归家的途中,应有初和罗平在马车上商议去秋猎的事宜,皇家秋猎是大事,牵扯着众多家族势力,罗平作为京中人,对京中各方势力比较了解。

  他正在给应有初科普现在京中的局势如何。

  “你是说三年前太子薨了,是查出他通敌叛国?”应有初不可置信的说道。

  他记得原著上先太子是被奸人所害,直到男主当上皇帝后才还了先太子一个清白。至于是先太子是怎么死的,原著并未仔细描述。

  “是的,当年太子主动请缨亲征东陵,但一年都没有捷报传出,反而被东陵军打得节节败退,最后被敌军抓到,要求以十五座城池来交换。”罗平顿了顿。

  “这个时候,太子手下的将士找到了他与东陵王往来的书信,皇上看到书信后气极,不愿用十五座城池交换一个叛国之人,于是太子就被敌国残忍的杀害了,听说他的尸体悬于城门暴晒一个月之久。”

  应有初听后缓缓吐出一口气,眼里尽是惋惜之色,他知道太子薨了的消息时,只觉得是剧情正常的走向而已,现在了解到太子的死因,他又知道太子是被冤枉的,顿时深觉可惜。

  “今朝中无太子,局势三分,一为立长,二为立嫡,三为中立。”罗平简单的阐述着。

  虽然应有初知道这场夺嫡之争最后的赢家是谁,但又怕自己穿书引起蝴蝶效应,不敢妄下定论,只能委婉的提醒着罗平。

  “罗兄,皇上迟迟不立储,那就尽到臣子的本分,效忠当今圣上就好,其他的事一律不要插手,切莫轻易站队。对了,令尊那边你也要多加注意,这几年千万不要涉及党争,保持中立就好。”

  应有初现在还只是个小小的翰林院编修,他这芝麻小官,参加党争还不够格,但罗平家就不一样了,罗父和陆景时的官职都足够大,又有实权在手,于皇子而言那就是香饽饽。

  就目前形式来看,他们不适合站任何一队。毕竟流水的皇帝,铁打的臣子,虽然作为保守派官职晋升慢些,但能保全家平安。

  罗平了然的点头,这种诛九族的事,怎会随意决定,能不沾就不沾,但朝堂的事,不是说保持中立就行了的,很多时候都身不由已。

  和罗平分别后,应有初满腹心事的回到家中,吃晚饭的时候都在神游,想着等吃完饭再把当年刚穿来大越时记下来的手稿拿出来看一看,手稿记录了他看过的原著剧情。

  他得再次确认一遍最后登基的皇子是谁,不然万一记错了,他抱错大腿就遭了。

  一将功成万骨枯,稍有不慎,都是灭族之灾,他根本不想参于夺嫡之争,可就怕他说了不算,所以他得做两手打算。

  “相公,你怎么心不在焉的,是发生什么事了吗?”俞安担忧的问。

  应有初解释着说,“没什么大事,过几天我和罗平要陪同天家出游狩猎,应该有四五天不回家罢了,我先提前想想你。”

  应有初在应财面前毫不避讳的说着情话,惹得俞安面红,“相公你的公务要紧,而且只有四五日而已,很快就过去了,对了,你是陪皇上狩猎吗?”

  俞安不知想到什么,垂下眼眸,一双秀眉似蹙非蹙。

  “相公你也要去狩猎吗?”

  应有初以为俞安是担心他陪在皇上身边,伴君如伴虎,便安慰道:“放心吧,安安,我有分寸的。”

  俞安点了点头,还是没忍住嘱咐道:“相公,你万事小心,切莫逞能,一定要平安回来呀,颗颗还这么小呢……”

  他说着说着就没声儿了,应有初这才察觉到不对劲,骤然想到俞安的父亲就是猎户,上山打猎时不慎落崖而亡,等发现时,尸体被山中野兽啃食得干干净净,只剩下零星的骨头和残留的衣物才辨认出来。

  这件事对俞安家无疑是一个巨大的打击,俞安的阿爹也因伤心过度,难产而亡,一尸两命,成了俞安童年的阴影。

  应有初懊悔的皱眉,起身将俞安拉走,应财不明所以的问道:“你们就吃好了?”

  “吃好了,爹,那我和安安就先下去了。”应有初拉着俞安往外走匆匆说道。

  应财默默的看了一眼桌上的菜,他一个人怎么吃得完?都怪儿子不让他养猪。

  俞安见应有初拉着他往外走,而不是回他们的卧室去,不由得发问,“相公,你这是要带我去哪儿?”

  应有初半搂着俞安说:“离宵禁还早,相公带你出去走走,想不想吃一品居的鲈鱼脍?”

  自打俞安生了颗颗后,他几乎没有出门过,苏楠找了他几次,最后两人都是在宅子中逗弄颗颗,没有出去过。

  应有初心疼俞安,怕他憋坏了,趁现在带他出去散散心。

  俞安有些动摇,但还是坚定的摇头,“相公改日再去吧,等会儿颗颗要醒了,我还要给他喂奶呢。”

  应有初推着俞安,不容他拒绝,“你又不喂母乳,再说了,爹还在宅子里呢,饿不着他。”

  “可,可是晚上要给颗颗洗澡,别人洗的话,颗颗要哭的。”俞安还在犹豫。

  “那就等我们玩回来了再给他洗。”

  京城的宵禁相对南宁要晚些,他们在一品居吃完还有足够的时间逛夜市。俞安太久没出来了,走在街道上都觉得有些陌生了,不过,出来后心情确实开阔了许多了。

  他亲昵的挽着应有初的手,两人慢悠悠的走在街道上,聊着家常,“相公,以后还是少出来吃吧,好贵哦。”

  一品居的饭菜的确很好吃,听说里面的厨子曾经是御膳房的,就是太贵了,吃一顿够普通老百姓生活好几年了,最后他们吃完应有初结账时,听到要这么多银子都肉疼了好久。

  “贵又何妨,我们又不是没钱,你高兴就好。”应有初揽着俞安防止他被其他人冲撞道,“钱的事你不用担心,我好歹吃国家饭呢。”

  俞安怎么能不担心,他们来京城买了这么大一座宅子,又买了几个仆人做些粗活,他想到家中有这么多人要养活,每月的银子像流水般花出去,也不知道南宁的铺子五成的收入到底够不够,他着实发愁呀。

  “相公,不如等颗颗大些,我们继续开个铺子吧。”按照南宁的铺子以往的收入,只能勉强够他们在京城的开支,还不能让他们想做什么就做什么的地步,俞安觉得不能坐吃山空。

  “安安,你喜欢做生意吗?你要是喜欢,你就去做,要是不喜欢,我一样能让你过上好日子,你不要焦虑,赚钱的办法有很多,你相公能耐大着呢。”应有初厚脸皮的说。

  俞安认真的思忖片刻,回想在南宁每月算账的时间,看到铺子赚的银子他就满满的成就感,他觉得自己是喜欢做生意的,在南宁和周红珠开铺子这段时间他还挺怀念的。

  “喜欢,我喜欢做生意。”俞安肯定的回答。

  应有初面对面的看着俞安,甄别他说的不是假话后,摸着他的头,“喜欢就去做,相公支持你!安安,我等你做大做强,然后包养我。”

  俞安“噗嗤”一声笑出来,“那我要包养你一辈子,你可不许跟别人跑了!”

  应有初执起俞安的手亲了一口,搞怪嗲声道,“那奴家这辈子就是俞老板的人了。”

  当着这么多来往的行人,应有初突然搞这出,行人都纷纷侧目,把俞安臊得满脸通红,恨不得立刻找个地缝钻进去,抽出手怼了他一下沉默不语的赶紧往前走。

  应有初大笑,跨步追上去,继续粘着俞安。

  在路过一个暗巷时,应有初一把扯过俞安,将人按在墙上,毫无防备的俞安惊呼一声,随后而来的是应有初热烈又霸道的吻,堵住了他的嘴。

  不远处就是夜市,俞安甚至能听到外面嘈杂的说话声,此刻他们处在黑暗中,他背靠墙壁,退无可退,后脑被应有初的大手死死的扣住,动弹不得,只得乖乖的仰头承受着他如暴风骤雨般的吻。

  一吻罢,俞安喘着粗气,双手紧紧的揪着应有初胸前的衣襟,应有初俯下身子含弄着俞安小巧可爱的耳垂,轻声道:“俞老板,和奴家偷情刺不刺激?”

  俞安闭眼不语,不想理这个沉浸在自己编织的戏本子中不愿出来的应有初。

  经此一事,应有初仿佛get到了角色扮演的乐趣,决定以后多和俞安试试不同角色的扮演。

  两人携手甜甜蜜蜜回家,刚踏进宅子就听见颗颗细柔的哭声和应财他们无奈的低哄声,俞安连忙甩掉应有初的手,急步走进房门。

  应有初低头看着自己被甩掉的手,狠狠的咬牙,果然,孩子就是夫夫和谐生活的绊脚石!

  屋内,应财、俞三、朱阳、林哥儿和林婶儿五个人,愣是没有每一个能哄好哭闹不止的颗颗。

  大家看到俞安他们回来后,仿佛看到了救星般,“小俞你们总算回来了,我们怎么都哄不好颗颗,你快哄哄他,嗓子都哭哑了。”应财十分心疼的说。

  俞安一边大声的说话安抚着颗颗,一边洗手更衣。颗颗现在还小,要抱他的人都要先洗手才行,他们刚从外面回来,怕身上不干净,所以还得换衣服。

  应有初跟在俞安后面进屋,将手上拎着的食盒放在桌上,先问了应财要不要吃后,才让俞三他们拿下去分食。

  他看着俞安在里屋急急忙忙的去更衣洗手,心中泛起淡淡的醋意,一回家,俞安就围着颗颗转,都不理他了。

  颗颗听到俞安的声音后,哭声没小,反而更大了些,仿佛在控诉他这段时间受了多大委屈似的。

  应有初帮着俞安换好衣服,他就一溜烟儿的去外屋抱颗颗了,应有初不满的瘪嘴。

  俞安接手颗颗,垂眸看着颗颗哭得涨红的小脸,眼里全是心疼,“不哭哦,不哭哦,阿爹来了……”

  躺在俞安怀中的颗颗很快收了声,脸上挂着豆大的泪珠,眼睛湿漉漉的,长长的睫毛也被泪水打湿,可怜巴巴小声哼唧着,轻轻柔柔的哭声更是让俞安听得心都要碎了。

  “颗颗喝奶了吗?”俞安轻拍着颗颗,问着应财。

  “没呢,你不在怎么都不肯喝,我们又不敢强喂,怕呛着他。”应财刚说完,林婶儿就拿着新鲜的羊奶进来了。

  俞安拿过奶瓶,怕呛到颗颗,等颗颗不再哭后才敢喂奶。

  哭了这么久肯定是饿坏了,颗颗大口大口的吮吸着乳汁,手里还不忘紧紧攥住俞安身上熟悉的衣带,哪怕是应有初来了,想把俞安的衣带从颗颗手里抠出来都以失败而告终。

  俞安要抱着颗颗,又要拿着奶瓶,实在没多的手阻止应有初捣乱的手,只能瞪着应有初说:“相公,你别逗颗颗了,他嗓子都哭哑了。”

  俞安听到略微嘶哑的哭声,心都揪成一团了。

  “好好好,不逗他了。”应有初便不抠颗颗攥衣带的小手,转而逗他的另一只小手。

  颗颗现在才两个月大,粉嫩的小手握住应有初一根手指头都很困难,但颗颗还是费力握着应有初的食指。

  应有初将食指递到颗颗手心里,等他握紧后又抽出来,然后又递到他手心,反反复复乐此不疲的玩。

  俞安无奈的看着自家无比幼稚的相公,微微叹口气。

  “干嘛叹气呀,我这是在训练颗颗的握力呢。”应有初理直气壮的说。

  颗颗很快喝完一瓶奶,但还是舍不得松嘴。随着颗颗一天天长大,饭量也从一顿两百毫升的羊奶长到三百毫升。

  见颗颗喝没了,俞安轻轻的抽出奶嘴,应财接过赶紧又去给宝贝孙子续杯。

  “啊…”颗颗没了奶嘴小小的抗议了一下。

  “爷爷去给你装奶了,颗颗再等等哦。”俞安温柔似水的对颗颗说着话,转头就对应有初用正常的语气道:“相公,你去打盆热水来,先给颗颗擦擦脸。”

  颗颗小脸上满是泪痕,如果不及时擦干净很容易开裂的。

  应有初不满俞安语气转变得太自然了,但还是听话的去打热水。

  打好热水,应有初贴心的拧干帕子,想要给颗颗擦脸却被俞安拿过去了,他摸着帕子的温度等适合后才轻柔地给颗颗擦脸。

  颗颗不喜欢洗脸,于是小脸左右扭动着,时不时还拿舌头抵帕子,俞安快速地弄完,看到颗颗还没收回去的小舌头,点了点颗颗的小鼻头,宠溺道:“小调皮。”

  应有初在一旁看着他们的互动偏头“啧”了声。

  晚上,俞安和应有初一起给颗颗洗澡,房间里烧着炭火,紧闭门窗不让寒气进来,这才敢脱掉颗颗身上的小衣服。

  应有初双手在俞安的指点下抱着白白软软的颗颗,像一颗奶团子似的。颗颗接触到温水很开心,开始不停地动手动脚的拍水,嘴里兴奋的“嗯嗯啊啊”着。

  俞安用湿帕子擦拭着颗颗的身体,听到颗颗的声音还是有点沙哑,很是愧疚的和颗颗说:“对不起颗颗,下次阿爹再也不出去这么久了。”

  应有初挑眉,顺着俞安的说:“爹爹也错了,不该丢下颗颗一个人的。”俞安诧异的侧头看着应有初,没想到他会这么说,难得他有这样的觉悟。

  “爹爹错了,但爹爹下次还敢。”

  “……”

  颗颗躺在应有初的手心里快乐的玩水,才听不懂他们说什么,“哦哦”的扑腾着。

  给颗颗洗完澡后还要给他擦乳液,小婴儿的肌肤是很脆弱的,一定要好好爱护着。颗颗擦的乳液都是应有初精心为他调配的,主要用的是杏仁油和橄榄油,不含酒精和香料,绝对的安全。

  俞安将乳液点涂在颗颗脸上,然后用两根手指的指腹轻轻的打圈涂抹,颗颗被俞安逗得直笑,应有初见状也想玩,撸起袖子一只大手就伸向颗颗的小脸,眼见他的大手即将盖住颗颗的整张脸,半路就被俞安打了一下。

  “能不能像我这样用两根手指?”

  应有初捂着被打的那只手,委屈的说:“能。”其实他更想反驳俞安,说用手掌覆盖面积更广,两下就能擦好,效率更高,但看到俞安的眼神后,他只能忍气吞声的屈服。

  然而就要他们两人齐力给颗颗擦脸的时候,神奇的一幕出现了。

  俞安给颗颗擦脸时,颗颗不仅咯咯直笑还“嗯嗯哦哦”的捧场,而到了应有初,颗颗一脸冷漠的看着远方,甚至都不看他一眼。

  夫夫两人抬头相视一望,然后同时给颗颗擦脸,这下颗颗反抗的往俞安怀中躲。

  应有初不可思议的张着嘴,“安安,他…他见人下菜碟?”

  俞安忍住不笑,“胡说什么,颗颗还这么小,怎么可能懂这些?”

  应有初又伸手摸了一下颗颗的小脸,颗颗不满意哼唧了一声,应有初像是抓到什么证据似的,大叫:“安安,你看嘛,他居然嫌弃我?”

  俞安这回憋不住了,笑出声来:“相公,可能平时都是我给他擦的,你突然给他擦脸,他有些不适应。”

  应有初不信,非要把应财拉来实验一番,直到看到颗颗对其他人也是一样的反应后,才相信俞安说的话。

  颗颗今天哭太久累了,洗完澡很快就睡着了,应有初抱着熟睡的颗颗,戳了戳他软乎乎的脸蛋,心里想着,他每天下班就扑在俞安和颗颗身上,也没少抱孩子,为什么颗颗对他和对俞安的态度截然不同呢?

  应有初这个直男当然想不通了,他个新手爸爸,神经又大条,平时带孩子的时候经常一只手抱着,另一只手干别的事情,也不管颗颗舒不舒服,好在颗颗不娇气,不是特别难受一般不会哭,算是给他面子了。

  有一回应有初抱着颗颗哄他入睡,婴儿都喜欢盯着烛光看,应有初怕晃到颗颗的眼睛,直接把他高高的抱起来,用胳肢窝夹着颗颗的脑袋,给他挡光。

  应有初还贴心的留了个出气口给颗颗,然而没到三秒胳肢窝就传来颗颗震天响的哭声。

  颗颗哭声一直很娇弱,应有初还喜欢叫他夹子音颗颗,但就这次,颗颗哭得那叫一个悲惨,把本来在歇息的俞安都吵醒了。

  应有初直到现在都不敢跟俞安说那天颗颗为什么会哭得这么悲切。

  接下来的一个月,应有初就重复着上下班的生活,一直持续到了秋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