应二伯应朝恭恭敬敬的站在县令大人旁边,在县令大人处理好手上的公务后,应朝垂头将未批阅的折子递上案桌。

  县令大人向后瞟了他一眼似想起什么来,语气懒洋洋的聊道:“应朝啊,恭喜你呀,我听说应有初考上廪生了,你们应家还真是读书人家,都出两个秀才了。”

  应朝身子一僵,瞳孔不可置信的放大,脸上恭维的表情绷了一瞬,但他很快调正好自己的情绪,没让县令大人看出破绽来。

  “是,多谢大人夸奖了。”应朝面带微笑的回着。

  县令大人拿过折子一边翻阅一边说道:“能研究出肥田的法子和能改善织布机的人,怎么可能会是蠢笨之人呢,只是没想到应有初竟这般聪慧,中了个廪膳生员,”他停顿了一下,接着感慨:“注定不是池中之物啊。”

  说完这句话,县令特意朝应朝看去,“应朝可要和他多多联系联系,以后说不定还得仰仗他。”

  县令大人这话别有深意,似在提醒应朝对应有初别太过了。

  应朝跟在县令身边也有十年左右了,这些年他虽然恪尽职守,但县令也知道他和应有初一家并无联系,县令不知道其中的弯弯绕绕,便好心提醒。

  应朝嘴角没控制住的抽动两下,藏在广袖下的右手紧握,用力到手指发白,指甲深嵌掌心。

  “大人说得是,这次岁试去府县,我定会好好祝贺他一番。”应朝面上克制自己风轻云淡的说。

  回到家中的应朝,饭也不吃,一回家就将自己关进书房,前来查看的妻子在书房门外刚要敲门,就听见里面一声巨响,妻子又讪讪地放下手,一声不吭地转身离去。

  应朝双手撑在案桌,宽袖沾有数颗墨点,地上是被他泄愤扫倒的笔砚等物,他眼底布满血丝,胸口剧烈的起伏着。

  怎么会?

  应有初怎么会考上廪生的?

  他明明有将应有初的答卷故意誊错好几题,这样怎么可能考上秀才?

  难道是他誊错了?

  不,不,不可能,这么多次,他一次都没错过,这次怎么会记错?

  应朝前十多年一直未能中举,生活所迫,他投身到县令的门下,做起了幕僚。某年他听说桑定村出了个神童,再一打听,竟然是他最瞧不起的弟弟的儿子。

  自那以后,他每每想起这件事总会觉得心堵不快,这份不快逐渐在心底不知不觉的成长起来,他会下意识的关注应有初,起初他只是单纯的留意应有初的院试成绩。

  直到他那年被县令委派到给考院试的学子誊录答卷。

  虽然他拿到手的答卷已经被糊过名字等信息,但凭借着这么多年的关注,他还是一眼认出应有初的答卷来。

  那时应有初的答卷一看就不能过,所以他并没有动手脚,慢慢的随着应有初的精进,他也开始拿不准应有初到底能不能过了,为保万无一失于是他在誊录应有初答卷时故意写错几个词的意思。

  做了手脚后,他才意识自己犯了多大的错误,这举动被查出来不仅会断送他的仕途,还会让他身败名裂。

  按照大越律法,在考生答卷上动手脚的他是要被革除秀才的身份,然后游街示众,再关押二十年之久。

  他当时惶恐不安,生怕有人查到他,结果,他等到放榜之日都没动静,而应有初如他所料的落选,那刻,他心放回了肚子里。

  院试只是漫漫科举之路上的第一步,在誊录方面监管不严让应朝钻了空子。

  这么多年来,应朝都不竭余力,想方设法的翻阅同僚要誊录的答卷,只为了找出应有初的答卷,然后自己誊抄。

  今年他一如既往地这么做,明明他都改好了,但为什么应有初还是中了秀才?

  应朝仔细地回想当时他誊录的那份答卷,他也想起那份答卷确实和应有初之前的字迹有细微不同。

  可它是最像应有初字迹的一份答卷,怎么会弄错呢?

  打死应朝他也想不到,其实是因为应有初换了芯子,来自现代的应有初,他的字迹怎么可能和原身一样。

  应有初的字不仅和原身的不一样,他和整个大越的都不一样,他的毛笔字结合了这个架空时代没有的字体,瘦金体。

  所以他的字可谓是这个世界独一无二的存在。

  考上的秀才答卷最后会回到学政手上,然后一一对比他们之前考上童生的答卷,看这些学子是否出现替考的现象。

  但,应有初当初十二岁考上的秀才,当时的字迹稚嫩,根本看不出什么来。

  反倒学政大人被应有初这扑面而来的霸道字体俘虏,特批为一等秀才,廪膳生员。

  一大早应有初一家人在周红珠的带领下动身前去看院子。

  第一处看的院子在周红珠医馆前面一条街,这条街位于闹市,商贩居多,所以房子都是前面给人居住或者做成铺面,后面才是一个小院子。

  “我这套房子可以说是这方圆十里最划算的了,可以自住,又可以做个小生意,你看,这人来人往的街道,做个小吃食肯定稳赚不赔!”房东卖力的介绍着自家的房子。

  众人推开木门,首先映入眼帘的是堂屋,看着还是挺宽敞的,房子两侧是里屋,后面还有两间相对小一些的房间,设施一应俱全,采光也不错,但就是后院比较小,大概只有三十个平方左右。

  比起桑定村的家,这院子还没有他家原来的三分之一大,这点面积应财随便搭一个工具房就不剩什么了。

  “多少钱一年?”应有初问。

  “不敢欺瞒这位小相公,我家有好几套的房子,现在就剩这套空闲下来了,你要诚心想要,我给你一个实诚价,一年二十两银子就行。”

  应财在一旁听得瞪眼睛。

  就这点破地儿居然要二十两银子,还只是一年的租金。

  应有初亦是皱紧眉头,“太贵了,我们先去别家看一下。”

  “整个府县就这条街最繁荣了,别家只会更贵,我急着出租,你要是能定下来,价格方面好商量嘛。”房东见人要走急切地说。

  “老板我上次问你的时候,你可不是这样说的,你说你这房子低价出租,我才带我朋友来的,你现在报价这么高,明摆着想坑我们。”周红珠道。

  “哎呀,这附近都是这个价,你们去问问就知道了,我这套房子最低十八两一年,少了这个数我也不租了。”房东道。

  应有初走出房子道:“我们先去别处看看,如果需要会再来找你。”

  房东点头,“那你们要是想要就得赶紧做决定了,我这套房子很抢手的。”

  众人便离去看下一套房子了。

  出了那条街道人流量果然要小很多,但他们租房子主要目的是为了居住的,那条街位于闹市,买东西虽然方便,但平时也吵,容易打扰人休息。

  他们又看了两套,还是不满意,不是太小就是太破。

  只剩下最后一家了,众人抱着这家不成就去找府县里的牙人。

  牙人相当于现代的中介,不过牙人不单单是介绍房子这一项,他们负责房屋,田地,商铺的出租,还有买卖奴仆的交易。

  最后一处相对前面的几家比较偏僻,但往前走个十来分钟就有一个类似菜市场的地方,做饭比较方便。

  里离周红珠家的医馆大概要步行二十多分钟,说远不远,说近不近的。

  这家给他们看房子的是一个三十多岁的小哥儿。

  房子从外观看着有点陈旧,但走进去房子里面一看,四处干干净净的,家具齐全,院子在房子前面,比第一家要大上一半左右。

  正房一共有三个房间,分别是堂屋和两个里屋,还有两个侧房分别是一个灶房,一个茅厕。

  这布局和应有初原来的家有些相似,房子整体看上去还不错。

  房东小哥儿打开房门让他们自己看后就默默跟在他们身后,并没有像前面几家这样卖力的介绍自己家的房子有多好多好。

  这样安安静静的反而让人更有好感。

  “这房子租下来的话一年要多少钱?”应有初问。

  “十四两一年,您们若是租得久,两年以上就可以便宜点,一年十三两就行。”房东小哥儿如实回答道。

  应有初点了点头,侧头看着应财和俞安,无声的询问怎么样。

  他们两人在有前面几家的对比下,觉得这套房子还不错,俞安便轻轻的点头,示意还行。

  应财:“这边安静些,也方便你看书。”

  众人都觉得不错,应有初问了柳南从这里到书院的距离是多少。

  “这里离书院要近些,走路只需要一刻钟就够了。”柳南如实说着。

  应有初了然,综合下来,就这套房子最合所有人的心意了,于是商量下来决定一口气交两年的租金。

  房子就这样定了下来,房东听到应有初是秀才后有些惊喜,毕竟将房子租给一个秀才还是一件能说得出去的事,以后就算应有初家不租了,也方便后续的出租。

  于是房东又给他们少了半两银子。

  房子定下来后,众人便可以回客栈搬东西了。

  “安安,你上次给我们带的礼,我有一东西不明,这蚕丝皂和肥皂我倒是用过,可那小盒子里的东西我着实不知干嘛用的。”周红珠问着俞安。

  周红珠拉着俞安走在前面,边走边聊天,应财和村长走在中间,柳南和应有初缀在后面,完全听不到俞安他们说的话。

  “什么小盒子?”俞安疑惑,他不记得上次有送过小盒子的东西给周红珠呀。

  “就这样的,”周红珠伸出手来比划着大小,“我还让柳南看了,他也看不出来是什么,我还扣了一点在手上,一下就化作油了,摸着滑叽叽的。”

  俞安顿住。

  他们失踪已久的橄榄膏突然攻击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