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克迷迷糊糊的向左边摩挲,床单平整,空无一人,他先是惊了一下,立刻就清醒了,马上想起爱德华多去新加坡参加珍妮弗的婚礼了。
躺平,手腕搭上额头,马克有点烦躁。
床头柜上的MacBook响了,马克瞬间坐起,打开笔记本,爱德华多的笑脸出现在屏幕上。
“睡醒了?”
马克点了点头,“你时间卡的真好,刚醒。”
爱德华多指了指自己的手腕。
马克低头,他的手腕上也有一个黑色的腕带,“这玩意真这么灵敏?”
爱德华多拿起手机看着数据笑道:“半个小时前你进入浅度睡眠,心跳速度逐渐加快,我一直看着呢,慢慢接近了正常值,后来心率突然加快,马克你被什么吓到了吗?”
“没事”马克不在意地挥了挥手。
“你昨天的睡眠不太好啊。”爱德华多来回划拉着手机对比着数据。
“还行。”
“要我把数据发给理查德医生吗?”
“不用。”
马克近期睡眠质量很差,常有惊醒的情况,他的家庭医生给他搞了个什么睡眠监测,能通过监测心跳监测他的睡眠情况,他觉得挺有意思的,给自己和爱德华多都戴了一个。从此,他就再没有隐私可言了,爱德华多几乎每时每刻都在看那个监测APP,马克走路快点,或者一直不动,甚至发脾气爱德华多都知道,一开始马克有点不适应,现在倒是觉得挺好,至少他一醒华多立刻就知道了,和他在身边时一样。
马克和爱德华多正说着,门铃响了。
达斯汀来了,马克抱着电脑去开门,达斯汀一进门立刻从马克手里夺走了电脑,和爱德华多开心地聊着。
马克洗漱完,爱德华多提醒他做早饭,给达斯汀也做一份。
马克将麦片倒进碗里,洒出来好多。达斯汀哇哇大叫说马克起床气太大。
爱德华多笑道:“没事,一会儿就好了。马克,记得达斯汀的麦片里要放葡萄干。”
“华多你最好了!马克,培根,我还要培根。”
马克真想一平底锅拍在得寸进尺的达斯汀头上。
吃饭前,爱德华多挂断了通话,珍妮弗的单身之夜他不能缺席太久。
珍妮弗的单身派对在一个男脱衣舞俱乐部举行,爱德华多是派对上为数不多的几位男士,珍妮弗的朋友们正挥舞着钱引诱脱衣舞男过来。
爱德华多没敢告诉马克他在脱衣舞俱乐部,他也不知道为什么,大概怕马克不高兴吧。
说真的,这其实没什么,对吧,马克也未必会生气,但不知怎么的爱德华多就是像出去偷腥的丈夫一样,不敢让家里人知道他在脱衣舞俱乐部。
“爱德!”珍妮弗拿着酒过来,大声地喊着,“那个男的”
“什么?”
音乐太吵了,珍妮弗贴近爱德华多的耳朵,大声说,“那个男的一直在看你,你等着吧,一会儿他就过来了。”
爱德华多顺着珍妮弗的手指看过去,果然有一个脱衣舞男正盯着他看,爱德华多礼貌地笑了笑,那名男子立刻踩着节拍向爱德华多走来。
爱德华多想躲开,珍妮弗硬拉着他,脱衣舞男全身上下只剩一个黑色丁字裤和一条没什么用的透明黑纱,发现爱德华多想跑,他一个跨步跃到爱德华多身边,鼻尖几乎贴上爱德华多的鼻尖。
他身上的香水味极具侵略性,他的右手紧紧拽着爱德华多的外套。
爱德华多竭力向外躲着,“我,我有男朋友了。”
“你男朋友呢?”那人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爱德华多,左手慢慢抚摸着爱德华多的腰线。
“他不在这儿。”
“那你就没有男朋友。”那名男子粲然一笑,“保罗,我叫保罗。”
“保罗,我真有男朋友。”爱德华多握住他向下快要触摸到他臀部的手。
保罗松开控制爱德华多的手,爱德华多刚想长出一口气,保罗又攥住他双手,拉到面前认真打量了一番,“没有戒指,所以没有丈夫,也没有未婚夫,男朋友只是男朋友而已,我还有机会。”
“不,你没机会了。”珍妮弗大笑,“他们俩是真爱,灵魂伴侣级别的。”
保罗挑了眉毛,“灵魂伴侣?不结婚叫什么灵魂伴侣?”
爱德华多有些尴尬了。
保罗是俱乐部老人,阅人无数,“他没求婚?不,不,是你没答应。”他笃定地说。
珍妮弗惊吓得差点把酒杯摔了,“你拒绝了马克的求婚?!”
“没,没有,他没有求婚。”爱德华多赶忙解释。
“不管他求或者不求,总归你是不会答应的。”保罗灵活的手指解开了爱德华多的一粒衬衣扣子,“所以,灵魂伴侣见鬼去吧,你太迷人了,我”
爱德华多伸手拦住保罗继续解他的扣子,“不,不,不行。”
保罗松开双手,抱着臂膀认真看着爱德华多,“你知道我并不真的要和你做,在你不同意的情况下。”
“我知道,你们有职业道德。”
“我们只是调情。”
“是的”
“这样都不可以吗?”
爱德华多用笑容拒绝了。
保罗一屁股坐到旁边的高脚椅上,“你挺奇怪的,调情都拒绝,要么你非常非常爱你男朋友,要么你是一个道德观念极高的人,无论哪一种,只要他求婚,你都应当会答应,可你没有,为什么?”
“也许我是不婚主义者。”爱德华多调侃了一句。
“不不不,你全身上下都弥漫着家庭的味道,绝不会是不婚主义者。”保罗端起一杯酒轻轻抿了一口,他对这个英俊的男人越来越有兴趣了。
门罗帕克,马克和达斯汀正在玩游戏。
玩到中途,马克拿出一个黑天鹅绒盒子交给达斯汀。
“什么?”达斯汀打开一看,下巴差点没掉,“戒指!你打算求婚?!”他用力晃着马克,“太好了!你脑子终于开窍了!你早就该求婚了!在弗吉尼亚海滩就该求婚。”
“华多不想结婚。”
“不可能。”达斯汀想也没想就脱口而出了,等他想明白这句话意味着什么,屋子瞬间静的像恐怖片。
“……他……他”达斯汀结巴着,半晌咽了口吐沫道,“他拒绝你的求婚了?”
“我没求婚。”
达斯汀整个瘫软在沙发上,“你没求婚说什么华多不想结婚!吓死我了。”
“我没求婚,但他告诉我他不想结婚”马克垂下头,“可能是看见戒指了,怕我求婚他当场拒绝会伤害我,所以他说他不想结婚。”
“怎么可能!”达斯汀跳起来,指着马克家道,“你看看这个家,华多搬进来后亲自设计装修的,每一个地方,包括这些靠垫都是他一个一个挑选的,他怎么可能不想结婚!马克你是不是弄错了。”
“这么重要的事,我会傻到弄错吗!”马克对着达斯汀吼道,“他就是直白地明确地坚定地告诉我,他不想结婚。”
“天啊”达斯汀跌坐在沙发上,双手抱头,“你们俩怎么这么难搞,我非英年早逝不可。”
“戒指不能再放在家里了,华多看见了心里不舒服,我也不想放在Facebook,我的桌子瑞秋天天收拾,放在你那里吧。”
达斯汀叹了口气,拿起盒子放进外套口袋。
“别弄丢了。”
“我丢了它都不会丢,放心吧。”
婚礼结束后,爱德华多很快就从新加坡回来了。马克和爱德华多的生活和以前一样,很快乐也很舒适。
马克刚洗完澡,只穿了条内裤,正在刷牙,爱德华多坐在床上看着他,马克的头发已经半干,乱乱的贴着额头,明亮的光线照得他上身格外白皙,右臂的肌肉形状因为长期握剑漂亮极了,马克刷牙频率非常快,擦擦的声音显得有些野蛮,他吐出了牙膏,漱了口,又擦了擦嘴,向卧室走来。
爱德华多微笑着看着他,马克也笑了。
“看什么呢?”
“看你刷牙。”
“刷牙有什么好看的?”
“你刷牙时安安静静的,很可爱。”
马克仰面躺倒在床上,“可爱?你的形容词还真诡异。”
爱德华多俯下身,单手撑床,盯着马克看,“是可爱啊,我第一次见你就觉得你可爱。”
“我妈都没说过我可爱。”马克拉着爱德华多亲吻了一下,“也就你了,说真的,华多你才是我们四个里最奇怪的那一个。”
爱德华多噗嗤笑了,“哪有?我是最正常的那一个。”
“那你说说,你怎么会觉得我可爱,大部分人都评价我可恶。”
“这么锋利的长相”爱德华多来回摸着马克的尖下巴,“却有这么一头柔软茂密的卷发,怎么看都觉得”爱德华多停住了,呆呆地看着马克。
“怎么了?”马克立刻直起身,向后靠了靠,握住爱德华多放在他脸上的手。
“马克你有皱纹了。”爱德华多轻轻抚上马克的眼角,“我以前都没发现。”
马克笑了,纹路更明显了,“我都三十多岁了,有皱纹多正常啊。”
爱德华多靠上马克肩膀,叹道:“我总觉得你永远都不会老。”
马克没有说话,只是轻柔地抚摸着爱德华多的手腕。
婚姻到底是什么?爱德华多一直以为自己是知道的,直到整理马克的书房发现那枚戒指,他才意识到他什么都不知道。
爱德华多不是一个不婚主义者,他也不是不爱马克,或者不想和马克走完一生,但他真的不想和马克结婚。
他和马克之间有一个Facebook,有数不清的金钱关系。他是有“前科”的人,和马克结婚对董事会、股东会甚至Facebook股价都将产生影响。他们曾经分割过、终结过的一切,要再一次分割确认还要放在世人面前公示。爱德华多感到恐惧,莫名的恐惧。
爱德华多问珍妮弗婚姻对她意味着什么,珍妮弗回答说,人身和财产。珍妮弗有一个法学学位,这个回答真是标准极了。
珍妮弗说:“爱德,你不了解婚姻,你不知道它意味着什么。”
爱德华多反驳道:“婚姻是政府对人与人之间关系的确认,但这个确认权是不是一定要交给政府是有待商榷的,人与人之间的关系,最具有确认权的是公民个人,不该是政府。”
珍妮弗笑了,“真没想到最社会化的爱德竟然秉持这个观点。”
“这个观点不对吗?”爱德华多反问道。
“婚姻和这个观点正确与否无关。确认权在谁手里,和婚姻到底是什么,是两回事。两个没有任何血缘关系的人,一旦缔结婚姻,配偶就成了超越所有亲属包括父母子女的第一权利人和第一义务人。他此生的所有荣耀与财富你是第一分享之人,同样当他生病时你是保障他生命的第一决定人,当他丧失行动认知能力时,你是他的第一监护人。谁来确权婚姻不重要,重要的是婚姻本身带来的一切。爱德,要知道这几乎是人类最伟大也最浪漫的契约了。”
珍妮弗举起手,婚戒闪闪发光,“两个没有宗族血缘的陌生人,将事关自己生死荣耀财富的至高权力交付对方,真可谓愚蠢冒险至极,本性趋利避害的人类为什么要选择这份’魔鬼契约’?因为爱啊。爱德华多 萨维林先生,你问我婚姻是什么,它是人身,是财产,是相信爱的证明。”
马克的心跳稳定而有力,他的手指很温暖,贴着爱德华多的脉搏。
爱德华多深吸了一口气,抬起头,坚定地说:“我们结婚吧。”
马克的心脏漏跳了一拍。
爱德华多伸手拉开床头柜,拿出一个黑色盒子,站起身准备单膝跪地。
马克一个打挺从床上飞了起来,“不!不!不!”
爱德华多楞住了,“你拒绝?”
“不!不是!华多你不能这么干!”马克大喊大叫,“这是我的!求婚是我的!”
爱德华多大笑,“先到先得!”说着就要单膝跪下。
马克闪身躲过,跳下床,打开门跑了。
爱德华多大叫:“马克!你不能穿条内裤就往外跑!”
马克飞速返回,走位飘忽,绕着爱德华多来回躲,生怕让他逮到下跪的机会,扯下一件睡袍,二话不说飞奔出了家。
马克这辈子都没跑得这么快过,心脏就在他口中,一张嘴就会掉出来。
前几天,Facebook玩普鲁斯特问卷,第一条就是你认为最完美的快乐是什么。马克的答案是华多在我身边,达斯汀离我一个街区,Facebook离我半个城市。现在他得改答案了,达斯汀应该就在他隔壁!
马克跳过达斯汀家的栅栏,狠命地拍房门。达斯汀开门躲闪不及,被马克一巴掌拍在鼻子上,又酸又疼。
“戒指!戒指呢!”
达斯汀捂着鼻子,“什么戒指?”
“我给你的戒指!求婚的戒指!快给我拿!”
马克边说边向身后看,爱德华多快来了,他是追着他出的门。
达斯汀反应过来了,赶忙去找,他是又激动又兴奋,就是忘记戒指放在哪里了。
马克急得从厨房抽出了刀,刀尖指着达斯汀的鼻尖,大吼:“快找!”
达斯汀吓出一身冷汗,跌跌撞撞地到处翻。
爱德华多进屋了,马克身上披着睡袍,带子都没系,手里拿着刀,整个人都处在癫狂状态。
爱德华多立时了然,笑道:“马克你跑也没用,戒指找不到,你只能要我的了。”
他步态优雅,向马克款款走来。
马克绝望极了,爱德华多出门前甚至不慌不忙地打上了领结,而他这副鬼样子不说,连戒指都找不到。
爱德华多站定,轻提了一下右腿的西裤,缓缓单膝跪地。“马克接着!”达斯汀终于找到了戒指,眼看来不及,高高抛起,扔给了马克。
单膝跪地慢,马克已经来不及了,爱德华多膝盖马上就要碰到地面了,马克接到戒指的同时双膝扑通跪地,砸的达斯汀牙都酸了。
“Marry me!”两人几乎同时说了出来。
“马克我先说的!”
“不,我先说的!”
“马克要讲道理,没人像你这么求婚的,你看你衣冠不整。”
“也没人像你这么奸诈,居然伏击我。”
“我没有伏击,我就打算今天求婚。”
“你明知道我要求婚的。”
“你没求,而且戒指都不在家。”
“我……反正我先说的。”
“我先说的!”
“好了,好了”达斯汀举着手机跑过来,“别管谁先说的,赶快说Yes!”
“你先说!”
“你先说!”
“停!”达斯汀猛地一挥手,制止了无休止的争论,“我数三二一,一起说,谁他妈落后,直接出局,听到了吗?”
两人都同意。
“好”达斯汀像拳击裁判一样,弯着腰在两人中间,挥着手指计数,“三,二,一!”
“Yes!”
这段视频达斯汀在马克和爱德华多的婚礼上播了,全场大笑。
马克穿睡衣见风投的事儿,再没人说他过分了,毕竟他求婚时都只穿一条内裤一件睡袍。
婚前协议和婚后财产分割问题,爱德华多提出了自己的方案,尽管马克强烈反对,爱德华多仍然坚持己见,甚至拿退婚威胁马克,马克只得同意。
董事会原本是来问罪的,看了马克和爱德华多草拟的协议,大家都没话说了。其实本来他们也左右不了局势,马克手里有三票,占绝对优势,他若一意孤行,他们只能服从。
董事会没有意见,马克和爱德华多就准备找律师见证签协议了。
赛和格雷琴时隔多年又见面了,两人都有点尴尬。
本着专业的态度,他们俩认真审查了全部协议,赛好几次向他俩询问,这真是你们真实的意思表示?马克和爱德华多都予以了确认。
“萨维林先生,你放弃的有点多。”格雷琴坦白地告诉爱德华多。
爱德华多笑道:“马克要捐献他99%的财产给慈善,我也拿不到什么,不是吗?”
“可是”格雷琴想反驳,最后只叹了口气,“算了,是你的真实意思就行。”
赛扯着马克的袖子小声问:“马克,你确定这次的协议他认真看过了?跟上次不一样?不是诈他?”
马克狠狠瞪了他一眼。
“好好好,权当我没说。”
赛和格雷琴先签名,然后是马克签,最后是爱德华多签。爱德华多签完抬起头,马克正在打电话,左手闪闪发亮,是戒指的光芒。
事后,赛颇有点幸灾乐祸地说:“早知今日何必当初。”
格雷琴瞥了他一眼道:“其他人说也就算了,拿了两次律师费的我们没资格说。”
赛立刻闭嘴了。
年轻就是好啊,能折腾。
谢丽尔接到马克电话,说完恭喜后,挂上电话。
她办公室站满了人。
“协议已经签了”她环视众人,“公关部马上准备通告接待记者,注意舆论控制;技术部确保Facebook无论多大访问量,绝不会宕机;安保部公司四周及马克家必须24小时巡查决不能让八卦记者靠近他们;其他各部门,刚才发给你们的稿子回去务必通知到每一个员工,我们Facebook一定要统一口径。”
“记住!”谢丽尔双手撑着桌子,“这是一场战争,所有关键重要信息必须全部在Facebook上首发,热点讨论也必须在Facebook上进行,决不能让Twitter和Tumblr之流挤掉我们。我们老板的新闻在其他社交网站大热,这是绝对不允许的!听懂了吗!”
所有主任赶忙点头。
一场大战即将来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