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晚。”简溪认真地叫了他一声。
“我在。”小晚忙抬头应了，手上拉住他的动作却不松。
“你自己都这样了，为什么不逃？”简溪皱着眉问他，“你说能带我走，说明你有离开这里的能力，那你为什么还要留下来任这些畜生蹂躏？”
小晚刚刚有多能说，现在就有多沉默。
他低头思索了半晌，才答：“如果是我一个人的话，就没必要了……”
“什么没必要？难道有我就不一样了吗？”简溪被他的话气到身上的伤口都开始痛了。
“当然不一样。”小晚还没有意识到他的语气不对劲，开口辩驳道：“你是我最好的朋友，我不会看着你受难的。如果能带你离开这里，我们可以一起找路子生活，不用害怕未来如何。”
“但如果只是我一个人，那在哪里都一样。反正总是些没有盼头，不用顾虑明天，就算是悄悄地死了都无所谓的日子。”
简溪被他这一通既积极又消极的矛盾言论搞得心底郁结，但一细想，归根究底他只是渴望陪伴罢了。
小晚是在七八岁的时候被遗弃在这片贫民窟里的，也不知道他的亲生父母出于什么样的心态，将一个年幼的小孩放到这样混乱不堪的地方。
这里的人自己都顾不上，更不用说是个半大的孩子了。
彼时楼里恰好有个独居的男人死了，小晚无家可归，就和这个男人的尸体同住了一段日子。一直到尸体臭得不行了，才有人自发站出来清理掉了。
而后，小晚也算是在这幢楼里找到个“家”。
他也说不上幸不幸运，总算还遇到了简溪一家人。
当时简溪的妹妹也刚出生，虽然家里领养不了新的孩子，简溪的妈妈还是可怜他，每逢饭点就会喊他到家里来吃上一口。
小晚也是在这样艰难的环境下，养成了这般顽劣的性子。
就像只体型不大，但绝不好惹的小狗。
不过随着年龄的增长，表面的强势也已经保护不了他了。
这幢拥挤窄小的公寓楼里固定的住户并不多，更多的是来来往往、身份不明的暂住人。
尤其是这两年，小晚逐渐感受到了自己和Alpha在力量上的差异，更不用说再加上信息素的影响。
于是他也就彻底放弃了反抗，成了现在这副模样——浑身都乱糟糟的，腺体被咬得惨不忍睹。
熟悉的公寓楼此刻就在眼前，视野也相对变亮了些。
两个Omega互相看着彼此，却都难再说出一句话来。
小晚在此刻凝视对方的眼睛，才发现他也在心疼自己，就像自己会心疼他一样。
分明他们是互相惦念的，为什么一开始小溪会这么抵触自己呢？
小晚想不通这一点，只好将原因又归结到那四个奇怪的人身上。
“总算追上来了，你们走这么快干什么？”初则的声音最先在他们身后响起。
简溪急忙敛下情绪，转过头去解释道：“抱歉，我们一时聊得太投入了，所以就没注意到你们。”
“你自己不会走快点吗？”小晚白了初则一眼，只觉得这么点小事根本不需要特意道歉。
“你——”初则喘着气瞪了他一眼，心里也记着不能给云舒添麻烦，就没再搭理他，转向简溪问道：“我刚刚在后面听着你们像是在吵架啊。”
“关你什么事？”小晚没好气地呛声道，顺势牵住了简溪的手，“我们关系好得很，你们不要以为小溪没有靠山，就可以肆无忌惮地欺负他，现在有我在了。”
“我虽然没什么实力，但我不怕死。”小晚将简溪护在了身后。
“……”初则不明白自己就这么问了一句，怎么就招来了他的这番豪言壮语。
“你是不是误会了？”翡向南开口问道。
“你个Alpha插什么话？”小晚的视线触及他，脸色更不好了。
“你别这样。”见他呛声呛到了自己费力讨好的人，简溪在身后拽了拽他的衣服，开始劝阻。
“我们没有欺负他。”云舒见状上前一步解释道。
小晚这才看清了他的长相，狐疑地扫了一眼，“不是你们？那小溪身上怎么会这么多伤，好多都是新鲜的。而且小溪一到你们身边，就变得唯唯诺诺的，明显是害怕你们啊。”
“小晚，你别再说了。”简溪使了些力气，让他猝不及防地后退了半步，“这些伤是我养父母打的，我不告诉你是不想让你担心。他们是救我的人，还特意送我回来找我爸妈。”
从简溪口中说出来，小晚才信了大半，很快他又找到重点，“养父母打的？他们不是有钱人么？”
“你别问了。”简溪恳切地抬头看他，转移了话茬，“我爸走之前有告诉你，他们搬到哪里去了吗？”
小晚摇了摇头，“叔叔没告诉我，明天早上你可以找林婶问问。”
“这下总算相信我们是好人了吧？”初则无奈地开口道。
小晚倒是没什么歉疚的情绪，什么好不好人的对他来说并不重要，只要不是会伤害小溪的人就行。
他的态度没怎么变，也无所谓在这群人心里自己是个什么形象，满不在乎地哼了一声。
这时，走廊里一扇门突然开了。一个肥头大耳，胡子拉碴的中年男人露出了他的脑袋和赤裸的上半身。
他的神情很凶，看到了楼道里的一行人，总算找到了出气的目标，“说什么屁话呢，声音这么大，吵死老子了。”
事实上，大家正常讲话的音量远不如他这声抱怨的一半响，也不难看出他只是故意想找事罢了。
没有人回答，六双眼睛就这么默默地看着他，反倒让他没由来地一怵。
他吞咽了一下口水，眼神闪烁着，瞥见了人群里的小晚。
“诶——那个小杂种，你过来，上次没给我们哥几个伺候爽，再来一次。”虽然他看着其他几个人都比小晚长得更好些，但一时不太敢招惹。
小晚看到他，下意识颤了一下，眼底流露出恐惧来，却还是强撑着站定身子。
“说你呢，没听见啊？”中年男又不耐烦地喊道。
很快，从他身后的房间里又走出来几个体型差不多的男人，表情是如出一辙的轻蔑，似乎都盯准了小晚不放。
简溪握着小晚的手不自主地捏得更紧，死死地盯着他们没说话。
“哟，小杂种哪里来的朋友？”另一个男人开口道。
见自己的同伙们也都出来了，最开始的那个男人也不再心虚了，挺直了腰板，“你们把那个小杂种交过来就行了，咱们就井水不犯河水，否则看你们那身型，也不是我们的对手啊。”
他说着，一群人都忍不住笑出了声。
“上次这小杂种被我们拖进来，对我们拳打脚踢的，细胳膊细腿的能有什么力气啊。”
“就是太瘦了，不经玩。”
“那腺体都没发育好吧，咬两口就烂了，是有点没意思。”
他们肆无忌惮地讨论着，压根没将握紧了拳头的小晚放在眼里。
简溪实在听不下去了，出声制止道：“够了，你们才是货真价实的杂种。”
“嘿——”一个男人急了，撸起袖子就要冲上来，其他人装模作样拦了，劝道：“算了算了，和一个小孩子计较什么。”
“小孩子就能乱说话了？”男人怒斥道。
“小溪……”小晚拉住简溪的衣服，示意他不要冲动，小声说道：“我去就是了，他们力气很大的。反正也不止一次了，我无所谓的。”
说着，小晚将他推至自己身后，朝着那群中年男人说道：“他们不是我的朋友，只是向我问路的罢了，你们不要迁怒别人。”
他迈开步伐，想要朝着那个房间走去。
大家此刻才发现，小晚的背影，看上去似乎比简溪还要更瘦弱一些。
小晚刚走出一步，手腕就被人拉住了，他茫然地转过头，发现竟然是云舒。
“你干什……”他话未说完，被云舒拉回了原地。
小晚还以为这个Omega看着是最弱的一个，没想到力气这么大。
他低头看了一眼自己被拽疼的手，这得多有力量啊。
“哥哥。”云舒向前走了一步，朝着为首的男人露出了笑来，“不如让我来陪你们玩吧。”
一群男人愣了半晌，随即乐得直拍手，“好好好，你比他懂事多了。”
“这个多漂亮啊。”
“这不比小杂种好玩多了？”
“这辈子还没吃过这么好的。”
男人们七嘴八舌地讨论着，笑眯眯地朝云舒招手，“你快过来，哥几个保证给你飞一般的感觉。”
看到是个自愿，又长相姣好的Omega，他们的态度都变和善了不少。
小晚听着云舒说的话，眼睛都不自主地瞪大了，虽然他不喜欢这群人，但也做不到要让其他人替自己受难。
更何况这群男人真的很恶心，仅仅是将云舒的脸和他们联想到一块，都感觉是一种亵渎。
“你别……”他心底挣扎着，眼见云舒快要走到那群人身侧了，还是企图去将他换回来。
谁料初则又将他一把拉了回来，对上初则的眼神，他不解道：“你们不是朋友吗？你要看着他去送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