也让boss明白了，吉田明纱这个名字，以及没法再束缚住奥罗索做一个无害的装饰品了。
所以他们需要一个，能够重新拴住野兽的链子。
于是boss在所有人都没反应过来的时候，率先将雪莉送离了他身边。
为的就是要看，“雪莉”这个新的筹码，究竟是否足够让奥罗索再次安分下来。
一个活着的雪莉，和已经死去的三条人命与以及生死未卜的吉田明纱，哪个更重要，这像是一杆秤，血淋淋的横在奥罗索眼前。
他刚才已经明确表述过，自己要回到日本的决心。
而boss的回答，是不远处展柜上，一个模样精致的项圈。
后藤久知道那是什么。
一旦带上，就是承认了，自己是组织所圈养的兽。
就像三年前，雪莉妥协的那样，用自由换取明美姐的平安。
三年前同样的筹码摆在后藤久眼前，他没有接受。
而现在，筹码的位置从吉田明纱又加码了雪莉。
boss在赌，他也在赌。
“您根本不会动雪莉的。”过了很久，后藤久沙哑的声音轻轻响起，“您还需要她。”
“你将她想的太重要了。”冰冷的电子音陈述着，“实验不是非他不可。”
“我也不是非要见她不可。”后藤久立刻说。
“我不会再提出过分的要求，您也可以继续让她在日本为实验尽力，都退回到合适的位置上，不是很好么？”
少年慵懒的尾调飘散在屋中，这话不知道是在劝说他自己，还是在劝说boss。
“雪莉被你带坏了。”电子音讲起了毫不相关的事情，“她学会了反抗，已经不再是以前的雪莉。”
但会有成千上万个新的雪莉，等待着顶替她的位置。
“但我和雪莉，是目前唯一能够读懂，并且进行那个实验的人，不是吗？”
电子音似乎被少年理所当然的话逗笑了，不答反问道：“孩子，你认为，我放纵你的原因是什么？”
后藤久抿唇不语。
他也不明白。
天才的药剂学家不止他一个，但他一定是最不听话的那一个。
可是boss依旧选择了他。
“吉田社长为你留下了一笔遗产。”电子音似乎有些感叹，“等你成年，就能继承得到。”
后藤久的指尖抓紧了衣摆。
“我本以为他说的孩子是明纱小姐，但后来才发现，他和夫人还有一个小儿子。”
“奥罗索和雪莉并不是不可代替的。”
“我知道了。”后藤久几乎是喊出这句话。
他以为自己是在嘶喊，但实际上，监控里的少年依旧平静的可怕，微微沙哑的变声时期嗓音，甚至还拖着纤长的尾调。
后藤久拎起那只颈环，懒洋洋的举到眼前，似乎已经恢复了往日的状态，用有些好奇的语气询问：“这也是定位器么？”
他没有掩饰自己已经发现面具的秘密这件事。
“不。”电子音轻缓的否认，“这是限制你做出格举动的绳索，会在必要时给你一些清醒头脑的小惩罚。”
后藤久拎起项圈放在鼻子下面闻了闻，没有化学试剂的味道，那看来小惩罚大概率是电击一类的。
还能接受。
后藤久把颈环扣在脖子上，不太自在的晃了晃头：“这玩意不会没电吗？”
电子音轻笑了一声。
看他这个态度，后藤久就知道，这个问题问的有些傻了，于是更换了另一个问题：“我可以回日本了？”
“随时。”电子音还有些贴心的问，“你想要带着苏格兰吗？”
后藤久死鱼眼：“不然您要饿死我吗？”
“我记得资料上，你是会做饭的。”
后藤久轻哼两声。
“苏格兰会和你一起回去。”电子音回到。
“组织的活动重心，也会逐渐转移回日本。”
“我将一直陪着你，我的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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