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行人浩浩荡荡的来到城门,约定好两个时辰后在此集合,接着分开各自采买。

  进了城门,应有初拉俞安直奔最近的卖面铺子,走了两个小时的路,他早已饥肠辘辘。

  “小二,来两碗面。”应有初找了个空桌坐下,将空竹筐放在自己脚边。

  “二位客官,要素面还是肉面?这肉是今天早上刚杀的猪,新鲜得嘞。”小二拿下挂在脖颈上的抹布,意思一下的擦了两下桌子,殷勤地推荐着肉面。

  “肉面多少钱一碗?”应有初问。

  “肉的七文,素的五文。”

  “来两碗肉面,”应有初豪气的说完,侧头对着俞安又说:“安老板请客。”

  俞安在两人的注视下掏出十四文递给小二,小二接过钱笑嘻嘻道:“二位客官的感情真好,稍等片刻。”

  应有初又对俞安说了句“安老板大气。”惹得俞安在桌下直扯应有初的衣角,示意他别说了,他抓住俞安的作乱的手包在掌心。

  等面上桌后,应有初将自己那碗面的肉挑给俞安,俞安被他握着手抽不出来,“相公怎么可以把肉挑给我?”

  “不挑给你挑给谁?我又没别的相好,可不紧着你一个儿疼。”应有初情话张嘴就来。

  羞得俞安的脸颊一直红到吃完面都没消下来。

  俞安食量小,夹了两筷子的面给应有初,他才勉强吃饱了肚子。

  休整片刻,俞安轻车熟路的找到要采买的糖和盐后,看见一个猪肉摊问道:“相公,要买些猪肉吗?”

  如今这个天气,猪肉放一天就变质了,买回去的话只能下午自家吃,再说了,俞安家大伯曾经对俞安不好,休想让他买猪肉便宜给俞安家大伯,应有初思忖片刻说:“买一斤回去我们吃就行。”

  俞安乖巧的点点头,挑了块猪肉买了放进应有初背着的竹筐里。

  应有初说什么,俞安就听什么,他好笑的逗问:“回门礼我都舍不得买猪肉给你的亲戚,你不觉得我很扣吗?”

  俞安摇头真诚的说:“相公,你一点也不扣,你是天底下对我最好的人了。”

  “夹几片肉给你就天下最好了?那可是花的你的钱。”

  “我的就是相公的。”俞安反驳。

  这么乖巧可爱的夫郎,应有初不忍心再逗他,路过一个书肆,俞安驻步不前,他忆起应有初的墨锭已经用得只剩一小截,都不好磨墨了。

  “相公,还得买些你读书的用具。”

  应有初颔首,确实该采买些纸回去,这个时代的纸张偏薄,墨水很容易浸透到背面,他想双面使用都难,用毛笔写的字也偏大,纸张简直就是读书人的第一大的消耗品。

  两人踏进店铺,只有一个掌柜的在柜台专心的打着算盘,连他们进门都没注意到,嘴里嘀咕着:“《四书大全》共七本,一本售价一两七百文,那一共就是……”掌柜的拨动这手上的算盘。

  “十一两九百文。”应有初不假思索道。

  掌柜的抬眼,见两人一身窄袖短打,就知道是乡下来的,不屑地撇嘴低头继续算刚才的账目,过了一会儿,掌柜拨算盘的手一顿。

  还真是十一两九百文。

  别是瞎猫碰上死耗子吧,掌柜的又道:“这《五经大全》共四本,一本二两五十文……”

  “八两二百文。”应有初脱口而出。

  掌柜一算,还真是。

  “你们是来买书的?”掌柜这才拿正眼瞧他们。

  “敢问掌柜的,你刚才说的这两本书是……”应有初问,他只听说过四书五经,难道在这个朝代,四书五经变成大全了?

  “这可是今年翰林院编著出来的新书,里面除了四书五经外还囊括了各个大儒的注解,是科考必买书籍,这全是印刷出来的,字迹清晰,纸张也是上好,怎么样,你要买吗?”

  应有初了然,说这么多,直白点就是官方教材而已。

  他将书从掌柜手中借过来翻看,确实有名家大儒的注解,买一本回去看倒也不亏。

  俞安在一旁默不作声的听着,心里暗想,今年新出的?那相公肯定没有,买!

  “掌柜的,你说的这两本书各拿一本,还要两寻纸,一个墨锭,别的我再看看。”俞安豪气的说完,四处观看着店内商品,想着相公还缺些什么。

  掌柜一听来精神了,本以为是两个乡下人,没想到是两个大客户,顿时喜笑颜开,眼角的都笑出好几个褶子,“哎,哎,二位客官请随便挑选。”

  俞安一开口,四两多银子就没了,应有初要不是知道家里的真实经济情况,不然真觉得自己不差钱儿。

  应有初立马和掌柜的说,先买一本就够了。

  在他和掌柜的讨论好只要一本《四书大全》的抄写本就行时,另一边,俞安已经怀里抱着一方砚台,一块镇纸,一个笔架了。

  应有初傻眼,这是要干嘛,差生文具多吗?

  他连忙按住俞安拿搁笔的笔枕道:“安安,撒手,听话,咱该省省,该花花。”边说边抽俞安怀里的东西。

  俞安看着被应有初拿走的砚台说:“相公,你砚台旧了,该换新的了。”

  “还能用。”应有初没有一丝犹豫的将砚台放回原位。

  又被抽走镇纸的俞安撅嘴,“相公你都没有镇纸的。”

  “爹用剩下的木头块儿我用着很趁手。”

  俞安紧紧握着最后的笔架不松手,委屈巴巴的望着相公,“这个可以用来悬笔,很方便的。”

  应有初冲俞安咧嘴一笑,然后毫不留情拿走笔架放在桌上,“就一支笔,悬什么悬。”

  俞安两眼放光,“那买两只毛笔?”

  应有初屈起食指,在俞安的额头上轻弹一下,留下一句“不买”。

  最后掌柜含笑送走两位顾客,等他们走远后瞬间垮起个批脸。

  还以为是个大客户,结果就买了两寻纸,一个墨锭,一本书,书还是手抄版的,价钱要便宜一半呢!

  医馆内,应有初向馆中学徒描述他要买的石灰粉,最后说到是石头烧制后磨练而成的粉末学徒才恍然大悟。

  学徒转去后院拿出一包白色粉末递给应有初查看,得到应有初肯定回答后,“早说是石头烧出来的粉末不就行了,这叫散灰,你要多少?”

  “两百斤。”应有初拍了拍沾有石灰粉的手,轻飘飘的说着。

  学徒目瞪口呆,“多少?!”

  应有初又耐心的回答一遍,学徒摆手:“我们这里没这么多的散灰,只有半袋,十斤左右要不要?”

  如今一没疫病二没战乱,医馆购置散灰也就用来日常消毒罢了,没有这么多的存货卖给他们。

  “你是用散灰建房吗?”学徒好奇的问。

  古人用散灰加上糯米浆混合后可建房,这样的房屋会更坚固,但是这都是有钱人才这么做,寻常百姓哪里会花这么些钱来搭屋子。

  “你们医馆平时都是在哪里置办散灰的?”应有初没有回答学徒的问题,反而问石灰粉是在哪里买的。

  他现在还没有试验成功,没有依据摆在眼前,贸然说出去的话只会引来无数人的质疑和嘲讽。

  学徒被他成功带跑偏,如实说城外西边三公里处有个烧窑,散灰就是从那里定购的,应有初了然,谢过学徒后和俞安一同去城外找烧窑。

  “相公,这散灰真的能用在蚕身上吗?它们吃了会不会毒死?”

  昨天应有初就和他和爹说要买石灰粉回来,当时他们都不知道什么是石灰粉,听到可以减少蚕的折损都欣然同意了。

  但现在他知道石灰粉就散灰,散灰是有毒的,人都不能多吃,吃多了可是要死人的。

  “不会,不是给蚕吃的,只是消个毒而已,没事的。”应有初肯定道。

  俞安小幅度地点头,算了,相公开心就好,不过两百只蚕嘛。

  烧窑离城很近,现在置办完大部分的东西就差石灰粉,时间充裕足够应有初两人来回。

  应有初问过路人,确定烧窑的方向后和俞安一起去烧窑,路过一片树林,应有初正巧被树上成熟的果实砸到头。

  果实小小的一颗,砸得不疼,要不是没听到鸟叫,他都以为是鸟屎拉到他的头上了呢。

  应有初伸手把果子从头上拿下来一看,是一颗黑色椭圆形的果实,他皱眉,他好像在哪里见过这种果子,但一时想不起来。

  他捏开果实,露出尖尖的果核,多番思考后,他决定尝一下来证实心中的猜测,刚要喂到嘴里,俞安眼疾手快地拦下。

  “相公你怎么什么都往嘴里送?这不好吃的。”俞安操心的说道。

  应有初哑然,无奈的抽动嘴角,听俞安的话,怎么感觉他像个小孩子似的,还是那种手里有个东西就往嘴里炫的小屁孩。

  “你知道这是什么果子?”应有初问。

  “这是青果,虽然没有毒,但是又酸又涩,不好吃的,相公呀,下次不认识的东西不能吃哇。”

  应有初已经懒得和俞安解释了,确信没毒后大胆地丢进嘴里,一股强烈的酸涩瞬间占满他整个口腔,口水止不住的分泌,片刻就吐了出来。

  “看吧,我就说很酸的,你不信。”俞安嘴上抱怨着,手却很诚实的从竹筐里找出一枚饴糖剥开递到应有初嘴边。

  应有初吃到糖才慢慢缓过来,深吸一口气。

  他猜得果然没有错,这颗黑色的果实是成熟后的橄榄果。

  他抬头望着头顶一片片的密密麻麻无人问津的果实,这哪是青果,这是上苍的馈赠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