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医院出来，颜术被“左右护法”直接送回了SR战队基地。
到了门口，史遇看了圈周边环境，“颜哥，你们这边也太小了吧？我看宿舍都不够。”
“环境太差。”柳浩旷也这么认为。
原本还互看不顺眼的两个人，在SR基地环境这方面能达成了一致。
“跟我回TW战队吧，待遇和环境，都比这里好。”柳浩旷真心实意地看着颜术，“明年队长要退役了，我会晋升队长。只要你点头，我马上让上面的管理层通过你。”
“你有没有想过，我的手已经不值钱了。也许季后赛打完，我也退役了。”颜术直接把现实情况说了出来。不是他谦虚，而是他真的好像已经不能再赖着当职业选手了。
听到这里，柳浩旷神色微微一变，他不说话了。他最清楚颜术的职业生涯，也最明白颜术确实不适合再继续打职业了。
气氛就这么冷下来了，史遇左看看右看看，决定活跃一下气氛，“哎，你俩谈恋爱啊？在这又是遗憾又是不舍的。谁都要退役，退役又不是分手，见不了面……靠，我还巴不得快点退役呢，我家打野天天让我背锅。”
史遇口无遮拦的几句话把柳浩旷说不好意思了，但颜术没放心上，反而被他逗笑了。
“你总算笑了，颜哥。”史遇松了口气，他可最怕空气突然安静。
颜术背对着基地，往后退了两步，“我回宿舍了，你们也回去吧，谢谢你们。”
“阿月，你……”柳浩旷一副有话想说的样子。
史遇看他们两个有故事，反复地盯着两个人看，“你们不会真在谈吧？我之前看到二队有你们这样的，嘿，还真别说，我和我家打野也被别人说关系不简单。哎，你俩也不在一个战队啊……”
颜术用眼神示意柳浩旷不要再多说话了，有些关系越说越乱。
“知道了，我先走了。”柳浩旷的视线转移到史遇身上，“你呢，不走？”
“我一路跟来其实是想跟颜哥学一点东西。”史遇做出拜托的表情，“对抗路取经。”
柳浩旷量史遇也不会对颜术起什么歪心思，点了点头就走了。
等柳浩旷一走，史遇就跟京剧变脸似的，从原本正经好学的神情变成了八卦吃瓜的神情。他一把揽住了颜术的肩膀，“颜哥，他喜欢你啊？”
“没有，我们只是前队友。”颜术避开了这种问题，“对了，你要问我什么？”
“颜哥，你转移话题就更可疑……卧槽，你谁啊？踢我……”史遇话说一半大叫起来，他一回头正想骂人，结果就看到了黑着脸表情不悦的卓越。
“啊，是卓队长啊。”史遇拍了拍小腿上的灰，“你踢我干啥啊，吓我一跳。”
“手，拿开。”卓越盯着史遇那只放在颜术肩头的手。
史遇抬起手，目光带着疑惑，然后当着卓越的面抬手又落下，非要搭在颜术肩膀上，“我和颜哥聊聊天怎么了？卓队，你对你们队员管太严了吧？我不剽窃你们战队内部消息，就单纯聊聊天。”
“没什么好聊的。”卓越臭着脸。
“有，卓越你可真不关心你们队员私人情感。”史遇说着说着就嘴巴不把门，“你知道嘛，柳浩旷喜……唔唔……”
颜术直接反手捂住了史遇的嘴巴。
“知道，捂他嘴我也知道。”卓越抱臂靠着战队铁门。
“卓越！”颜术有点生气，这种事情可不是随随便便就能说的。
“我在。”卓越应了声，有走到史遇面前，拉着史遇走到了十米开外的树底下。
颜术就在原地，看着两个人交头接耳，说着什么不给旁人听的秘密。
没多久，颜术就看见两人分开了，史遇还对着卓越严肃认真地点点头，然后就走了。
等史遇走远后，卓越也往回走。
“你和他说什么了？”颜术迫不及待地问。
卓越挑眉，“我说你和我是一对，让他不要瞎想。”
颜术用手肘推了卓越一下，“你乱说什么？我什么时候答应你了？”
“你还知道我喜欢你。”卓越搂住颜术，“那请问，颜先生什么时候可以答应我？”
“你把史遇叫回来，他万一乱说……”
卓越突然张口大笑，“你是小笨蛋吗？我怎么可能这么说。”
“那你说了什么？”颜术抓住卓越的手臂，眼睛滚圆，带着微怒望向卓越。
卓越比颜术高很多，低头俯视的时候正好能看到颜术那双漂亮的眼睛，还有泛着红润之色的唇瓣。
“亲我一下，就告诉你。”卓越弯腰。
颜术推开了卓越，“我都说了，不喜欢男的。”
“不喜欢男的就不喜欢，喜欢我就行。”卓越厚着脸皮。
颜术无奈，“和你说不通，不告诉我就算了。”
“我只是和他说，柳浩旷欠了你人情，所以想殷勤你。”卓越摊手，“我还是有分寸的好吗？”
“哦。”颜术道。
卓越走到颜术身边，关切道：“刚才急着赶走那两个烦人精，忘问了，你的手怎么样了？”
“医生说没什么大问题，但确实有损伤。”颜术举起了那只被包扎得严严实实的手，“缠了很多圈，多养养就好了。”
“也不知道节目组怎么突然让你上场打，我明明提前和导演说过，不让你上去的。”卓越百思不得其解，“我刚才回战队和上层商量过了，接下来的几期你暂时不参加，等养好伤的时候，你偶尔去录一两期就行了。”
“我无所谓，反正名声对我而言……”颜术淡淡笑了下，“对我而言是好是坏，有多少人喜欢我或是讨厌我，都不重要。”
晚风拂面而过，颜术两鬓的碎发被掠过的风吹乱了。他抬手撩起飞舞的头发，抬头望向天空，“我只想好好享受最后的职业生涯，没多久了。”
“想过之后吗？”卓越正色。
颜术摇摇头，“我不知道退役了之后，我还会干什么，还能干什么。我就是个网瘾少年吧，除了打游戏，什么都不会。”
“什么都不会？”卓越想了想，“我知道我退役后要做什么，到时候我养你。”
“那不用，我可以回去继承家业。”颜术平平淡淡道，他手上拥有的资产就算什么都不干，他大手大脚花钱也可以再用三辈子。如果他有点志向，把嫂子手上属于他家的产业接手回来，那就更是不在乎钱是什么东西了。
颜术从来没有为生活所需的钱财愁过，但他很容易碌碌无为，不知道自己还能做些什么。
思考人生目标这种事情，本该是学习和工作衔接的那段时间思考的。但颜术当年凭着满腔热血，直接追梦去了。他比一般人幸运，但也比一般人可怜。
在一路上升的阶段，他在最高点被推入尘土里。
从泥潭里重新爬起来再战，却又碰到了未来迷茫的问题。
以前只顾着追梦，颜术确实没想过梦想要是实现了或者是没实现，他该做点什么，来度过这平淡的以后。
梦想实现不了回家继承家业这种话，是一种炫耀，但从颜术嘴里说出来是一种无奈和妥协。
“你要是这么跟别人说话，还挺凡尔赛的。”卓越倒是不怎么在乎，“知道我以前的生活是什么样的吗？”
颜术好奇，两个人为了聊天，竟然一起散步了。顺着战队基地旁边的小路，他们一圈又一圈地走着。
“什么样的？”颜术很难得会对人产生探知欲。
卓越指着地上的叶子，“我就像这个落叶，风吹到哪，我就到哪了。不像你，从来都不愁吃穿的。我最糟糕的时候，有了上顿没下顿。浑浑噩噩不知道干什么，只为了生存。直到遇见你，我才知道什么事情对我而言是有价值的。”
颜术不解，“我？我们以前没有见过吧。”
卓越伸手探进T恤里面，拿出挂在脖子上的项链，项链的坠子是一粒非常非常不起眼的纽扣。
颜术看到这枚纽扣的时候，视线久久没有移开。他清晰记得，这是他当年刚夺得世冠MVP的时候，他身上的队服纽扣。
尘封的回忆大量涌出。
那个下着大雨的赛后，颜术在TW战队门口给一个年轻人打了伞，还给了他这颗纽扣。
这种事情，颜术都不太记得了。可现在回想起来，那个雨天见到的脏兮兮的脸，和眼前这个人，眉眼一样。
“是你？”颜术脱口而出。
卓越宝贝地将吊坠重新放回贴身的位置，“是我。你当时给我撑伞，还告诉我要争第一就不会担心自己的席位被人挤掉。虽然很感谢你帮我拿到青训席位，但我后来还是转到SR战队去了。”
“他们是对你不公了吗？”颜术问。
卓越摇摇头，“不，因为你告诉我要争第一，我只有带着一个队伍拿下胜利才能证明我没有辜负你的好意。”
“你干嘛要喜欢我。”颜术低头，“我也不是什么完美的人。”
“你很好。”卓越语气软了下来，“当初你来SR战队，我那么对你，是我……是我沉不住气。”
当初的事情？
颜术想起来了，最开始卓越对自己进战队的态度非常不好，可以说是极其恶劣。
“我就是心里憋着口气。”卓越垂眸看向颜术，“我很信任你，我相信你不会打假赛。可……可你却什么都不解释，一走就是四年。四年，我等你出来澄清等了四年。等来的却是……却是别人一次次的实锤！还有你最好的朋友，许可楠当初要把我挖去蛇队的时候也提了你。他说他作为当事人，就能作证你打假赛，我的心当然会动摇。他还说我这么信你，是不是也想和你一样打最假最轻松的比赛，拿最高最辉煌的荣誉。”
“颜术，我当时面临什么情况你知道吗？SR战队几乎要解散，而我还要被许可楠这么羞辱，他拿你来羞辱我。”卓越摇摇头，“最让我承受不了的，是回国后的你没有光了。你还那么卑微，低着头渴求我们这种要解散的队伍收留你。”
颜术没说话。
卓越沉默了一会儿，喘了口气，“对不起，当时我真的不知道你背负了多少。你可能到现在都不信，你最好的朋友，你的发小，会那么害你。颜术，我说的都是真的，我……对不起。”
“没关系。”颜术想起来许可楠，心中就五味杂陈，“我一直忙着打电竞，对人对事都笨。但楠哥他是我发小，是带着我进电竞圈的人，我还是不太相信他会那么害我……或许只是……”
“算了，这种事情我就不和你争论了。狐狸尾巴总有一天会夹不住，到时候你不信也会信的。”卓越说到狐狸尾巴的时候用手拍了下颜术的臀。
颜术一激灵，反手就用拳头打在卓越的腰间，“别乱摸。”
“如果季后赛我们战队赢了，我还拿了MVP，你能考虑考虑我吗？”卓越认真地问，那双凤眸在路灯下染着灼灼光辉。
“先赢了，再说。”颜术对卓越也不是一点感觉都没有，不然怎么可能……和卓越做那种事情。
卓越听到这话就感觉自己有希望，他走到颜术前面，“你是不是喜欢我？”
“不知道，别问了，我要回去休息。”
“那你讨厌我？”
“不讨厌。”
“不讨厌就是喜欢。”
“别说了，我要休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