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景珩其实这些天都在因为奶奶的事情奔波,他总感觉有什么地方不太对劲。
他便把线索从头到尾理了一遍。
周景珩重回到五年前,自始至终只有一个目的,那就是找出五年后害死池晏的凶手,然后提前解决掉其隐患。
从去年五月到如今三月,快一年的时间,周景珩做的事不少,明里暗里都为池晏埋了很多安全线,替他铺了一条安全路。
他之前很忙的那段时间,也是在做这些。
池晏以前待的那个孤儿院,还有那个组织,再加上京城这边的各大家族,这中间的黑暗交易,以及这其中还有些不可告人的隐秘。
周景珩全都翻了出来,他的动作不可谓不大,甚至于把院长从南江绑来,惊动了好几方势力,和他们站在了对立面。
他要从根部直接铲除掉这个威胁。
所以周尔才会说他太激进了,其实可以有很多较温和的方式,但那样的话会废掉太多时间,他等不了那么久。
他能感受到,越来越发烫的纸牌,还有一种来自灵魂的排斥……他的时间不多了。
周景珩昼夜不分地做计划再去完成,就是希望如果哪天自己离开,池晏以后也不会再出事。
重生不可避免会带来相应的蝴蝶效应,周景珩的每一次改变都会导致未来朝着他所无法预料的方向发展,会发生什么都无从得知。
所以按理说,他是为了池晏回来的,也只能替池晏扭转命运,他做的已经够多了,不应该再去插手其他。
这一点是周景珩这几天发现的,明明之前奶奶身体还算不错,就算住院后病情也一直很稳定,他找的人有把握手术成功。
除此之外,还有段教授那边的实验,已经到临床的阶段了,若成功奶奶的眼睛也能治好。
明明一切都朝着好的方向发展着,但却又在人所不觉时,急转直下给人以沉重的打击。
奶奶病情恶化,抢救做了手术,身体状态不断衰败,而他之前已经联系好的人,在国外却又突然失去了行踪。
就连段教授他们的实验临床都进入了瓶颈期,因为各种原因难以继续推进。
一环接一环,看似并不相关,可能只是意外,毕竟意外事件是人们所不能预料到的。
但周景珩却不这样认为,他本是重生而来,总会更注意事情发生的轨迹,一颗心更是在知道奶奶现在的情况时沉了下来。
在他选择走上这条路之前,那个道士曾说过,命定有数,不可能任人去改变,得有筹码,要付代价,更甚者,以命换命。
如今周景珩倒不至于走上最后一条,他只是脑海突然闪过一个念头,在原先的时间线上,是否有些既定要发生的事情,其实本就是不可逆的。
逆转又会导致什么难以预料的后果。
而除了池晏外,他又该用什么挽救别人的命运呢?
有关奶奶,亦或是霍成祁和梁良。
五年后池晏从未提起过奶奶,没有亲人没有朋友,时而情绪低丧……
周景珩收敛思绪,他倚在门框,看着病房内小心翼翼地拿着湿棉签给奶奶润唇的池晏。
不同于五年后的柔和或温软,此时的少年尚且还有棱角与锋芒,脸上表情大多时是冷冷的,不善表达,但却也内心柔软。
这近一年来,周景珩陪在少年身边,尽力去护着他的个性,也算是见证陪伴了他短暂的成长。
五年后的池迟太过顺从,全身都是“软骨头”,很容易被欺负。
那样的池迟,他的世界可以说只有周景珩。
偶然闯进周景珩的世界后,他的整个世界就成了周景珩,便全身心、满心满眼都是周景珩。
因为太卑微因为太怯懦,他从不敢提什么要求,疼了痛了也不敢说,只是自己默默忍受着。
他太乖,又太让人心疼。
那时周景珩以为是性格使然,便想着能再多宠他一些,让他不再那么小心翼翼,到后期池迟也有了些小的变化,偶尔也能对他展露一点“任性”。
可如今,自从看到了现在的池晏,自从知道这些可能是这其后几年的阵痛换来的,他便一点都不想再看到现在的池晏再变成“池迟”。
他只希望他家小孩能够平安快乐地长大。
就够了。
至于其他,他都能担着。
周景珩就这样在门口静静看了一会儿,没进去,转身到远处去拨通了一个电话。
“十天的时间,不惜一切代价,查找Colin的下落,并护送他回国。”
周景珩冷声下达完任务,摊开手,上面的纸牌滚烫,隐约有发红冒烟的趋势,灼烧的周景珩掌心一阵尖锐刺痛。
像是在以此发出警告。
但周景珩连眉头都未皱一下,只是淡淡垂眸,神情近乎冷漠,骨节分明的手指缓缓收紧,再次将纸牌握在了手心。
命有定数吗?
呵。
……
因为奶奶现在昏迷的时间越来越长,她总怕自己哪天突然就离开了,所以在清醒的时候她尽可能多说些话,多交代些事情。
再……多陪孩子些时间。
这天霍成祁和周妗妗都过来了,奶奶也难得恢复了些精神,就和他们聊了会儿天。
霍成祁向来话多,如今也说不出几句话,就安静地听着。
而周妗妗站着床边抹眼泪,像是像是不值钱,掉个不停。
但奶奶像是没有发现,自顾自地和他们说着话,什么“小霍以后要多长几个心眼,凡事多考虑一二”,什么“囡囡要多和朋友玩玩,小孩子开心快乐就够了”。
甚至就连不在现场的梁良,奶奶都提了几句。
最后,奶奶又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一双浑浊的眼眸不聚焦,问了一句,“对了今天是几号来着?我总记得,小池是不是快要过生日了。”
奶奶的话音落下,病房内一时都没人说话,气氛沉闷又压抑。
奶奶如今这个情况,又怎么会有精力和心情去过什么生日。
池晏闷着不吭声。
但既然奶奶问了,还是霍成祁看了眼手机,还是回答了,“是的奶奶,今天20号了,大后天就是晏哥的生日。”
“奶奶虽然病了,但记性还是好的。”奶奶笑了笑,开玩笑一般地说:“奶奶今年给小池准备了生日礼物,到时候买个蛋糕,不管怎样生日还是要过的,我……”
奶奶尽量把语气放轻松,半靠在病床上,眉眼弯弯地筹划池晏的生日,和其他沉默的几人形成鲜明对比。
她也不受他们的影响,只不过话还没有说完,就被一道隐忍微颤的声音给打断。
“奶奶,我不过生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