亲宝小说>玄幻奇幻>命运来信[西幻]>第35章 TO 杰勒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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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TO 杰勒米:

  我想你应该还没有到过玻利瓦尔。从弗里德里希一直往南走,经过作为缓冲带的絮语平原,再穿过布满瘴气的沼泽区,就会到达大陆南方人烟最为稀少的国家,玻利瓦尔。

  玻利瓦尔曾经是大陆南边最为繁荣的国家。因为气候宜人,风调雨顺,昼夜温差均衡,且土地肥沃,这里的农作物生长旺盛,不论是作为主食的谷物和豆类,还是瓜果蔬菜,一年都比别处要多熟几次。作为丰收之国的玻利瓦尔负责了大陆半数国家的粮食供给,直到大瘟疫之前,都被誉为世界粮仓。

  而大瘟疫改变了一切。那是从动物传到人身上的传染病,有着可怕的传染性和极高的致死率,让玻利瓦尔的人民几乎死绝,让繁荣喧闹的城市变成了寂静的死地。暂且不说缺乏农民的种植生产和其他相关劳动力进行出口对于玻利瓦尔自身的影响。只说其他国家不能进口玻利瓦尔的粮食,因为供应的减少,直接影响到了世界粮价的问题。后来,还是圣行教的三大主教之一“圣行”的德里安、法师协会的大魔导师、炼金术师协会的高级炼金术师和各个国家的农学家一起解决了粮食短缺的问题,并且改善选育出来了新的粮种,才有了现在的粮价。

  这些都是史书上的故事。高级职业者大多长寿,我也不知道圣行教现在的“圣行”是书上的“圣行”,还是继承了过去的“圣行”记忆的那个存在。

  我只知道,不论是“圣行”的德里安,还是“圣言”的查拉斯,都不是永生不死的“圣躯”。

  来到玻利瓦尔之前,我拜托弗里德里希的两位法圣帮我检查了一下“生之原罪”留在我身上的印记,他们说查拉斯对那个印记的处理再稳定不过,他们也没有更好的处理办法。

  随后,我找他们调配了好些解毒剂和净化类的药物,伤药和火药倒是我自己的配方。

  自从大瘟疫之后,玻利瓦尔的人口骤减,很多田地变成了荒地,而瘟疫术士的诞生使这里瘴气横生,毒虫猛兽遍地,给玻利瓦尔的一切雪上加霜。

  他们生来就是罪人。在圣行教传播“生之原罪”的典籍里,这些瘟疫术士和我们的洛伦佐皇帝一样,从出生起就背负了大瘟疫的原罪。我们的洛伦佐皇帝因为这个罪名,为他所统治的群众所质疑,败给了圣行教率领的联军;瘟疫术士们则因为这个罪名,成了圣行教忠实的走狗。背负瘟疫之罪的人,因为瘟疫,成了高阶职业者。

  而我呢?

  这也没什么好说的。

  ……

  我伪装成行脚商进入了玻利瓦尔境内。比起当世的其他几位赫赫有名的高级职业者,瘟疫术士们比他们多了一层渠道来知道我这么一个人,他们和圣行教的教堂骑士团团长平级,能够知道圣行教内部的诸多秘密。

  我不知道他们对我的了解有多少,只要想到查拉斯——那个在我求人无门的时候,告诉我要直接去求“圣行”的德里安的查拉斯;那个在我从伊波利特逃出生天的第一天,就写信祝贺我的查拉斯;那个在我被关入罗季昂监狱里,一直派遣信使与我通讯,大大方方地接受我的辱骂与憎恶的查拉斯;那个将我全家当成惊喜礼物送给我的查拉斯——只要想到他,我止不住心里的愤怒,也止不住心中的怀疑。

  假如查拉斯说的是真的,那么我在圣行教里,也只是一个死人。而一旦他欺骗了我,那又会是什么模样?

  我拿不准究竟是敌明我暗,还是敌暗我明,因为我拿不准查拉斯的态度,我一直都不了解他。

  所以我选择了以静制动,我打着兜售违禁魔药、炼金术产品和圣行教秘密情报的旗号,在玻利瓦尔游荡了一个多月,守株待兔,直到瘟疫术士出现在我的面前。

  在这一个多月里,我走遍了玻利瓦尔大大小小的城市,摸遍了这些城市的巷道。等到以后有了机会,我就把它们全部画下来,做成一册旅游手记送给你,就当是我和你一起旅游了。

  我现在用的张信纸实在太脏太烂,折痕太多,不适合再写更多的东西。我手上的裂口也很多,瘟疫术士的魔法加快了伤口溃烂的速度,就算割掉那些肉,也赶不上瘟疫术士魔法带来的腐败效果。

  手上还算好的,腹部的伤口那里全是浮肿,我放了好几波脓液,割掉了那些已经开始生长出菌丝的烂肉,又涂了许多的伤药,才勉强止住了它的恶化。冥想树的那些种子确实具有净化的效果,它们在我和瘟疫术士交手的时候附着在了我的伤口上,长出了一些气根,扎在了我的血肉表层。

  还好我是高级猎人,虽然身体强度不及战士和骑士,整体素质要比普通人和大多数施法职业者要好得多,而且在弗里德里希的时候,我还找卡佳调配了一些净化魔药。所以,现在还没有一命呜呼。

  动笔之前,我擦了半天手,指缝里面的泥土和血渍也没办法挑干净,越写越脏。

  就先这样吧。

  我如今正躺在一片废墟里,旁边的空地被我腾了出来,用炼金术做了简单的处理,用来隔离那三具长满脓疮的尸体。瘟疫术士们的身体也同他们那些恶心的研究一样,布满了病菌和诅咒,他们活着的时候,这些诅咒和病菌依靠着他们体内的魔力维持着相对稳定的平衡状态,死后便会直接爆炸,全部扩散到外界。等到这些诅咒和病菌大量积蓄,就会催生出相关的黑魔法生物。

  其实也不需要那么仔细,因为这座城市本身没有什么活物。没有宿主当作载体,这些病菌和诅咒便没办法在外界长期独立生存,疫病也就没办法传播。

  我杀了那堆瘟疫术士。只要引诱出来其中一个,就能顺着蛛丝马迹,找到其他瘟疫术士的藏身之地。这对于一个高级猎人来说轻而易举。

  他们不认识我,他们没有从圣行教那里得到任何关于我的消息。因为他们不认识我,所以,即便我进入了他们的警戒范围,也没有得到他们的重视。这群施法者让我一个猎人到了先机,他们不仅措手不及,还用对别人的印象来度量我的能力。因此,他们死在了我的手上。

  ……

  查拉斯所言非虚,他遵守了给我的许诺。

  他究竟在想什么?

  我偷袭了那些瘟疫术士,然后用火药炸毁了他们的老巢。

  虽然我现在的形象很不体面,但这场胜利确实值得说一说,我没有重大器官的损失,失血稍微有些多,感染比较严重,可我的精神状态还算不错。至少,我能以一种平和的心情,来写这封给你的信。

  我现在的情况比起在伊波利特的时候要好得多。

  等到天亮了,我身体的状况再好一些,我就去处理瘟疫术士老巢里面那些不能摆到台面上的研究垃圾。等炮制完他们的尸体,我会用火烧掉除头颅之外的部分。

  就像我在上封信里写的那样,我要提着瘟疫术士们的头,去找萨沃纳的大萨满签订盟约。

  ……

  有时候,我觉得我完全不理解查拉斯。

  也对,虽然我总有说不完的话,有想不完的事,整日逼着自己往前走,但我也只活了二十多个年头,可能还没有查拉斯岁数的零头大。

  我与他的第一次相遇在夏季,一个阳光晴朗的早上。克莱因是一座坐落在丘陵地区的城市,附近有许多小山。我常去的那座山的山脚临着一条小河,河边有着巨石和树木,我什么都不想做的时候,就会到那里去看书。

  查拉斯遇见我的那一天,我便坐在树枝上,倚靠着树干看书。

  我还记得我当时看的是什么,洛伦佐大帝晚年的自传,名叫《克莱因往事》,写的是圣行教带领联军攻破中央帝国城墙后,洛伦佐大帝和中央帝国的贵族们的生活发生的种种变化。里面全部是洛伦佐大帝对他们生存现状的批判,有对于贵族们欺软怕硬的鄙夷,有对圣行教妖言惑众谴责,也有对他自己傲慢轻视群众的悔恨。我早就看过好几遍,对某些经典段落,甚至倒背如流。

  查拉斯当时穿着一身便装,我没见过他,也不知道他是谁,只知道他手里拿着的是玻利瓦尔的民间故事绘本,那种适合孩子的睡前读物。

  这个陌生人拿着绘本,走到我靠着的那棵树前。

  他在树下仰头问我,换不换书。

  我答应了他。

  说起来也奇怪,我那天本来没有什么看书的兴致的。我刚刚有了一次突破,大概摸到了高阶职业者的边缘,只差考核就能拿到证明文件。但我却没有去,我完全没有心思去想如何晋升。我不想面对我的母亲,也不想去学校,所以我直接逃了课。一个正在逃课的学生,怎么可能会在课堂之外认真看书呢?

  我手里拿着那本洛伦佐大帝的晚年自传,却没有翻上一页。

  和查拉斯进行交换后,我居然看完了那一整本的玻利瓦尔民间故事绘本,直到现在都记忆犹新。

  他做了那样的事,又说了那样的话,他究竟是一个什么样的人呢?

  我不知道,杰勒米。

  他曾经是我的朋友。

  ……

  我不知道。

  今天的月光真暗啊。

  6月13日,晴。

  ——你的摩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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