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送医院吗?”初则关切地问道。
没想到他这建议刚一提出,就招来了两个Alpha的反对。
“不行。他衣服都破烂了,也没有可以证实身份的居民证,送到医院去我们该被当成坏人了。”翡向南先一步不赞同道。
兰屿也接上了话,“最主要的问题就是,证实不了他的身份,那么我们多半要被带回警局问话,而且浑身是伤的未成年、发/情期的Omega,这些条件混在一起,在事情彻底查清之前,恐怕我们不仅要被拘留,还要被Omega保护协会的人抓过去上课。”
“那怎么办?见死不救吗?”初则看着虚弱的少年,难免想起曾经的辛乐,所以心里一时生出怜悯,实在无法做到无视他。
“事务所有抑制剂,也有处理伤口的工具和药,我们先将他带回去,等他意识清醒了,再带他去警局。”翡向南提议道。
“那我和云舒先把他扛回去吧。”初则听到他的回答,暂且松了口气,这也算是最好的解决办法了。
云舒抿了唇,却也没有提出异议。
只是扛到半路,初则几次险些摔跤,反倒不如云舒步伐稳健。
两个人走在前方,云舒再次转过头看了一眼少年腺体上那个突兀的标志。
这显然不是被标记后留下的,而是用了什么特殊方法,在Omega的腺体上绘制的独特印迹。
在他的印象里,B星的Omega没有正规律法的保护,被侵害是家常便饭的事情。
这种标志,大约是B星独有的一种,控制Omega的方式。
只不过他关于B星的认知到底有限,自然也猜不透到底是什么样的人,才会使用这种方法。
“你确定要救他吗?”云舒突然出声询问初则。
初则古怪地看了他一眼,刚刚开始他就一直很冷静,完全不像是心怀怜悯的样子,反而更多的是在思考。
“你怎么这么问我?他是个未成年的Omega,我们就把他这样扔在街头,明早他很有可能就被冻死了。”他说着,又想到边境地区的天气,“奇怪,杏时区以往的冬天并不长,可今年好像持续了好久了。”
“嗯。”云舒并没有反驳,只是应道:“黑夜也变长了,你不觉得奇怪吗?”
“说起来是有点奇怪,最近不只是我们街道,好多之前热闹些的地方人也都变得少了。”初则仔细想了想,也察觉出不对来。
“你知道吗?在《末世逃亡》里,这些就是即将陷入危机时的征兆。”
初则胆子本就不大,看了他一眼,见他面色认真,心底更慌张了,“你别吓我。我们这样先进的文明,总不至于倒退到末世的那一步吧。”
“当然不会,你放心。”云舒笑笑,见他当真了,只好安抚道:“顶多是一些陈年旧怨的清算罢了。”
“什么?”初则越听越稀里糊涂,“什么陈年旧怨?”
“B星的一半面积都有A星军队驻扎,这个你知道吗?”云舒问道。
“这个不是常识吗?我当然知道。”初则连忙接话,“上一次A星在战争中获胜,所以自然是得利了。那时候我都还没出生呢。”
“所以你指的是这个陈年旧怨吗?”他继续好奇地问道,“但B星的落后是人尽皆知的事情,他们怎么可能有能力反抗呢?”
“有时候,人或者事物都会呈现出弱者的姿态,但那并不代表他就是无害的。”说到这里,云舒看了一眼两人中间那个昏迷的少年,大约是意有所指。
但初则只顾着思索他说的话,似乎并没有注意到这一点。
云舒无奈地笑笑,也只好作罢。
初则的天真与纯粹是他性格中最可爱,也是最宝贵的一点。
如果非要他摒弃生来便如此的思维,这何尝不是一种残忍。
云舒深知自己绝无可能再拥有这种天真,所以他的视线扫过初则略带困扰的侧脸,心底也觉得还是算了吧。
“初宝。”云舒突然出声打断了他的思考。
“嗯?”初则越过中间的那颗脑袋看过来,看到云舒的脸,他眼里又不自觉带上笑意。
“以后就一直待在我身边吧。”云舒难得先一步躲开了视线,耳尖逐渐泛了红。
初则越看越新奇,先前可从未见过云舒有这样明显的害羞神色,他瞬间被转移了注意力,不再去思考先前的事情,“怎么突然说起这个了?你们小两口,现在知道我的好了吧?”
初则将晕倒的少年安置在了一楼的沙发上,叉起腰就想仰天大笑,还没发作,就被翡向南捂住了嘴,“别犯病了,先救人。”
“唔唔唔——”初则手舞足蹈一阵,总算是从他手里逃脱了,不满地呸了两口,却也将话听进去了,赶紧动身去找药箱和抑制剂。
屋内光够亮,云舒蹲在少年的身侧,认真地为他注视了抑制剂。
抑制剂对年轻身体见效很快,以至于两个站得很远的Alpha终于能走近了些。
沙发上的少年看上去很瘦,脸蛋上满是脏污,所以一时看不清长相,身上的衣物也有些破旧不堪,露出了大片的皮肤。
他的伤口和辛乐当初浑身的青紫可不一样,是一种更直观的,裂开、愈合,又再一次裂开的伤口。
这几乎让人无从下手,不知道该从哪一块开始处理。
初则拿着药水,面露不忍,“天杀的,这叫我怎么下得去手啊。”
“他的伤口暂时都不出血,还是等他醒来之后,洗干净了再处理吧。”云舒拉着他起身,初则也只好暂且作罢,毕竟他们也不能随便去碰一个Omega的身体。
“看来他的遭遇应该不太好,不过他晕倒是因为发/情期,所以一会应该能醒过来。”初则先将药水放下,走到兰屿的身边问道:“你们觉不觉得他像是从某个可怕的地方逃出来的?”
兰屿顺手将他揽进怀里,心底虽然起疑,却也不忍说初则是多管闲事,“如果是那样的话,他多半是不想再回去了吧。那我们该怎么处理?”
“等他醒来就知道了。”翡向南环视一圈,却突然发现云舒在他们谈话的间隙没了踪影。
初则也注意到这点,忙向没开灯的厨房问了句:“云舒,你在那吗?”
厨房里传来云舒的回话声,但过了半晌,他才拿着一瓶营养液走了出来。
“你饿了?”初则关切地问道。
“嗯。”云舒应了一声,却心不在焉地回想着刚刚发给元涧的标志有没有画错。
“说起来,他不太像A星的人。”初则主动开口询问了云舒,“你觉得对吗?”
云舒心思不在这里,目光落在沙发上,似乎还在思考,所以一时没有回应。
初则略微提高了音量以便于他回神:“云舒!”
云舒惊了一下,神色迷茫地回过头来。
翡向南立即走到他身边,拍了拍安抚一下,转头告诉初则:“你吓着他了。”
初则撇撇嘴,心道云舒的胆子可没那么小。而后看了一眼兰屿,小声地吐槽道:“护崽的老母鸡。”
兰屿没忍住笑出了声,“点评得很到位。”
这时,沙发上突然传来了声响,且动静还不算小,看来应该是人醒了。
于是少年一睁眼,看到的就是四张陌生人的脸,一时吓得蜷缩在沙发的一角,警惕地看着他们,什么话都没说。
“你别害怕,我们不是坏人。”初则连忙解释道,“你发/情期到了,晕在了路中央,所以我们才把你捡回来,给你注射了抑制剂。”
少年丝毫没有放松,但听到“抑制剂”三个字的时候,不免露出了一点困惑。
“你不知道抑制剂是什么?”云舒自然地开口问道。
少年的视线由初则转向云舒,看到云舒的那一刻,他就下意识挪远了些,似乎是更恐惧了。
“害怕我?”云舒不明所以地与初则对视了一眼,对方显然也感知到了这一点,所以满脸的不解。
“你怕他干什么?”初则试图表现得更亲切,“云舒也是Omega啊,他很温柔的,不会伤害任何人,所以你不用怕。”
少年却显然没听他的话,视线在两个Alpha身上也打转了半晌,突然开口问道:“抑制剂是什么?”
少年的音色竟出乎意料的好听。
不过显然谁都没想到他的第一句话竟然是这个,所以初则也没回答,只是先感慨道:“你果然不是A星的人。”
“我不是。”少年看着他微微皱眉,“你歧视B星人?”
“那当然不是。”初则连忙否认道,“但你怎么连抑制剂都不知道?Omega发/情期,没有Alpha的话不都是要用这个的吗?”
少年见他态度很好,便也稍稍卸下了一些防备,于是摇了摇头回答道:“不需要。”
“那你们怎么度过发/情期?”翡向南突然出声道。
“长得好看的自然会被人标记。”少年似乎对于这个问题有些抵触。
“那不好看的呢?”初则拧了眉问道。
“像我一样。”少年带着些落寞地垂下头,似乎是想起了不愉快的事情,“关到房间里自生自灭。”
“你叫什么名字?”兰屿顺手拉了拉初则,示意他站到自己后面。
少年没有回答,反倒抬头看他,声线有些发颤,“你们是做什么的?”
“一家接受客人委托的事务所。”
“什么委托都可以?”少年此刻脸上唯一干净的就是他的眼眸,听到这个,他似乎带了些希冀。
“那也未必。”兰屿沉吟道,“能力范围之内且不有悖于原则的事情,我们可以接受。”
“我有委托。”少年兴致似乎提升了不少,甚至愿意透露自己的名字,“你们叫我小溪就好。”
说话间,他似乎想要从沙发上下来,但脚踩到地上的那一刻,又吃痛地“嘶”了一声,不偏不倚地朝翡向南的方向倒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