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纪年心里头默默感慨了夏小满出乎意料的语言攻击力。
兰德在一旁已经丝毫没有耐心,他身上的被夏小满打出来的伤口很快便愈合了,他摸了摸自己的耳朵,愣了愣,随后十分坦然:“既然你们都已经发现了,我也懒得再装了。不错,我就是魔物,你们人类最讨厌的魔物。”
沈纪年:“?”
魔物居然长的和人这么像吗?
所以先前的类人猿简直就是把别人当傻子使!
夏小满依旧挡着沈纪年,却一脸嫌恶道:“本来最开始就不觉得你是什么人,身上一股腥臭味。”
她不喜欢这个味道,这股腐烂的感觉。
沈纪年觉得小满还真是很好地秉持了嗅觉很好这一设定,或许真的可以直逼罪恶旋风,成为她最珍贵的宝藏!巨大金币!
沈纪年不清楚,她闻不出来,也不知道小满是如何做到的,她现在仅仅只是旁观,可夏小满好像有意想着挡着她让她不去看一样,覆盖了大片视线。
夏小满的话语充斥着尖酸刻薄的味道,可语气却没那么吓人,或者说是,她那种音色根本硬不起来。
兰德看着夏小满微微皱起眉头,然后眼神一凛,突然一笑:“我当是什么呢,原来你也和我一......”
话音未落,又是一阵强风吹拂,沈纪年闻言探出一个脑袋:“什么?”
“滋啦”的魔法声响,前一刻夏小满还阴沉着脸色狠狠瞪着兰德,下一刻,不见身影如何移动,快如疾风,瞬间便出现在了兰德身后。
甚至带起的强风吹落了桌上的杯子,滚落至地,发出咣当咣当的声响,格外阴森。
兰德一惊,还没反应过来,那魔杖已经抵在了他的后脖上,甚至滋啦作响,惹得兰德一阵刺痛,甚至被施加了不能动弹的魔法,只听得夏小满依旧是那种无辜的音色:“不继续说了吗?”
沈纪年在一旁还没反应过来,就看到如此场面,画面感好不精彩。不过她还是有些纳闷和担忧,总觉得现在小满的眼神着实骇人了,难免想到了刚开始见到这孩子时的场景,和初印象愈发背道而驰了。
总觉得,小满好像第一次这么生气。
如果用猫来形容,若先前是毫无攻击性的单纯无辜,简直就是像应急过度炸毛了。
原来小满这张单纯善良的脸还可以露出这样的表情吗?
从来没有见过这个样子的夏小满,沈纪年不由得抢在她跟前,道:“小满你怎么了?别生气嘛,这不是都好好的吗?好了好了,已经没事了。”
说罢,沈纪年又在夏小满的背上轻抚着,颇有顺毛的意味,没顺几下就有了效果,方才还一副要好像要杀了兰德的狠意,目光也是一片混沌感,这时浑身一僵,眼神一动,侧首看着沈纪年,清明多了。
她甚至还眨了眨眼,似乎是极力表现自己很是纯良无害的样子。
火花被风儿吹得左右摇摆,显得场面愈发诡异起来。看着自己几乎是毫无反抗的余地,兰德突然笑了,不过虽然在笑,他那眼神却不对劲,笑声也在寂夜里阴森可怖。
虽然确实很像反派该有的样子吧,不过这笑声感染力太强,沈纪年还是莫名被戳中了笑点。
果然现实中遇到这么癫的只会增加好笑程度。
沈纪年不合时宜地想,怎么她那冤种领导在纳拉落更癫了,活脱脱一副傻子炮灰反派该有的样子。
夏小满皱着眉头,伸手拾起桌上那根被兰德顺走的魔杖,然后顺手递给了沈纪年。
兰德总算是笑够了,耸着肩膀道:“你们该不会觉得这样就能出去了吧。”
他一副得意至极,对自己格外自信的模样,好像根本不虚眼前这两个毫无威胁的人一样。
沈纪年看着失而复得的魔杖,对夏小满露出一个笑容,然后又对着兰德面无表情道:“当然不是,我来这只是想请你办点事,你不是医生吗?”
兰德目光中带着挑衅:“这就是你们请我办事的态度?”
夏小满冷眼旁观,并不准备收回魔杖,但是没有继续施加魔法了,这时兰德继续发言:“果真魔法师就是世界上最胡搅蛮缠的,分明用着魔物的能力,自诩清高正义,还一副好像全世界只有你们对的模样。”
沈纪年冷笑一声,觉得莫名其妙:“胡搅蛮缠?你不胡搅蛮缠吗?是谁直接把我绑架过来,还不分青红皂白就要说着结婚?还满脑子都是结婚?”
甚至还顶着她天雷巨雷的脸,简直是看了就忍不住想打一顿。
兰德却不以为然:“亲爱的,这就是你的不对了,是天命选择了你,是天命让我们必须结婚的。”
沈纪年:“......?”
整这些迷信?
夏小满首先绷不住,脸色再次一黑:“我把你打死是不是也可以解决问题?”
兰德固执道:“你打不死我的,而且在你打死我之前我也要和这位小姐结婚。”
夏小满面色一凝:“?”
兰德又近乎魔怔道:“我这房间正好有两套婚服,随时可以结婚。”
不过说起这张脸和说起结婚,沈纪年的思绪不免又飘向远处。
普岳这个人呢,沈纪年对他的刻板印象只有两个,都是道听途说或者亲眼所见。
一个是莫名其妙喜欢坑她,另一个是相亲势必达到99人。
普岳年龄倒大不小,刚好人生的三分之一,刚巧三十三岁,也在毫不察觉的情况下当了许多人的三。
他总共相亲了三十三位人士,每一位的爱情都没有超过三周,无一不是骗钱的,甚至差点给一个人打了房子的首付,慷慨地给别人送上婚姻的殿堂。
家里人都说他和三这个数字犯冲,甚至端来一盆刚杀过的鸡放出来的血给他泼头一淋,请来噱头很足的道士下山,跳了一通大神,最后拿出一个正反两面的二维码牌牌:“你好,微信还是支付宝,一共三千三百三十三。”
普岳害怕地付完钱就当场跑路。
路上碰上了一个瞎了眼的老头拦住他,说他印堂发黑,荧惑守心,容易英年早逝,必须在三个月内尽快结婚。
谁知普岳刚听到这个字,想掀摊子又怕犯冲,又是害怕地抱头鼠窜,连连拨打了城管的电话让他们整治天桥算命这种迷信的东西。
然后普岳浑浑噩噩地窜到到了一家精神病院,想解决自己的精神问题。
前台的小护士笑得灿烂无比:“你好,这里是第三医院,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吗?”
普岳:“?”
那日普岳来视察拉曲保护区这边单位的情况,一眼就看到了光荣榜上放在榜首的劳模代表沈纪年,甚至连任两年,不免拉过一个领头的小职员询问情况。
小职员说的十分正直且客观:“我认为这个称号对沈队来说当之无愧!简直就是为她打造的!劳模不颁给她天理难容!很快就是第三年连任了!”
普岳:“!”
不行,这不成大问题了!再三就要出大事了!
普岳又拉过那个小职员,有些崩溃地开口:“这沈纪年,平日里有什么地方做的不好吗?”
小职员:“?”
普岳继续诱导:“她是不是特别喜欢加班?”
小职员不明所以,只能依据事实地点了点头。
然后普岳松了口气,随之宣布:“加班可不是一个好事!你们不想想,我们这么精细的工作,那加班的身体状况能好?久了必成大错!今年的劳模还是多加考虑!”
沈纪年在办公室毫不知情,只是想着今晚加几个小时的班才好呢?
再后来,就是沈纪年经常在附近的饭厅看到自己这冤种领导在相亲的模样。
对面的女孩长的像小兔子一样,很是可爱,面对普岳很是拘谨,她有些害怕地喝着水,好像对面要把她吃了一样。
结果普岳突然凑近,眼神放光:“你好,我们三个月以内可以结婚吗?”
女孩:“?”
只是路过的沈纪年:“?”
普岳有什么坏心思呢,他只是真的信了那瞎子的话,担心自己英年早逝罢了。
至于后续沈纪年不清楚。
......
夏小满这时突然低声开口:“还有衣服?在哪?”
她要给它全部烧了去!
兰德头顶耳朵一动,莫名其妙道:“我凭什么告诉你?”
夏小满又拿着魔杖戳了戳他已经被烤焦又愈合又烤焦的后脖颈,语气中满满的威胁:“凭我真的会杀了你。”
兰德摇了摇头,叹息道:“你杀不掉我的,我非常抗打,很快就愈合了,不管怎么样,都改变不了和我结婚的事实,你就算拒绝,也没有办法,我就是这么霸道,还要让你那好朋友见证一下......”
沈纪年突然涌上了一股冲动,并且那股冲动愈发明显,直直涌上脑门,让她根本用理智控制不了。
兰德继续没脸没皮地开口:“怎么不说话,你的好朋友可以当我们的见证人,就算我们婚礼很是简陋,我们......”
话音未落,他忽然眼前冒着金光,一阵嗡嗡作响,脸颊的痛意很快传入神经,竟是直接被人打了一掌。
夏小满眼睛瞪大,这一刻再次复刻了澄澈的愚蠢感。
沈纪年只觉手掌麻麻的,现场学了什么叫力的作用是相互的。
虽然没到这个份上吧,但是她真的想看看在这种剧本下直接打反派是个什么感觉!
好爽!
这一掌打的极狠,好像带着许久未倾泻的怨气,好半晌兰德才从震惊中缓过神来,头顶耳朵奄哒哒地垂下来,喃喃自语:“打我?居然打我?我长这么大,第一次有人这么打我?不得了,不得了。”
夏小满这才反应过来,另一只空闲的手立刻去握住方才沈纪年拿来打兰德的手,放在手心里细细揉搓一阵,然后又轻轻抬起来吹着气。
沈纪年本来不习惯别人这样,但是还是老老实实地没有缩开,任由小满的行为了。
一旁自言自语没人管的兰德:“......?”
兰德狠狠踢了一脚地上滚落的杯子,音量放大,极力放大自己的存在感,耳朵都要竖起来了,开始控诉:“你这怪胎!你能不能停止和我的未婚妻在我面前恩爱的行为!”
夏小满头也不抬,另一手魔杖再次施加魔力:“不能。”
沈纪年却在心里想着,这哪里是恩爱呢,不愧是满脑子都是结婚的人想出来的东西,连友谊都理解不了。
兰德吃痛吸气,觉得自己虽然可以愈合,还是不能继续这样被压制下去了,索性退了一步:“你们本来是想做什么?”
沈纪年淡声道:“我们本来只是想请你去治病,谁知道你搞出这么大的动静。”
兰德稍加思索,随后试图露出一个无害的笑容可那笑容过于虚假和不情愿,导致格外扭曲:“我们可以商量一下,一个平等的交易,比如我帮你们治病,你也答应和我结婚。”
这特么哪里平等了?!没见过治个病还把人搭进去的!而且还是给别人治病!
沈纪年正要说什么,那边的夏小满再次冷声拒绝:“不行。”
兰德闻言索性不管不顾:“那免谈,你们别想离开,我也不去治病,我们看谁耗死谁,我寿命长,最后你们还是会哭着求我。”
听上去颇为欠揍,夏小满甚至抬起脚直接踢了一脚他的小腿,踢得他吃痛一声跪在地上。
沈纪年拿着魔杖晃一晃:“那倒是简单,你还可以英年早逝,先弄死你,我们寿命不就比你长了吗?”
兰德表情狰狞痛苦:“亲爱的你好狠的心!不过就算我死了这个地方你们也出不去,我不知道你这怪胎怎么找来的,总之除了我你们谁也别想着出去!亲爱的,为什么不肯遵循上天的旨意呢?”
沈纪年觉得这个版本的领导活脱脱一个精神污染,虽然现实中的普岳也是个神经病,但是和这个兰德医生相比,简直不值一提,甚至觉得她的冤种领导也格外亲切了呢。
若说非要结婚的话,让苏西来顶替也不是不可以。
沈纪年又是像夏小满一样踢了一脚兰德,声音没什么感情:“刚刚就想说了,说谁怪胎呢?”
兰德突然一阵亢奋,对着夏小满一阵话语输出:“看来亲爱的你还不知道呢?你身边这个,可不是人!”
他刚说完,夏小满眼神一动,又是一脚踢过去,踢得兰德嘴角渗血,可哪怕疼痛感加重,兰德依旧顽强拼搏:“不仅不是人!也不是纯正的魔物!呵!就是一个怪胎!不伦不类的怪种!藏的可深!”
沈纪年只觉得这兰德再说下去这画面就会变成血案现场了,她迅速拉住夏小满的手,道:“小满,算了。”
和一个自我高潮的癫公说话是浪费感情。
夏小满的眼神一阵闪烁,不禁支吾了一下,声音听上去带着弱弱的心虚感:“......为什么算了?”
沈纪年本来想说这狐狸纯粹有病,乱说的不用去想,不用理他,可看到了夏小满这般紧张到藏不住东西的模样,不免心头一震。
难道和上次小满的秘密有关?
于是,沈纪年的话到嘴边又变了个意思:“他说的我不会当真,我只信小满亲口告诉我的。”
夏小满愣住了,然后弱弱地垂下手,垂下眸子点了点头。
兰德嫌恶地啐了一声:“两面三刀,方才打我那么心狠,装什么可怜?假惺惺。”
沈纪年心道,也不能这样说吧,虽然小满对人的转变确实很大,就算真的双标,对自己装可怜,那也比他这种不顾一切平等地对每一个发癫来得好吧。
夏小满拉着沈纪年的手轻轻拽了拽,小声嘟囔:“我没有装可怜的意思。”
沈纪年莞尔一笑,捏了捏小满的手,点了点头,然后顺势蹲下,提出了一个一直笼罩在她心头的提问:“其实我很好奇,你一直说什么天命让我们结婚,你在哪看见的?又是为什么?”
兰德跪在那里,身体依旧无法动弹,只见他思索了一阵,随后道:“我出身在星月原野的一个村庄里,刚出生就克死了父亲,从小就被骂是灾祸。”
沈纪年:“......?”
是不是又强制地开启了什么剧情?
兰德继续道:“他们都烦死了,什么都说是我的错,一点小事都说是我的错,牛死了也是我的错,谁家孩子摔着了被拐了也是我的错,就连哪家闹离婚都是我的错。”
沈纪年默默汗颜。
那确实是有点离谱了。
夏小满听了却道:“你这话说的,抛开事实不谈,你就没有一点问题吗?”
沈纪年:“?噗......”
兰德:“?”
兰德适时顿了顿,随后不管方才夏小满的发言,面部表情突然转变,阴森一笑:“不过现在我气消了,因为他们都死了。”